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東正教的歷史再考察

于向東 韓松洋

摘要：蘇聯(lián)解體后，失去精神依托的俄羅斯靈魂變得萎靡不振，各種社會、道德問題不斷涌現(xiàn)，在此背景下，東正教重新登上歷史舞臺。經過數(shù)次對外戰(zhàn)爭的洗禮，東正教所宣揚的愛國主義精神在民眾心目中已根深蒂固。蘇聯(lián)時期徹底否定東正教在俄羅斯歷史中的積極作用，導致民族思想斷代傳承，可以說是促其最終解體的內部原因之一。回歸后的東正教，為政權鞏固、抵御西方精神侵略，維護社會安定團結發(fā)揮了積極的正面作用。

關鍵詞：俄羅斯；東正教；愛國主義；民族精神

中圖分類號：B976.2(51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0544(2012)06－0176－04

作者簡介：于向東(1958-)，男，河南汝南人，鄭州大學越南研究所所長，鄭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韓松洋(1982-)，男，河南鄭州人，鄭州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生。

歷史上，俄羅斯民族有著深刻的宗教情結。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和意識形態(tài)。東正教精神深深的根植于俄羅斯民眾的意識里，濃濃地融入俄羅斯民族的血脈中，深刻地影響著俄羅斯的歷史與現(xiàn)實。長期以來，國內外學界對東正教已多有研究，且不乏皇皇巨著，成果可謂豐碩。然而，就細微之處來看，當前這些研究成果尚較少涉及東正教特有的愛國主義與民族精神，對其進行補充解讀實有必要。

一、登壇拜將：俄羅斯重塑民族價值觀念的迫切需要

蘇聯(lián)解體后，國際地位一落千丈，曾經在國際舞臺上叱咤風云的超級大國從此退出民眾視野。車臣戰(zhàn)爭、寡頭政治、經濟倒退、貧富差異等各種問題紛至沓來。巨大的心理落差，使蘇聯(lián)民眾視為生命的民族自豪感喪失殆盡。青年一代失去為崇高理想而奮斗的價值觀念，開始不務正業(yè)，崇尚拜金主義。酗酒、吸毒、自殺、盜竊、賣淫等各種丑惡社會現(xiàn)象駢興錯出，且屢禁不止。為改變社會狀況，自1996年起，俄政府和學界反躬自省，開始回顧民族思想，找尋民族精神，希冀從俄羅斯民族歷史發(fā)展的脈絡中尋覓一劑醫(yī)治民眾心理創(chuàng)傷的良藥。

民族思想是由共同宗教信仰、民族歷史、政治命運凝聚在一起的愛國情感和歷史記憶。民族的興衰成敗與是否具有統(tǒng)一、堅定的民族思想有密切關聯(lián)。從某種意義上說宗教情感是民族聚合劑，可有效加深民族認同感。自公元988年俄羅斯受洗至今，上千年的俄羅斯歷史都和東正教的發(fā)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日增月盛，東正教信仰和俄羅斯民眾的日常生活、民俗文化水乳交融，蘊含著濃厚的歷史、政治元素。十月革命前，俄羅斯東正教會已經擁有78000座大小教堂，300多所神學院，1000多所修道院，約12萬神職人員，約9萬修士，1億1千萬東正教徒，成為了俄國占絕對優(yōu)勢的宗教組織。

1997年9月26日，時任俄聯(lián)邦總統(tǒng)的葉利欽簽署《關于信仰自由和宗教組織》的法律，肯定東正教在俄羅斯精神和文化發(fā)展中的正面作用。普京總統(tǒng)執(zhí)政后大力宣傳愛國主義和強國思想，于2002年2月和6月先后制訂兩部新宗教法。這兩部法律保護了教會合法地位及公民宗教信仰自由，起到鞏固社會道德基礎，加深國家和宗教組織間和諧關系的作用。蘇聯(lián)解體后，東正教徒人數(shù)大幅增加，由5000萬增加到8000萬，占俄羅斯總人口數(shù)的1／2左右。是一極不可忽視的社會力量。普京總統(tǒng)強調：“東正教在俄國的歷史上一直起著特殊的作用，它不僅是每個信徒的道德準則。而且也是全體人民和國家不屈不撓的精神核心。以博愛思想、良好戒律、寬容和正義為本，東正教在很大程度上研究了俄國文明的特性，千百年來。它永恒的真理時刻支撐著人民，給他們以希望，幫他們獲得信念”。

隨著政治的多元化和蘇聯(lián)解體，長期以來在人們頭腦中占統(tǒng)治地位的意識形態(tài)驟然崩潰，出現(xiàn)信仰危機，此時需要東正教所倡導的道德說教和愛國精神作為民族凝聚力的源泉，來彌補社會道德真空，填充民眾思想空白。在政府支持下，東正教會想方設法，促使社會從非宗教的角度理解和認同東正教。換句話說，也就是加強“泛東正教化”。為此，教會提倡回歸民族傳統(tǒng)，反對崇拜西方價值觀和物質文明，宣揚愛國主義傳統(tǒng)價值觀。在政府的刻意培植下，社會對東正教的認識從宗教信仰的范疇，上升到民族傳統(tǒng)價值觀的高度。東正教精神已成為抵御西方價值觀念的精神力量。

二、保家衛(wèi)國：東正教愛國主義精神的動力之源

多難興邦!世界上大凡有較長歷史的民族多飽經事變，遭受過各種水火兵蟲的侵襲。俄羅斯民族因其地跨歐亞兩大洲，西部面臨歐洲強鄰入侵，東部與南部遭到蒙古韃靼侵擾。歷次異族侵略和軍事戰(zhàn)爭不但沒有破壞東正教信仰在斯拉夫民眾心目中地位，相反，正是由于“鐵”與“血”的洗禮才使東正教得以歷經磨難而香火不斷。當遭到蒙古一韃靼人、瑞典國王查理十二世、法國皇帝拿破侖、和德國元首希特勒侵略時，東正教表現(xiàn)出非凡的民族凝聚力。反侵略戰(zhàn)爭的勝利，更加堅定俄羅斯民族身負拯救世界上受苦受難民族“神圣使命”的宗教信念。

1240年，蒙古人征服羅斯大片國土，以伏爾加河為中心，建立金帳汗國。韃靼侵略者針對基輔羅斯缺乏統(tǒng)一領導且各公國間矛盾重重的現(xiàn)實狀況，制定了“以俄治俄”的統(tǒng)治方略。250年間，羅斯大部分疆域陷入蒙古鐵騎蹂躪下。入侵者燒掉了著名的天使長米哈伊爾教堂，謝米昂(Cemnoh)主教不幸遇害，教堂內的眾多修女慘遭凌辱。嘲面對殘酷的社會現(xiàn)實，東正教會一方面委曲求全，假意迎奉韃靼人。另一方面通過布道等形式安慰國民，號召羅斯人結束內訌一致對外。14世紀初，莫斯科公國走向強大，伊凡一世(1325-1340年)依靠手中的“錢袋”，經常賄賂和收買金帳汗的嬪妃與近臣。得到金帳汗的賞識，于1328年被冊封為“弗拉基米爾和全羅斯大公”。1326年都主教彼得·弗奧格諾斯特把教宗所在地從弗拉基米爾搬到了莫斯科，并協(xié)助王公將莫斯科城打造成了神圣羅斯的東正教中心。為了幫助莫斯科大公實現(xiàn)聯(lián)合、統(tǒng)一各公國的宏圖霸業(yè)，都主教弗奧格諾斯特甘當喉舌，奔走游說于各公國之間。教會的活動加強了羅斯各公國間的凝聚力，為最終形成強大、統(tǒng)一的莫斯科公國作出了不小的貢獻。

1380年，莫斯科大公德米特里(1362-1389年在位)在庫里科沃原野上與蒙古韃靼汗王馬邁的軍隊不期相遇。戰(zhàn)前主教謝爾蓋·拉多涅日斯基(1314-1392年)，為德米特里大公帶來耶和華將庇佑羅斯軍隊百戰(zhàn)百勝的神諭，為羅斯軍隊取得這場眾寡懸殊戰(zhàn)斗最終的勝利打上一支有效的強心劑。戰(zhàn)后莫斯科大公德米特里被授予“頓河王”稱號。1480年，俄國軍隊和蒙古韃靼軍隊在烏格拉河畔決戰(zhàn)，軍隊統(tǒng)帥伊萬三世王公畏敵避戰(zhàn)、踟躕不前。關鍵時刻，大主教發(fā)表全面決戰(zhàn)聲明，號召全部東正教徒不避斧鉞，用生命去爭取民族獨立。都主教主葛龍杰(repOHTHe，1473-1489年在位)在給伊萬三世的信中強烈指責其無所作為，并鼓勵他投入戰(zhàn)斗。在韃靼人統(tǒng)治時期瑞典軍隊趁火打劫，1240年日耳曼條頓騎士團沿涅瓦河南下侵入羅斯公國。諾夫哥羅德王公亞歷山大，在涅瓦河畔英勇?lián)魸⑻熘鹘舔T士侵略軍，被授予“涅瓦王”稱號。事后。東正教會將勇抗侵略者的將領—諾夫哥羅德王公“涅瓦王”亞歷山大和莫斯科大公“頓河王”德米特里列為“圣徒”。每次神甫主持完教堂祈禱儀式后，將宣讀“圣徒”的名字。兩位王公的愛國主義事跡通過東正教會廣為傳頌。

1812年，俄國人雖打敗拿破侖，解放了整個歐洲，卻損失慘重。在這場戰(zhàn)爭中東正教神甫不僅親身加入戰(zhàn)斗。用“為基督而戰(zhàn)”的神圣口號來鼓舞士氣。而且身先士卒、用生命來實踐東正教所宣揚的自我犧牲精神。他們雖不能像士兵一樣拿起武器和侵略者殊死搏殺，卻也不怕犧牲親赴前線，傳經講道鼓舞士氣。在克里木戰(zhàn)爭中死傷約不少于30名東正教神職人員；在日俄戰(zhàn)爭中16名神職人員陣亡，10名神職人員被彈片擊傷，受傷的10人中。7人傷愈后繼續(xù)投入前方戰(zhàn)斗的第一線；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打響后，1915年死傷不少于94名神職人員，其中27名神職人員陣亡，67名神職人員因傷病被迫退出了前線戰(zhàn)場；1917年，在前沿陣地共死傷約181名神職人員，其中陣亡26人，因傷病死亡54人，重傷48人，輕傷47人，5人因中毒氣彈而雙目失明。

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爆發(fā)當天，都主教謝爾吉就公開發(fā)表告全國東正教徒書，毫不猶豫譴責法西斯分子對蘇聯(lián)肆無忌憚侵略行徑，并號召全蘇所有東正教徒保家衛(wèi)國。和德國法西斯侵略者血戰(zhàn)到底。衛(wèi)國戰(zhàn)爭中，神職人員和信教民眾一起組成敵后救援隊，晝夜不停為前線士兵運送必須的給養(yǎng)和藥品。1943年1月15日，僅在列寧格勒，東正教徒就捐獻了318萬盧布。教會還將募捐所籌資金用于國防。利用捐款建造飛機、大炮和坦克以及購置大量軍需用品，組建了以“頓河王”德米特里·頓斯科伊命名的坦克縱隊和以“涅瓦王”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命名的飛機戰(zhàn)隊。同時，俄羅斯東正教會通過與歐美國家教會間共同宗教信仰的“血脈相連”，向其政府施加影響，為孤軍奮戰(zhàn)的蘇聯(lián)政府爭取到寶貴的國際援助。1917年在前線戰(zhàn)場參與戰(zhàn)斗的在編神職人員不少于2813名。其中81名神職人員在戰(zhàn)斗中陣亡，不少于105名東正教神職人員被俘后受到敵軍的殘酷折磨。

毋庸置疑，東正教信仰在歷次對外戰(zhàn)爭中扮演“保家衛(wèi)國”的角色。作為俄羅斯民族信仰的載體，其所宣揚的“自我犧牲精神”成為俄羅斯人民反抗外來侵略的民族凝聚力和生命之源。在為祖國和信仰而戰(zhàn)精神力量的激勵下，俄羅斯民族如同一鐵血男兒，傲然聳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把獪I”與“信仰”互相支撐、“苦難”與“神圣”血乳相溶，俄羅斯民族之所以能在強敵入侵之時，一次次反敗為勝、涅磐重生，靠的就是勞苦大眾對本民族的“愛”。在取得一次次反侵略戰(zhàn)爭勝利后，俄羅斯民族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救世主——基督耶穌的影子。

三、為叢驅雀：東正教走向政權對立面的主要原因

關于蘇聯(lián)解體的原因，國內外學者有過大量論證分析，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總的來說，西方國家的經濟封鎖及和平演變策略，高度集中的國民經濟體制及巨額軍費開支等多種原因造成了內憂外患的危局。上述論證分析雖鞭辟入里，然筆者以為，追溯大國悲劇的本末源流，還應從民族精神的角度進行深層次的探究。沒有經受外部軍事打擊卻自行解體的蘇聯(lián)與反侵略戰(zhàn)爭期間，雖繩床瓦灶、破衲疏羹卻矢志不移、氣逾霄漢的民族魂魄，未可同日而語。對一個國家、民族而言，真正可畏的并非物質條件的匱乏，也非外部敵對勢力的強大，而是民眾對國家前途、民族命運，喪失穩(wěn)固、堅定的情感支撐。國土面積的廣闊、軍事實力的強大，終難彌補民族魂魄的贏弱。貌似穩(wěn)固的統(tǒng)治基礎。如缺失積厚流光的民族精神做后續(xù)之源，便如同根部腐爛的“參天大樹”，再難汲取生命的“養(yǎng)分”，終將日漸枯萎，變?yōu)榭輻U朽木。

東正教在俄國的愛國事跡可謂深入民心，甚至可以說是洗禮、教義和圣徒塑造了俄羅斯民族性格，是圣經文字和禱告禮儀所使用的詞句鍛造了俄羅斯民族語言。普京上臺后的一系列舉措向世界講述了一個道理：一個民族可以沒有強壯的“肢體”，卻一定要做“思想上的巨人”。成年古代，東正教教化下俄羅斯民族精神起著建構民族思想。決定民族軸心價值取向的巨大作用，而其外在表征之一就是——愛國主義價值取向。

東正教不僅作為一種意識形態(tài)而存在，更是擁有眾多信眾的社會力量。馬克思、恩格斯雖致力于把人從宗教迷霧中解脫出來，卻并不主張人為的消滅宗教。在宗教消亡問題上，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有這樣的論述：“只有當實際生活的關系，在人們面前表現(xiàn)為人與人之間和人與自然之間極明白而合理的關系的時候，現(xiàn)實世界的宗教反映才會消失，只有當社會生活過程即物質生產過程的形態(tài)，作為自由結合的人的產物，處于人的有意識有計劃的控制之下的時候，它才會把自己神秘的紗幕揭掉。但是，這需要有一定的社會物質基礎或一系列物質生存條件，而這些條件本身又是長期的、痛苦的歷史發(fā)展的自然產物?！庇纱吮砻?，宗教的消亡必經歷長期、自然的歷史過程。回顧前后期蘇聯(lián)的宗教政策，可謂畸輕畸重、時寬時嚴。斯大林執(zhí)政前期，赫魯曉夫、勃烈日涅夫時期，領導人錯誤的認為東正教的存在僅是歷史殘余，只需加強無神論宣傳就能把其徹底清除。受此思想支配，政府對教會視如敝屣，其打壓、限制宗教的斗爭不斷擴大化，終殃及池魚林木，致使普通信教民眾無辜受難。這種為叢驅雀的做法，人為地將大批信眾推向政權對立面。戈爾巴喬夫時期，宗教勢力被外部敵對勢力挑唆利用，發(fā)展成為助推國家解體的一極重要政治力量。

對一個民族而言，新思想的產生需根植在舊有價值觀念的基礎上；新文化的萌芽，需以傳統(tǒng)文化為培植土壤。民族思想的遞進，歷史文化的脈絡有其內在承繼性——總是以起始形態(tài)為基礎，繼而向高層過渡。無神論在蘇聯(lián)總共才有70余年壽命，而傳統(tǒng)宗教文化卻已延續(xù)上千年。所以，無神論作為新興意識形態(tài)，初來乍到是需要宗教文化作為母體文化來幫扶、支持的。好似新生嬰孩。需要母體的孕育。幼年時需要母親的呵護。隨著無神論根基穩(wěn)固、發(fā)展壯大，宗教文化才會逐漸隱去，走向衰亡。好似幼兒在母親的幫助下茁壯成長，母親卻漸漸老去，不過新舊交替需經過漫長、自然的歷史周期。失去母親的嬰兒無法一帆風順的成長；失去傳統(tǒng)信仰的認可、幫扶，新觀念想要進入民眾思想意識深處，好似鯰魚上桿，難上加難。因此，在傳統(tǒng)取向和現(xiàn)代取向間找到有效結合點是解決意識形態(tài)矛盾的簡便途徑?？此撇豢烧{和的無神論和宗教理念，可視為具有內在承繼性的兩種意識形態(tài)。其結合點是東正教宣揚的——愛國主義價值理念。

日久歲深，東正教在民眾意識深處已積習成俗，蘇聯(lián)解體后，“宗教熱”迅速興起更有力的說明此點。蘇聯(lián)時期對東正教存在的長期性、復雜性認識不足，片面地強調宗教的負面影響，消極作用，而沒有看到它的精神凝聚性、組織整合性和宣傳鼓動性才會背本趨末，人為地加深政府和信教民眾間的隔閡。如能正確評價傳統(tǒng)宗教信仰，并利用其所宣揚的愛國主義價值理念為社會穩(wěn)定團結添磚加瓦，那么民族思想的延續(xù)便如順風扯帆、可達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片面強調唯物主義世界觀與神祗信仰間的對立，視宗教信仰和無神論如冰炭不投，只會使無神論價值觀失去承繼基礎，和傳統(tǒng)價值觀兩相分離、無以為繼。一言以蔽之，在全盤否定舊有價值觀念的基礎上重塑新價值理念猶如逆板走丸、事倍功半，且一但政權遭遇危機，舊有傳統(tǒng)價值觀念便會重新復蘇，以決堤之勢迅速回歸。

四、收園結果：東正教會對現(xiàn)當代政權的知恩圖報

獨特的東正教信仰。培養(yǎng)了俄羅斯人濃重的民族精神和愛國主義傳統(tǒng)。每當國家主權受到威脅，東正教會作為俄羅斯人信仰的載體在國民意識中成為維系國家統(tǒng)一的重要紐帶，是一極不可忽視的社會力量。這股力量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愛國主義的象征，是民族精神的外在表現(xiàn)之一。俄羅斯宗教與民族認同的明確聯(lián)系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著名的評價中更為突出：“如果他不是東正教信徒，他就不是俄羅斯人?！?/p>

俄總統(tǒng)普京上臺后，決定在尊重、繼承傳統(tǒng)價值觀的基礎上重塑國民意識形態(tài)。重點強調愛國主義和強國理念相相結合，體現(xiàn)出傳統(tǒng)價值觀與現(xiàn)代觀念相結合的主題。普京總統(tǒng)提出“主權民主”的價值理念，其初衷是回應西方國家以自由民主為借口，干涉俄羅斯內政。每個民族國家都有自己對自由民主的不同理解，這是由本國國情、思想文化和歷史傳統(tǒng)所決定的。民眾在不受外部壓力下，自行裁定民主的尺度，恰恰體現(xiàn)出自由民主的真正內涵。目前“主權民主”的思想已經成為俄羅斯新價值觀體系的重要內容。

2008年12月5日，領導俄羅斯東正教18年之久的全俄東正教大牧首阿列克謝二世去世。2009年2月1日，新任牧首基里爾在就職演講時講到，教會生活的指導原則“最主要的是統(tǒng)一，其次是自由，總體上說是愛”。這句話其實是東正教會用宗教語言對“主權民主”理念的闡釋。

冷戰(zhàn)結束，兩極世界的傳統(tǒng)格局被打破。為維護國家尊嚴、領土完整，東正教會協(xié)助政府推行多邊外交政策，反對北約東擴和西方大國的強權政治?？扑魑謶?zhàn)爭期間，為穩(wěn)定俄羅斯周邊局勢和平解決爭端，俄東正教會組織召開東歐各國間的宗教聯(lián)合會議，竭力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國際力量；1993年在總統(tǒng)和議會的斗爭中，俄東正教會的調節(jié)有效緩解了雙方的矛盾；在車臣問題上，教會從捍衛(wèi)主權和領土完整的立場出發(fā)，呼吁民眾支持葉利欽總統(tǒng)抵抗車臣恐怖分子分裂祖國的活動，并派遣神職人員從軍作戰(zhàn)、鼓舞士氣；1999年10月，針對北高加索地區(qū)極端民族主義份子的恐怖活動，俄東正教牧首區(qū)外聯(lián)局主持召開俄羅斯聯(lián)邦各宗教派別聯(lián)合會議，簽署各宗教信仰間相互合作的聲明，通過加強該地區(qū)東正教徒與伊斯蘭教徒間的團結，有效避免了民族分立主義者利用宗教差異挑起事端；在俄羅斯東正教會的不懈努力下，古巴首都哈瓦那建成一座東正教堂，通過宗教信仰的滲透，古巴與俄羅斯的關系進入一個新階段；2008年，在俄外交部與東正教會共同策劃下，舉辦拉丁美洲七國俄羅斯宗教文化日活動。增強俄羅斯與拉丁美洲國家的友好關系。

當今俄羅斯政教和諧共處發(fā)展模式的成功之處，在于民族精神和政治理念的“表里相濟”，一方面，充分發(fā)揮出東正教信仰的正面作用，可以說正是由于宗教情感的支持，才能使“主權民主”價值理念在民眾內心深處無根而固；另一方面，利用東正教信仰的情感召喚，緩解犬牙交錯的國際態(tài)勢。所謂“柔能克鋼”，把宗教情感視為政治力量的有益補充，往往能夠化干戈為玉帛，止爭斗于未起，使積重難返的國際問題、民族糾紛輕易間冰解凍釋。

綜上所述，在俄國歷史上，東正教的道德說教對緩解民族內部矛盾、加強愛國主義思想教育有著不可忽視的正面作用。而東正教會在過去、現(xiàn)在或者將來都將一如既往地發(fā)揮這種正面作用，因為這是千百年來東正教會得以傳播、發(fā)展、壯大的主要原因。每逢國家危難關頭，教會總會肩負起自己的歷史使命，為俄羅斯民族的振興效力。誠然，東正教信仰作為傳統(tǒng)文化遺產，有其應該加以修正和批判的糟粕成分，只有批判繼承，才能去蕪存精。一味囿于傳統(tǒng)只能適得其反。但如果不加分析全盤否定宗教傳統(tǒng)。反會導致民眾失去賴以生存并引以為豪的民族精神和價值觀念。一言以蔽之，客觀、全面的評斷民族歷史、宗教傳統(tǒng)文化，對俄羅斯民族、國家和社會的穩(wěn)定，可持續(xù)發(fā)展有著積極的正面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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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