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教材在選編課文的時候,對原文作適當的加工,有助于學生更好地理解課文,提高語文能力,但如果加工不當,就會適得其反。
前段時間,有些關心語文教學的人士對《落花生》一文的修改提出質疑,認為“短短不到600字的文章競修改了30余處,從具體用詞到語氣表達,從標點符號到句式結構,可謂‘慘不忍睹’‘面目全非’。筆者特地找來1927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許地山的文集《空山靈雨》,將1927年的《落花生》與當今小學教材中的《落花生》進行對比分析。經過仔細比較我們發現,教材主要在以下兩個方面作了改動:
一是將過去使用而今天普通話中不常用的語言表達方式加以修改。例如將名詞“隙地”“姊弟”和“心版”分別改為“空地”“姐弟”和“心”:將動詞或動詞短語“辟來”“辨出”“動土”“灌園”和“制油”分別改為“開辟出來”“分辨出來”“翻地”“澆水”和“榨油”。再如將“今晚我們可以做一個收獲節”改為“今晚我們過一個收獲節”,將“還吩咐這節期要在園里的茅亭舉行”改為“還吩咐就在后園的茅亭里過這個節”,將“這是我對于你們的希望”改為“這是我對你們的希望”,將“令^一望而發生羨慕底心”改為“使人一見就生愛慕之心”。此外,還將帶有文言色彩的詞如“夜闌”“如何”和“何等人”分別改為“深夜”“好不好”和“誰”。可以看出,這些改動使文章的語言更加規范準確和通俗易懂。《落花生》的作者許地山先生是五四時期的作家,這篇文章使用的五四時期的白話文,屬于早期現代白話文。早期現代白話文著作的作家受傳統教育影響很深,基本上都會用文言文寫作,因此,他們在白話文作品中不可避免地會夾雜一些帶有文言色彩的語言表達形式,或者使用早期現代白話文所特有而現在已很少使用的詞語或詞語搭配,這必然與以現代漢語詞匯和語法為規范基礎的普通話書面表達形式和口語表達形式存在一定的差異。因此,直接選用早期現代白話文作品為課文不便于初學寫作的小學生掌握現代漢語書面語。以修改后的文章為范本,有利于學生通過閱讀與模仿,掌握規范的現代漢語書面語,逐步提高讀寫能力。
教材在另一方面的改動是將一些今天看來語義不夠明確的表達方式改為平白通俗,便于小學生閱讀理解的口語表達方式。例如:將原文“你們偶然看見~棵花生瑟縮地長在地上”改為“你們看它矮矮地長在地上”,將原文“非得等到你接觸它才能知道”改為“必須挖起來才知道”。
此外,由于這篇文章立意較深,作者所要表達的思想觀念又與提倡張揚個性、勇于表現的當代意識有一定的差距,原文的語言表達方式比較容易使小學生費解,教材作了一定修改,例如將“所以你們要像花生,因為它是有用的,不是偉大、好看的東西……那么,人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偉大、體面的人了”,改為“所以你們要像花生,它雖然不好看,可是很有用…那么,人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只講體面,而對別人沒有好處的人’。原文的表達方式在今天理解起來容易引起歧義,似乎“有用”與“偉大、好看、體面”是對立的,而實際上“有用”的事物也可以同時又是“偉大、好看”的,“有用”的人也可以是“偉大”而“體面”的人。經過修改,這篇文章的立意對小學生來說就通曉明白了。
可以看出,教材對《落花生》的改寫遵循了“為著教學的方便,為著用規范的語言教育學生”的原則,多是合理的。不過,教材在有些地方所作的修改還值得斟酌。例如,把原文“把它們的果實懸在枝上,鮮紅嫩綠的顏色”改為“把鮮紅嫩綠的果實高高地掛在枝頭上”,原文語序有強調“鮮紅嫩綠”的視覺效果的作用,不宜改動。又如把原文“非得等到你接觸它才能知道”改為“必須挖起來才知道”,“非得等到“也有突出和強調的作用,不改為好。再如把原文“然而父親的話現在還印在我心版上”改為“父親的話卻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然而……還……”不僅表示轉折,也表示“父親的話”留在“我”的心中時間之長,不宜改動。如果這些可改可不改的地方盡量不改或少改,或許能更多地保留作家的語言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