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主張與學校氣質:一次導向深入的研討

一、“文化主張與學校氣質”命題的深刻意蘊和價值導向

如果搜索一下，便不難發現，“文化”是當下最為流行、使用頻率最高的熱詞。這當然是一種好現象，至少說明，我們的目光已“轉型”，即把目光投向文化，我們的興奮點也已開始投射到文化建設上?！拔幕姆睒s是發展的最高目標，文化的創造是人類進步的源泉，文化的多樣性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文化政策促進教育發展的計劃》中這一判斷是準確的，具有預見性。不過，冷靜下來，以理性的態度審視當下的文化熱詞，也不難發現，文化建設，包括學校文化建設還“熱”在表層，而沒有深入文化的內核，因而有點淺表化，也有點形式化，還有點浮躁。淺表了，形式了，浮躁了，從根本上說，已經不是文化了，抑或說，文化已喪失了吸引力了。學校文化需要深度建構。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江蘇教育》編輯部以如東掘港小學為現場，舉辦“文化主張與學校氣質”論壇，意義是不可低估的?！拔幕鲝埮c學校氣質”，這一命題本身就是一種“文化主張”。這一文化主張的意蘊的深刻與導向的價值在以下幾點：其一，學校文化建設必須有自己的主張。所謂學校的文化主張，指的是學校追求什么樣的文化，用什么樣的方式，辦什么樣的學校，培養什么樣的學生，發展什么樣的教師。這樣的主張既具有普遍性又具有學校個性。學校的文化主張主要體現在學校的核心理念上。比如掘港小學的“容和”的主張、江陰高中的“培養時代領跑者”的主張、吳江實小的“辦生動、大氣的教育”的主張，都是在梳理學校文化傳統的基礎上，進行時代的文化沉思，并經全校師生討論后形成的。文化主張是教育哲學，是學校之魂。其二，文化建設要走向人的發展。大家所熟知的“文化即人化”的觀點，說的正是文化不能離開人，離開人就無文化可言；文化要以文化人，而且人要創造文化。學校文化建設的主旨就是發展人，其核心是要塑造人的文化人格，而文化人格往往集中體現在人的氣質上。學校氣質實質是人的氣質。學校文化建設聚焦在學校氣質的塑造上，無疑是一種深入。其三，“文化主張與學校氣質”指向學校的內涵發展、特色發展和可持續發展。學校發展也應當轉型，從規模轉向內涵，從外力推動走向自主發展，從同質化走向特色化，從變革現實走向未來持久發展。無論是內涵發展還是特色發展，無論是當下發展還是未來發展，都要依靠文化，只有文化建設的深度才會有學校發展的深度，只有當文化建設走向高點的時候，學校發展才會走向高端?？梢姡拔幕鲝埮c學校氣質”的命題對于學校文化建設和學校發展具有鮮明的價值引導意義。

二、學校氣質是校長、教師、學生文化人格的凝煉與在行為上的投射

如東縣教育局局長唐國均對學校氣質作了這樣的定義：“學校氣質是學校文化內涵和外在特征的人格化表達?！睂W校文化和學校氣質的關系是：“學校文化是學校發展最為強大的動力，又是學校發展的歸屬，最終沉淀和生成并集中體現在學校氣質上。”我基本贊同他的觀點。如再深入一點的話，這里有幾個問題需要討論。

一是文化與人的關系，以及文化與人的氣質的關系。如前文所述，文化影響人、改變人、塑造人，人也是文化的創造者，而文化凝煉成人的氣質。因此，無論是討論文化還是討論氣質，都不能離開人，不能離開人的創造。也正因為此，人的氣質不僅僅受人原有的血液類型的影響，而且更受文化的影響。氣質這一概念正從生理學、心理學走向社會學，它更具有文化的印記和氣息。從這個角度看，人的氣質是可以改善的，甚至是可以改變、可以塑造的。只有加強文化對人的影響力、提升人的文化創造力，人的氣質、學校氣質才會改善、塑造和得以提升。

二是學校氣質與人的氣質的關系。學校是由人組成的，它不僅是一個空間、場所的概念，更是一個文化的概念。如果用日本教育家佐藤學的“再定義”來看，“學校是學習的共同體”。學習的共同體實質上是文化的共同體，即用學習來發展文化，在文化建設中培育人的文化人格、塑造人的氣質。只有當學校里的人，即學校里的教師和學生，在文化理念、文化主張引領下，建構了自己的文化人格，才可能形成學校的氣質。唐國均說，學校氣質體現在學生身上和教師身上，這樣的判斷也是準確的，也是中肯的。

三是學校氣質與校長氣質的關系。我們是從文化的角度來認定“一個好校長就是一所好學?！边@一命題的。美國的托馬斯·薩喬萬尼在《道德領導》這本專著中說，校長應當有自己的“替身”。他的意思是，校長要以自己的人格魅力、學術魅力影響教師，讓自己有更多的追隨者。教師以及學生在追隨校長的過程中，肯定受到校長文化的熏陶，受到校長氣質的感染，在潛移默化中，校長的氣質在教師以及學生身上滋生暗長，這是一個文化濡化的過程。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校長的氣質影響著學校氣質，學校氣質的塑造與提升，首先或者說重點是校長氣質的塑造與提升。如果用這一觀點來審視當下的學校，也不難發現，當下校長的氣質中的文化特質是不鮮明的。

四是學校氣質與地域文化的關系。馬克思說：“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他們并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并不是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繼承下來的條件下創造?！蔽乙詾?，這種“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繼承下來的條件下的創造”，包括特定的地域文化。地域由于漫長的歷史逐漸泯滅了它們的地理學意義，模糊的地域觀念已經轉化為對文化界分的標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說的正是地域文化對人的影響。從大的方面看，蘇南校長與蘇北校長的氣質是有差異的，吳文化地域的校長氣質與漢文化地域的校長氣質也是有差異的。稍稍縮小一點，宜興的校長氣質與如東校長的氣質細細分析也是有著界分的。討論地域文化，意義在于要從地域文化的特點去研究學校氣質，形成和而不同的學校文化、學校氣質，同時“美人之美”，追求作為學校的共同的文化氣質。

五是學校氣質與師生行為的關系。氣質是內在的，但氣質是可觀察的，因為氣質表現在行為上，換句話說，行為是人的氣質在人的行動中的投射。這個道理很簡單，說某某人有何種氣質，更多的是對他的行為的判斷，再換句話說，行為是人的內在氣質的外在顯現。一所學校的氣質如何，主要從師生的行為去觀察和分析。我們常說南師大附中的氣質從容、大氣；常說蘇州十中的氣質詩意、靈動；還說無錫錫山高中的氣質是溫情、高雅……這都是這些學校教師學生的行為告訴我們的，尤其是這幾所學校的校長所表現出來的。完全可以這么去行動：改變師生的行為方式，培育具有文化特色的學校氣質。

三、如東掘小文化主張引領下提升學校氣質的實踐對我們的啟示

如東掘港小學有著自己的文化主張，也正在塑造自己的學校氣質。在掘小的校園里走一走，看一看，再和校長、教師、學生談一談，就會有一種浸潤于文化之中的感覺，而且會在現場產生一些文化想象。掘小的文化建設至少在以下幾個方面對我們有些啟發。

一是掘小的文化建設具有鮮明的地域文化的特色，而且把地域文化生動具體地體現在校園之中。如東靠海又靠江。掘小根據這一地理特點提出，扶海越江。這是一種氣魄，江海文化是一種開放文化、融合的文化，同時又將黃色的土地文化與藍色的海洋文化融合在一起，把勤勞、刻苦、節儉、守土有責與開放、探索聯結在一起，這就是他們所提出的“容和”核心理念。掘小的校長、教師具有開闊的胸襟和視野，大氣中有種細膩，沉穩從容中有種開拓和進取的精神，校園里充滿著蓬勃向上的生機，活躍著思想，彰顯著創造出新的文化張力。也許，這可以稱作學校氣質。

二是掘小的文化把中華民族文化與世界聯系起來，把傳統文化與時代要求統一起來。以中華民族文化為主脈，以地域文化為背景，以與時俱進的精神創新學校文化。他們的血脈里流淌著民族文化，翰墨園、香樟苑、感動中國人物、感動校園人物，以及后面留下的省略號，都具有民族文化的特色。校園的道路一橫兩豎，意味著既是民族歷史的延綿，又通向世界各地；與世博園零距離，在校園里開了瞭望世界風景的窗戶；那巨大的棋盤上，一面是中國象棋，另一面則是國際象棋，巧妙的設計，背后的理念是中國聲音與世界故事的連接。在掘小校園里，文化是流動的。

三是掘小的文化以兒童發展為宗旨，努力建設兒童文化。兒童文化從兒童的經驗和發展需要出發，充溢著童心、童趣、童慧，塑造可愛天真的兒童形象：像蜜蜂一樣勤奮，像海豚一樣聰明、像松鼠一樣靈活，像白兔一樣可愛，像雄鷹一樣勇敢。掘小的兒童文化建設以愛為核心，“愛字墻”上一百個愛字，閃爍著以不同方式表達出的愛心的溫暖和光彩。牽手、微笑、大拇指這三種文化符號，表達著掘小人的心態、氣度和所追求的氣質，鼓勵著、激勵著所有人向善向上。掘小的兒童是快樂、幸福的。

每當看著掘小的校園里國旗、校旗、班旗迎著朝陽冉冉升起飄揚在藍天下的時候，在這樣的文化儀式中，我們心里就會升騰起一股暖流，由內而外，透射出一種深深的感動，漸漸地濡化為一種氣質，漫溯在校園里。

（作者系原江蘇省教科所所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