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紅
(肇慶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肇慶 526061)
語用學作為語言學的一個新的學科標志是1977年《語用學》雜志的創刊。1983年Levinson的《語用學》問世,是對此前討論的有關語用學問題進行全面梳理的集大成之作,它的出版標志著語用學這一年輕學科的理論雛形大體形成,語用學開始從語言哲學的影響下走出來。此后,不少語用學新作問世,相繼出現了禮貌原則、新格氏理論、關聯理論和動態語用學等。這些研究表明了學界不斷擴展語用學視域的傾向,打破了以傳統議題為中心的單一格局,開始轉向綜合、多向度的語用研究范式。20世紀90年代后期以來,關于語言使用與理解的語用探索再也不是單向的語用學研究,而是致力于對語言使用各種相關因素的綜合研究,出現了多議題、多視角和多學科融匯的發展趨勢[1]。其中,語用與認知之間相互滲透,從認知的視角分析言語交際,已成為當今語用學發展的一大主流。
語用學與認知的交叉研究通常指Sperber&Wilson的關聯理論及推理模式[2],但是,對于究竟什么是“認知語用學”,目前還沒有形成完全統一的理論框架,學者們各抒己見,展開了熱烈的討論。有學者把關聯理論作為認知語用學的理論基礎,將關聯理論看成給語用學界帶來較大影響的認知語用學理論[3]。另一些學者則認為,任何在認知語言學理論和框架內進行的語用研究都應視為認知語用學研究,也可稱作“廣義認知語用學”研究;關聯理論充其量只能被看作是認知語用學研究的一部分,或稱作“狹義認知語用學”,并認為將認知語用學等同于關聯理論,不利于認知語用學范圍的拓展和研究的深入[4]。與此相同的觀點有“新認知語用學”,即“利用當代CL的理論分析框架對語言交際開展認知研究”[5]40-44。持這一觀點的學者認為,依據人類基本認知方式來解釋言語產出和理解的“新認知語用學”遠比基于宏觀、籠統的關聯理論更具體,進而將其稱為“微觀認知語用學”,而將基于關聯理論的認知語用學稱為“宏觀認知語用學”。但也有學者只將基于關聯理論基礎的語用研究視為認知語用學,以區別于從認知語言學角度進行的語用學研究[6-7],因為在是否堅持字面意義和言外之意的區分以及語境觀上,關聯理論和認知語言學持有截然不同的觀點。徐盛桓先生關于認知語用學的相關論述涵蓋了目前認知語用研究所涉及的廣泛領域,他將認知語用學定義為“語用學在學科自身發展過程中參照認知科學的目標、理論、方法進行語用學研究的一個學科,是語用學的一個分支。它是以語言的運用作為具體研究內容來研究人們的認知過程、認知特點、認知規律。它是語用學,但不同于經典的語用學研究;認知語用學是以心智過程來說明語言運用機制作為自己學科的理論取向的語言學研究”[8]1-6。
以上關于認知語用學的討論,體現了認知語用研究的不斷演進,反映了學者們對認知語用學所持的不同觀點:其一,理論基礎不同。研究者們分別將認知語用學作為建立在關聯理論、認知語言學理論或認知科學基礎上研究語言運用的學科。其二,認知觀不同。在認知語言學的研究范式中,認知在廣義上“包括感知覺、知識表征、概念形成、范疇化、思維在內的大腦對客觀世界及其關系進行處理從而能動地認識世界的過程,是通過心智活動將對客觀世界的經驗進行組織,將其概念化和結構化的過程”[9];而在關聯理論框架中,認知是指狹義的信息加工理論。這種將認知等同于符號的心理運算,忽略了根植于人類認知的文化、社會、心理和身體的經驗。其三,研究對象不同。認知語言學試圖將語言現象作為工具,揭示其背后的認知機制和概念結構,而關聯理論卻旨在解答交際雙方話語意圖的識別和理解。隨著認知語用學研究范圍的不斷擴展,其研究的內容雖然沒有形成十分嚴密的系統,但它們卻具有一個共同的核心:語言運用問題,即如何使用和理解有意向的人類行為。有學者將認知語用學作為一門超符號學,認為其涉及的研究范圍非常廣泛,把言語行為、會話含意、認知語境、語用推理、認知語法等納入認知語用學研究的范疇[10]。語用研究同認知研究有“天然”的聯系,語用學要走向深入,必須同認知結合起來,話語生成與理解的語用問題無不源于人與客觀世界的互動和認知。本文試圖在以上關于認知語用學討論的基礎上,進一步厘清認知語用研究與認知科學發展的淵源,以期對認知語用研究的演化路徑有更為清晰的認識。
認知科學研究的是認知的各個方面,而最基本的是人類的智能系統和它的性質[11]。Lakoff&Johnson(1999)認為認知科學從興起至今,經歷了兩大研究理念的轉換,學界通常稱為認知科學的“兩代”。第一代認知科學發軔于20世紀50年代,接受了傳統的英美分析哲學的觀點,主張身心分離的二元論。其研究范式是符號—計算主義,假設人類的心理狀態就是大腦的計算狀態,認知就是信息計算加工過程。人類智能的基本單元是符號,各種形式的思維源于符號的形式運算?;诘谝淮J知科學的研究和發現,1957年Chomsky在《句法結構》中提出一種用“深層結構”向“表層結構”轉化的語法觀點,這種轉換的形式結構與計算理論中的有限規則生成無限結構的理論以及心理學中的信息加工理論不謀而合[12]。
20世紀70年代中期,經驗事實開始挑戰原有的符號運算理論范式。人們發現,顏色和顏色范疇獨立存在,是人類視角與外部世界相互作用的結果。80年代以后,認知科學出現了所謂的“經驗轉向”,第二代認知科學提倡一種涉身的研究理念,其哲學基礎是一種全新的哲學理論——體驗哲學。在語言學領域,認知語言學的誕生掀起了一場對喬姆斯基語言觀的革命,主張認知是基于身體經驗的,語言不是天賦的,句法也非自主的,強調人的主觀經驗和認知對語言現象的影響。作為研究語言的一種方法,認知語言學認為范疇、概念、推理和心智并不是外部現實客觀的、鏡像的反映,而是由我們的身體經驗所形成,特別是我們的感覺運動系統所形成。
21世紀初,Howard在其所撰寫的《神經模擬語義學》一書中提出了第三代認知科學這一新概念[13]。第三代認知科學采用高科技腦成像技術和計算機模擬技術,闡釋人的認知活動、語言能力與腦神經的復雜關系,揭示人腦高級功能秘密?;诘谌J知科學的語言研究主要有神經認知語言學研究、認知神經模擬研究和腦成像技術研究[14]。三個學科在語言研究的框架下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共同探討語言與思維的關系,揭示語言使用與腦神經的奧秘,具有廣泛的發展前景及應用價值。
經典語用學主要試圖用語言的社會功能和人們認識事物所涉及的范疇對相關語用問題做出解釋,如Austin和Searle的“言語行為理論”以及Grice的“合作原則及其準則”。在認知科學的催生下,語用研究出現了認知轉向,Sperber&Wilson在認知心理學研究的基礎上提出關聯理論;Marmaridou將經驗現實主義(experiential realism)引入語用學,從人們怎樣認識世界和解釋世界的基本模式出發,為語言的理解和使用提供新的闡釋;在實證研究方面,借助神經生理學關于語用信息加工與腦神經活動之間的關系,一些有爭議的語用理論問題也得以澄清。認知科學的發展對語用學研究具有深遠的影響,從不同的角度和層面豐富了人們對語言運用規律的認識。
認知科學綜合應用了哲學、心理學、神經科學和計算機科學等相關學科的研究成果,探索人類知識的基礎、起源和發展,是哲學認識論在當代的繼承和發展。隨著認知科學研究內容的不斷拓展和深化,相關學科的研究思路和方法不斷應用到語用學中。認知科學的發展為語用學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視角,而且認知也是未來語用學關注的核心問題[15]。從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不少學者根據認知科學基本原理和相關理論,將語用研究與認知研究結合起來,逐漸形成了認知科學下以相關學科為基礎的語用研究路徑,關注語言理解和運用的心智過程。以下重點介紹基于三種取向的認知語用研究。
關聯理論是關于認知和交際的信息加工理論,關聯理論的中心是關聯性,關聯性是由語境效果和推理付出的努力這兩個變量構成的函數。根據關聯原則,關聯性強的假設,推理付出的努力就小;如關聯不足,推理付出的努力就大。關聯理論批判性地吸收和發展了Grice的會話含意學說,認為語用推理是一個明示——推理過程,即說話人必須著意使聽話人意識到他的交際意圖,并使這個意圖本身得到辨認。
關聯理論強調認知的效率原則,即人類的認知處理傾向自動地擴大最佳關聯,認知原則可以預測人們的認知行為,對交際起導向作用。關聯的交際原則是決定人類信息處理過程的一條普遍原則,它決定該處理哪些信息,該從記憶里提取什么背景知識,并以此作為展開認知推理活動的語境假設。在詞匯層面上,言語交際中詞義的確定是一個動態地構建意義的認知推理過程,體現為編碼概念外延的擴大或縮小,人們以詞語的字面意義或編碼概念作為語用信息處理的出發點構建特定概念[16]。字面意義作為詞語交際意義的模板,具有傳達交際信息的可伸張性或指示范圍的多向性,因而當人們使用語言傳遞豐富的內容時,就需要根據具體語境調整、構建詞語的交際意義。語用學研究的一個核心問題就是面對可作多重解讀的話語,聽話人如何透過表層的語言信息解讀出說話人意欲傳遞的含意。從這個意義上說,關聯理論的目標就在于挖掘出大腦與心智在解讀話語、計算含意過程中所運用的一般認知機制,從而進一步逼近大腦這個神秘的“黑匣子”。
在當代認知語言學理論的指導下,考察人們的認知能力、認知經驗、認知方式等如何影響話語的產出,探討話語理解的認知特點、推理過程、制約因素等,是當今語用學關于言語交際的認知研究的新趨勢[5]40-44。迄今為止,認知語言學的一些重要方法和理論,如原型范疇觀、意象圖式論、概念隱喻、概念轉喻、心理空間與概念合成理論等已廣泛應用到語言運用研究的各個方面。語用學對話語理解和含意推導的分析最初是從原則來把握的,從Grice到Levinson等語用學家都為對意義的把握提出了各自的語用推導原則,這是符合當時語用學主要從社會規約的維度來解釋語言運用的學科實際的[8]1-6。語用推理的認知研究隨著認知科學的發展應運而生,推理的認知過程已成為語用學的研究熱點。
認知科學關于人類智能研究的一個重要成果,就是發現人類具有缺省推理的能力。在通常情況下,人們的交際活動就像計算機在一般工作狀態下的缺省設置,這種以默認的前提或常識為基礎的推理,一般是自動的、無意識的、無需刻意做出努力的思維過程,從而使人們在瞬間做出判斷和推理成為可能。一方面,關聯理論從解釋人類交際的實際話語出發,在交際和認知的基礎上將話語理解進一步簡約到尋求最佳關聯原則,但是這些建立在原則基礎上的語用推理研究尚未深入探究語用推理的概念本質。人們之所以能在信息不完備的前提下進行推理獲得合理的認識,是因為利用了已有的知識和經驗。另一方面,認知科學家以框架、圖式、認知域和理想的認知模型等術語,提出了關于在大腦中組織知識的認知結構假說,進一步推進了對人類推理能力的探索。人們在選擇和處理相關信息時,并不總是受邏輯演繹規則的控制,而且還受制于心理模型的影響,隱喻和轉喻就是這樣一種認知化的推理模式,并在語用推理和話語理解中發揮作用[17]。認知語言學的研究表明,隱喻和轉喻不僅僅是一種修辭,也是一種重要的思維方式,用隱喻、轉喻來說話和思維是人們日常經驗的重要組成部分[18][19]。從原則的建構向心理建模研究模式的轉換,極大地拓展了語用推理的研究視野。研究者越來越多地關注到語用學與認知語言學之間的聯系與互補,并利用二者的優勢進一步揭示語用與認知、以及人類交際和思維的關系。
實驗語用學是由語用學和實驗心理語言學相結合而涌現的一個新興研究領域,以實驗為手段探索人類對語言意義的認知機制問題[20]。認知科學的研究成果和新興理論源源不斷地向語用學研究輸送新鮮血液,促使對大腦中語用知識的習得、加工和表征研究朝著新的范式發展,與相關心理學研究產生日益緊密的聯系。語用學源于哲學和邏輯學,從Grice到Neo-Gricean再到關聯理論和順應論,主要都是沿用哲學思辯的研究方法,構建了豐富的語用學理論。但這些建立在直覺和觀察基礎上的理論學說是否存在認知基礎和心理現實性,尚缺乏有效而充分的實驗證據。因此,語用學研究需要借用實驗手段來驗證其理論的科學性和合理性。
實驗心理語言學在對語言交際的研究中,形成了一些成熟的實驗研究方法,如在線理解研究、反應時研究、眼動追蹤研究、口頭報告研究等[21]。近年來,這些實驗方法開始越來越多地運用于語用學研究。一方面,研究者們紛紛根據實驗心理語言學的方法展開對會話含意、指稱、言語行為、字面和非字面意義理解等語用學傳統議題的實證研究,從而提高其研究的深度、內部效度和可檢驗性,避免理論上的含混或循環論證等不足。另一方面,加強語用學和心理學的互動和對話,可幫助心理語言學家獲得語用學的理論和構思,對語用學現象中的心理屬性進行充分地描寫和解釋,提出更為完善的實驗模式[22]。用實驗方法來驗證語言運用中的認知因素,有力地推動了認知語用研究的進一步發展。
語用推理過程是一項高級認知活動,涉及各種腦功能活動,與認知神經科學有著密切的聯系。隨著認知神經科學的發展,有的學者開始采用認知神經科學的研究方法,監測特定語用加工時大腦思維進行的軌跡,探究理解和生成言語時人腦的運作機制,拓展了神經語用學的研究。由于事件相關電位(ERP)能直接連續地測定腦電活動情況,據此,不少學者通過ERP考察了隱喻、玩笑、反語、顯性意義與隱性意義等的語用加工制約因素。相關實驗表明,隱喻理解與其他形式的語言理解一樣都是自動進行的,從字面意義到隱喻意義的理解構成一個連續體,而非簡單的二分法。另外,人們還借助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fMRI)實驗技術了解人類中樞神經系統的作用機制,分析確定腦功能作用。一些學者將fMRI應用于語用學研究中,如研究使用不同指示語時的認知加工過程的規律等。認知神經科學不僅為語言研究提供了新的方法論選擇,還為語用研究提供新的解釋可能性。實驗語用學作為語用學的新興分支,體現了語用學研究方法的革新,并以蓬勃發展之勢,引領語用學研究之前沿。
以上研究表明,語用學的認知研究取向是大有作為的,它將在語用學的未來發展中起到重要的作用。作為認知和交際的信息加工理論,關聯理論對諸多語用現象提供了系統的認知分析;語用研究的認知語言學視角極大地拓展了語用學的研究視野;實驗語用學為語用學研究的科學化提供了重要研究手段。隨著認知科學理論的不斷完善和發展,其應用范圍也不斷擴展,并由此催生了更多語用與認知的交叉學科。計算語用學試圖從計算的視角研究語言使用和語境的關系,建立對話與語境之間關系的計算模型;社會心理語用學從心理角度分析語言資源如何用來發揮人際作用,注重社會心理表征對語用推理過程的影響[23];社會—認知語用研究強調個體認知傾向、已有經驗、現有知識等認知因素在言語交際中的作用[24]。語用學的發展得益于認知科學研究的新思路和新方法,沿著認知科學發展的路徑,富有成效地進行語用現象的探索,不但拓寬了語言研究的視野,而且還開辟了語用研究的新領域,從而推動認知語用學研究不斷向前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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