跨國投資本質上要求企業對國際商務環境和規則有更多了解,比單純的國內投資風險要大很多,出現未能實現投資目標、資產賬面出現下滑的情況也很正常。研究表明,全球范圍跨國并購的成功率不足10%。

10月8日,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發布針對中國通信企業華為和中興“可能對美國帶來安全威脅”的調查結果。華為副總裁威廉·普拉默在眾議院發布報告后在現場答記者問。
中海油七年前收購優尼科受阻于美國政府,留給國人的記憶依然清晰。今年,華為、中興、三一重工等中國企業又一次成為砧板上的魚肉,難以逾越美國外資并購審查制度這一鴻溝。然而,這一切又都因為發生在2012這個美國大選年而變得不足為奇。最近幾次總統選舉,對華強硬往往能夠拉到更多選票,而指責中國也就成了歷任候選人轉移國內注意力、推脫經濟責任的慣常手法。在政治的指揮棒下,奧巴馬政府的對華政策相當強硬,相繼在國情咨文中多次提到將對中國采取措施,又以國際貿易執行機構的成立推動相關裁決的執行。面對不甚友好的美國政府和部分民意,需要探索經濟可持續發展道路的中國政府和實現順利國際化的中國企業應認清環境,放平心態,練好“內功”,做好相應的準備和應對之策。
2012年,中美雙邊貿易額有望突破5000億美元。作為全球排名前兩位的經濟體,中美兩國產業結構較為完整,中國是美國農產品、飛機的重要出口市場,也是其日常消費品的重要提供國。美國通過對華投資在中國生產消費品和工業制成品,再轉銷美國這個全球排名前列的巨大消費市場。在全球產業分工細化及勞動力、土地、資金等各種資源在跨國公司內部優化整合配置的基礎上,兩國經濟發展絕難獨善其身,任何有違資源配置優化的行為所導致的結果也必然傷及自身。以美國限制中國企業進入為例,在本國經濟發展乏力、企業就業壓力巨大的形勢下,不利用外部資金顯然更不利于其保持就業率,而限制競爭則剝奪了最終消費者享受質優價廉商品或服務的權利。盡管奧巴馬提出“制造業回歸”的倡議,盡管總統候選人辯論中針對中國的強硬態度比比皆是,羅姆尼甚至表示要在上任第一天就把中國列為“匯率操作國”,但是政治斗爭與治國理政并不相同,政治游戲中爭取選票的口號并不能直接被用作對其未來政治路線的判斷依據,企業行為的判斷依據更多的是依賴成本收益等經濟分析而非一時沖動。未來的世界,美國離不開中國。
盡管近期屢見報端的幾家中資企業近年來的全球發展順風順水,市場份額不斷增加,但進入美國這樣一個近一個世紀來始終保持全球資金、技術高地和創新中心,有著與中國完全不同法律環境的國家,還是會遇到不少障礙。作為市場的實際控制者,思科占據了網絡交換市場的半壁江山。在海外市場節節失利、十年前訴華為侵權被中止訴訟的背景下,思科必然會利用其影響力,借助政治和行政力量設置重重障礙,美國政府提出建設下一代互聯網這一巨大的“蛋糕”豈容外人染指。美國的電信業市場準入門檻較高,高端和中低端等多個層面的競爭都十分激烈,外資開展投資的難度較大。更有挑戰的是,美國對外資進行并購有著嚴格的審查制度,盡管基于自愿基礎由企業主動申報,但因美國總統有權下令阻止交易完成甚至撤銷已完成的交易,外來企業往往受各種壓力而選擇繞道而行。在市場競爭環境日趨激烈的情況下,定義模糊的所謂“敏感投資”和“國家安全”問題自然堂而皇之地成為美國限制中國企業進入、保護思科等本土企業的理由,這種限制甚至通過世界貿易組織(WTO)的例外條款而受到保護。盡管飽受詬病,但是美國并不太可能在近期內對其做法進行實質性調整,而要參與市場競爭必須接受其“游戲規則”,需要對可能遇到的激烈競爭和政府干預做好準備。
歐元區經濟的不穩定性近期雖有所好轉,但根本上并未找到發展的支撐點,歐洲央行以保持物價穩定為唯一目標的做法使其難以顧及經濟增長的需求。與之對應,美國卻祭出QE3(第三輪量化寬松貨幣政策)大旗,利用歐元疲軟的市場預期加大流動性的投放,雖然在短期內支持了經濟增長,但實際上卻繼續將通脹向全球輸送。日本經濟受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以及次生的核泄漏等災害影響,在與周邊國家出現領土糾紛情況下更難以實現經濟復蘇,產業的空心化現象更為明顯。發展中經濟體則受全球流動性泛濫引起的通貨膨脹和主要消費國市場疲軟導致的出口受阻雙重打擊,經濟發展也不樂觀。資源豐富的國家遭受“資源詛咒”,引來武裝沖突甚至戰爭,給經濟發展埋下了“定時炸彈”。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影響,市場上出現不少價值低估的投資機會,但也隱藏著不少風險。宏觀經濟惡化可能造成的經濟不景氣和企業破產、政府舉債不斷增加而被迫采取的財政整頓、金融系統壞賬增加而產生的惜貸所造成的融資渠道堵塞、貿易保護主義泛濫引起的經濟全球化“開倒車”,諸多的外部風險與企業自身國際化能力不足形成的內部風險交織起來,可能造成連環效應。要減少風險沖擊,必須根據實際情況,對可能遭遇的風險制定預案,規避企業難以承受的風險,通過保險挽回部分風險損失。
所有制一直以來是西方國家特別關注的一個問題,然而國有企業并非中國獨有,許多國家都通過國家持股或委任高層管理人員的方式整合利用各類資源,服務于國家的經濟利益。但傳統的意識形態領域的觀念殘留仍然使得西方不少政客乃至百姓對中國的國有企業心存疑慮,認為其行為不符合國際規則,是中國政府意志的體現,認為投資行為背后有不可告人的動機和目的。包括美國在內的發達國家在審核外來投資、給予工程項目投標資格等諸多方面毫不掩飾其政治傾向,嚴重影響了中國企業“走出去”。對有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條件下國有企業的市場運營模式,中國政府應該主動予以解釋說明,盡量減少各國對中國國有企業特殊身份的猜忌。同時,隨著企業對國際化認識的日益加深,越來越多的各類企業積極拓展全球發展空間。無論所有制如何,相關主管部門和商協會都應盡力倡導和保證企業守法和規范經營,杜絕商業賄賂等違法行為,已經開展對外投資的企業不僅要重視承擔必要的社會責任,而且要建立與當地媒體、國際組織的交流和溝通渠道,解釋企業的投資動機和發展思路,宣傳企業在當地實現互利共贏的行為,減少外界的不信任。
為吸引眼球,部分媒體對中國企業海外投資虧損的報道常可見諸報端。然而,這些號稱中國企業對外投資動輒損失上千億美元的報道缺乏現實依據,反而給外界留下了不良印象,也在事實上打擊了后續企業“走出去”的信心。且不論是否如外界所述投資標的資產價值真的出現縮水,即便企業投資后資產賬面出現下滑,也僅能說明短期賬面資產的減少,在發生出售等實際交割前只是賬面損失,未來仍然有可能盈利,沒有必要大驚小怪。跨國投資本質上要求企業對國際商務環境和規則有更多了解,在差異發現、沖突處理方面要求更高,比單純的國內投資風險要大很多,出現未能實現投資目標的情況也很正常。研究表明,全球范圍跨國并購的成功率不足10%。不過,為了對中國企業的國際化提供有效支撐,相應的風險防范和應對機制也相當重要。作為實際資產所有人,國有企業資產的保值和增值主要由相關部門監管,也離不開社會媒體的監督。但是,基于事實基礎上的判斷而非主觀臆斷非常重要。在繼續完善境外投資年檢制度的基礎上,為中國企業對外投資營造相對寬松的氛圍,有利于保護這些發展水平不高、國際化經驗不足的中國企業的積極性和信心。必須避免沒有根據的指責和不負責任的批評,因為這種聲音除了給他國政府、競爭對手以口實外,對企業的國際化發展并沒有任何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