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眾人為之傾倒的魅力語言——試析“Friends”的幽默

王 思

(四川外語學院 研究生部，重慶 400031)

1.引語

美國的情景喜劇“Friends”已成為眾人記憶中的經典，劇中人物幽默詼諧而又不乏睿智的對話用語給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在該劇令人開懷大笑的背后，便是那充滿神奇魅力的語言的支撐。

2.幽默——語言的魅力之所在

幽默在西方被視為一種難能可貴的個人品質，而西方人對幽默的詮釋在他們的日常生活對話中也是可見一斑。而盛行于西方的情景喜劇可以說更是西方人幽默的進一步延伸和著力突出。在西方的情景喜劇中，主人公們那貌似不經意的日常調侃常常引起人們的捧腹大笑，也正是由于主人公們那詼諧幽默而又常常不乏睿智的語言使得我們對劇作品及劇中人物印象深刻，回味無窮。

3.合作原則——語言交際中的規則

美國著名的語言哲學家格賴斯(Grice)針對語義來源的解釋于1965年提出了“會話含義”及作為其核心的“合作原則”。他認為人類在進行話語交談時都認同并遵循一種原則，并將其命名為合作原則，會話含義可由合作原則推導出來，因而合作原則成為了格賴斯會話含義理論的核心。他對合作原則作了如下界定:

在談話過程的當前階段，你作為參加交談的一方在你的話輪中說出的話語應該是符合談話雙方共同認可的目標或方向的。”其具體內容表現為四條準則:1)數量準則— 所說的話既包含又不超過交談所需的信息。2)質量準則— 不要說虛假或是證據不足的話。3)關系準則—話語要相互關聯、切中主題。4)方式準則— 話語要言簡意賅、避免歧義。顯然這四個準則應該是合作原則總則的展開，是總則的具體內容。

在我國，有關合作原則較為系統而全面的介紹始于20世紀80年代初，以程雨民《格賴斯的“會話含義”與有關的討論》一文為主要標志。此后的20年間，特別是90年代，圍繞合作原則展開的研究與討論尤其活躍。

4.美劇“Friends”幽默語言中的合作原則

當我們在因美劇“Friends”中的主人公之間那幽默詼諧且不乏睿智的日常對話忍俊不禁、捧腹大笑之際，我們是否想過，運用格賴斯提出的合作原則就可以對其中緣由作出合理的解釋呢?事實上，當我們帶著這個想法再次去品味該劇時，我們會發現主人公之間的日常對話之所以如此幽默滑稽，令人捧腹，常常就是因為主人公們在對話用語中對合作原則的故意違反。以下我們就將運用合作原則對該劇中主人公們的對話進行較為細致的剖析，以期進一步地挖掘出該劇中的語言亮點，品味語言的無窮魅力之所在。

例(1):

Joey:Hey，where are you going?

Monica:Outside.

Joey:You can’t go out there.

Monica:Why not?

Joey:Because of the reason.

Monica:And that would be?

在上面Joey和Monica的對話中，當Monica想出去時，Joey有意阻攔，當被問及為啥不能出去的原因時，Joey急中生智，回答道:“Because of the reason(因為不能出去所以不能出去)”。我們頓時不覺失聲大笑，而后品味，不難發覺其緣由便在于Joey的回答是故意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數量準則和方式準則。Monica需要他回答的是她不能出去的具體原因，即Why can’t she go out(為啥不能出去)，Joey給出的回答卻是Because of the reason(因為不能所以不能)，而并未說出具體的原因，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數量準則，即給出的回答沒有包含提問者所需要的信息。同時，他的回答也違反了方式準則，因為Joey隱去了不能讓Monica出去的具體原因，從而也致使他的回答含混不清，不能讓對方獲得提問所需要回答的信息。這從Monica緊接著的提問便可推知——“And that would be?(那你說的不能到底是為什么呢?)”由此可見，合作原則中的各細則也常常是緊密聯系，密不可分的，即對其中任意一準則的違背常常也伴隨著對其他準則的違背。

例(2):

Rachel:Guess what?

Ross:You got a job?

Rachel:Are you kidding?I’m trained for nothing!I was laughed out of twelve interviews today.

Chandler:And yet you’re surprisingly upbeat.

Rachel:You would be too if you found John and David boots on sale，fifty percent off!

Chandler:Oh，how well you know me

當被問及是否已經找到了工作時，Rachel理直氣壯地回答道:“你開玩笑么?我都沒接受過任何培訓，在今天的12場面試中都被人家刷了下來。”這時，一貫喜歡幽默的Chandler不禁善意地嘲笑道:“但你仍舊是如此神采飛揚啊。”涉世未深的Rachel仿佛并未體會出Chandler對其暗含的嘲笑之意，仍舊興高采烈地說道:“如果你碰到John＆David牌的靴子打5折，你也會神采飛揚的!”對此，Chandler也不肯就此罷休，繼續對其進行了諷刺，回答道:“噢，你真是對我了如指掌啊，我甘拜下風……”在他們的對話中，我們不難發現Rachel對于是否已經找到了工作的回答其實是對合作原則中關聯準則的故意違反。關聯準則要求交際雙方的對話需要相互關聯，切中要點，而Rachel的回答并未正面回答對方的提問，而是以反問的方式質問對方，緊接著還理直氣壯地擺出自己從未受過任何培訓的事實。當然，聽者還是能夠依照一定的方法從她的言語中推斷出她想要表達的話語含義的，即她因未接受過培訓而難以找到工作的話語隱義的。但這其實也正是因為聽者能夠依靠合作原則，對其有意違背合作原則的行為進行推斷得出的。

再讓我們來看看Chandler的回答對合作原則的有意違反。當他對Rachel進行諷刺時，他稱Rachel對自己真是了如指掌時，其實他是故意違背了合作原則中的質量準則，即不要說自己不相信的話。很明顯，他本人乃至我們觀眾都不會認為Rachel的推斷是正確的，因為即便Chandler碰到John＆David牌的靴子打5折，他也很難像Rachel那樣神采飛揚，喜不自已。而明知如此，為了繼續對Rachel進行戲謔，他故意稱Rachel真是對他本人了如指掌。當“懵懂而又無知”的Rachel再一次未領會到Chandler的弦外之音，而作為觀眾的我們卻對其心知肚明時，我們不禁再一次心領神會地笑了。

由此可見，當說話者故意不遵循合作原則，對其下的相關準則進行有意違背時，聽話者仍舊可以憑借合作原則以準確推斷出原語的話語含義。而對方式準則的違背常常會使語句產生歧義，這時，聽者就需要依靠合作原則對其真實含義進行推斷理解，同時，我們發現，歧義的產生常常能達到曲折而又出奇制勝的效果。而將其運用到情景劇的人物對話中，又常常顯得那樣的微妙，讓我們忍俊不禁，感嘆其妙。

例(3):

Joey:So when do we get to meet the guy?

Monica:Let’s see，today’s Monday Never.

在上例中，我們可以看到當Joey好奇地詢問Monica什么時候能夠見見她新結交的男朋友時，Monica故做正經地回應道:“讓我想想呢。今天才星期一……永遠都別想見他。”當Monica說今天才星期一時，我們都會以為她在盤算哪一天比較適合讓她的朋友么與她的新男朋友見面，可誰知她卻只是在故意吊起聽者的胃口，然后當頭一棒，徹底摧毀聽者的希望，告知聽者想見她新男朋友想都別想。而Monica的回答之所以能達到這種曲折而出奇制勝的效果正是因為她對方式準則的有意違背，使她的話產生了歧義，違背了聽話者的心理預期。當看到Joey亦察覺到自己是被Monica故意捉弄了，因為Monica起初就沒打算讓他見自己新結交的男朋友，卻故意設置圈套，誘其入套，然后迎頭一棒時，我們不禁失聲大笑，暗自感嘆Monica用語之妙。

例(4):

Monica:Hi.How was the game?

Ross:Well.

All:We won!!Thank you!Yes!

Monica:Fantastic!I have one question:How is that possible?

上例中，當Monica詢問其他五人游戲玩得怎樣時，Ross先是故意表現得抑郁失意的樣子，緊接著卻與其他人一起興高采烈地大喊道:“我們大獲全勝!我們簡直是戰無不勝!”這時，Monica也不甘示弱，又故意一本正經地附和道:“你們贏了真是太棒了!但是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怎么可能贏呢?”至此，我們又再次笑不自禁了。很明顯，在上面的對話中，首先是Ross故意違反了質量準則，即不說自己都不相信的話。當他明知他們已經大獲全勝時，面對Monica的詢問，卻故意裝出一副失意的樣子，僅用一個低聲的“Well”回應，佯裝自己一隊的失敗。而緊接著又大勢炫耀自己的勝利，實在是“煞費苦心”啊。對此，Monica對此是看在眼里的，于是她決定對其來個“下馬威”，故意先揚后抑，先稱贊對方一番，然后無情地對其進行了“致命的一擊”。這里，我們不難發現Monica也是故意違背了方式準則和質量準則。首先，她附和道“Fantastic”，是對方式準則的違背，即故意讓對方誤以為她是在稱贊他們，同時，這也是對質量準則的有意違反，憑借往常的經驗，其實她心里并不相信對方能夠旗開得勝，卻故意夸贊對方“Fantastic”，即說了自己都不相信的話，緊接著就對其進行了無情的奚落:“How is that possible?!(你們怎么可能贏呢?!)”至此，我們在放聲大笑之時不得不再次感嘆其用語之妙。

例(5):

Ross:Oh，I uh，just came by to pick up my skull.Well，not mine，but

Susan:Come in.

Ross:Thanks.Yeah，Carol borrowed it for a class，and I have to get it back to the museum.

Susan:What’s it look like?

Ross:Kinda like a big face without skin.

在上例中，Ross到前妻Carol家取回Carol從他那里借去的頭顱模型時，Carol碰巧不在家，于是，她的伙伴Susan決定幫Ross找出頭顱模型，但當Susan想向Ross打聽一下那個頭顱模型的具體外形以便找到模型時，一向對Susan懷有怨氣的Ross卻給出了一個令人好笑又好氣的回答:“Kinda like a big face without skin(就是一張沒有皮膚的大臉)。”很明顯，Ross給出的回答違背了合作原則中的數量準則和方式準則，沒能讓對方獲得足夠而有效的信息。即便如此，估計Susan也能夠從他的這個回答中聽出一點言外之意吧。這就是我們前面提到的，當言者對合作原則有所違背時，將會產生深層次言語含義，同時，這也常常會引起聽者的注意，并促使他通過邏輯推理“尋找”出言者的真正含義來。

例(6):

Aurora: All of a sudden we realized we were in Yammon.

Chandler:Oh，I’m sorry，so’we’is?

Aurora:’We’would be me and Rick.

Joey:Who’s Rick?

Chandler:Who’s Rick?

Aurora:My husband.

All:Ooooohhh.

Chandler:Oh，so you’re divorced?

Aurora:No.

Chandler:Oh，I’m sorry，then you’re widowed? Hopefully?

Aurora:No，I’m still married.

Chandler:So tell me，how do-how do you think your husband would feel about you sitting here with me? Sliding your foot so far up my pant leg you can count the change in my pocket?

Aurora:Don’t worry.I imagine he’d be okay with you because really，he’s okay with Ethan.

Chandler:Ethan?There’s，there’s an Ethan?

Aurora:Mmmm Ethan is my boyfriend.

上面這則對話中，劇中人物Aurora對合作原則的多次違背令人稱奇。首先，我們看到，當Aurora在與Chandler的第一次約會中提到“我們”時，Chandler好奇地問到“我們指的是你和誰呢?”這時，Aurora輕松地回答道“我們指的就是我和Rick啊”。這里，Aurora明顯違背了合作原則的數量原則，即并未給提問者提供足夠有效的信息量。于是，Chandler進一步追問到“Rick是誰呢?”這時，Aurora又異常輕松地回答道:“我丈夫。”這時的Chandler頓吃一驚，但仍舊故作冷靜地推測到“那么你們現在應該已經離婚了吧”。誰知道Aurora又來了“迎頭一擊”，干脆地回答道:“沒有。”此時驚慌失措的Chandler還拼命掙扎著，試圖挽回殘局，繼續推測到“那你丈夫應該已經去世了的吧”。Chandler的“殊死一搏”換來的仍舊是Aurora的“抨頭一擊”，她仍舊是如此那般毫無忌諱地回答道:“沒有，我丈夫還好好活著呢。”此時的Chandler估計已經完全崩潰了，只好停止白費力氣的周旋，正面地質問Aurora——既然她仍舊有丈夫，怎么能如此張狂在此與他約會呢?孰料像謎一樣的Aurora仍舊不慌不忙，鎮定自如地回答道:“你別擔心。我想他不會對你有意見的，因為他對Ethan都沒什么意見。”已經抓狂的Chandler拼盡最后一口力氣追問到“Ethan又為何人”。“我男朋友。”Aurora平靜的說道。這猶如給Chandler的最后“致命一擊”，堪稱絕妙。從兩人的一問一答中，我們不難發現，Aurora對Chandler提問的回答一直是有違數量和方式準則的，即她的回答總是未能給Chandler提供足夠數量的有效信息，同時，我們從Chandler的一再追問中，可以發現Aurora的回答不僅未讓對方獲得提問想得到的信息，還引起了對方的一直誤解，先是誤以為她已經離婚了，然后又誤以為她丈夫已經死了。到最后，又對她口中的Ethan毫無頭緒，等著她的進一步解答，如此這般亦都體現了其對方式準則的故意違反。在整個對話中，Chandler猶如扮演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等著Aurora這個“深藏不露”的狠角對他進行連續且越發強烈的“狂轟濫炸”，看到這個場景，我們可能都已經笑得前仰后合了。

5.結語

綜上所述，我們已經看到，運用合作原則能夠對美國經典情景喜劇“Friends”里人物間幽默詼諧而又飽含魅力的語言進行合理的解析和欣賞，而人物對話中對合作原則中相關準則的違背常常能夠收到曲折而又出奇制勝的效果，并賦予其語言以幽默詼諧而又不乏睿智的無窮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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