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性言語的說話人主體意義

婁 琦，孫海一

(牡丹江師范學院 應用英語學院，黑龍江 牡丹江 157012)

一、引 言

功能性言語的使用引起了很多學者的關注，他們從修辭效果、語篇連貫等對于功能性言語進行了研究。Crismore(1989)［1］、高健(2005)［2］和成曉光(2009)［3］對于學生作文中功能性言語的語用修辭效果進行了實證研究，Hyland(1998)［4］和 Ifantidou(2005)［5］對于學術語篇中功能性言語的人際功能進行了研究。這些研究使功能性言語這一語言使用現象得到了廣泛的關注。筆者認為，因為功能性言語是語言的使用，離開具體的語言交際就不存在功能性言語，所以從語言的人際功能上研究功能性言語有其不足之處，應該研究人腦對于語言符號的加工。

本文這種說話人主體意義與Grice的話語蘊含(implicature)和語言行為角度上的語力(force)有所區別，說話人主體意義不是語用推理的結果。例如，It is cold in here.這個表達形式從語用上構成一個語言行為，是要聽話人做些什么，如關上門窗等。本文所說的說話人意義是指說話人對于言語命題內容和言語行為的反思和詮釋，它體現在功能性言語的使用上。

二、功能性言語與說話人主體意義

西方傳統的形而上學［6］是“在場的形而上學”和“主體的形而上學”。笛卡爾提出了“我思，故我在”的命題，這是近代哲學中的主體性原則。笛卡爾的主體是思辨主體。說話人反思是對思維的思維，因為“人什么都可以懷疑，但是不能懷疑思維本身”。

當代哲學家如海德格爾和德里達等人更注重語言和說話人主體的關系。他們認為語言獨立于說話人主體的“直觀在場”［7］。就是說，在沒有某個具體的說話人之前，已經有了語言。當代哲學中區分了言語(有言之言)和語言(無言之言)。語言系統不是任何一個說話人的活動。當今，對于言語的研究越來越受到關注。在言語中，一定有確定的說話人“出場”，任何言語都隱含著一個說話人，而且言語的意義直接指向抽象的概念(恒常的在場物)并間接指向感性的對象(變動不居的在場物)。

本文由此展開，進一步分析，“思維本身”指言語的命題內容，而且反思體現在功能性言語上。從言語行為角度看，說話人的言語行為不只是表達命題內容，而且表達命題態度，也就是說話人對于命題內容的反思。說話人主體不僅體現在思維活動，還包括言語交際行為，說話人把命題態度傳遞給受話人，因此從言語的角度講不僅有思維的主體，還有交際的主體。

功能性言語是語言使用現象。在使用中具有說話人主體意義，它產生于人腦對于語言符號的加工，而不是功能性言語實現人際意義。一些詞既可以作為句子的狀語，修飾主句動詞，也可以修飾整個句子，表達說話人意義，用做功能性言語。例如，first可以用做句子狀語，He first came to Cleveland in 2009.但是first也可以用做功能性言語表達說話人的某種認識和看法。First，he is a teacher.這些例子可以說明功能性言語具有說話人意義。

在認識行為中，說話人對于言語的內容進行反思，這種反思行為［8］的實施者是笛卡爾以及胡塞爾所謂的哲學中的認識主體。通過功能性言語的運用，反思行為對于言語的內容進行組織整理，說話人認識視角體現在功能性言語上。直接出現在話語內容里的說話人“我”(I)成為功能性言語標記語。說話人視角一旦被言說出來或明示，也就成為言語的一部分。所以功能性言語和言語不能截然分開。說話人意義不僅僅體現在“我”(I)這一詞的使用上，還體現在一些包含“I”的插入語、句子結構的使用上，它們被用做功能性言語表達說話人意義，例如I think，I think that.

在使用功能性言語I think時，說話人交際行為本身成為反思的內容，說話人以第一人稱的角度進行表述，實際上明示了說話人的立場和觀點。在交際中可以被理解為模糊語，無論事實情況怎樣，說話人有自己的觀點。功能性言語I think的使用有助于聽話人的理解。這樣，說話人既是反思主體也是實踐主體。有些表達說話人意義的功能性短語并不包括指代說話人的語言符號“I”，如curiously，ironically等。在反思行為中，說話人意義通過功能性言語得以實現。同時，說話人意義在交際中通過語言符號來表征，也成為命題意義。在研究功能性言語時，不能將說話人意義與命題意義截然分開。

本文討論的說話人意義是具有普遍意義的認識主體在人的符號行為中的體現。人類的認識活動是在相對獨立的個體中實現的，功能性言語是說話人從第一人稱的角度對于言語意義的詮釋。比較典型的實例是I think這個插入語的經常性使用。基于人的反思性思維活動，以上部分討論了功能性言語的說話人意義。這種反思認識的主體在哲學上的弱點也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它仍然是一種個體體驗及其在其他個體中的投射。所以實踐的觀點要引入到說話人意義研究之中。功能性言語表明，說話人不僅對于言語內容進行反思，還對言語行為進行反思，例如 I propose，I suggest等。

三、說話人主體意義與命題內容的不同

任何言語都明示或隱含一個“在場”的說話人，而功能性言語以不同的方式體現了說話人主體。功能性言語也表達命題意義，除此之外，功能性言語還表達說話人對言語內容和言語行為的反思。功能性言語是關于言語的言語，就是說功能性言語首先是言語。言語是由具體的說話人來實現的，說話人在使用功能性言語中同時充當不同的角色。第一，說話人將命題意義傳遞給聽話人，這時，功能性言語就是言語，具有命題意義，它也承載著說話人要表達的言語意義。第二，說話人從自己第一人稱的立場，對于言語內容進行組織，對于交際行為進行詮釋，這時功能性言語具有說話人意義。這是兩種不同的角色，但是在實際交際中很難完全區分開，說話人通過功能性言語的使用，把自己的立場和觀點融入語篇內容中。李佐文(2001)［9］和徐李潔(2005)［10］認為功能性言語的使用為語言行為提供了語境和適宜條件，而筆者認為功能性言語體現了說話人意義，對語言行為進行詮釋，具有命題意義。

功能性言語在言語行為中體現出說話人主體意義。在言語行為中，說話人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和觀點。這個說話人意義是相對于聽話人理解來說的。通過功能性言語的使用，說話人把對于言語內容的觀點和立場傳遞給聽話人。

Generally，this part of expense is covered by social security.

Frankly，he is not capable of taking care of this.

If you listen to me carefully，you know who Confucian is.

說話人的意義不能完全與言語意義相脫離。generally，frankly和if在這里是功能性言語標記語。通過使用功能性言語，說話人利用交際行為本身來詮釋言語內容。“I”是說話人本身，被用來詮釋言語內容。上述例子中，“I”沒有直接出現，但是交際行為的主體、說話人和聽話人意義通過功能性言語得到體現。功能性言語在交際中體現說話人意義，說話人在使用功能性言語時同時具有兩個角色。

說話人使用功能性言語表達了對于命題態度的觀點和立場。功能性言語體現了說話人的反思和釋義，表達了說話人主體意義。在語言交際中，說話人通過功能性言語的使用幫助聽話人理解言語的命題內容，具體包括語言符號在使用中的所指和讀者理解句子時所做的假設。筆者認為，通過使用功能性言語，說話人把交際關系融入交際內容之中。說話人在向聽話人傳遞命題內容的同時也表達了說話人的意義，包括說話人的立場和態度。本文選用英語學術報告作為材料，分析功能性言語的具體使用。筆者認為通過功能性言語的使用，說話人在表達命題意義的同時，融入說話人對命題意義的態度和對于交際行為的詮釋。

四、學術報告語篇中的功能性言語

以往的研究表明在學術講座中功能性言語得到廣泛使用［11］，本文對學術講座中功能性言語的說話人意義進行研究。在三名英語為母語的教授所作的學術講座中，發現很多實例。進行學術講座，需要說話人對于所作講座的學術內容和交際行為有著充分了解和認識，功能性言語的使用體現說話人反思和釋義行為。

Hyland(2005)［12］將功能性言語分成兩大類:組織言語內容的功能性言語和交互功能性言語。這兩類功能性言語都體現說話人意義。Hyland認為，言語中的鏈接手段同樣服務于人際交往。從Hyland的觀點考慮，這些銜接詞匯具有說話人意義。具體的有模糊(hedges)、強調(boosters)、態度標記(attitude markers)、介入標記(engagement markers)、自我提及(self-mentions)、銜接(transitions)、結構標記(frame markers)、內指標記(endophoric markers)、引證(evidentials)、語碼注釋(code glosses)。這些功能言語標記語從不同方面體現說話人主體意義。

This is an aspect of a topic I mentioned at the very beginning，namely，an aspect of the Chomskyan view of the modularity of cognition.(Taylor，The encyclopedic Scope of Semantics)

副詞namely這里是功能性言語。它表明說話人接下來要作具體解釋和說明。

If you happen to be a botanist or a zoologist，you know lots of things about plants and animals which other people perhaps don’t know，this is clearly your encyclopedic knowledge，it is not part of your knowledge of this language.(Taylor，The encyclopedic Scope of Semantics)

條件從句引導詞if這里用做功能性言語。說話人對于正在進行的交際行為雙方提出語用條件，同時，說話人也表達與言語主題相關的命題內容。

...that there could be linguistic knowledge separate and distinct from encyclopedic knowledge.(Taylor，The encyclopedic Scope of Semantics)

情態助動詞could這里用做功能性言語。說話人用它來說明對所表述的內容并不是十分確信，只是一種猜測。

First of all，the analytic/synthetic distinction is not always absolutely clear-cut.(Taylor，The encyclopedic Scope of Semantics)

Secondly，you are allowed to postulate schemas，schematized or abstracted versions of permitted structures.(Langacker，Symbolic Grammar and Construction)

短語first of all和secondly在這里是功能性言語標記語。說話人為了幫助聽話人理解，將要表述的內容分成幾點，根據一定的標準排成順序。

It is all common sense，I think.(Taylor，The encyclopedic Scope of Semantics)

I mean that’s my hypothesis，trajectory，landmark first.(Langacker，Topic，Subject and Professor，196)

人稱代詞I這里用做功能性言語標記。說話人以第一人稱形式明示了說話人視角。

But it is also possible to have assemblies of symbolic structures.(Langacker，Symbolic Grammar and Construction)

轉折連詞but用做功能性言語。通過but這個詞在詞義上的轉折關系，說話人用它來表明說話人接下來的表述與讀者的預期不一致。

Exactly the opposite is true.(Langacker，Symbolic Grammar and Construction)

副詞exactly在這里是功能性言語。說話人用它來強化語氣。

In other words，identity of reference is a symmetrical notion，but the sentences in(35)as being one application of this notion.(Langacker，Symbolic Grammar and Construction，196)

短語in other words用做功能性言語標記。說話人用它來提示聽話人，接下來的表述是對前面表述的具體解釋和說明。

Whereas，in the topic construction，the target is something separate.(Langacker，Symbolic Grammar and Construction，200)

副詞whereas用做功能性言語標記。說話人用它來提示聽話人，并通過whereas詞義上的意義，引出后面的表述。

So for instance，take a verb like throw.(Langacker，Symbolic Grammar and Construction，200)

短語for instance是功能性言語標記。通過它的使用，說話人提示聽話人，下面的敘述中有具體例證。

I mean，linguists can do things like this.(Lakoff，The Implication for Philosophy:How Cognitive Linguis-tics Changes the Idea of What Philosophy is，182)

Now，normally，the sentence I kissed me would make no sense，because there is no reflexive.(Lakoff，Cognitive Semantics:The Basic Mechanism of Thought(1)，23)

副詞normally是功能性言語標記，它表明了說話人進行表述的角度。說話人用它來避免聽話人對表述內容的誤解。

本文使用了三位教授的學術講座作為材料，考察了功能性言語是如何在交際行為中表達說話人意義的，討論了功能性言語的說話人意義。在實際交際中說話人的反思和釋義通過功能性言語得到實現。反思和釋義都發生在語言符號的使用中，并賦予這些符號以說話人主體意義。

五、結 語

說話人的主體意義體現了功能性言語與言語既有區別又有聯系，而功能性言語的不同之處在于其能夠體現出說話人主體意義。在實際語言交際中，首先是傳遞信息，然后是從說話人的視角組織安排信息，幫助和引導讀者理解言語內容，或者對于交際行為本身進行詮釋。

通過對于功能性言語的分析，本文從言語交際角度討論了說話人主體意義。說話人主體既是認識主體也是交互主體。在認識行為中，功能性言語體現了說話人的反思，包括對言語內容和言語行為的反思。基于人類思維這種能力，功能性言語才成為可能。在語言交際行為中，說話人把命題態度傳遞給受話人，并且功能性言語標記語起到了幫助受話人理解言語內容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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