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燦榮 戴維來/文
冷靜看待美國重返亞洲
■ 金燦榮 戴維來/文
“重返亞洲”是美國近年外交姿態最高調、宣稱次數最頻繁的戰略主張。面對國際格局深刻調整和國內經濟嚴峻的挑戰,美國加快了對外戰略調整的步伐,把“重返亞洲”作為外交政策調整的“頭等大戲”,反復強調屬于美國的“太平洋世紀”。
奧巴馬總統上任伊始就開始著手戰略重心的調整,強調“將我們在亞太區的存在和使命列為重中之重。美國是一個太平洋大國,我們將留在這里”。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投書著名的《外交事務》雜志,闡述了美國亞太戰略的新思路、新轉折、新行動,強調亞太對美國的未來極其重要,宣告今后十年美國外交方略最重要的使命之一是大幅增加對亞太地區外交、經濟、戰略和其他方面的投入,強化聯盟體系,從而使自己處于最有利的地位,以保持美國的領導作用、保障美國的利益及推進價值觀。美國把強化亞太戰略作為國內經濟復蘇的關鍵和外交事務的重心,目的就是要全面恢復并增強在亞太地區的主導性地位,發揮美國在這個地區的領導作用,保持在這一地區無可匹敵的影響力。
2011年尤其是下半年以來,奧巴馬政府外交、軍事和經濟齊頭并進、三管齊下,“重返亞洲”戰略進入實質性階段。
在政治(外交)上,全面參與本地區多邊機制和架構,密切與地區國家關系。幾年來,從東盟地區論壇(ARF)到東盟10+3、東亞峰會等區域性多邊國際組織和機構,美國不僅要全面進入,而且要強力主導,最終實現美國在亞太的領導地位。美國不僅加強與亞太傳統盟友的關系,鞏固與日本、韓國、菲律賓、泰國、澳大利亞的盟友關系,而且積極拓展新的伙伴關系,與新加坡、印度尼西亞等新伙伴關系火熱。美國全面調整以往“不介入”南海爭端的政策,目的就在于積極尋找并抓住“重返”戰略的新的支點。
在軍事上,與傳統盟國加強合作,并建立“新的伙伴關系”,調整軍事部署,確認和鞏固亞太地區安全主導地位。美國要加速軍事力量向亞太地區轉移,擴大和調整軍事實力的前沿存在,向亞太盟國提供安全保障就需加強與韓國、日本、澳大利亞、菲律賓、泰國等的軍事盟國關系,并要求盟國在防務方面發揮更大作用。在朝鮮半島,美國加強了與韓國安保合作,特別是在“天安號”事件和“延坪島”炮擊后,美韓頻頻在朝鮮半島及周邊海域舉行大規模軍事演習;在日本,繼續突出美軍的“前沿部署”,明確將釣魚島納入美日安保范圍,強化日美同盟“地區與世界安全不可或缺的支柱”地位,鞏固提升美日同盟關系及效力;在南海問題上,把南海視作其亞太安全考慮因素,不僅在言語上高調介入,而且行動上也是積極跟進,在向南海派駐先進戰艦的同時,還向菲律賓等國出售武器,升級其作戰能力,在澳洲,奧巴馬親自宣布在澳駐軍,鞏固第二島鏈防線。此外,美國特別加強與印度軍事合作關系,并將其升級到含有“戰略含義”的層面,蒙古也成為美國關注的“新角色”。軍事上的“重返”還體現在作戰能力提升上,一是將投入120億美元全面升級關島軍事基地,加強以關島為中心的多個軍事基地建設;二是提出“空海一體戰”的作戰理念,將全軍種納入統一作戰體系,強化網絡提升作戰規模和能力,增強戰略威懾。
在經濟上,通過構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TPP),建立以美國為中心的泛太平洋經濟區。面對亞太地區的經濟崛起,美國雖為全球唯一超級大國,政治上和軍事上重返亞洲的勢頭難以阻擋,但經濟上全面介入亞洲多邊經貿機制卻絕非易事,TPP正好給了美國主導亞太地區事務和實施亞太新戰略的抓手,解決了“返亞”的經濟路徑問題??梢哉f,TPP不僅對促進美國經濟發展起到良好的推動作用,更重要的是美國通過制定新的有利于自己的國際貿易標準,以一種新的游戲規則來重塑自己在亞太區域經濟合作中的領導性地位,名正言順地成為亞太地區經濟中心。同時美國并未邀請中國加入談判,某種程度上說是要贏得戰略上的主動,防止亞太經濟和政治重心向中國傾斜。
一方面美國一直保持在亞洲政治經濟和軍事的深度存在,但是另一方面美國并沒有始終將亞洲作為戰略重點,其重要性也在不斷地發生變化。冷戰后,美國就曾表示將歐亞并重,但這一戰略調整計劃被“9·11”事件打亂后一直未做到平衡。可以說,今天的“重返亞洲”其實是美國人的老決心、新行動,之所以能在近年付諸行動、得到集中體現,主要是由于客觀現實的需求、形勢發展的需要和自身戰略利益的考量。
第一,地緣政治“沖擊力”。美國戰略東移的背后,以中國為核心的地緣政治是其中最重要的考慮因素之一。一方面,從地緣政治角度看,亞太特別是東亞地區是亞歐大陸強大的陸權與海權相交匯、相角逐的場所,重要性格外突出。美國若想保證全球霸權不受影響、地位不受挑戰,必須在這一至關重要的地區保持絕對優勢、處于強勢主導。正因為如此,海陸兼備、地緣位置顯要的中國無疑是美國戰略調整催化劑之一,地緣政治因素自然而然成為個中的核心和決定性要素之一。另一方面,從中國發展的沖擊力來看,中國已經崛起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快速發展的經濟、軍事實力已經深深影響了“一超多強”國際格局結構,大有從這個“多強”中脫穎而出的勢頭,亞太地區力量平衡朝著不利于美國方向傾斜,讓處于世界權勢之巔的美國“如鯁在咽”。歷史表明,處于守成的霸權國與迅速崛起的、將來有可能取而代之的挑戰國之間的關系極其微妙甚或兵戎相見。最近十年來,美國把主要精力集中于中東反恐,客觀上確實是忽略了亞洲,而這十年,恰恰是中國實力增長最快的十年,中國如果按照當前的經濟發展速度繼續下去,將會在未來20年內或更短的時間里超過美國。美國為世界所接受,是因為其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多方面的戰略優勢。但今天的中國除了經濟上的崛起之外,還沒有可以讓其他國家所接受的戰略優勢。[1]所以在美國人看來,中國在區域和全球經濟和安全事務中日益增長影響力,很可能是美國未來數十年內最大的全球競爭對手,對中國崛起的防范、戒備的心理油然而生、彌漫傳染,因此構建各種“規訓”機制、采取多重行動來牽制或者遏制中國的政治經濟影響力,從而繼續保持和鞏固“全球領袖”地位。
第二,地緣經濟“引力”。冷戰結束后兩極格局解體,美國在歐洲能夠“松口氣”,而亞太地區由于人口數量、市場規模、經濟實力、活力、發展潛力,讓美國感覺到21世紀是太平洋世紀,美國的未來在亞太,亞太地區對于美國全球戰略布局的重要性大大上升了。特別是亞太地區新興經濟體你追我趕、群芳斗艷、群體性崛起,除中國以外,韓國、印尼、越南、泰國等一批新興國家發展勢頭都很好,中國—東盟自貿區、中日韓首腦峰會、東亞峰會、東盟“10+3”等合作機制不斷深化,為亞太地區成為全球最富有活躍的市場注入新鮮強勁的活力。世界經濟的“板塊”加速向亞洲漂移,日益聚合了促進世界經濟發展強有力的生機與活力,新的世界地緣經濟中心正加速形成。正如胡錦濤主席指出,“亞太地區是當今世界發展活力、潛力最大的地區”。[2]面對如此充滿生機活力的地區,美國當然不會坐失良機,決定未來政治方向的是亞洲,推動世界經濟的引擎在亞洲,利用亞洲的增長和活力是美國經濟和戰略利益的核心,也是奧巴馬總統確定的一項首要任務。亞洲開放的市場為美國進行投資、貿易及獲取尖端技術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美國經濟復蘇將取決于出口和美國公司開發亞洲廣闊和不斷增長的消費基礎的能力。[3]美國迫切需要進一步加強與亞太地區國家的合作,開拓亞洲國家更為廣闊的市場,拉動美國的出口,重塑在亞太地區經濟貿易的主導地位。事實上,亞太地區已經成為美國最重要貿易伙伴之一,美國貿易重心已經從歐洲轉移到了亞洲,與亞洲的貿易額已經是與歐洲貿易額的兩倍多,對美國這樣一個貿易立國的國家來說,“重返亞洲”是很自然的選擇。
第三,國內政治“角力”。在小布什當政的八年當中,美國將政治軍事資源大量投放在中東地區,而對于亞太地區,一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實在是精力不濟,鞭長莫及。美國圍繞反恐這個中心,服務全球戰略這個大局,亞太地區在一定程度上被邊緣化,這在精英層看來顯然是犯了錯誤的。特別是2012年美國總統大選在即,奧巴馬政府因執政績效不佳,國內經濟衰退、復蘇乏力、債臺高筑,長期保持“無就業”的增長,失業率一直在9%的高位徘徊,《醫療保健法》等一系列重大改革措施受到反對難以施行,社會不平等加劇,“占領華爾街”運動等社會抗議行動風起云涌,經濟社會問題積重難返、國內外的挑戰增多,連任壓力重重,更加迫切地需要在外交上有所建樹,以爭取選民支持。奧巴馬政府一方面順應精英層的共識表示要修正這十年的錯誤,另一方面為了獲得一份漂亮的外交政績,無論是政策宣示還是行動措施上都改弦易張,高調重返亞洲。值得一提的是,美國反復聲稱“回來了”,主要不是說給中國人聽,而是說給美國國內民眾和亞太地區小伙伴們聽的,一則能夠通過糾正前任的錯誤來證明自己正確、能干;二則通過大張旗鼓地高喊“回來了”來穩住亞太盟友和伙伴不倒向中國一邊,避免對美國的“離心傾向”。
第四,領導人“個人情結”。現代政治學中的人格理論認為,政治家的政治行為受到幼年成長經歷而形成的特質影響,美國政治學者詹姆士·巴伯(James David Barder)在《總統的性格》一書中就著重研究了總統孩提時期的特殊體現對總統個性的影響。眾所周知,奧巴馬出生于夏威夷,少年時期曾長期在印尼生活,本人有濃厚的亞太情結。奧巴馬當選總統后,在2009年11月訪日時發表的首次亞洲政策演講中,更自稱是美國歷史上首位“太平洋總統”。他說:“我出生在夏威夷,年少時曾在印度尼西亞生活。我妹妹瑪雅出生在雅加達,后來嫁給了一位加拿大華人。我的母親在東南亞的村子里工作了近十年……因此,太平洋周邊地區影響了我的世界觀的形成。”“作為美國第一位太平洋總統,我承諾,這個太平洋國家將加強和維護我們在這個世界至關重要的一部分的領導?!盵4]另外一個外交最高決策者希拉里雖沒有對亞洲抱有特別的感情,但一直懷有雄心抱負,希望能在外交上建功立業,在美國政壇中青史留名,亞太地區現在和未來的重要地位給了她實現抱負的機會,若能在亞太戰略上有所成就的話,無疑是一位“名垂青史”的國務卿。此外,希拉里所信任的助理國務卿坎貝爾諳熟東亞事務,是希拉里的一員得力干將,為希拉里成就事業起到了很大作用。
第五,區域國家“拉力”。中國已成為絕大多數東亞經濟體的最大貿易伙伴,特別是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后,亞洲國家經濟的率先復蘇、實現較快增長主要得益于中國巨大市場的需求拉動和中國經濟對周邊良性的外溢性效應。但是東盟國家普遍對中國這個亞洲經濟“巨人”的快速崛起感到擔憂和不適應,迫切需要有區域外大國的進入來平衡中國龐大力量,抗衡中國影響力,因此非常歡迎美國回來。20世紀90年代初,時任馬來西亞總理的馬哈蒂爾倡導提出構建東亞區域的經濟與安全對話機制,如東盟地區論壇(ARF),當時排斥美國進入,美國是“回不來”。而今天中國周邊多數國家企圖在經濟上依賴中國,安全上指望美國,都爭相討美國歡心,對美國發出“回來”的邀請,給美國重返亞太提供了便利。一個“有請”,一個“有意”,自然是一拍即合,美國的戰略家們成功利用了亞洲國家的這種“兩面下注”(Hedging)的騎墻心態,及時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毫無阻力地邁出回歸的每一步。
從以上可以看出,美國重返亞洲其實并非全部與中國有關,有些間接有關,有些則是沒有關系,如內政和個人因素。美國如此高調重返亞洲,躊躇滿志、信心很足,然而并非坦途大道,輕而易舉。“重返亞洲”能否真正做到,還存在著諸多掣肘,內外牽制與不利態勢一并發作,令奧巴馬決策圈寢食難安,雖不能肯定地說是“曇花一現”,但前景實屬難料。
第一個是政局變動。2012年總統大選將加劇兩黨惡斗,國內選戰日益趨熱,當局更多的是“內向”,在外部難有大動作。美國重返亞洲戰略能不能順利推進,很大程度上要看奧巴馬2012年能不能成功連任。如果奧巴馬連任不了,民主黨政府就成了過眼云煙,外交團隊必遭解散,美國重返亞洲戰略可能隨著民主黨的離去而陷入不確定性。而現在呼聲很大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羅姆尼身邊幕僚很多都是歐洲派,對亞洲重視程度顯然不會超過歐洲,戰略的重點還是要放在歐洲及其側翼,“重返亞洲”戰略調整的力度、進度也將打上折扣。即使奧巴馬再次當選,希拉里作為國務卿的角色也可能會發生改變,這樣,“背后推手”易人,政策重點和興趣點也會隨之發生改變。所以,內政是美國“重返亞洲”戰略的較大牽制因素。
第二個是財政壓力。當前,美國外有歐元區債務危機,內有困難重重的經濟形勢,就業形勢依然嚴峻,財政捉襟見肘。最新數據顯示,2011財年美國政府的財政赤字近1.3萬億美元,僅次于2009財年的1.41萬億美元,居歷史第二高位[5];截至目前,美國國債規模高達15.23萬億美元,顯示美國債務風險仍在擴大。經濟衰退狀況短期內很難得以好轉,“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經濟上的困難必然會制約行動上的自由。為了應付不斷攀升的財政赤字,奧巴馬政府提出了大幅縮減預算的計劃,其中包括在今后十年內削減超過4500億美元的國防開支。[6]手里沒有錢,一向大方的美國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如2011年底希拉里的緬甸之行只留下了120萬美元,而且指明只是作為“發展公民社會之用”,這與緬甸政府所期待改善民生的120億美元大相徑庭、相去甚遠,令后者大失所望。又如2010年11月,奧巴馬總統訪問印尼,除了留下一段榮歸故里的故事之外,沒有留下什么經濟實惠。相反,而在此前一天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吳邦國剛剛到訪印尼,兩國簽署了包括金融、能源、電力和農業等領域總額涉及66億美元的多項雙邊經貿合作協議,送上一份沉甸甸的大禮包,印尼得到了實實在在的經濟實惠。所以,一個連自己都缺錢花的政府,很難會作出令人信服的承諾,美國一再向亞洲盟友承諾保證他們的安全,帶來經濟上發展的好處,恐怕只是一張張空頭支票。
第三個是亞太地區國家與美國未來的矛盾??陀^上,亞洲地區實際上已經形成了一個中國為中心的經濟圈,東亞地區經濟貿易機制多數是圍繞著這個經濟圈展開的。美國要“另起爐灶”,強推TPP,搞一個以美國為中心的新的亞太經濟圈,很可能會落了個與斯大林“平行市場理論”[7]同樣的結果,亞太地區國家與中國經濟的相互依賴是由于市場經濟的內在機理而天然形成的,撇開中國、排斥中國不符合自由市場經濟的內在規律。東盟國家對華的態度一直很復雜,一方面,東盟國家對自己身邊有這樣一個強大的近鄰日益擔心,同時又有多個東盟國家與中國在南海問題上存在爭端。另一方面,東盟地區的經濟發展根本離不開中國,他們非??释袊耐顿Y,享受中國經濟發展的巨大紅利。東盟對美國的態度也很微妙,東盟國家拉美國進來,主要是想借美國之力來平衡中國對地區的巨大影響,但是,美國畢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在亞洲當領袖就意味著東盟喪失主導亞洲多邊合作機制的地位而成為美國的小跟班,這是不符合東盟國家的初衷的,因為它們真正想請的是一個“保安”(Body guard),而不是一位“老板”(Boss)。在以往的東亞多邊機制和機構,東盟國家是真正的駕駛員,其他國家都是“客人”,但美國來了之后就要“反客為主”,因為美國這個“客人”個性比較強,習慣于“三人行,我必為師”,處處要當領導者。美國介入越深、主導越強勢,與東盟發生摩擦的可能性越大,相對于美國的霸權,中國很仁慈、厚道,相信東盟不會在中美平衡中靠美國太近、離中國太遠,因為一切都是以國家利益為衡量標準的。
第四個是其他方面對美國的牽制。從文化意義上來講,美國起源于歐洲,是一個歐洲國家,很長一段時間它的地緣戰略重心位于歐洲,國內的歐洲派一直是主流聲音,他們要求把歐洲作為戰略重點不動搖,同時歐洲國家也呼吁美國對自己的重視程度不降低。奧巴馬雖然對待歐洲的熱情沒有亞洲那么高,但身為總統也不得不重視來自歐洲的聲音,不得不衡量歐洲在美國政治和全球戰略中的分量,因為失去歐洲等于失去半壁江山。美俄關系跌宕起伏,齟齬轉冷,在部署“反導系統”問題上美俄劍拔弩張。特別是2011年末的俄羅斯杜馬選舉中,美國指責選舉不公、目標直指普京,無疑激怒了普京與美國之間的關系,普京當選總統后未來美俄角力恐將有增無減。中東地區戰爭陰云密布,伊朗問題、敘利亞問題持續發酵,處于戰爭邊緣,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將美國拖入中東戰爭的泥潭,伊拉克、阿富汗安全局勢脆弱,前途未卜。美國面臨著一個嚴峻形勢的考驗。美國絕不會放棄在中東這一關鍵地區的軍事優勢和戰略重點,打擊恐怖主義與保護以色列等盟友是美國不可放棄的責任,中東仍將是美國戰略的一個永恒的支點。美國的后院也不安定太平,拉美地區左翼領導人相繼上臺,紛紛主張要“反抗美國壓迫”,2011年12月正式成立拉美及加勒比國家共同體,33個拉美國家集體“抱團”向美國說“不”,追求沒有美國的美洲一體化。
面對美國的“重返”,中國應該如何作出正確反應,非常關鍵。第一是要加強重視、謹慎應對。美國重返亞太正在展開密集部署和行動,有可能把地區局勢攪得更加混亂、搞得更加復雜,很可能讓中國周邊一些國家誤判形勢,采取危險、過激行為,甚至是擦槍走火。這個時候中國一定不能掉以輕心,要將形勢和困難估計得更加充分些,在應對上要更加靈活自如些。第二是要保持淡定、堅定信心。淡定之一:美國自2009年開始提出“重返亞太”的主張,其實是對過去戰略失誤的調整,用戰術上的進攻彌補戰略上的不足,因為小布什執政八年來,美國受到反恐、伊拉克和阿富汗兩場戰爭的牽制,對亞太地區特別是東南亞地區有些忽視。而同期,中國的經濟、政治、文化影響力及軍事實力在迅速擴大,美國高調返回,其實是戰略上弱勢的反應。淡定之二:美國的存量雖大,但中國的增量很好,仍然處于發展的戰略機遇期,經濟保持持續健康發展的趨勢不會改變,今后十年繼續一心一意謀發展,保持往上走的積極態勢,堅信時間在中國這邊,未來屬于中國。淡定之三:當前,周邊形勢的確比較嚴峻,但中國樹立并增強大國自信,不被亂局迷惑而自亂陣腳,如果周邊那些國家執意隨美國而起舞,不妨祝福他們合作成功,保持一種開放、平和的態度,風景依舊會獨好。
(第一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第二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2010級博士生)
(責任編輯:魏銀萍)
[1] 鄭永年.美國霸權流失將使中國面臨更大國際壓力.新加坡:聯合早報,2010-11-23.
[2] 張朔.胡錦濤九晤奧巴馬:中美應在亞太地區積極合作.中新社檀香山,2011-11-12.
[3] Hillary Clinton ,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policy, November 2011.
[4] Remarks by President Barack Obama at Suntory Hall, November 14, 2009,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 The White House.
[5] 美國政府2011年財政赤字近1.3萬億美元.中新社華盛頓,2010-10-14.
[6] Obama: Defense Strategy Will Maintain U.S. Military Pre-eminence, Washington, Jan. 5, 2012, American Forces Press Service,http://www.defense.gov/news/newsarticle.aspx?id=66683
[7] 平行市場理論是斯大林在20世紀50年代《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一書中提出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社會主義陣營與資本主義陣營對立的經濟結果,就是統一的無所不包的世界市場瓦解了,誕生了資本主義世界市場和社會主義世界市場,兩者是平行的、也是彼此隔絕的世界市場;由于戰后各社會主義國家在經濟上結合起來,建立了合作和互助關系,不僅不需要西方國家的商品輸入,而且自己還有大量的剩余產品相互輸出,西方發達國家的經濟封鎖不僅不能扼殺社會主義的世界市場、反而鞏固了這個新的市場。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總危機加深,資本主義國家間戰爭不可避免。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2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