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燦明 曹潤林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武漢 430073)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經濟體制開始向市場經濟轉型,在收入分配領域,也引入了市場調節機制,實行“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允許勞動、資本、技術和管理等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把按勞分配和按生產要素分配結合起來”的收入分配制度。新的收入分配體制使我國居民收入水平不斷提高,人民生活質量得到極大改善。但是,由于配套制度沒有及時銜接跟進,再加上市場機制固有的缺陷等原因,導致收入分配秩序嚴重混亂,居民收入差距不斷擴大,引發了諸多社會矛盾。
規范收入分配秩序、縮小居民收入差距已經引起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2006年5月26日,中央政治局專門召開會議研究改革收入分配制度和規范收入分配秩序問題。黨的十七大報告也指出:“……打破經營壟斷,創造機會公平,整頓分配秩序,逐步扭轉收入分配差距擴大趨勢”。2009年5月,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加快出臺《關于加強收入分配調節的指導意見及實施細則》。在2011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提出要加快建立收入分配監測系統,盡快扭轉收入分配差距擴大趨勢,努力使廣大人民群眾更多分享改革發展成果。2012年3月16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指出今年要制定出收入分配體制改革的總體方案。同時,在2012年的兩會答記者問上,溫家寶總理表示在他任職的最后一年內,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制定收入分配體制改革的總體方案。
可是,由于缺乏完善的居民收入監測系統,收入分配領域中的顯性經濟、隱性經濟等數據均未能被官方有效的掌握,公共政策的制定者依據不真實、不全面的信息難以做出科學的決策,難以對日益擴大的收入分配差距進行宏觀調控。同時,居民收入監測系統的缺失也在客觀上進一步刺激了收入差距的不斷擴大。在這種背景下,建立健全我國居民收入監測系統已經迫在眉睫。
關于建立居民收入監測系統的問題,迄今為止國內外系統的研究成果尚不多見,學界對該領域的研究比較薄弱,提出的政策建議也遠遠不能解決現實問題。在對居民收入的監測上,已有的研究主要體現在:一是收入差距預警體系的建立。陸銘和田士超(2007)認為中國在統計上已經成為一個收入差距非常大的國家,構建收入差距預警體系,對收入差距進行調控,對于中國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以及社會和諧意義重大。可以從基礎指標的選擇、警戒線的設定和預警信號的設計三個方面出發,構建收入差距的預警體系。王波和梁紀堯(2008)依據庫茲涅茨收入分配理論,研究確定了我國居民收入分配差異的“國內警戒線”,構建了預警體系,并在此基礎上對未來十年我國居民收入分配差異狀況進行了監測及預警,結果表明未來我國居民收入分配差距狀況將繼續惡化。馬驪(2011)遵循經濟預警理論中“明確警情、尋找警源、分析警兆、確定警限和預報警度”的邏輯過程,應用因子分析等方法對我國的行業收入差距進行了監測預警分析,預測結果顯示我國過大的行業收入差距將在短期內繼續存在。二是對隱性經濟規模的測算。王小魯(2007)通過對2005年-2006年全國幾十個市和縣兩千多名不同收入階層的居民家庭收支的調查,推算出全國城鎮居民收入中沒有統計到的隱性收入達到了4.8萬億。李建軍(2008)基于國民賬戶均衡模型測算了我國未觀測經濟規模,通過儲蓄、信貸與國際收支之間的均衡關系模型,得到了兩種口徑的未觀測經濟規模占GDP比重介于10%-49%之間。楊燦明和孫群力(2010)采用中國省級面板數據,應用MIMIC模型度量了1998年-2007年我國30個省市區的隱性經濟規模。度量結果表明,我國各省市區平均隱性經濟規模在1998年-2007年期間介于10.5%-14.6%之間。
由上可見,現有研究成果多是從某一角度來研究對居民收入差距的監測,系統的研究居民收入監測系統的成果還比較少。而對居民收入的監測僅從某一個角度來研究,顯然是不夠的,必須從多方位來對居民收入監測系統的構建進行思考。
在市場經濟制度下,居民的收入來源于向市場貢獻勞動、資本、技術和管理等生產要素。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既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收入分配方式,又是市場優化資源配置的反映,還是明確保護私人財產的法律制度的結果。要素所有者的高收入是對其高資本、高技術、高人力資源等要素投入的回報。反過來,高收入又會刺激要素所有者進一步加大要素投入、提升要素質量。其結果必然導致整個社會生產要素的投入不斷增加,要素所有者的收入也不斷增多,從而有力地促進社會財富的整體增長(陳永志,任力,2004)。但是,由于外部性、信息不對稱、產權界定模糊等因素的存在,導致市場常常出現“失靈”現象,扭曲了正常的市場主體收入分配機制,致使市場主體的收入差距越來越大。同時,在“經濟人”自利動機的刺激下,市場主體會追求個人利益的最大化。在這一過程中,一些市場主體試圖打破公平的市場競爭秩序,通過不正當,甚至是違背道德和法律的手段來達到個人目的。于是“灰色收入”、“黑色收入”、“血色收入”等非法非正常收入產生了,這極大地挫傷了市場主體的生產積極性,破壞了正常的市場經濟秩序,不利于市場機制的健康運行、不利于社會的公平正義,是典型“市場失靈”的表現。
針對“市場失靈”現象需不需要政府干預,古典經濟學、凱恩斯主義、新古典綜合等經濟學流派都有不同的看法,也引起過眾多的爭論。但是,結合20世紀以來圍繞此話題展開的理論與實踐探討,普遍認為應尊重市場作為“無形的手”的作用,同時在“市場失靈”的領域,政府也應該積極進行干預,履行好宏觀調控的職責。只是政府要切實處理好“缺位”與“越位”的關系,把握好干預的度和領域。因此,在收入分配領域,政府重點應對非法非正常收入進行調控,使收入差距控制在合理的區間之內。
此外,對居民收入監測必然涉及到個人信息被他人掌握甚至是公開,那么,居民收入監測系統的建立是否涉及到個人隱私權保護問題呢?筆者認為這也是建立收入監測系統需要探討的一個理論前提。何為“隱私權”?我國《民法》關于人身權的規定中,將自然人享有的對自己的個人秘密和個人私生活進行支配并排除他人干涉的一種人格權定義為隱私權。在我國現行法律中,《侵權責任法》第二條民事權益范圍中包括了隱私權,可見,個人隱私權是公民的一項重要權利。但我國《民法》同時又賦予了個人對其隱私的利用權,并明確了隱私權具有可放棄性(俞新觀,2007)。如果日益擴大的收入差距影響到了社會的和諧穩定,則我們認為居民的個人收入應該接受監測。基于此,居民收入監測系統的建立也是符合法治要求的。
國際上通常用基尼系數來測量和判斷貧富差距,認為基尼系數在0.3-0.4之間表示相對合理,0.4則是警戒線。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我國1981年、1990年、1999年、2003年和2004年的基尼系數分別是 0.29、0.34、0.40、0.46 和 0.47。據世界銀行計算,我國基尼系數由改革開放之初的0.29上升到2009年的0.47①《黨校專家稱財稅改革最急 建議按面積征房產稅》,2010年6月24 日,http://finance.sina.com.cn.。2010年,新華社兩位研究員更判斷我國的基尼系數實際上已超過了0.5。這些數據不一定完全準確,但可以從某種側面說明我國貧富懸殊現象已非常嚴重,收入差距擴大的現象已廣泛存在于社會經濟的各個方面。
城鄉間居民收入差距。根據國家統計局年度統計公報提供的數據,我們計算得出2000年我國農村家庭人均純收入為2253.4元,城鎮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為6269.9元,人均收入差距為4016.5元,城鄉收入比約為2.78;而2011年我國農村家庭人均純收入為6977元,城鎮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為21810元,人均收入差距則擴大到14833元,城鄉收入比約為3.13,2011年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是2000年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近4倍。如果考慮到城鎮居民享有的各種補貼、勞保福利、社會福利等方面的差異,城鄉居民實際收入差距比現有數據所反映的會更大。
地區間居民收入差距。我國地區間居民收入差距的擴大,主要表現在東部、中部、西部的地區間差距上,尤其是東部與西部地區間居民的收入差距非常明顯。根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計算得出:2000年東、西部城鎮居民全年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為2202元,2005年為4183.83元,2010年則達到7400.7元,東、西部間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10年間擴大到3倍還多。2000年東、西部農村居民全年人均收入差距為1843.41元,2005年為2767.79元,2010年已達到4533.45元,2010年東、西部農村居民人均收入差距是2000年的近2.5倍。可見,地區間農村居民收入差距也在逐年不斷擴大。
行業間職工收入差距。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的高速發展,不同行業之間的收入差距呈現一種擴大的趨勢。房地產、礦產、證券等成為“最賺錢”的暴利行業,少部分人一夜暴富站到了社會財富的頂端。同時,據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的一份研究報告:中國公務員工資是最低工資的6倍,世界平均值為2倍;中國國企高管工資是最低工資的98倍,世界平均值為5倍;中國行業工資差高達3000%,世界平均值為70%。石油、電力、煙草等行業人員職工數占全國職工數不到8%,而其工資卻占全國職工工資總額的60%左右②《報告稱內地公務員工資是最低工資6倍 國企高管達98倍》,2011年12月 16日,http://economy.cfi.cn/p20111216000310.html.。
此外,在經濟轉型期,由于市場取向改革的深化以及允許和鼓勵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參與收入分配,促使一部分人收入迅速增多,使收入分配出現明顯的層次性,相伴而生的是高低收入階層之間收入差距的擴大。一方面,高收入階層財富增長較快,我國已成為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費國;另一方面,我國絕對貧困人口超過4000萬人,低收入群體還有2.7億人①《分好“蛋糕”促和諧——怎么看分配不公》,《人民日報》,2010年7月9日,第15版。。
一個系統是由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若干部分,以一定的結構組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整體。居民收入監測系統也不例外,應包括準確反映居民收入差距的預警體系、針對收入差距出現警情的監測分工、對收入差距進行監測的應對措施等構成要素。我們構建的居民收入監測系統如圖1所示。
居民收入監測系統的預警體系是以相關理論為指導,通過分析我國居民收入分配差異狀況的變化規律,對收入差距擴大的總體態勢進行監測并作出準確判斷,為防止因收入差距過大引發重大問題而提前發出預警,使政府在制定經濟政策時能夠獲得科學的決策依據(王波,梁紀堯,2008)。居民收入監測系統預警體系應包括:明確警限、確定警度、報警信號燈等組成要素。
首先,確定預警體系的警限。在確定警限中,收入分配差距“警戒線”的確定又是關鍵。目前,測算收入分配差距的指標有多種,其中比較典型的指標有基尼系數、阿特金森指數法和泰爾指數。基尼系數是反映收入分配差異程度的國際通用指標,因此,我們在基尼系數的基礎上建立以此為警限的預警體系。我們遵行國際通行的收入差距“警戒線”標準,即以基尼系數0.4值為“警戒線”。其次,借鑒國際劃分區間標準以0.1為組間距,進一步明確相應的警情程度。即按照國際公認標準:[0,0.2)是收入分配高度平均,確定為無警狀態;[0.2,0.3)是相對平均,確定為輕警狀態;[0.3,0.4)是比較合理,確定為中警狀態;[0.4,0.5)是差距偏大,確定為重警狀態;[0.5,1]則是收入懸殊,確定為巨警狀態。最后,在預警體系反映出警情程度后,借鑒交通信號燈原理來發出警情信號,以形象的提示警情程度。我們用藍色、綠色、黃色、紅色、深紅色來反映收入差距的警情程度,其中,藍色對應高度平均,無警狀態;綠色對應相對平均,輕警狀態;黃色對應比較合理,中警狀態;紅色對應差距偏大,重警狀態;深紅色對應收入懸殊,巨警狀態(見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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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基尼系數的測算方法較多,不同的部門、研究機構采集的樣本也不一樣,導致得出的我國基尼系數數值也是五花八門。但是,根據前述現實依據的分析,可以發現這些數據均能共性地說明我國居民收入分配差距正處在[0.4,0.5)區間,警度為重警狀態,信號燈則顯示為紅色。因此,我國居民收入差距問題已經非常嚴重,對居民收入差距進行跟蹤監測,從而為決策者提供決策參考以及時制定出調控政策是迫切之需。
在此,我們認為“警戒線”確定為0.4值是否符合我國實際情況也是值得商榷的。因為當前官方公布的基尼系數大都是根據城鄉居民顯性收入測算出來的,且由于現行統計調查制度的不完善,統計部門調查出的統計數據的真實性和可靠性值得懷疑,比如對居民工資以外的各項實物收入、兼職收入就難以統計,對高收入群體的收入狀況更難以真實的弄清楚,從而使得測算出來的基尼系數數值有可能偏小。所以,我們認為有必要在官方測算出的基尼系數值基礎上設置更低的“警戒線”,來彌補由于數據缺陷造成的基尼系數值被低估的問題。但是,在0.4的基礎上到底調低多少則是要根據所采用數據的真實性程度來靈活把握的。
預警體系發出警情信號后,應及時確定警情的屬性、警情的根源以及采取應對措施來應對警情。國家統計局作為國務院直屬機構,統計部門有對居民收入進行統計分析、統計預測,向相關部門提供統計信息和咨詢建議的責任。因此,我們認為,在對居民收入的監測上,統計部門應該扮演統籌協調的主導角色。但是由于收入分配差距問題復雜、涉及面廣,僅僅靠一個職能部門也是難堪重負,還需要稅務、金融、紀委、公安、海關等部門的聯動協調。下面,將論述相關部門應對居民收入分配警情上的具體分工:
統計部門:首先要依托國家統計局直屬的城調司和農調司等調查機構全面統計我國的居民收入總量與結構,并初步測算出我國每年的基尼系數值,及時反映我國居民收入分配差距的警情程度,使收入監測系統迅速亮燈示警。其次,亮燈示警后,統計部門應統籌協調,通過建立居民收入監測數據庫,及時為相關職能部門提供有關數據,使各部門在此基礎上,對居民收入差距進行跟蹤監測。最后,各部門進行跟蹤監測后,再向統計部門反饋相關數據,統計部門可根據跟蹤監測后的數據再次核算出基尼系數值,以準確確定我國居民收入差距的警情,從而為中央及各級政府提供較為科學的決策參考依據。
金融部門:隨著信息化技術的發展,電子貨幣或電子化形式表現的財富在諸多領域和場合已替代了實體貨幣。居民的財富要么以現金、有形資產等形式保有,要么以銀行存款、股票、基金等方式由金融機構管理。在金融機構的電子化管理下,居民的電子貨幣和電子化形式財富在電子交易中比較容易被掌握和監控。因此,金融機構應加強技術創新,不斷研發電子交易工具,鼓勵居民使用電子貨幣,盡量減少現金交易。
稅務部門:根據個人所得稅法,我國居民的收入結構主要包括工資、薪金所得;生產、經營所得等11種類型,這些收入既可能形成居民的顯性收入,也可能形成居民的隱性收入。稅務部門應嚴格履行工作職責,通過稅收征管手段使這些收入都能夠成為顯性收入被監測。同時,對“地下經濟”、高收入群體、高收入行業,稅務部門應該采取重點關注、加強稅源監控以及不斷提升稅務稽查水平等手段來進行監測。
紀委反貪部門:結合當前我國的現實情況,不難發現“權力經濟”在我國隱性經濟中占有相當的規模,“權力設租、尋租”現象在部分地區、部分領域、部分政府工作人員身上不同程度的存在,對我國正常的收入分配秩序危害極大。因此,紀委反貪部門應充分履行好自身職能,對政府公務人員尤其是黨員領導干部的收入進行嚴密監測。
工商、公安、海關、檢察等部門:“灰色收入”、“黑色收入”、“血色收入”這些隱性經濟大多充滿了逃避監管、坑蒙拐騙、暴力血腥等非法手段,嚴重影響了收入分配的公平正義、社會治安的和諧穩定。工商、公安、海關、檢察等部門應充分履行好監測職能,使這部分隱性經濟能夠被政府充分掌握,從而采取行之有效的應對之策。
宣傳部門:社會輿論監督是居民收入監測系統不可忽視的一個重要組成要素。事實上,當前很多“灰色收入”、“血色收入”、“黑色收入”就是在社會輿論監督下被昭然若揭的,社會輿論監督顯示了強大的無形力量。但是,社會輿論監督如果引導不當,反而不利于我們對收入進行監測,宣傳部門應科學引導社會輿論監督,充分發揮社會輿論監督的作用。
在明確警情分工后,各部門也應做到相互協調、密切配合,因為一個系統的有機運行是需要各組成部分整體聯動而發揮實效的。要根據預警體系發出的警情信號,在統計部門的主導下,將相關數據輸送到居民收入監測數據庫分析系統中,對其進行深入分析,然后由國家統計局將分析結果報送給中央及各級政府并傳導給相關部門進行進一步的跟蹤監測。
居民收入監測的警情應對是居民收入監測系統的重點和落腳點。由于居民的顯性收入能夠通過工資、獎金、勞動報酬等具體數字反映,可以相對較為便利地獲得。因此,我們認為當前警情應對的重點舉措是加快個人征信體系建設、加強稅源跟蹤監控、密切監測非法收入、完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和強化社會輿論監督這五個方面。
1.加快個人征信體系建設。完善的個人征信體系有利于讓隱性經濟“浮出水面”。然而,目前我國個人征信體系建設水平還很滯后,致使市場經濟秩序混亂現象愈演愈烈,并且傳導到收入分配領域,造成收入分配秩序日益紊亂,給整個社會帶來了諸多負面影響,加快建設個人征信體系已成為當務之急。對此應采取以下措施:
第一,科學選擇征信模式。當前,我國東部沿海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高,商業信用已逐漸成為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撐,而中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相對落后,商業信用還沒有完全滲透進民眾的日常生活。基于這種特點,我國現階段個人征信體系的主導模式應該是在中央政府主導下建立全國性的公共個人征信系統。同時,在東部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和市場化程度較高的城市建立地域性的市場化個人征信系統,以滿足當地的實際需要(談儒勇和金晨珂,2010)。
第二,完善配套機制建設。一是銀行要嚴格執行《個人存款賬戶實名制規定》,進一步落實存款實名制,避免由于借記卡管制漏洞而給洗錢分子以可乘之機;二是要大力推廣數字金融工具的使用,既避免現金交易給消費者帶來的不便,也便于對居民交易的監測;三是完善電子結算安全制度,確保電子數據的安全,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第三,加快征信體系法規建設。要加快與個人征信體系建設直接相關的《征信管理條例》的正式出臺實施,保證在提供高質量征信服務的同時又最大限度地保護個人隱私。同時,從數據的公開、居民隱私的保護以及對泄露隱私的處罰等方面不斷完善與征信相關的如《國家保密法》、《商業銀行法》、《合同法》等法律法規(黃穎,2010)。
2.加強稅源監控管理。無論是借鑒國際經驗,還是從當前我國對居民收入的監測效果上來看,稅收手段在監測隱性經濟上的功能明顯,一些隱性經濟就是通過強有力的稅務稽查手段使之無處藏身的。我們應該繼續發揮稅收手段的功能,不斷強化對稅源的監控管理:
第一,重點關注高收入群體、行業。在2005年新《個人所得稅法修正案(草案)》的征集意見中,規定高收入者的定義為:“年收入超過12萬元以上的個人”。由此,“年收入超過12萬元以上的個人”為高收入者的具體量化標準。但目前,國內尚無高收入群體的統一界定標準。迄今關于高收入群體的官方表述是2006年國家稅務總局確定的9類個人群體①國家稅務總局規定的9類高收入個人群體為:規模較大的私營企業主、個人獨資企業和合伙企業投資者,個體工商大戶;企業承包、承租人員和供銷人員;建筑工程承包人;企事業單位的管理人員、董事會和監事會成員;演員,時裝模特,足球教練員和運動員;文藝、體育和經濟活動的經紀人;獨立或合伙執業的律師、會計師、審計師、稅務師、評估師;大、中學教師;計算機專業技術員、醫生、導游、美容美發師、廚師、股評人、樂手(師)、音響師、裝飾裝修設計師等具有專業特長的自由職業者。及10種高收入行業②國家稅務總局規定的10種高收入行業為:電信(移動通信)、煙草、金融、保險、證券、電力(供電)、石油、石化等企事業單位;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評估師事務所等中介機構;足球俱樂部、高爾夫俱樂部、酒店賓館、娛樂企業;高新技術企業、軟件企業、集成電路企業;外資企業、外國企業和外國企業駐華代表機構;設計院、科研所、學校、區級以上醫療機構;電臺、電視臺、報社、雜志社等傳媒機構;股份制企業、上市公司;各級國家機關、事業單位、社會團體、財政部門統發工資的單位;主管地稅務機關確定的其他企事業單位。。稅務機關應將高收入群體、高收入行業的從業者作為稅源監控的重點,避免監管力量的分散,以取得事半功倍的監測效果。
第二,提升稅源監管科技水平。一是大力推進稅收征收信息化建設。盡快建立一個以納稅人為中心的統一數據標準的大型數據庫,實現國稅、地稅、工商、銀行、海關等部門的橫向聯網,從而真正實現“以計算機為依托”的現代化稅收征管平臺;二是盡快建立個人稅務號碼制度。可借鑒西方國家個人納稅申報制度,實現統一以身份證號進行編號的“一號通”制度,通過該號記載納稅人的各種收入、支出及財產情況,從而使居民的各項收入和支出均處于稅務機關的有效監控之下;三是努力提升稅務稽查技術的現代化水平。將現代科學技術成果和現代管理方法運用于稅務稽查過程之中,不斷提高稅務稽查效率。
此外,對于“灰色收入”、“黑色收入”、“血色收入”等隱性收入的監測,僅僅靠稅收手段還是有限的,需要紀委、公安、工商、海關、檢察等部門的聯動才能實現。
3.密切監測非法收入。對非法收入不僅僅是監測的問題,落腳點是要嚴厲打擊并予以取締,但有效監測是依法打擊的前提,否則,要么是浪費監測資源甚至有可能會引致一系列負面的社會影響,要么是使非法經濟更加警惕,進一步轉入“地下”,從而增加政府的監測難度。基于此:
第一,加強對“地下經濟”等所謂準合法收入的監測。當前,對一些“地下經濟”的定性一直存在爭議,因為其根源是多方面的,包括:一些居民處于失業或半失業狀態而從事某些職業來謀生,但從“地下經濟”到“地上經濟”之間的轉換成本過大等等,于是一直處于地下狀態。但是深入分析,我們認為這些“地下經濟”依然是非合法形式的經濟。首先,僅從《稅法》角度看,依法納稅是每個公民的義務,這些“地下經濟”應依法納稅,否則就是違法。其次,如果這些“地下經濟”的經營主盈利收入超過了工薪階層,卻依然領取低保、救濟金等各種社會救助,顯然是不符合社會公平原則的。再次,缺乏監管的“地下經濟”對社會的危害較大,如近年來社會廣泛關注的“地溝油”正是由一些非法商人為謀求非法利潤通過無牌無照的“地下”小作坊違法生產的,對其產生的非法收入必須加強監測。但是,相關部門也應簡化審批程序、嚴禁“設租”行為,為這些“地下經濟”轉入“地上經濟”創造一個良好的制度環境。對一些確實是處于失業、家庭貧困狀態的經營主,工商、稅務等部門應制定出臺相應的扶助政策,并和民政、就業等部門溝通協調,幫助解決其實際困難。
第二,加大對明顯觸犯法律法規的非法收入的監測力度。走私販毒、制假售假、偷盜搶劫等產生的“黑色收入”和黑磚窯、黑煤礦主以犧牲他人生命為代價謀取個人收入等產生的“血色收入”常常數量大、涉及人數及利益主體多、對社會治安破壞程度深、產生的社會負面影響廣,嚴重擾亂了正常的收入分配秩序和社會的和諧穩定,是制約市場經濟健康發展的一顆毒瘤,這些帶血的GDP不僅嚴重影響了收入分配的公平正義,更是踐踏了人的基本權利和社會倫理道德。公安、海關、檢察等相關部門要不斷提升監測手段的科技水平,要根據新時期這些非法收入的獲取特點,努力提高監測技術,防止非法收入進一步轉移到“地下”或出境。同時,加強區域間和國家間的協調合作,跟蹤監測并打擊跨境非法行為。
4.完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我國對于建立政府官員財產申報制度來防止“權力設租、尋租”導致“權力經濟”的探索由來已久。2010年7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發布了最新的《關于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的規定》。此次新規定與此前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相比,有了很大的改進,但是,沒有要求進一步做到財產公開(袁東生,2011)。因此,其實際效果也大打折扣,應從以下幾個方面進一步完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
第一,擴大財產申報主體范圍。結合《關于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的規定》確定的財產申報主體范圍,并根據近年來一些貪污腐敗案件所呈現的特點,我們認為《規定》的申報范圍還顯過窄,政府官員財產申報主體的范圍應逐步擴大到所有掌握公共權力或公共資源的管理者及公務人員。此外,要使收入監測系統發揮更大的實效,官員財產申報的范圍還要逐步擴展到官員家庭成員。同時,對一些高級領導干部收入的監測,也要關注其親屬。
第二,完善財產申報時間頻率。在《關于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的規定》確定的就職申報、在職申報、離職申報內容基礎上,我們認為由于我國公職人員隊伍龐大,建議處級及以上領導干部每年申報一次該年度的財產及其個人收入變化情況、處級以下領導干部兩年申報一次個人收入及財產情況、一般公務人員則可三年申報一次,不同級別領導干部的申報頻率各地也可結合實際情況來制定;對于領導干部辭去公職的,辭職后三年內仍需申報個人及相關親屬財產;離退休的領導干部也必須申報其全部財產,并在其離退休后的一段時間內繼續申報,以使有些隱形腐敗得以暴露。
第三,逐步公開官員財產。現行規定未涉及官員財產向社會公眾公開,這極大影響了對政府官員財產監測的實際效果。借鑒2009年新疆實行的“阿勒泰模式”、慈溪市實施的領導干部“廉情公示制”等現有經驗的探索,我們認為應逐步公開官員財產。但是,受我國傳統文化“財不露富”以及社會仇富心理等因素的影響,也要遵循一定的公開原則,建議:一是不同層級的官員,公開程度和公開范圍應當有所區別;二是法律規定涉密信息可以不列入公開的范圍,但對于不需保密的財產信息,應當在一定期限內向社會公開。
此外,受我國古代“朝貢”、“進貢”等封建官場文化的影響,我國政府官員接受的饋贈、款待、免費旅行等隱性福利非常龐大,這些隱性福利也應該折算成財產收入接受監測。
5.強化社會輿論監督。社會輿論監督雖然沒有強制力,卻在一個國家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生活中極具影響力。當前,我國很多腐敗官員、一些涉“黃、賭、毒、搶、暴”等惡性犯罪事件就是通過社會輿論監督的影響得到了法律的嚴懲,據此,我們認為社會輿論監督也應是居民收入監測系統的重要構成部分。
第一,大力培育公民文化。培育公民文化以加強社會監督是中國政治文明建設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對收入分配的監測同樣需要較強的公民文化意識,具體來講:一是要繼續推進政治體制改革,進一步解決權力過分集中、“官本位”思想濃厚等弊端,不斷擴大公民的政治參與,為公民文化培育提供制度保障;二是加強公民文化教育,促進公民意識的廣泛覺醒。要建立從小學到大學一體化的公民教育課程體系,把公民教育作為基礎教育來抓。同時,努力營造一個良好的公民話語環境,加快公民社會建設(盧愛國,2006)。
第二,暢通民意表達渠道。民意表達渠道的暢通,對“黑色收入”、“血色收入”、“權力經濟”等隱性收入是有著較強的約束和監督作用的。主要措施包括:一是進一步完善信訪制度和舉報制度,為人民群眾創造暢通的渠道來表達利益訴求;二是建立健全民意表達保護法律制度,使人民群眾的合理利益訴求得到較好的反映并得到法律保護。
第三,規范利用網絡監督。網絡監督可以克服傳統監督手段的弊端,有效揭示官員腐敗及社會上的一些消極現象,還可以通過網絡對黃、賭、毒等的匿名舉報,有效遏制由此所形成的“黑色收入”、“血色收入”等非法收入。但是,也要規范網絡監督的正確利用:一是加快公民網絡監督的制度化建設,克服網絡監督的無序性和非規范性;二是加強公民網絡監督道德素養建設,盡快制定網絡道德規范來約束網民的行為,引導網民合法地參與網絡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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