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宗偉校長是一直奮戰在語文教學第一線的江蘇省語文特級教師,他學問深厚,書卷氣濃,不僅寫的文章有自己的獨特見解,而且能寫一手漂亮的字。他的課幽默風趣,大氣磅礴,率真豪放,揮灑間有一種對生命關愛的情懷和情趣,有一種細處攝神的精致與穿透力。
一、大氣磅礴,細處攝神
凌宗偉校長提出有效語文教學有兩個支點:一方面語文教學必須“廣納百科、大氣磅礴”;另一方面語文教學又必須“尋章摘句、細處攝神”。聽他的課確實如此,就是一個詞:大氣,我常用像觀看壺口瀑布一樣的感受來比喻。
他的大氣我覺得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教師對語文的獨特感情。有了感情,才能感染學生,振奮學生;有了感情,教學語言才會有生命力;有了感情,我們才能根據課文內容,充分利用表情、動作、聲調、文字、圖像來再現和渲染文本表現的氛圍,表達和宣泄自己的感情,用充滿感情的語言帶領學生進入情景交融的境界。
曾記得他為學生范讀辛棄疾的《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一文時,激情四射,豪邁高亢,曠達灑脫,氣勢雄渾而奔放,學生立即被感染,不經意地融入意境,紛紛俯仰跟唱,隨著那“五十弦翻塞外聲”奏響的軍中振奮人心的戰斗樂,眼前也似乎呈現出“的盧”的飛馳和萬箭齊發的壯闊景象。這就是他課堂上用生命激情點燃學生生命激情的一個亮點,聽過他課的老師都會為他的大氣、豪邁所折服。
誠然,有效的語文教學,光有“大氣磅礴”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根據文本和教學的實際做到“細處攝神”。
“細處攝神”離不開教師對文本的獨特感悟,離不開對教學細節的深入挖掘,離不開對教材的深度開發。語文教學效益如何,關鍵是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將教材用得如何,要以具體的文本為引導,幫助學生掌握語文學習的基本規律。
在教《老王》一文時,凌宗偉校長抓住“打上一棍就會散成一堆白骨”和后面“稍一彎曲就會散成一堆骨頭”作比較,前面是“白骨”后面就變成了“骨頭”,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詞語變化?隨即提醒學生像這樣的問題不能靠查字典解決,需要我們根據上下文來看,可以聯系前面寫“我”心情的詞語,后面寫“我”心情的詞語,看有什么細微的差別?
學生通過閱讀討論發現,前面寫“我”心情的詞語是覺得老王的樣子“可笑”,后來是心生“抱歉”,老王的樣子讓“我”“害怕得糊涂了”,進而體悟了“因為在‘我’眼里老王是車夫,老王這個樣子了還到‘我’家來送東西,‘我’感到很吃驚。下意識地想到的就是交易,想到給他拿錢。老王一句‘我不是要錢’給了‘我’心靈的震撼。當‘我’已經意識到老王這個將死之人,把我當作親人,感受到老王送‘我’雞蛋和香油的真情。所以在前后文的遣詞造句上發生了改變”。
《記念劉和珍君》一文中:“這簡直是虐殺!”魯迅為什么要用“虐殺”而不用“屠殺”,學生就會想到“棍棒加子彈”。
這就要求語文教師給同學們一點提醒,幫助他們在閱讀中有意識地關注這些遣詞造句的變化,從而發現作者語言表達的精妙所在,養成對文本中每一個句子、每一個詞語,甚至每一個標點仔細推敲和研究的習慣,通過恰當的補白、適度的整合、全面的思考、有效的拓展,來“見人所未見,發人所未發”。
二、關注生活,關注生命
凌宗偉校長的課堂時時關注生活的實景,讓學生從生活的感悟中享受生命的愉悅,奏響生命的樂章,喚醒沉睡的生命,激發學生的求知欲望,他的課堂真正成為關注生命、放飛生命、提升生命質量的主陣地。在高一(5)班講《多年父子成兄弟》一文,他首先創設情境,導入文本,播放了幾張自己和成年女兒擊掌、玩耍的溫馨、平等、民主、和諧的生活圖片,在學生“他們父女關系多鐵呀”的羨慕聲中及時導入,請學生談談自己在生活中與父母有沒有這樣的生活實景。
在初三(3)班上《我的叔叔于勒》一課,他這樣開篇:
師:你們有沒有叔叔啊?
生:有。
師:有,那你們跟叔叔關系怎么樣啊?
生:好!
師:怎么好,誰說說看?說給我聽聽,說給大家聽聽,你跟你的叔叔怎么好法?
生:我跟我叔叔的關系非常好,我們經常在一起開玩笑,經常一起玩,他還常到學校看望我。
師:經常開玩笑。嗯,其他學生跟叔叔怎么樣呢?好,你坐下。是不是其他人都是這種情況?
師:課文中的情況一樣不一樣?
生:不一樣。
師:不一樣。知道為什么不一樣嗎?想不想知道?
生:虛榮心。
他說:“生命離不開生活,生活孕育了生命,關注了生活與生命的課堂,就是有創造力的課堂。”課堂中,如果關注了生命和生活,課堂怎么會沒有精彩的生成呢!
前不久,在高二(5)班聽他講授《記念劉和珍君》一文時,講到“人類的血戰前行的歷史,正如煤的形成,當時用大量的木材,結果卻只是一小塊,但請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況是徒手”一句時,他的解讀是這樣的:“其實我的解讀,更多的是建立在魯迅告誡年輕人要用智慧去對抗黑暗,更不要沖動而上。關于這一點作者講得很清楚。他在《無花的薔薇之二》中講道:‘這不是一件事的結束,是一件事的開頭。墨寫的謊言,決掩不住血寫的事實。血債必須用同物償還。拖欠得愈久,就要付出更大的利息!’對青年人來說這是鎮壓,但對統治者來說,他不認為是鎮壓,而是維護政權的需要。所以當我們回看文字,聯系歷史,我們就會發現,統治者所站的立場,所把握的輿論工具跟我們、跟真相往往是不一致的。魯迅作為一個民主主義思想的啟蒙者,作為思想家,他看到了這一點。我們往往付出了無謂的犧牲,結果所取得的成效是一點點的,是微薄的!”
教育是生命發展的需要,成全生命是教育的根本使命。教育更多的應該是關注學生的現實生活,更應該關注學生鮮活生命的存在。你多給學生一點關注,其實就是多給了學生一點期待;多給學生一點期待,也許我們會看到意想不到的風景。
凌宗偉的課堂就是這樣的,從“知識課堂”到“生活化課堂”,讓課堂煥發生命的活力;從“工具性教育”到“生命化教育”,讓教育為生命而存在。
三、精心預設,相機而教
凌宗偉的教學風格還有一個“隨”字,“隨學生之意、教材之意,隨機、隨和的靈活”。他經常告誡語文同仁,備課要精心預設,課堂要大膽生成,根據實際相機而教 ,課堂不是作秀的地方,沒有固定的模式。
他教蘇軾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一文時,先播放名人朗讀錄音,播完后請學生談聽后感受,然后準備請學生朗讀,突然一個學生大聲說道:凌老師能否給我們朗讀一遍?隨即其他同學附和起來。此時他提出要求,我朗讀可以,但你們必須對我的朗讀進行一番評析。一個相機而教的小小細節便使學生由被動的“聽眾”轉向主動的“評委”,整個課堂頓時活躍起來,學生情緒高漲。如果沒有充分的預設和相機而教的智慧,有可能會陷入尷尬的境地,因為誰也不會想到那些“頑皮”的初中生會在公開課上“違背”老師的安排提出要求,也正因為“頑皮”學生的這一“無理”要求讓凌老師“遇物則誨,相機而教”,課堂才精彩紛呈,氛圍輕松愉悅。
前不久他講授《裝在套子里的人》時,有一個學生隨口說了一句:“別里科夫像這樣活著還不如去死呢!”他立刻抓住這一契機,給同學們呈現了一段教材上沒有的文字 :“當時他躺在棺材里,面容溫和,甚至有一種喜色,仿佛很高興他終于裝在套子里,從此再也不用出來了。是的,他終于實現了他的理想,連老天爺也表示對他敬意,下葬那天,天色陰沉沉的,送葬的人有好多人穿著套鞋,打著雨傘。”然后給同學們提了這樣一個問題:別里科夫活著的時候,我們有沒有看到他那溫和的笑容,為什么死了反而有了?一石激起千層浪,學生們議論紛紛,最后請說那句話的同學回答:你為什么覺得還不如死去?那個小男孩的回答讓我也感到驚訝,他說:因為別里科夫活得心驚膽戰,只有死了才沒了擔驚受怕,再也不用擔心出什么亂子了!
凌宗偉校長在課堂上總是把自己和學生放在一個層面,認為自己是學生的合作者,精心預設,大膽生成,不拘泥于教材和教案,以自己的教學機智及時調整教學方案,以適應千變萬化的教學情況,擺脫課堂的束縛。
語文是綜合性極強的學科,語文教師應該像凌宗偉校長那樣不僅要致力于提高文學素養,拓寬文化視野,博采眾家,還要有對語文的獨特感情和對生命的關愛,鑄就自己的教學個性,形成自己的教學風格。
作者簡介:江蘇省南通市通州區二甲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