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中商業銀行和影子銀行的強與弱

段淑鈴

自從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一直有一個名詞活躍在我們的視野當中，那就是“影子銀行”。近來，在陡然升溫的溫州民間借貸問題及鄂爾多斯的民間借貸問題中，我們發現那里活躍著一類相當于“資金中介”的機構，像融資租賃公司、拍賣行、擔保公司、信托公司、投資公司、典當行等，此外，還有實體企業之間、居民之間的純粹意義上的民間借貸，它們將多方資金歸集起來，再通過自己的平臺放款，從而獲取高額的利差，這類機構游離于傳統的銀行體系之外，被業界稱為“影子銀行”。

一、影子銀行的起源和特征

“影子銀行體系”(Shadow Banking system)的概念現在已并不陌生，但最早是由美國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的執行董事保羅·麥考利在2007年的美聯儲年度會議上提出的，他用影子銀行體系概括那些“有銀行之實但卻無銀行之名的種類繁雜的各類銀行以外的機構”。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將影子銀行定義為“除接受監管的存款機構以外，充當儲蓄轉投資中介的金融機構”。英格蘭銀行金融穩定部副總裁保羅·塔克將“影子銀行”概括為“向企業、居民和其他金融機構提供流動性、期限配合和提高杠桿率等服務，從而在不同程度上替代商業銀行核心功能的那些工具、結構、企業或市場”。從這些定義中，我們可以總結出影子銀行的四大特點：首先是不受監管或者受到的監管程度比較低；其次具有高杠桿性；影子銀行與資本市場具有密切的聯系；并且一旦發生風險其具有高度傳染性。

二、影子銀行與商業銀行的區別

我們需要從與正規商業銀行的差別處認識影子銀行，并且發現他們之間的內在聯系，為合理利用與有效監管奠定基礎。影子銀行在業務范圍、監管程度、交易模式、資金來源、機構屬性、資本要求等方面與傳統的商業銀行存在差別，我們在發展影子銀行業務的同時，應該認真對待這些差別，保證整個金融系統的安全。

第一，在業務范圍方面，現代商業銀行的業務范圍較廣，包括吸收公眾存款；發放貸款；國內結算；票據貼現；發行金融債券；代理發行、代理兌付、承銷政府債券等，以及經人民銀行批準的其他業務。影子銀行的業務范圍在融資、股權資本融資、提供金融組合產品、金融交易方面。從商業銀行與影子銀行業務的比較來看，影子銀行的業務杠桿性較高，風險較大，收益較多。

第二，在監管程度方面，現代商業銀行由中央銀行及銀監會負責資本充足性監管、對存款人保護的監管、流動性監管、貸款風險的控制、準備金管理、對商業銀行財務會計的監管等。影子銀行并不是正規的機構，由于其所涉及的領域模糊，沒有明確的監管機構負責，相對來說容易出現監管真空和多頭監管，從而影響監管的有效性。由于監管方面的差異，影子銀行比傳統銀行所處的環境更加寬松，增長更加快速，其游離于現有的分業監管體系之外，同時也在最后貸款人的保護傘之外，從而累積了相當大的系統性金融風險。

第三，在交易模式方面，傳統的商業銀行一般采用零售模式。商業銀行以自然人或家庭及小企業為服務對象，提供存款、融資、委托理財、有價證券交易、代理服務、委托咨詢等各類金融服務的業務，是商業銀行開辟新市場、新領域、新經營方式的主要工具。影子銀行一般采用批發模式，在貨幣市場和資本市場從事大額融資中介的金融活動，其主要特點就是大額，包括大型項目融資、投資業務及其他相關業務。主要特點是規模大、貸款期限長、資金供應能力強。中國的影子銀行在直接融資領域很好地補充了商業銀行服務的不足，提高了融資的便利性，從而促進了經濟的發展。

第四，在資金來源方面，傳統商業銀行的資金來源主要是在商業銀行成立時，股東投入的資金，對客戶的負債，以及為了滿足短期的資金緊缺進行的同業拆借。從信托公司來看，主要是與商業銀行聯手，利用客戶用于理財的資金、上市公司閑置的資金從事商業銀行的表外業務。而民間借貸的資金來源更為多元化，也更具復雜性。據估計，截止到2010年底，影子銀行體系大約運營10萬億的資金，而銀行業存款總量約73.34萬億元，貸款總量約50.92萬億元，這足以顯示“影子銀行”在當前信貸市場中的所占比重較大。影子銀行的存在為企業提供了更加便捷的融資渠道，但也加劇了金融體系的不穩定性。我們需要降低影子銀行的杠桿率，保障各方面的利益，降低風險。

第五，在業務屬性方面，商業銀行隸屬于標準的銀行體系，是傳統的進行間接的資金融通的金融機構，包括傳統的信貸、存儲、結售匯等。而影子銀行主要參與新興的融資領域，開辦新興的、創新性的業務，通常從事放款，也接受抵押。“影子銀行”的形式包括向公眾出售理財產品的信托公司創造的委托貸款；以及由金融機構充當中介的委托貸款。影子銀行是通過杠桿操作持有大量證券、債券和復雜金融工具的金融機構。傳統的金融機構有資本金的保障，由銀監會監督，有大量的經營經驗，相對新型的影子銀行業務來說便于管理、風險性較低。并且在央行的統一調度下，它可以更好地為宏觀調控服務而影子銀行則比較自由，業務形式比較新穎，監管難度較大。

第六，在資本要求方面，商業銀行的資本金要求是根據巴塞爾協議的國際慣例和中國銀監會的制度規定的。目的在于防止和約束商業銀行盲目資產特別是貸款擴張，給商業銀行信貸資金主要來源的存款人帶來風險。資本充足率的分子為銀行資本金，分母為風險資本，為了保證資本充足率達到一定比率，必須協調風險資本與銀行資本金的大小，這樣當銀行擴大貸款量，分母加大，資本金不變的情況下，資本金充足率將降低，為了達到標準需要補充資本金為放貸提供保障。傳統的商業銀行有最低資本金要求和核心資本要求，這樣就較好地為開展融資業務作了保障，降低了商業銀行開展業務的風險性。影子銀行沒有商業銀行那樣的資本金要求，這樣相當于影子銀行在利用財務杠桿舉債進行業務經營，風險性相當大且沒有保障。

三、影子銀行與商業銀行的業務發展關系

影子銀行除了與商業銀行存在多方面的區別外，還具有很多業務上的聯系，處于相互關聯的金融體系中，相互之間開展業務、傳導風險。影子銀行的產品結構設計得非常復雜，鮮有披露的信息。中國的影子銀行與西方相比產品設計較為簡單，西方多是通過資產證券化在資本市場直接融資，而我國比較盛行的則是銀信合作的產品、地下錢莊、租賃公司和典當行等。

“銀信合作”是指銀行通過信托理財產品的方式隱蔽地為企業提供貸款。具體來說，通過銀信合作，銀行可以不采用存款向外發放貸款，而通過發行信托理財產品募集資金并向企業貸款。由于信托理財產品屬于銀行的表外資產而非表內資產，可以少受甚至不受銀監部門的監管。這樣也加大了商業銀行與影子銀行的聯系，由此加大了發生風險的可能性。而民間借貸一般利息比較高，此次溫州民間借貸問題暴露出的高利貸利率達到了30%到180%，這表明民間借貸雖然拓展了融資途徑，但由于監管不到位也加劇了信用風險發生的可能性。

商業銀行由于風險控制、中央銀行法定準備金以及最低資本金要求，傾向于向資信水平較高的融資者發放貸款，而這主要集中在上市的大型企業、國有企業和國家產業政策支持的新興企業。在經濟低迷情況下，中小企業和微型企業是主要的資金需求者，同時也是資信水平較低者，這使企業通過商業銀行獲得融資相對較難，而又不存在資本市場發行股票、上市融資的條件，因此在銀行限制放貸時，最容易造成資金鏈的斷裂，影響持續經營，嚴重的可能造成企業破產。影子銀行則為這些急需資金的企業提供了較為便捷的方式。溫州以及鄂爾多斯、廣東等地有很多企業參與民間借貸補充流動資金卻造成破產倒閉的案例。企業通過進行民間借貸來補充流動資金不足的問題，預期可以通過未來銷售收入償還，但由于經濟疲軟和消費不足，產品不能順利銷售，造成預期款項無法收回，無法償還到期債務，債主追債，直至公司破產倒閉。

企業還可能通過信托與銀行合作的銀信產品進行融資。銀行將其信貸資產通過信托公司轉化為向客戶發售的理財產品。商業銀行通過發行此類產品，將募集到的資金通過信托方式專項用于替換商業銀行的存量貸款或向企業發放貸款。由于理財產品屬于銀行的表外業務，監管較少、風險較大，2010年中國銀監會正式發布《關于規范銀信理財合作業務有關事項的通知》，對銀行和信托公司理財合作業務作進一步規范。對信托公司融資類銀信理財合作業務實行余額比例管理，即融資類業務余額，占銀信理財合作業務余額的比例不得高于30%，這表明監管當局已經認識到影子銀行存在的問題，并且開始從制度層面對其進行監管。

此次金融危機以及溫州民間借貸問題和鄂爾多斯的民間借貸問題的發生，可以說都與影子銀行有關。因此，我們既要約束影子銀行的過度發展，也要正確處理正規金融體系和影子銀行體系的關系，從而疏通社會資金在金融體制內外的循環，避免在商業銀行放貸受限、市場多元的金融需求得不到滿足的情況下，金融監管和準入門檻過高，所導致的大量的資金涌向影子銀行，從而增加系統性風險發生的可能性。因此，除了將影子銀行納入監管范圍、設立風險防火墻，還需穩步推進利率市場化改革，拓寬社會融資渠道，促進影子銀行與正規商業銀行的和諧發展。

在中國受到抑制的金融系統和穩健的貨幣政策環境下，“影子銀行”已經迅速發展起來，并且未來還將進一步加速發展。只要市場對其存在需求，影子銀行就不會消失，需求越旺盛，影子銀行的發展越迅速。目前的經濟形勢下，資金緊張，凸顯了現金為王的理念，保證必要的流動性是市場的需要，而當商業銀行放貸量有限，無法滿足市場的有效需求時，各種創新方式必將層出不窮，這將為影子銀行的發展提供更加有利的外部環境。正確認識影子銀行與正規商業銀行的關系，保證金融體系的良好運行。在有效的監管和合理的風險控制下，充分發揮各自優勢，相互合作，為市場經濟提供充足的流動性，促進經濟的良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