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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的演進與商周文化的轉型

2012-01-29 07:17:25曹勝高

曹勝高

(東北師范大學 文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商周之際士的變化,可以《尚書·多士》為切入點。偽《孔傳》言:“成周既成,遷殷頑民,周公以王命誥,作《多士》。”意在撫慰商王室遺民。這篇訓詞講了三個問題:第一,點明了商湯革夏時,選用夏遺民進入商政權;第二,明確了周初對待商朝遺民更多采用分化和彈壓的策略;第三,指出了周朝用士的基本傾向:克敬重德。夏商為上古士職的形成期,《尚書·堯典》中“汝作士”之記錄,初步明確了早期士的職責,循此而下,士職逐漸衍化,成為卿士的代稱。至商周之際,“多士”乃為朝臣及宗室之泛稱,至周朝逐漸形成一個爵祿層級,進而成為一個階層。分析士職的形成及其分化,不僅有助于我們從歷史淵源深處了解士的政治和社會職責,更有利于從通變的角度思考三代社會結構的變遷。①

一、“汝作士”與夏商士職考察

討論周士之前,我們有必要對夏商的士職進行分析,看周王室何以對“多士”慎重安置。就《尚書》而言,“士”職始見于《舜典》:“帝曰:‘皋陶,蠻夷猾夏,寇賊奸宄。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此處所言“汝作士”,“士”是作為具體職務而出現的。《左傳·昭公十四年》載叔向引《夏書》曰:“昏、墨、賊、殺,皋陶之刑也。”這是后世墨、劓、腓、宮、大辟五刑的來源,帝命皋陶根據作亂之輕重,確定流放之遠近。盡管《舜典》不一定為信錄,但在夏初出現刑罰理民之官,則完全可能。“士”的職掌為以法治野外、市、朝之民,懲除內外作亂之人。《大禹謨》也說:

帝曰:“皋陶,惟茲臣庶,罔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時乃功,懋哉。”

皋陶曰:“帝德罔愆,臨下以簡,御眾以寬;罰弗及嗣,賞延于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好生之德,洽于民心,茲用不犯于有司。”

皋陶掌五刑,意在輔弼政教,以消除奸宄。《尚書》所載舜與皋陶之對話,意在表明要行德政,如“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說出舜時理民之法,在于刑德合一。在這時,“士”之指代當為獄官職事。《尚書·呂刑》明確說:“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德。”言“士”的職責在于用刑來制約百姓,輔助德政。《新語·道基》更是遙想皋陶的作法:“乃立獄制罪,懸賞設罰,異是非,明好惡,檢奸邪,消佚亂,民知畏法。”“立獄制罪”是建立刑法和監獄,處理那些不守道德、不合律令之民。

禹之興起,在于治水;夏之建國,依靠武力。《尚書·益稷》載禹言于舜曰:“都!帝,慎乃在位。”對舜有訓斥之意,又言“安汝止,惟幾惟康。其弼直,惟動丕應。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之語,毫無臣下的委婉態度,完全是攝政王的口氣。即便此文有勸諫的意味,也反映出禹對舜晚年行政的不滿。當年舜可以殺鯀而任命夏禹,仍存在一定的權威;但隨著禹地位的鞏固和功勞的卓著,他對舜的不敬也逐漸增加。《史記·夏本紀》更是撮合那些犯上的話,讓禹對舜的責怪口吻更加明顯,已經帶有脅迫的意味。《韓非子·說疑》記述了與儒家津津樂道的有關堯、舜、禹禪讓不同的傳說:“舜逼堯,禹逼舜,湯放桀,武王伐紂。”在法家看來,所謂的“禪讓”,不過是前王有著自知自明的自動遜位,讓力量強大的部落首領替代本部落的共主地位罷了。禹得天下,正是刑德并重:率民治水,有德;擁兵征反叛者,用刑;兩手并用,遂代舜而為王。后世列為圣王,有儒家附會神化之意味。[1]

啟之立國,已以六卿輔佐。《尚書·甘誓》所載,可明兩事:一為夏之行政,刑罰甚重,出征申明軍紀之嚴者,率出《夏書》。《胤征》引《政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先到后到皆違背軍令,惟求行軍合時;二為夏的職官,總統于六卿,即所謂“六事之人”。六事、六卿為夏啟的主要輔佐者。《尚書正義》言:

將戰而召六卿,明是卿為軍將。天子六軍,其將皆命卿,《周禮·夏官序》文也。……卿為軍將,故云“乃召六卿”,及其誓之,非六卿而已。……鄭玄云:“變六卿言六事之人者,言軍吏下及士卒也。”下文戒左右與御,是遍敕在軍之士,步卒亦在其間。六卿之身及所部之人,各有軍事,故“六事之人”為總呼之辭。

可知夏啟所謂的“六卿”是夏朝各類官員之長,實際是隨軍出征者的合稱。鄭玄亦言:“所謂六卿者,后稷、司徒、秩宗、司馬、作士、共工也。”[2]1261言夏之六卿實為夏禹曾經任命的六種職事,包括負責稼作的后稷、用于理民的司徒、管理祭祀的秩宗、訓兵作戰的司馬、執掌刑罰的作士和從事建造的共工。這是夏禹設置并為夏啟繼承的中央機構。《呂氏春秋·慎行》說“得陶、化益、真窺、橫革、之交五人佐禹,故功績銘乎金石,著于盤盂”,若加上后稷,正是六卿之職務。殷承夏制,其所設六卿,名稱有變而職掌延續,仍不出夏之所分。黃以周《禮書通故》辨析說:“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貨,即虞后稷所掌;三曰祀,即虞秩宗所掌;四曰司空,五曰司徒,與虞官名同;六曰司寇,即虞之士;七曰賓,鄭注云:若周大行人,是為司寇之屬;八曰師,其司馬也。夏自不窋失官后,后稷廢,兵刑分。其制以秩宗、司徒、司空、司寇、司馬為五官。”②認為商周的六卿,出自虞夏職掌的設置;而六卿及其屬官,正是周所謂“卿士”的合稱。

夏代六卿所屬官員,層級區分明確。按照《禮記·明堂位》的記述,虞、夏、商、周官吏不斷增加:“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百,殷二百,周三百。”《禮記·昏義》亦記:“天子立六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③鄭玄注稱:“三公以下百二十人,似夏時也。”[2]1681可見夏朝官員已經開始分三公九卿之職,加上大夫、元士等職務,共有官吏百余人,合稱“百官”。故而《尚書·胤征》載胤國之君奉仲康之命征羲和時的訓辭,就總合百官一起訓斥:

嗟予有眾,圣有謨訓,明征定保,先王克謹天戒,臣人克有常憲,百官修輔,厥后惟明明。每歲孟春,遒人以木鐸徇于路,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其或不恭,邦有常刑。

胤君不僅列出了許多職事——如用“木鐸徇于路”的遒人和“執藝事以諫”的工,都在商周文化建制中存有遺留,而且還申明夏是通過刑法來維持秩序的,這又可驗證夏朝“作士”一職的重要性。其所謂“百官”,與《禮記·明堂位》所載相符;若對照《尚書》、《左傳》、《墨子》、《呂氏春秋》等所載,可知夏官有“六卿”、“三正”、“太史令”、“牧正”、“庖正”、“車正”、“遒人”、“官師”、“工”、“瞽”等,[3]分職相當細致。這些官吏,分舉時各有職掌,而泛舉時皆可稱士,因士之多,合稱“眾士”。《胤征》又言:

今予以爾有眾,奉將天罰。爾眾士同力王室,尚弼予欽承天子威命。火炎昆岡,玉石俱焚。天吏逸德,烈于猛火。殲厥渠魁,脅從罔治,舊染污俗,咸與惟新。嗚呼!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其爾眾士,懋戒哉!

“眾士”,實乃夏啟所稱的“六事之人”所指代之將帥及其屬官所統領的士卒。上古兵刑合一,兵征不法而抑外亂,刑治百姓而理內亂。作為職務,“眾士”實際是負責刑法,專職刑法監獄之事;而作為合稱,“眾士”則泛稱各類官長及其所屬士卒,是擁護并輔佐夏王室的基本力量。

夏商之際,夏之“眾士”便成了商之“多士”。《多士》中周公以“殷多士”稱商朝遺民,此處“多”與“眾”同義,言官僚眾多,與周朝以“濟濟多士”的描述相通。《多士》載殷遺民曾提出:“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是說當年商湯滅夏時,把夏朝官員挑選后留在商王室繼續任用。周公提及的“惟爾知,惟殷先人,有冊有典”,證明了商士此論有據可查,即商朝接納了夏朝官吏,實現了夏、商中央政權的平穩過渡。王國維《殷周制度論》言此事“當屬事實”,“故夏、殷間政治與文物之變革,不似殷、周間之劇烈矣”。[4]殷承夏制,正在于官吏沿用而使得制度和文化得以傳承,沒有發生制度的急劇變更。

夏之“眾士”轉為商之“多士”,是基于相通的政治習慣和社會風俗。商代立國之初便重用士人。商祖以經商行天下。《禮記·祭義》言有虞氏貴德、夏后氏貴爵、殷人貴富、周人貴親,商族善于經商而富足,經商即需用護衛。《竹書紀年》所載殷王子亥賓有易而鬧出的糾紛,使得商族開始重用武裝予以護駕。至商湯時商族興盛,除了“輕賦薄斂,以寬民氓;布德施惠,以振困窮”的德政救助外族窮困外,[5]武士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孟子·滕文公下》言“湯十一征而無敵于天下”,靠的也是武力征伐。《詩經·商頌·殷武》曰:“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武裝經商或者武力征伐,最終商湯流夏桀而立國,也是以保護士民作為旗幟。《逸周書·殷祝》記載了商湯放夏桀時的情形:

湯將放桀于中野,士民聞湯在野,皆委貨扶老攜幼奔,國中虛。桀請湯曰:“國所以為國者,以有家,家所以為家者,以有人也。今國無家無人矣,君有人,請致國,君之有也。”湯曰:“否。昔大帝作道,明教士民,今君王滅道殘政,士民惑矣,吾為王明之。”

士民復致于桀曰:“以薄之君,濟民之殘,何必君更?”桀與其屬五百人南徙千里,止于不齊,不齊士民往奔湯于中野。桀復請湯,言:“君之有也。”湯曰:“否。我為君王明之。”

士民復重請之,桀與其屬五百人徙于魯,魯士民復奔湯,桀又曰:“國,君之有也。吾則外,人有言,彼以吾道是邪?我將為之。”湯曰:“此君王之士也,君王之民也,委之何?”湯不能止桀,湯曰:“欲從者,從君。”桀與其屬五百人去居南巢。

商湯十一征,翦除了葛、韋、顧等夏屬國的力量,逐步得到了其他方國的擁戴。在其擊敗夏桀后,原屬于夏的士、民紛紛歸順于湯。《逸周書》中的士,當是夏桀的嫡系,是最后歸附商湯的夏王室附庸。當夏桀認為將君位讓給商湯而自己居住于中野、魯即可時,商湯則認為士民及其土地是自己應該保護和依賴的,是“君王之士”、“君王之民”,夏桀不得染指,逼得夏桀不得不屢次南遷。

《逸周書》中將“士、民”并提,正是“夏之眾士”和“庶民”的合稱。在這其中,“士”是夏朝官吏的合稱。《商頌·長發》為大禘成湯之禮,其中說“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商湯能夠成就大業,得益于卿士,特別是保衡如伊尹的輔佐。正因為如此,殷商視卿士制度為政權的核心。《尚書·微子》載微子言殷紂時:“卿士師師非度,凡有辜罪,乃罔恒獲,小民方興,相為敵仇。”其言六卿、典士已經擾亂法度,致使中央官僚禍亂,制度崩潰,沒有了自我約束的中央政權自然不能約束所屬方國,殷必亡無疑。

殷之“多士”與夏之“眾士”皆泛指百官。《盤庚下》載盤庚遷殷的號令:“嗚呼!邦伯師長,百執事之人,尚皆隱哉!予其懋簡相爾,念敬我眾。”孔穎達疏:“眾官之長,故為三公六卿也。”[2]172“邦伯”乃邦國之長,即甲骨文中所謂的“方國”;“百執事”,即《酒誥》中的“百僚庶尹”,指代百官;“師長”,顧頡剛言其“當為武官”;[6]所謂“我眾”,乃殷商之氏族成員。商湯最初依賴的眾士,還是子姓氏族成員,后逐步吸收了歸順諸侯和夏之眾士。到盤庚時,商之職務、氏族開始多元分化,“多士”逐漸形成。作為商朝的中堅力量,他們只是數量上有增加,性質并未發生變化。這些附屬的士,作為王室附屬,自然被視為貴族階層。而商朝晚期,多士則進一步分化,或在官府做事,保留著元士的身份;或流落為平民;或淪為庶人。[7]階層內部成員的升降浮沉,是社會發展的必然,倒不足以為慮;但需要注意的是,在盤庚遷殷之后,“士”的階層性特征應該已經出現。

從現有的文獻資料來看,商時“士”逐漸開始專指,成為與大夫、庶人并列的一個層級。《禮記·明堂位》只提到夏朝有元士七十二,不載其職務,應該是作為六卿的輔助。《大戴禮·虞戴德》則記載:“昔商老彭及仲傀,政之教大夫,官之教士,技之教庶人。”無論老彭及仲傀所掌握的知識如何,教給士的顯然是一些基本的行政常識,與庶人所用技藝有著區隔。可見此時的士,是掌握一定技能、在官府任職的階層,這個階層類似于后世的“吏”,主要輔佐大夫行政。《尚書·伊訓》也記載:“卿士有一于身,家必喪;邦君有一于身,國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訓于蒙士。”這里所說的“蒙士”,孔安國傳曰:“蒙士,例謂下士,士以爭友仆隸自匡正。”孔穎達疏:“蒙謂蒙稚,卑小之稱,故蒙士例謂下士也。”[2]163將“蒙士”釋為下士,實為下層的吏。與《禮記·明堂位》對照,說明商士開始有了身份職務上的區別,但無論下士還是元士,他們仍有自己的土地,因而周公說:“我不爾動,自乃邑。”[2]108并不對殷多士從經濟上加以制裁,以維持他們的生活現狀。

在《尚書·多士》中,周公闡述了他選用殷士的標準:“予一人惟聽用德。”與商湯當年全盤接受夏之“眾士”不同,周朝選用商之“多士”必須依靠德行。這里的“德”,顯然是要忠于周王室。但康王作冊分別殷民居里,作《畢命》時卻言之:“茲殷庶士,席寵惟舊,怙侈滅義,服美于人。驕淫矜侉,將由惡終。”訓斥殷商“多士”不要依仗自己舊有的地位,驕縱奢侈,那樣的話只能導致家族最終覆亡。言外之意,殷多士并無可取之德,周公選用殷多士的可能性不斷被削減,殷多士成為周王室控制、約束和分化的對象。其實,早在管、蔡、霍聯合殷舊武庚叛亂之時,周選用殷士的大門就已經被徹底關上。究其原因,除了周王室對殷士不守德行的防范之外,周王室對“殷不用舊”覆轍的擔憂,正是殷多士被排斥的根本原因。

二、“殷不用舊”與商之覆亡

《詩經·大雅·蕩》假托周文王慨嘆殷紂王無道,表達出周人希望厲王能夠警惕殷商滅亡的教訓,《毛詩序》言此以商政諷刺周君,魏源《詩序集義》稱之為“厲惡類紂,故屢托殷商以陳刺”,代表了周王室深沉的殷鑒意識。其中言及殷商滅亡之原因,有聽信讒言、恣意妄為、不守美德、不用良臣、暴虐百姓等等,是歷代亡國之君的通病;惟獨其第七章言:“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聽,大命以傾。”說“殷不用舊”、“不用老成人”,直接導致了國家覆亡。④這一點恰恰也是《尚書·牧誓》中武王歷數紂王罪過中的一條:

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

言商紂王不謹守祭祀,不選拔任用兄弟親族之人,而重用奸邪小人、罪人為大夫卿士。此說又見于《泰誓中》:

今商王受,力行無度,播棄犁老,昵比罪人。淫酗肆虐,臣下化之。朋家作仇,脅權相滅,無辜吁天,穢德彰聞。

也是指責殷紂王拋棄舊臣老臣,而親昵奸邪之小人。《牧誓》、《泰誓》為武王伐紂之動員令,此所列罪狀,當是彼時諸侯對商朝政治的共識。《微子》中父師亦言:“天毒降災荒殷邦,方興沈酗于酒。乃罔畏畏,咈其耇長、舊有位人。”孔傳釋為:“違戾耇老之長。”[2]178司馬遷則直接說是“不用老長”。[8]1607殷紂王不僅違背舊臣、老臣之教誨,甚至驅逐以前在位的大臣,打破了傳統的政治平衡,使得原先依附或者歸順于商王統治的方國離心離德。

殷紂王“播棄犁老,昵比罪人”的罪過何以嚴重到成為周武王兩次興兵討伐的理由,并且成為周王室“殷鑒”的內容?作為兩次討伐的主要理由,這條罪過是否可以視為殷周制度變革的本因呢?從《史記·殷本紀》的記載來看,殷紂王所“昵比”的罪人,應當是費仲、惡來:“用費中為政。費中善諛,好利,殷人弗親。紂又用惡來,惡來善毀讒,諸侯以此益疏。”而殷紂王所“播棄”的老臣,則是比干、微子、箕子以及太師、少師等人:“子比干諫,弗聽。……微子數諫不聽,乃與太師、少師謀遂去。……箕子懼,乃佯狂為奴,紂又囚之。殷之太師、少師乃持其祭樂器奔周。”比干為太丁之子,箕子為文丁之子,乃紂王叔父;微子為帝乙之子,乃紂王庶兄;三人皆為殷王室成員。其諫,紂王不僅不聽,反致比干被誅、箕子佯狂、微子離殷而入周,使得紂王頓時失去了王族的維護。

聯系《多士》所言“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可知商之初政多賴老臣舊人。所謂“老臣”,乃王族成員。王族本是依賴宗族血親形成的政治團體,是為商王室的核心力量。盡管商湯選用了夏代舊僚,但由于商王族的鼎力支持,使得商王的統治得以保證,不至受到沖擊。王族和王族依賴的基本氏族,建立統治共同體,作為商代政治的基本架構,這一度被視為商代立國的經驗。《尚書·盤庚上》便言:“古我先王,亦惟圖任舊人共政。”又曰:“遲任有言曰:人惟求舊,器非求舊,惟新。”這里的舊人,實際就是為維護統治所結成的利益共同體。鄒季友《書經音傳集釋》言:“所謂求舊者,非謂老人,但謂求人于世臣舊家。”通過世襲要職的大貴族達成妥協,保證商王族的統治秩序。[9]這正反映出商朝的政治架構是以王族和聯盟氏族共政為基礎的。《史記·梁孝王世家》褚少孫補竇太后語:“殷道親親,周道尊尊。親親者立弟,尊尊者立子。”道出了王族共政的血親關系是殷商用人的基本傳統。

如果說用舊是商王行政的一個經驗,那么,舉賢于下層也是商代興盛的一個原因。伊尹本為陪嫁奴隸,輔佐商初湯、卜丙、仲壬、太甲、沃丁五位君主。而武丁所任之傅說,亦出身奴隸,武丁破格提拔,協助其實現了武丁中興。在《尚書·說命中》里,記錄了武丁用人的原則為“惟其能”、“惟其賢”,這可以看作是對盤庚時“任舊人共政”的改革。這樣,在殷商便存在兩種傳統:一是用舊人共政,二是要舉賢能。武丁所強調的“官不及私昵”,顯然是針對“舊人共政”的傳統,而“爵罔及惡德”則是對不重德行的舊貴族力量的削弱。這一改革所具有的任賢意識,體現了武丁時期曾試圖棄宗室貴族之舊人而選用賢良。從歷史的角度來看,這類改革顯然是出于約束貴族的目的,反映出武丁時期殷王族和舊臣已經不堪擔任興殷之任,也反映出貴族共政和選用賢良兩種不同的任人模式開始形成。《史記·殷本紀》記載了武丁煞費苦心以啟用傅說之事:“武丁夜夢得圣人,名曰說。以夢所見視群臣百吏,皆非也。于是乃使百工營求之野,得說于傅險中。”起用奴隸出身的傅說,必然要面臨傳統貴族的抵觸,武丁不得不以圣人托夢言之。由此可見,貴賤不相逾的社會階層,是橫亙在“任舊人共政”和“惟其能、惟其賢”兩種用人體制之間的鴻溝。

目前尚不可考知傅說所言之“惟其能、惟其賢”之說是否成為其后祖庚、祖甲、廩辛、庚丁、武乙、太丁、帝乙等商王的共識;但從春秋戰國間的列國改革來看,啟用平民出身的賢良超越貴族之上,自然會招致貴族和利益集團的合力抵觸,甚至使所謂的賢良成為被政治絞殺的對象。從殷紂王所任大臣來看,既有叔父比干、庶兄微子離、太師箕子等舊人,也有費仲、惡來等所謂的“多罪逋逃”之人,而后者顯然不是出自貴族。從周武王等諸侯口里,費仲、惡來是被視為罪臣的;但若從商紂的立場來看,這兩位并非平庸之輩,我們至少可以從某些文獻中看出蛛絲馬跡。如《韓非子·外儲說左下》記載:

費仲說紂曰:“西伯昌賢,百姓悅之,諸侯附焉,不可不誅,不誅必為殷患。”紂曰:“子言,義主,何可誅?”費仲曰:“冠雖穿弊,必戴于頭;履雖五采,必踐之于地。今西伯昌,人臣也,修義而人向之,卒為天下患,其必昌乎!人人不以其賢為其主,非可不誅也。且主而誅臣,焉有過?”紂曰:“夫仁義者,上所以勸下也。今昌好仁義,誅之不可。”三說不用,故亡。

由此可見,費仲、惡來并非庸臣,而是能夠洞察周文王的陰謀,一如后世范增之說項羽誅劉邦。文王一年斷虞、芮之訟,二年伐犬戎,三年伐密須,四年伐耆國,暗地擴充地盤,其志向不在岐周,乃在天下;費仲卻能識破文王的野心。殷紂王引費仲的“義主”之辭,缺少其他資料佐證。從其可能性而言,一是費仲立說強調國君當行義,二是費仲曾肯定西伯行義政。《韓非子·喻老》曾言:“周有玉版,紂令膠鬲索之,文王不予,費仲來求,因予之。是膠鬲賢而費仲無道也。周惡賢者之得志也,故予費仲。”費仲曾與西伯(后來的周文王)有諸多交往。后紂王將文王囚禁于羑里,既可見費仲對殷紂的賢能忠誠,又可見殷紂亦非心胸狹窄之君。⑤至于惡來,《晏子春秋·莊公矜勇力不顧行義晏子諫》言:“殷之衰也,有費仲、惡來,足走千里,手制兕虎,任之以力,凌轢天下。”費仲出智謀,而惡來則以武霸。司馬遷也說:“惡來有力,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紂。”[8]174在墨子、韓非子、司馬遷看來,其武功至少可與崇侯相提并論。⑥就這兩點論,殷紂王之任費仲、惡來,至少是達到了舉賢的效果。

啟用刑辟之人為重臣,在商并非孤例——傅說亦舉于版筑之間;關鍵在于起用新人是否損害了舊貴族的利益,削弱了諸侯的特權,以致引起舊有王室的憎惡以及方國的反感。費仲、惡來一文一武,輔佐殷紂伐東夷,自然要擠占舊貴族的權位,引起被疏遠的舊貴族和舊官僚的痛恨。司馬遷說:“費中善諛,好利,殷人弗親。紂又用惡來。惡來善毀讒,諸侯以此益疏。”[8]106從中可以看出,費仲、惡來并非出自殷族,故引起王室貴族的抵觸,其中自然包括了比干、微子和箕子等。而所謂的諸侯,亦為商王室所依賴的姻親貴族和聯盟氏族,主要是紂王時的“三公”:西伯昌、九侯、鄂侯。毫無出身的費仲、惡來,要取得殷紂王的信任或者推行殷紂王的決定,只能全力以赴。這里所謂的“善諛”、“善毀讒”,無非是逢迎紂王的意思,即對王室成員進行品評。站在殷紂王和費仲、惡來的立場,這不僅不是罪過,還是忠君的體現。但殷紂王之所以不顧舊貴族的反對而信任二人,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紂王銳意改革損害了舊貴族的利益,以致裂痕無法彌補,只能提拔新人推動改革;二是武丁任用傅說強化君權之后,便存在了任賢和任舊兩種不同的執政思路,至于殷紂時,二者之間的沖突已經無法調和;而“知足以距諫,言足以飾非”的殷紂王又過分自信,堅持對外用兵,最終與舊貴族交惡。按照《史記》的說法,殷紂王醢妻族之長九侯,脯鄂侯,囚禁西伯昌,既失去了王族的支持,又拋棄主要盟友及輔佐者,打破了“舊人共政”的傳統,最終引發諸侯不滿,并成為周武王起兵的主要理由。

夏商之時,國雖有共主,而政歸于四方。夏王、商王之重臣,多出自諸侯。正如前文所引黃帝、堯、舜等,多任部落領袖兼任卿士,分掌國家之刑、政、禮、賓等職。王室為天下強族,與諸侯共治,期間必然存在王權與諸侯勢力的消長:王權強,則諸侯自然服從,如《盤庚》言遷都,以天命、王權之論言之,督促王室貴族和諸侯遷殷;若王室、王權羸弱,則諸侯欺之,如《尚書·堯典》載夏禹訓斥舜之言;而王權若要集中,則必須以削弱貴族舊有特權為前提,如傅說勸盤庚“官不及私昵”,多用賢能而少用貪腐的宗親。此后,春秋戰國變法皆以削弱舊貴族勢力為條例之一。國君啟用新人,必然遭到舊貴族的反對,若舊貴族逼走或誅殺新人,則國君的變革常常不了了之,如孔子復禮于魯,吳起變法于楚;若國君一意孤行,堅持打擊舊貴族的利益,則國君和所啟用之人自然就會成為舊貴族的攻擊目標。

《史記·殷本紀》描述殷紂王“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知足以距諫,言足以飾非”,即才思敏捷,見識超群,武功非凡。《荀子·非相》也說其“長巨姣美,天下之杰也;筋力超勁,百人之敵也”,為一代英豪。《史記·律書》更言紂對外作戰“百戰克勝”,描述其幾近成為英主。其屬下比干、商容、祖伊等臣,亦善于勸諫。可以說,紂王朝廷人才濟濟,故而其任新人而棄舊族,絕非周王所謂的淫樂昏君一時糊涂,乃意欲有所作為。其成功和建樹使其自負,而“知足以距諫,言足以飾非”的本領,又使得他難以聽進不中意的勸諫。任用新人,必決絕舊貴族的勸諫。若從殷商王族和諸侯的立場來看,無疑是剝奪了傳統貴族的特權,自然招致他們的反感;而殷紂王又以誅殺的手段強行拒諫,最終不僅使自己成為惡人,而且也使得費仲、惡來成為罪人。《論語·子張》載子貢言:“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有為殷紂鳴不平的意味。故殷紂滅亡,其自身荒虐驕縱只是性格的缺點;而起用新人伐東夷,不用舊臣而導致王室離散、諸侯反目則是根本原因;武王乘其攻打東夷以致國都空虛之時舉而襲之,則是其覆亡的直接原因。屈原《天問》曾言:“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也在感慨勝者為王自賢良、而敗者為寇多荒淫的歷史現象。[10]

三、西周國家建構與士的使用

周人滅商后,以殷鑒為教訓,釋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閭,重行盤庚之政,不僅將“殷不用舊”作為紂王的罪過嚴厲抨擊,而且通過分封、聯姻等制度設計,重新恢復了貴族共和的政治結構。但在這過程中,周王室棄商之多士而重用周之舊友,徹底恢復了舊人共政的傳統。《尚書·多方》載:

周公曰:“王若曰:‘……我惟大降爾四國民命,爾曷不忱裕之于爾多方?爾易不夾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今爾尚宅爾宅,畋爾田……。’王曰:‘爾尚不忌于兇德,亦則以穆穆在乃位,克閱于乃邑謀介。爾乃自時洛邑,尚永力畋爾田,天惟畀矜爾,我有周惟其大介賚爾,迪簡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大僚。’”

《多方》乃成王平定淮夷、奄之亂后對被征服者的訓辭,從中可見周王對待臣服者的策略:即維持各國君臣的土地所有權,只需諸侯在政治道義上臣服于周王室,并不做過于猛烈的政策調整。而對周之貴族,亦是如此處理。《說苑·貴德》載:

武王克殷,召太公而問曰:“將奈其士眾何?”太公對曰:“臣聞愛其人者,兼屋上之烏;憎其人者,惡其余胥;咸劉厥敵,使靡有余,何如?”王曰:“不可。”太公出,邵公入,王曰:“為之奈何?”邵公對曰:“有罪者殺之,無罪者活之,何如?”王曰:“不可。”邵公出,周公入,王曰:“為之奈何?”周公曰:“使各居其宅,田其田,無變舊新,唯仁是親,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武王曰:“廣大乎,平天下矣。凡所以貴士君子者,以其仁而有德也!”

這里所言之“士眾”,并非殷商之多士,而是隨武王伐商之將士,武王采用的策略與對待殷士、多方之眾相似,皆使其安居其田,不辨新舊,不輕易進行社會結構的調整。由此可以推知,無論是殷多士還是周之士眾,雖經歷殷商代際,但其田宅之權一仍其舊,從經濟和社會形態上講,并未發生大的改變;只不過商的“多士”,或遷居洛邑,或聚于宋衛,或遷于魯國,但仍繼續保持土地等生產資料,加之周“啟以商政,疆以周索”的策略,也保證了殷商文化的傳承。

西周立國后,以宗法制確立宗室秩序,在于別親疏;以封建制確立國家政體,在于立尊卑。天子、諸侯和卿大夫常將庶子、幼子或宗族兄弟分封各地。這種逐層分封所形成的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五級官爵制,是周朝的行政等級秩序,亦是周禮建構的基礎;而公、侯、伯、子、男五級侯爵制,是周分封制度的基礎;[11]二者相輔相成,形成了內外有別、上下有序的等級制度。西周士階層的形成,正是封建制、宗法制的體現,也是西周政治管理體制細化的結果。

周之滅商,一在商王之懈怠,二賴周文、周武之陰謀,三賴周之士眾。《大雅·文王》一篇,《毛詩序》言之為“文王受命作周也”,全詩贊頌文王之仁德功績,尤推崇其善于團結士眾: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除贊頌文王受命于天之外,側重強調了文王對待士眾的分類管理:一是宗周之士,即文王子孫,此為周之宗室。孔穎達言:“維文王孫之與子,不問本宗支子,皆得百世相繼。言由文王功德深厚,故福慶延長也。文王之德,不但德及子孫而已,凡于周為臣之士,豈不有顯德乎?言其皆有顯德,而亦得繼世食祿。……凡為總辭,顯為光明,故言謂其臣有光明之德者,亦得世世在位,以重其功勞故也。”[2]504宗室可因周之有天下而世代享受封地。周之立國,全賴國士之努力。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祀文王所用之《清廟》也說:“于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于人斯。”這里所謂的“濟濟多士”,乃周公所率諸朝臣。《載芟》則言:“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強侯以,有嗿其馌。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毛箋》云:“士,子弟也。”正義也說:“其所往之人,維為主之家長,維處伯之長子,維次長之仲叔,維眾之子弟,維強力之兼士,維所以傭賃之人。此等俱往畛隰,蕓除草木,盡家之眾,皆服作勞。”這些是以周王室成員為主的王族,是周王依賴的核心力量,文王保證他們成為世襲的貴族,即便不被任命為顯宦,也不用擔心于衣食俸祿。

二為入周之士,即周的聯盟貴族。孔穎達又說:“故皇天命多眾之士,生之于我周王之國。我周王之國能生此賢人,收而用之,則維是我周家干事之臣。……言文王得賴此臣之力。”[2]504他們多以臣僚的身份輔佐周王。王褒曾解釋“思皇多士,生此王國”說:“故世平主圣,俊艾將自至,若堯、舜、禹、湯、文、武之君,獲稷、契、皋陶、伊尹、呂望,明明在朝,穆穆列布,聚精會神,相得益章。”[12]此類聯盟貴族,乃是周王室的支持者,文王保證他們成為官僚輔佐周王。《史記·周本紀》言文王:“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歸之。伯夷、叔齊在孤竹,聞西伯善養老,盍往歸之。太顛、閎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歸之。”這些投奔而來的商臣,實乃合族歸順,成為滅商主要的政治聯盟,文王保證他們有位置。《尚書·冏命》中穆王便說:“惟予一人無良,實賴左右前后有位之士。”將周王所屬官員合稱為“有位之士”,便包括了支持、擁戴周王的各級官僚。

三為殷之舊士,即臣服于周之殷多士。《毛詩》言殷人祭祀文王,仍服殷冠,足以顯示文王之德厚:“商之子孫既眾多,今維乃服臣于周。……此殷士,其為祼獻行禮之時,常服其殷所服黼衣而冔冠也。文王若以強服之,則當改其衣冠,令之從己。今仍服殷冠,明其自來歸從,文王以德服之,不以強也。”[2]237殷人朝拜文王,顯然在周立之后;然仍以殷禮祭祀文王,既可以表明周朝承續殷之正統,也表示周初對周士、殷士的優容。這些優容是令其保有自身文化、土地財產,但并不直接任用他們。

至少在周初,周王室所認同的“士”,是包括王室子弟、功臣子弟和歸周殷士在內的一個概稱。《毛詩正義》總結說:“以士者,男子成名之大號,下至諸侯及王朝公卿大夫,總稱亦可以兼士也。”可知《尚書》時代所謂“周之士”、“濟濟多士”、“殷士”,實際是諸侯、公卿、大夫之總稱,與《甘誓》中的“六士之人”、《牧誓》中的“士眾”同,與《多士》中的“殷多士”一脈相承。《尚書·泰誓上》的“嗟我友邦冢君、越我御事庶士”,其所謂“庶士”,即見于《酒誥》中“厥浩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孫星衍注:“庶士者,士之言事,總謂朝臣也。”[13]這些朝臣,《牧誓》中說得很詳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顯然,庶士指代的是聯盟諸侯和附庸之外的各級官吏。《泰誓下》則云:“明誓眾士。……誕以爾眾士,殄殲乃讎,爾眾士,其尚迪果毅。”此所謂“眾士”,亦即百官之總稱。

故周初所言庶士、卿士,多出乎泛指,包括卿士、商士、周士在內的可供周王使用、服務于王室、可執王事的群體。如《詩經·大雅·假樂》言成王時的“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卿士”意謂各級官僚。《卷阿》則說:“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吉士”乃賢明百官的總括。《尚書·康誥》言:“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東國洛。四方民大和會,侯、甸、男邦、采、衛,百工播民和。見士于周。”其中“見士于周”句,裘錫圭先生認為當作“視事于周”,其釋“見”為“視”,“士”、“事”意同。[14]故周初之士,多由從王事而得名。《逸周書·本典》言:“士有九等,皆得其宜曰材多。人有八政,皆得其則曰禮服。”士人的分職,在于其材具不同而職事有別。陳逢衡注言:“《左傳》人有十等:王、公、大夫、士、皂、輿、隸、僚、仆、臺。今舉王以下者,故曰士有九等。”[15]這當然是西周設士爵之后對士的分類了。

總之,古代社會階層的變動,最為劇烈者莫過于士階層。或有平民為帝王者,亦有帝王為囚虜者,這只不過是一家一族一人的升降,充其量是新帝王代舊帝王、以新貴替舊貴,其所引起的社會變革雖然巨大,但就社會結構而言,依然為君臣士民的基本模式。惟獨士階層的升降,最能反映社會結構調整的動向。士階層的變動及其文化認知,是周秦社會演進的歷史動因,“殷不用舊”的歷史教訓,使得西周強化了對士的培養、選拔和任命,其所設置的士爵,從制度上保證了士的階層屬性,也使得“列士獻詩”成為其文化職能之一,但東周士爵的廢棄和士人失位,不僅導致了詩的變風變雅,也強化了士人的文化認同,使其由社會階層轉化為文化階層。而諸子的思想爭鳴,正是以士階層的文化認同為基礎的。

注釋:

①參見羅伯特·雷德菲爾德(Redfield Robert)《鄉民社會與文化:一位人類學家對文明之研究》。余英時在《士與中國文化》中將之闡釋為:“大傳統或精英文化是屬于上層知識階級的,而小傳統或通俗文化是屬于沒有受過正式教育的一般人民。”

②《尚書大傳·夏傳》:“天子三公:一曰司徒公,二曰司馬公,三曰司空公。”《月令正義》:“《書傳》三公領三卿。此夏制也。”六卿在爵制上似有區別,又分公卿,然職掌似無變動。

③這里的“六官”與周制的三公九卿并列,其意謂何,鄭注孔疏不詳,尚需辨析。

④王奇偉由此切入,認為族權是王權的基礎,商末王權從族權脫離出來。參見《從“人惟求舊”到“殷不用舊”:對商代王權與族權關系的考察》,《徐州師范大學學報》2001年第4期。

⑤韓非所記費仲,頗為矛盾。《韓非子·難四》:“故楚莊舉叔孫而霸,商辛用費仲而滅,此皆用所賢而事相反也。”與《外儲說左下》所言相合,言費仲為賢。《參疑五》:“敵之所務在淫察而就靡,人主不察則敵廢置矣。故文王資費仲,而秦王患楚使,黎且去仲尼,而干象沮甘茂。”費仲為文王所利用,使其亡商。

⑥《韓非子·說林下》:“崇侯、惡來,知心而不知事;比干、子胥,知事而不知心。”《墨子·所染》:“殷紂染于崇侯、惡來。”

[1]楊棟.“禹生于石”神話傳說與石的文化意蘊[J].浙江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36(3):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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