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坤



科技如何轉化為生產力,如何推進高新技術產業發展?高新區提供了最佳的嘗試模式
春日,北京,前門東大街車水馬龍,11號院卻獨自幽靜。這是國務院參事室駐地。石定寰匆匆走出會議室,未作休整,便在一間休息室內開始了本刊專訪。他精力充沛、清晰思路,說話剛勁且語速極快,與其已近古稀的年齡并不相稱。他已經為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奉獻了30年的青春,如今又在為低碳經濟、新能源科技的推廣而奔走呼吁。
在他的履歷上,除了“總理高參”、“低碳經濟學家”的光環,最讓人記憶猶新的是,他在中國高新技術產業的貢獻:曾長期負責國家工業及高新技術領域科技計劃與重大項目組的組織實施,主導參與國家火炬計劃、國家高新區的策劃與實施;而科技企業孵化器、生產力促進中心、大學科技園等機構的建設,也是在其推動下提上日程的。以下是他的自述。
科技園應運而生
上世紀20年代初,奧地利的熊彼特首創技術創新理論,在上世紀百年之中有力地推動了經濟發展。該理論把技術創新過程看成有效推動經濟發展的過程,將技術創新看成經濟發展的一個鏈條,將發明創造面向市場進行產業化,進而帶動經濟的新一輪增長。
我們也曾系統地宣傳了技術創新概念,強調了它的創新性、實用性、系統性,并強調了以市場需求為基礎。因為科學發明有很多,但首先應對其中能對市場、人們未來生活產生巨大影響的成果加以應用,而應用情況則通過市場檢驗,如果市場能夠接受,則說明創新成功。
二戰后,經濟發展更加依賴科技發展、技術進步,而每次技術進步,如蒸汽機、信息技術、新材料、生物技術等新技術革命,都帶來新一輪經濟發展。2008年,溫家寶總理也指出,全球金融危機預示著人類正在進入新一輪技術革命,而這又能帶來新一輪的經濟增長。
其實,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中國學習蘇聯的模式,科技與經濟分割,科技體系與經濟體系兩者之間有很多不可逾越的障礙,科技與經濟“兩張皮”。在改革開放后,我們力求改變這種“兩張皮”的狀況。1978年,科技大會召開,迎來了科技的春天。鄧小平同志很快提出,科技是生產力,后來又進一步提煉、闡述科技的作用,提出“科技是第一生產力”。
如何更好地促進科技與經濟的結合?國務院在上世紀80年代初提出了“依靠、面向”的方針:經濟建設要更好地依靠科學技術,科學工作要更好地面向經濟建設。方針的提出就是為了促進兩者結合,打破過去“兩張皮”的現象。到1984~1985年,先后進行了經濟體制改革和科技體制改革,而科技體制改革的核心問題就是要解決科技與經濟脫節的問題。
科技體制改革通過很多辦法。包括改變完全靠國家全額撥款養人的方式,減少事業單位,鼓勵研究機構面向市場,國家更多通過對項目的支持,對科技工作的支持,而不再采用人頭費的辦法。面向市場尋找研究成果,通過研究成果的產業化,再來支持科學研究的發展。
過去,科技人員都是隸屬大學、研究所,基本上是終身制,很難自由流動。當時,科技人員被封鎖在院墻里,很難進入市場。隨著改革的推進,鼓勵人才合理流動,鼓勵他們為市場、為企業提供服務。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后,陸續有一批科技人員下海,創辦了一批科技型企業,如聯想、四通、三環、京海等,后來形成了中關村一條街,這是很好的苗頭。
再往后,中國進一步研究如何更好地發揮科技的力量,去參與國際經濟大循環(當時提出兩大循環,即國內經濟大循環和國際經濟大循環),以迎接世界新的技術革命(信息技術革命、美國的高速公路,星球大戰計劃等)的挑戰,特別是在改革開放后,中國迫切需要融入世界經濟大循環,而國內經濟發展也迫切需要科技為經濟服務,加強科技與經濟結合。現在,科技創新對經濟發展影響越來越大,但科技與經濟脫節的問題雖然有了很大改善,但實際上仍然沒有最終解決。溫家寶總理曾在多次會議上指出,我們的科技體制改革,主題仍然要圍繞科技與經濟結合的問題,加強科技對經濟的支撐和引領作用。
那么,怎樣才能更有效地推動科技成果轉化,讓科技與經濟更好地結合?隨著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科技體制改革的深入,科技如何轉化為生產力被推到時代的風口浪尖。轉化有多種形式,怎樣來促進?很多國家做了很多探索,科技園就是最佳嘗試之一。
1987~1988年間,國務院專門組織了國家科委、國防科工委、教育部、中科院等機構聯合進行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調研,形成的報告提出要關注世界上成功的經驗——建立科技園區。科技園區就是把科技力量、資源等集中在某地區,為這個地區提供更好的創新、創業環境,建立科技公司,把科技成果更好地轉化,促進經濟產業的發展。
科技園不是中國首創,國際上已有高新技術園區的雛形,如美國的硅谷、128公路,中國臺灣的新竹等,通過孵化器來促進科技成果的轉化。這些新現象引起中國科技主管部門、專家的高度關注。在此形勢下,我們提出在中國建設中國自己的科技產業園區。
多年前,時任國家領導人江澤民在APEC會議上,對科技園就給出了很高的評價。他說,科技園是20世紀人類的一個重大發明。其意義在于,能將科技成果更好地推向產業化、推向應用。其實,過去我們也提出建立科學城,但聚焦在研究層面,而現在的戰略目標不是單純的研究,是用科技促進產業發展,加快科研成果的產業化進程,更好地為經濟服務。
1988年3月,中央做出了建立科技園區的決定,5月正式批準建立“北京新技術產業試驗區”,具體地點就在中關村。當時,國務院確定,這樣的園區可以再辦兩三所,但不要太多,因為沒有經驗,還在摸索。國務院要求各部門開綠燈、給政策(包括經濟政策、稅收金融政策等),以鼓勵促進產業的發展。后來,批準了武漢、南京、上海、深圳等幾個試點。
火炬計劃浮出水面
然而,對于如何發展高新區,中國沒有任何經驗。為此,科委又開始醞釀一個更大的計劃。過去,科研計劃主要有“科技攻關”計劃(83年開始推動)、“863”計劃(86年開始推動)等,但這些都是研究計劃。當時,科委開始醞釀討論,能不能搞一個促進科技成果轉化,促進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新計劃,這是提出火炬計劃的最初設想。
當時,為區別于“星火計劃”,我們提出“火炬計劃”(兩把火:“星火”是重點推進科技成果在農村的應用,“火炬”是推進高新技術成果的商品化、產業化、國際化)。火炬計劃是以市場為導向的產業發展計劃,主要不是靠國家撥款來支持,雖有部分國家資金引導,但更多是利用銀行貸款、社會資金支持,動員各方面力量來支持科技成果的產業化。
計劃確立后,國家科委組織了一幫人來具體實施。到1988年6、7月份,原航天部部長李緒鄂調到科委,原科委主任宋健讓他具體負責火炬計劃,后來大家習慣稱他為“火炬司令”。我那時在工業科技司,任副司長,工業科技司就具體負責火炬計劃的籌備工作,我們擬定《火炬計劃綱要》,當時就搞了六七稿。后來,國家科委決定在工業科技司建設第一個火炬辦,這是一個非常設機構,方便把部內各機構協調起來負責計劃的組織和實施。
1988年8月8日,我們在北京遠望樓賓館開了國家第一次火炬計劃的工作會議,這標志著火炬計劃正式出臺。而在該計劃出臺前幾天,中央政治局常委在北戴河分別聽取了國家科委、國防科工委、教育部、國家計委、科學院等部門就中國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集中性研究的匯報。當時,會議紀要明確:“攻關”計劃、“863”計劃和火炬計劃是中國推進高新技術研究發展及產業化的三個主要計劃。三個計劃要相互銜接、相互配合,共同支持中國高新技術從研究發展到產業化的過程,這確立了火炬計劃的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火炬計劃跟過去的科技計劃有很大不同:第一,不是單純的科學研究計劃,是促進研究成果商品化、產業化的計劃,是推進科技成果轉化的計劃,是為產業發展服務的,是為經濟建設、經濟發展服務的,不是單純為科學研究服務的。第二,該計劃也不是以政府為導向,而是以市場為導向。第三,發展方針是放手發揮企業的主體作用。我們當時強調“兩條腿走路”:一是,充分利用國家在經濟建設中,結合軍工、國防高科技形成的骨干高技術企業的研究力量,比如航空航天、計算機、原子能、兵器等,以作為發展高科技的主力軍。二是,發揮改革開放后形成的民辦企業(民營企業)在創新中的生力軍作用。
同時,火炬計劃重點在于扶持和支持民辦企業。為什么?因為民辦企業以“四自原則”(即“自由組合,自主決策,自籌資金,自負盈虧”)作為基本運行機制,不同于計劃經濟,新機制符合市場經濟發展。且這些企業都是科技人員下海創辦的創新型企業,不同于過去的傳統企業,更有利于促進科技成果轉化。該計劃的主要經費來源不靠政府撥款,主要是政府引導基金、銀行貸款以及社會資本、風險投資(盡管當時只有概念,并沒有理解怎么做)。
火炬計劃更重在創造有利于產業發展的政策環境,有別于過去計劃經濟,靠政府拿錢,搞項目的科技計劃。創造政策性環境包括:一是,創造局部優化的環境。通過高新技術產業園區這種形式來優化政策環境,給科技企業發展提供更好空間。二是,我們也學習了解了一些國外的好的做法,建設孵化器(我們將孵化器從國外引進來,怕大家聽不懂,改了個名,叫高新技術創業服務中心(1987年,中國已經產生了第一個孵化器,在武漢東湖)。三是,實施一批創新的火炬計劃項目,不是研究項目,而是成果轉化、產業化項目。這些項目不是以撥款,而是以貸款為主。因為當時貸款是有指標的,分配到不同的部門,所以很難??萍疾繘]有錢,我們只拿到400萬,作為引導基金,支持孵化器的發展。四是,培養復合型人才,以及相應的科技型的企業家。此外,還有加強國際交流等多項內容。
火炬計劃是新的、市場導向的計劃。當時,經濟體制改革剛剛提出向市場過渡,在以計劃為主,市場為輔的情況下,火炬計劃第一次把市場概念引入科技領域,具有很強的先導性。當時《科技日報》發表一篇社論,題目就是宋健定的,我記得是《創造有利于高技術發展的良好的環境》。這樣,就把火炬計劃定位在創造環境的計劃、引導性的計劃,而不是單純的項目計劃,這與過去所有科技計劃不同,也是一個創新。
坎坷的“火炬傳遞”
當時,我們提出火炬計劃,有人并不理解,包括我們科委就有人提出,我們是不是要搞產業化,產業化不是科技部門的義務。而經濟部門更不能理解,有人認為搞產業是經濟部門的事,是計委的事,不是科委的事,認為科委不應該搞火炬計劃等反對聲音很多。但科委堅信這是正確方向,把科技引進經濟的一個重要舉措,是深化科技改革的重要內容。
當時,還有一些小插曲。就是在“高新”兩字上,還經過一番討論,有人提出中國沒有高技術,都是新技術,應該叫“新高技術”。后來李緒鄂指出,雖然我們的高技術少,但高技術是未來方向,所以就把“高”放在前面了。
1988年,火炬計劃剛剛實施,我們上報了武漢東湖、南京浦口等高新區,國務院正在審批時,動亂發生了,許多動亂分子來自中關村的民營企業。當時有人說,中關村搞資產階級自由化,培育了好多動亂分子,所以高新區不能再支持了,就把這與政治聯系起來了。
我們當時很著急,認為不能把政治與之聯系起來。科委當時與北京市政府聯合組成調查組,對高新區一年多時間發展的情況進行調研。通過調查研究,聯合給國務院寫了一個報告,對高新區一年多的發展取得的成績給予肯定,澄清了其與政治運動的關系,表明高新區是未來發展方向,是在國家社會主義公有體制發展起來的,希望國家給予支持,這才穩住了態勢。
當時,我們不敢提民辦企業,說企業還是姓公為主,民辦企業大多還是集體的,還是姓公,國有民營不是經濟制度概念,而是管理運行機制的概念。我們說盡量別把它與資產階級自由化,跟資本主義聯系在一塊,少數人的問題不能代表全部,而且他們也照章納稅。
這樣問題并沒有完全解決,我們認為,不能只搞兩三個開發區,而應該在全國智力密集的地區通過這樣的科技園區來帶動經濟增長,促進成果轉化,發展新興產業。值得欣慰的是,到1991年,國務院一下子批準了26個開發區,并且發布了配套政策。
要知道,在當時配套政策很難。我們協調了財政部、稅務局、外事辦等十多個部門。李緒鄂親自帶隊,去了很不受重視,還坐冷板凳。我們到某些財大氣粗的部門,連坐都不讓。我們帶稅務部門等到上海漕河涇、深圳調研,告訴他們減免稅收是為了以后增加稅源。當時,稅務總局在千方百計增加稅收,要它放水養魚很難。而經過一年多努力,終于還是給了支持。
當然,我們要感謝時任國務院領導給予的很多支持。比如原國務院副秘書長徐志堅親自幫助做了很多協調工作;時任國務院總理李鵬也很關注,當時他給高新區幾個定位:改革開放的試驗區、高新技術產業的重要基地、人才培養的重要基地等。
經過三年發展,我們在中央電視臺搞了一個火炬計劃巡禮,小平同志看到后甚至破例主動給火炬計劃題詞:“發展高科技,實現產業化?!贝蠹液苁芄奈?,這是對高新技術產業化的充分肯定,把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的作用凸顯出來,指明了今后高新技術發展方向。
20多年來,火炬計劃取得了很多成績??梢哉f,如果沒有火炬計劃形成的高新區以及這一整套推動產業化的措施和做法,很難想象今天中國的高新技術產業會是什么樣,至少要晚好多年。應該說,火炬計劃是改革開放的產物,學習了國際經驗,符合中國國情的需要,是在改革開放推動下,形成中國特色的推動科技成果產業化的一面旗幟。
通過20年的探索,我們摸索出在中國的國情下—工業基礎比較落后、科技創新能力不高、經費更有限的情況下,如何發展高新技術產業,有利于科技成果轉化,有利于產業結構升級,逐漸凸顯其經濟作用;提高了高新技術產業在國民生產總值中的戰略地位,在工業增加值中的比重,形成幾萬億的生產總值。這是當時難以想象的。
現在,很多地方都離不開高新區了,高新區甚至成為當地經濟發展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高新技術產業成為國家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在北京,上海等地又成為經濟增長引擎。中央也看到,高新區發展到現在,不能只看到規模,其也存在很大的問題,就是成為地方經濟追求GDP的手段,忽視了其創新作用。這種情況下,批準了北京、上海、武漢東湖等地作為自主創新示范園區,希望高新技術園區成為推動自主創新,擔負起建設創新型國家的重任,而不是簡單是擴大產業規模,擴大規模還是要靠產業園區、經濟園區。
高新區的發展經驗,為今后戰略新興產業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在發展戰略新興產業的過程中,也要充分利用高新技術產業園區,特別是自主創新示范區,以引領高新技術。其實,戰略新興產業就是高新技術產業,只是新的概念、新的提法。為適應新的科技革命的要求,戰略新興產業的發展一定要吸取20多年來推進火炬計劃,通過推進高新技術園區建設,培育企業發展高新技術企業的經驗。這是在群眾創造基礎上形成的符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應該很好地繼承和發揚,不要再另搞一套。
現在,國家已經批準88個國家級高新區,131多個經濟技術開發區,進一步促進科技力量集聚。園區為企業創建、孵化提供了很好的環境?,F在全國已經建立好幾百家孵化器,往前還有苗圃,往后有加速器,有生產力促進中心,有創新聯盟,這些都是創新體系不同階段的重要形式。我們黨和國家領導人到很多地方去都要進高新區視察,因為高新區代表這個地區和我們國家的未來。
當然,這要歸結于改革開放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臺。知識創新集中在大學研究所,成果轉化要通過技術創新,技術創新要以企業為主體,以市場為導向,產學研合作。這樣的體系應該是將來形成戰略新興產業的核心力量,也是國家創新體系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
開發區去往何方?
《新經濟導刊》:現在,國家、各地政府批了很多開發區,而以優惠政策帶來的核心競爭力正逐漸下降,開發區將如何走?
石定寰:開發區要形成良好的環境。環境是通過政府政策,通過服務,通過軟硬件建設等各方面來體現,這樣對產業形成集聚效應、產業集群,形成上下游結合的產業鏈,在不同園區形成不同的特色產業,形成新興產業發展的良性機制。
政策是多方面的,包括政府采購、金融財稅、知識產權、法律法規等。任何時候政策都很重要,政策不會退出。當然減免稅的政策可能在一段時間。比如企業所得稅從原來的“三免兩減半”變成現在的統一按15%征收。任何國家對新興產業都是有政策扶持的,如果沒有扶持,很難發展起來,但政策扶持只是一個過程,將來一定要走向市場。
在不同時期,政策內容不同,特點不同。怎樣引導社會資本,包括私募股權投資基金參與支持發展?金融、進出口政策等怎樣支持?政策環境需要不斷完善,服務水平需要提高。比如建立孵化器,現在不光是幫它租個樓,而是要對它進行服務,進行輔導。孵化器種類等越來越多,將來朝專業孵化器方向發展,園區對企業發展服務水平要求越來越高。
開發區的發展,首先要強調創新,未來在關鍵技術,在核心技術方面,我們要擁有主導權,但這不等于不要國際合作,從根本上要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園區在發展中,要形成產業群、產業鏈,在創新中不斷發展,形成有利于創新的基地,這對開發區非常重要。
《新經濟導刊》:比較普遍的問題是,很多地方政府在政績工程、惟GDP主義的驅使下,還是比較急功近利,對開發區盲目擴張,搞圈地運動。您如何看待這種現象?
石定寰:隨著落實科學發展觀,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地方政府逐漸看到創新是經濟發展的驅動力,特別是園區在推動創新方面,有很好的手段和土壤,各地方會更加重視創新的作用?,F在有些地方解決得比較好,更有戰略發展眼光,發揮科技園區對創新的支撐、引領作用,而不是急功近利,光讓它去創造GDP。
很多開發區有看重GDP的傾向,如果對GDP過分看重,就可能忽視其對創新的促進作用。創新的培養需要過程,不可能今天種下一棵種子,明天就長成大樹,因此需要長遠支持,起碼要將近期、中期的支持與長遠發展結合起來。不搞長遠,沒有方向,只搞長遠,沒有后勁,因此要遠近結合,使產業有效、有序、可持續發展。這需要園區在發展戰略上研究布局。
另外,各園區要辦出特色,發揮自己的優勢,不要雷同,全都是一樣的東西,那就是無序競爭。要在區域中加強總體規劃,在區域經濟之中,加強優化的布局,產業鏈的形成要更好關注。這給地方經濟發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指導建設整個區域經濟的發展,要跟中國整個戰略新興產業的發展更加有機地結合起來,而不是獨立看待地方經濟的發展。
《新經濟導刊》:目前經濟技術開發區和高新區功能定位有些模糊,分不清各自扮演的角色。
石定寰:現在很多經濟技術開發區光靠引進顯然不夠,都把高新技術開發區的要素(如科技孵化等)拿進去了。事實上,經濟技術開發區與高新區的融合也是一種趨勢,兩者應該協調發展。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更要重視自主創新,把自主創新作為自己更大的特色,而經濟技術開發區更注重產業發展。有的地區把兩者融合起來了,效果很好。地區內要總體布局,不要讓兩者爭項目,互相打仗,要有合理布局。地方政府需要做很多工作。
《新經濟導刊》:另一種現象是,很多開發區獨立于城市的功能之外,甚至與城市脫節。有人擔心這樣是否不利于挽留優秀人才,甚至影響開發區長遠發展?
石定寰:這個問題值得注意。長期以來,城市建設強調“先生產,后生活”,只管生產,不管生活,把園區變成產業區了,造成白天熱鬧,晚上一片漆黑,沒有人氣,這樣對城市長遠的發展,對城市交通的發展都非常不利。發展初期,開發區想要兼顧兩者,沒那么多精力。
將來高新區也是綠色發展區、低碳發展區、適宜人居區,高新區聚集的都是知識型、科技型的產業,更多的是研發、設計或關鍵技術制造、總裝、銷售等,將來更多依靠人的智力,不可能與人離得太遠。將來,居住、產業、研發在一個區內,并且更加有機結合,盡可能就近工作,就近生活。當然,有些制造環節可以放到其他地方,與經濟開發區進行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