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紐約城里一個叫凱蒂·吉諾維斯的年輕姑娘遇刺身死。這是一樁悲劇,更令人遺憾的是,她的38個鄰居(或者更多些),在清晨3點鐘聽到她可怕的喊叫聲后,走到自家的窗前,站在那里呆呆地看了30分鐘,竟沒有一個人來幫助她,幾乎到最后才有人打電話叫警察。這是為什么?
也許旁觀者還未睡醒或睡眼惺忪,因為當時畢竟是凌晨3點。但是在一個大白天,一位名叫埃利諾·布雷德利的婦女在紐約第五大街采購時,一腳踩空跌斷了腿,躺在那里休克近40分鐘,過路者竟無一人去幫助她,數百名行人停下來呆呆地看一會兒,便繼續走自己的路了,這又該如何解釋?
為什么旁觀者不去救助?是大城市的人對別人的危難無動于衷嗎?是他們已習慣這樣的災禍,因而對痛苦和暴力變得漠不關心嗎?這些旁觀者是否在某些方面與我們不同?為什么他們不去救助呢?
一個實驗小組進行的一系列巧妙的實驗,提供了一些線索。他們假設,大量的人目擊慘案,這就減少了任何人去救助的可能。也就是說,如果有許多人看到受害者的痛苦,那這個受害者就不大可能得到救助。因為人們可以把“不介入”視為一種從眾行為。在這種情況下,在每個旁觀者看來,好像別人都正在考慮去幫助是否明智,是否恰當。
讓我們以此觀點看看那個在第五大街上跌斷了腿的婦女吧。假設你在她出事10分鐘后來到現場,就會看到她痛苦地躺在地上。此外還看到什么呢?看到許多人從她身邊經過時,只看了看她就繼續走自己的路了。你怎樣判斷這個情境呢?你可能推論出“介入”這類閑事極不適當,因為也許她傷得不厲害;也許她是喝醉了;也許她是假裝的;也許這一切都是為了拍電影而布置好的。如果管了這件閑事,那你還會問自己:“如果情況真是那么嚴重,為什么沒有一個人出來管管呢?”因此,周圍有許多人這一事實,不是增加了某人去救助的可能性。
這是一個極其有趣的設想,這個設想正確嗎?實驗小組圍繞著“痛苦的婦人”這一內容,設計了一個實驗。在實驗中,一位女實驗員讓大學生填寫了一張調查表。她說:“我有事出去,等你們填完了我就來。”然后穿過一個可折疊的門簾到隔壁房間去了。幾分鐘后,她安排了一次“事故”。大學生們聽到一個婦女摔倒的響聲,然后還聽到她痛苦的呻吟和哭叫。哭叫聲大約持續了一分鐘,以后逐漸平靜下來。最終,單獨留在房間里的被試人,有70%的人去救助她;而和陌生人一起留在房間里的被試人,只有20%的人去救助她。這表明,有別人在場抑制了行動。在后來的談話中,與別人一起留在房間里未去救助的被試人說:“因為同伴們都沒動,我就認為事故可能不嚴重。”
類似的實驗,勾畫了一幅人類冷酷性的圖畫。如果有人樹立了不管閑事的“榜樣”,或者某一行為的責任看起來人人有份,只要有可能,人們就盡力避免幫助別人。真是這樣嗎?未必如此。我親身經歷的一個偶然事件可能有助于說明這個問題。幾年前,我在尤塞米國家公園里野營。一天深夜正要入睡時,忽然聽到一個男人驚恐的叫喊聲。我爬出睡袋向四周望去。我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來自四面八方的無數個光點正向一個地方集中,這是幾十個野營者打著燈籠或手電筒跑去幫助那個發出喊聲的人。后來搞清楚了,他之所以喊叫是因為煤油爐子突然起火,把他嚇壞了,但并沒受到傷害。當其他野營者知道此人不需要什么幫助時,似乎感到很失望,于是掃興地走回自己的帳篷。我斷定他們一躺下便立即重入夢鄉,但我卻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作為一個忠實于科學資料的社會心理學家,我一整夜都在苦思冥想:為什么我的野營同伴的行為方式與那些實驗中被試人的行為方式極不相同?
我認為至少有兩個因素在我們過去討論的情境里都未出現過,或者很少出現。其中一個因素反映在前段文章里我用的“野營同伴”這個術語中。在一群同甘共苦、風雨同舟的人中,可能會產生“命運相連”的感覺或感情的共鳴,這種感情的共鳴比那些僅屬于同一國家、同一地區或同一城市的人們所產生的感情共鳴要強烈得多。另一個較為有關的因素是,誰也不能逃脫這一面對面的情境。吉諾維斯慘案的目擊者可以離開窗口退到自己家的相對隔離和安全的地方;第五大街上的行人可以從躺在人行道上的痛苦婦人身邊經過而繼續走自己的路,直到離開現場。然而,在露營地,事件發生在一個限制較為嚴格的環境中,野營者們第二天早晨就要面對昨晚發生的一切和所有的后果,在這種情境下,人與人之間更愿意相互負責。
(根據相關資料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