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OA的國外期刊版權模式研究

谷秀潔　王穎潔

要：版權問題一直是制約開放獲?。∣A）的瓶頸之一，為了更有效地了解和推動OA期刊版權研究，對國外期刊著作權讓渡的6種模式按照從作者權利最大化到出版者權利最大化依次變化的順序進行詳細分析。選取Reed Elsevier、Thomson Reuters、Springer Science + Business Media、John Wiley & Sons、ACS世界5大科技醫藥期刊出版商，從其官網和SHERPA/RoMEO數據庫觀察它們的OA出版政策，并從期刊的聲望和質量、版面費、作品使用、職業發展四方面對影響作者選擇出版者的主要因素進行分析。最后，從“長尾”格局和利益相關者的較量兩方面對國外期刊版權模式現狀進行總結。

關鍵詞：開放獲取 版權 作者權利 STM期刊

中圖分類號： D913.4 G239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 1003-69３８（２０12）０4－0062-081 引言

著作權是基于作品的一種權利。例如，我國《著作權法》將著作權分為4項著作人身權和13項著作財產權。傳統出版模式下，出版者往往要求作者轉讓全部權利，導致高校和科研機構高價“回購”學術成果的被動局面。因此，1993年美國學者就指出，著作權失控引發經濟權失控是學術出版市場扭曲的根源，建議大學制定政策推動教師采用許可模式出版作品［1］。2002年，美國促進科學聯合會（AAAS）的報告《抓住機遇——數字時代科學家的作者權利》從電子出版機遇、學術出版價值、利益相關者、版權法等角度分析數字時代的學術出版現狀，建議作者和出版者采用新的許可方式擴大科學信息的獲?。?］。

2003年，英國JICS的RoMEO項目圍繞期刊自存儲的法律問題展開調研，發現著作權轉讓制約了作者自存儲作品的權能［3］，而現實情況是絕大多數出版合同由出版者擬訂，存在嚴重的傾向性［4］。為了制衡出版者的強勢地位，大學、科研機構和基金會等組織站在作者身后極力推動開放獲?。∣A），并在版權法律框架下支持作者主張權利。一些法律專家也積極投身于“逆版權”（copyleft）工作中，創設CC等許可協議。多年來，在推動開放獲取的道路上，國外期刊著作權讓渡有哪些模式？出版者政策如何？什么因素影響作者選擇OA期刊？為什么會發生這變化？本文試對上述問題進行梳理和分析。

2 著作權讓渡的模式

著作權讓渡屬民事行為，在法律沒有規定的情況下，實現學術成果開放獲取主要依靠作者與出版者之間的出版合同或口頭約定。澳大利亞學者認為，著作權讓渡像光譜一樣是個連續的過程，一端是作者權利最大化，另一端是出版者權利最大化。從作者權利最大化到出版者權利最大化，其間存在6個標志性的“點”［5］。

2.1 作者保留著作權并控制傳播

這種模式下，作者的權利最大化。作者可以選擇是否采用以及采用何種許可協議在個人網站上發表作品，可以用郵件將作品發送給同行討論，允許他人使用（閱讀、復制、再傳播），還可以在機構庫或學科庫中存儲作品。當然，使用這種模式的前提是作者擁有該作品的著作權。這種模式的缺點是缺乏同行評議（peer-review），難以評估，也難以引用。

2.2作者保留著作權，許可出版者傳播

許可分為三種：（1）非專有許可（Nonexclusive License），作者可以同時許可多人使用作品；（2）獨家許可（sole license），許可后作者可以使用作品；（3）專有許可（exclusive license）：許可期限內作者本人也不能再使用該作品。為促進學術成果開放獲取，機構通常建議作者采用非專有許可授權。盡管CC許可屬于非專有許可，但是對于作者保留再授權等其他權利以及出版者要求首次發表、文責自負、作者不得于出版前發布作品等訴求沒有說明。因此，目前絕大多數出版合同仍然是由出版社擬定。

2.2.1 非專有許可

（1）開放存取法律（OAL）項目：科學共享組織（SC）OAL項目出版合同模版第1.2款約定，作者授權出版者不支付版稅、在世界范圍內非專有使用作品的許可；允許出版者出版、復制、展示、發行以及其他任何方式使用作品的權利；條件是作者保留作品著作權以及合同未說明的其他權利［6］。

（2）科學公共圖書館（PLoS）：PLoS采用CC署名（CC-By 2.5）許可協議；作者付費出版，著作權由作者或其機構保留；作者不可撤銷地授權用戶使用作品，包括下載、復制、復用、演繹以及其他合法用途，甚至商業性使用；用戶無需經過作者或出版者授權，只要注明出處即可［7］。

（3）《密歇根州法律評論》：作者保留著作權，以非專有許可授權出版者附條件地允許用戶非商業性利用作品；允許出版者轉讓或再授權數據庫使用作品；在期刊正式出版前，作者不得以任何版本任何形式在任何媒介上發布作品［8］。

2.2.2 獨家許可

英國JISC與荷蘭SURF合作開發的許可出版協議是由第三方提供的合同模板。該協議把著作權的“一捆”權利拆分處理。作者授權出版者著作權保護期內世界范圍的獨家許可（sole license），包括復制權、翻譯權、改編權、匯編權、衍生作品權、出租出借權以及錄入數據庫或載入閱讀器等再授權權利。作者保留“沒有許可給出版者的全部其他權利”，包括作者及其機構的教育科研使用權、在約定的作品出版延時期（不超過6個月）后上載作品到OA倉儲傳播的權利、長期保存權、個人未來使用權、授權作者所在機構或其他適當組織的終端用戶復制、使用、傳播、導出、公開展示作品以及傳播衍生品的權利［9］。獨家許可保證了出版者的經濟利益，保留部分權利也有利于作者教學科研以及授權倉儲使用作品。2008年，SURF調研了47家訂閱型出版者，發現半數以上支持該合同，允許作者保留在OA 倉儲的自存儲權［10］。

2.3 作者保留部分權利轉讓部分權利

這種模式表現為各種各樣的作者補遺，其實質是一種反要約。作者補遺假設作者將著作權轉讓（或專有許可）給出版者，但要求保留部分權利。這種方式比較符合傳統出版流程，作者也容易掌握。作者補遺通常要說明以下問題，即如果作者把著作權轉讓給出版者，那么作者將如何利用作品？作者授權他人使用作品的能力如何？作者機構如何使用作品？資助機構如何使用作品？其他機構的人員如何使用作品等等。

2.3.1 SPARC/SC作者補遺

2005年SPARC最早提出作者補遺模板，但未說明作者機構和資助機構使用作品的權利。因此，2007年SPARC和SC聯合推出名為“獲取和再利用”［11］的新模板，作者保留非商業目的使用、衍生作品、在個人主頁、OA倉儲發布作品以及授權他人在注明作者和首發期刊的前提下非商業性使用作品的權利。作為OA運動的旗手，SPARC強調公開獲取和再利用，對出版者的態度則略顯強硬。例如，要求出版者在作品出版兩周內向作者提供完整版式PDF格式的作品，并且不能設置影響復制的技術限制。合同以告知方式聲明先合同義務，即轉讓或專有許可給出版者的部分權力是在非專有許可給作者所在機構或資助機構使用之后的，這為OA倉儲存儲和傳播作品理順了合法的制度道路［12］。

2.3.2 MIT作者補遺

麻省理工學院（MIT）是大學作者補遺的創始者，2006年MIT就提出作品正式出版的同時OA作者的同行評議稿，規定大學和資助者的使用權。2009年，經過教師匿名投票，MIT通過“教師開放獲取政策”。規定在職教師要免費授予MIT全球范圍、不可撤銷、在任何媒介上、非專有、非商業性使用其學術作品并可以再授權的許可［13］。MIT作者補遺分為教師模板和其他作者模板兩種，差別在于教師模板以先合同義務反映上述OA政策。在SC的作者補遺引擎上可以直接生成標準模板合同。MIT標準模板顯示，作者保留的權利包括：文章錄用即可在MIT Dspace和美國國家醫學圖書館PubMed Central數據庫存儲作品的同行評議版本，作品出版12個月內向公眾開放，作者本人教學科研使用作品，授權或者委托他人授權通過互聯網傳播作品以及滿足NIH基金提出的其他資助要求［14］。

2.3.3 SC的兩種作者補遺

SC最初推出三種協議模板，即CC署名-非商業使用（CC-BY-NC 1.0）、立即OA和延時OA。2006年康奈爾大學的皮特·赫特力［１５］從作者保留的權利、作者讓渡的權利、機構基金權利和OA倉儲權利四個方面比較上述五種作者補遺的權能特點，認為CC署名-非商業使用模板賦予作者的權利過大。同時，他也承認，實踐當中SPARC作者補遺有被出版者拒絕的案例。建議完善現有模板，避免重復開發，減輕出版者負擔。目前，SC僅保留立即ＯＡ和延時ＯＡ兩種模板。立即OA模板中，作者保留個人職業用途的非專有使用權、非專有的傳播作品各種版本的權利以及出版合同的先合同義務；延時OA模板中，作者可以立即發布作者定稿，并在首次出版6個月后發布出版者的版本。目前，這4種合同都可以通過SC的學者版權補遺引擎（SCAE）自動生成［16］。

2.4 作者轉讓著作權，根據出版者的條款獲得反向授權，以便進一步復制和傳播作品

英國SHERPA/RoMEO數據庫自2005年開始采用色標方式動態監測出版者對自存儲的政策：白色表示出版者沒有明確的自存儲政策；黃色表示出版者支持作者自存儲未經同行評議的預印本；藍色表示出版者支持作者自存儲經過同行評議的作者版本；綠色表示出版者支持作者自存儲任何版本［17］。統計發現，越來越多的出版者表明對開放存取的態度。2009年以來，允許自存儲出版者版本和同行評議版本的出版者數量呈回升趨勢，但仍有大約1/3的出版者抱著觀望的態度（見表1）。

2.5 作者轉讓全部著作權，保留自存儲或倉儲存儲的默示許可

如前所述，許多出版合同沒有明確作者能否自存儲作品。對于法律沒有規定、合同也沒有約定的這項新權利，有學者認為是默示許可。JISC和SURF調查發現，早期進行“自存儲”的作者30%不征求出版者許可而直接存儲作品［20］。

[統計時間&出版社數&綠色&藍色&黃色&白色&2005-07&116&67%&4%&28%&&2008-10&432&32%&22%&12%&33%&2009-05&600&29%&21%&11%&40%&2011-12&1043&26%&31%&8%&35%&][表1 RoMEO數據庫出版者自存儲政策統計]

注：數據根據European Commission報告［18］和RoMEO數據庫［19］歷年統計數據整理所得。

2.6 作者轉讓全部著作權

這是傳統的出版模式。為了換取出版，作者往往讓渡全部的著作財產權，出版者也幾乎不給作者返還什么權利。這種模式下，作者對作品的控制權最小，最不利于作品的開放獲取。相反，出版者的權利在這種模式下是最大的，有時甚至可以限制作者在教學和科研中使用自己的作品。為了幫助作者做好談判準備和合同管理，澳大利亞OAK法律項目為作者準備了一份在出版過程中管理著作權的“工具箱”，清晰地開列出作者可能遇到的各種問題及其應對方案［21］。

3 國外期刊OA出版政策

根據《2010-2011全球STM（科技醫藥）出版報告》，2010年全球約有2000家期刊出版者，活躍的同行評議學術期刊達25400多種，年發表論文150多萬篇。其中，英文為主的期刊出版者有657家，出版期刊11550種，約占全球期刊種類的50%。STM期刊是期刊市場的主流，因此筆者選取了世界5大STM期刊出版商，并從其官網和SHERPA/RoMEO數據庫觀察他們的OA出版政策。

3.1 Reed Elsevier的OA出版政策

Elsevier公司1894年成立于英國，現分為科技醫藥（Elsevier）、法律（LexisNexis）和商務（Reed Business）三個部門，2010年出版圖書約2400種，期刊1800多種，指南100種，快報31種，年收入約為94億美元［22］。

Elsevier 是RoMEO的綠色出版者，即允許存儲預印本、最終手稿（或出版者版本）。2011年Elsevier明確表示，旗下2092種期刊允許存儲作者的預印本和最終手稿。除一般政策外，具體的期刊可能包含各自的特殊條款。一般政策包括［23］：

●作者自愿在機構開放學術站點和預印本服務器上存儲預印本，《柳葉刀》除外

●作者自愿在機構開放學術站點（包括機構庫）存儲最終手稿

●機構或政府的義務存檔政策須與出版者單獨簽署合同

●存儲時注明本政策

●必須標注期刊出處

●必須鏈接到期刊主頁或者文章的DOI

●不能存儲出版者定稿

●部分期刊采用作者付費方式允許開放獲取

●NIH資助的文章在出版12個月內存儲到PubMed Central數據庫

●需要在學科庫存儲的作者也要選擇基金付費方式出版

Elsevier 期刊一般要求作者轉讓著作權，對政府雇員作品則采用非專有許可方式［24］。為保證商業利益，Elsevier推出了4種OA機制，即作者付費、基金付費、延時開放和手稿存儲［25］。前兩種方式實際上是花“錢”?！皺唷保科恼乱淮蠹s3000美元的出版費，因此出版者并不吃虧?；鸶顿M模式需要資助機構與出版者單獨簽署協議。該條款引發了荷蘭［26］、美國［27］等大學、科研機構和基金會的強烈反對，認為Elsevier變相設置門檻，割裂作者的權力，延長文章開放的時滯，建議將Elsevier排除出開放獲取基金資助的出版商列表，同時建議機構不要單獨與之簽署協議。延時開放與版權讓渡無關，而與期刊的學科、用戶和出版周期相關，目前7%的STM期刊延時開放，主要是生命和健康科學領域，Elsevier有30種期刊延時開放。盡管原則上允許作者存儲手稿，但是Elsevier還是提出一些條件。首先是作者自愿存儲；其次，如果是機構或基金強制要求作者存儲手稿，那么Elsevier要求機構或基金承諾存儲手稿不影響期刊生存，必須在延時到期后方可開放手稿，而且手稿要用DOI鏈接期刊原文。

3.2 Thomson Reuters的OA出版政策

Thomson 公司1934年成立于加拿大，營業范圍包括軟件、數據庫、網絡解決方案、工作流程設計、簡報、活頁、指南等，2010年收入約13億美元。

Thomson 是RoMEO的藍色出版者，即只允許存儲最終手稿或出版者版本。22種期刊采用專有許可方式，作者許可出版者無需支付版稅和其他商業收入提成，在世界范圍及版權有效期內出版、復制、演繹、傳播、轉換格式、再授權等權利，作者在期刊出版后方可以非營利方式復制和傳播作品，且該復制行為要注明原文出處并不損害期刊的市場份額［28］。

3.3 Springer Science + Business Media的OA 出版政策

Springer 公司1845年成立于德國。2010年大約出版圖書7000種，期刊2000種，黑榜書70000種，電子書45000種，年收入11.4億美元。2008年收購BioMed Central以來，著力發展電子出版和開放獲取。Springer是RoMEO的綠色出版者，其2000多種傳統期刊也要求作者轉讓著作權或專有許可出版，但允許作者存儲預印本和最終手稿，通用政策包括［29］：

●只能存儲作者的最終手稿

●不能存儲出版社版本

●僅能存于作者個人網站或機構知識庫

●依照法律或基金要求強制存儲在資助者網站或倉儲的需要延遲12個月

●必須注明正式出版信息

●必須鏈接到正式出版的版本

●在鏈接處用短語予以說明（例如，原文詳見www.springerlink.com）

●部分期刊允許采用付費方式OA作品

SpringerOpen是RoMEO的藍色出版者，是覆蓋科技醫藥領域的多學科電子出版平臺。現有 66種經過同行評議的OA期刊，通過向單位（會員）或個人收取大約665-1996美元的文章處理費（APC）來維持運營。部分期刊免收處理費，對于世界銀行認定的欠發達國家的作者也免收文件處理費。SpringerOpen采用CC署名（CC-BY）協議向用戶授權，文章一經發表即公開，在署名作者的前提下，允許任何人復制、傳播、展示、演繹作品，也允許商業性使用［30］。

3.4 John Wiley & Sons的OA出版政策

Wiley 1807年成立于美國，出版多個學科領域的圖書、期刊、百科全書并提供在線服務。2010年出版圖書約532種，期刊1500多種，年收入17億美元。

Wiley是RoMEO的綠色出版者，500多種期刊有OnlineOpen選項，可以采用作者或機構付費的方式開放獲取，收費標準大約為3000美元/篇。其完全OA期刊（Willey Open Access）剛剛起步，目前僅有8種，與SpringerOpen類似，也是采用電子出版的同行評議期刊［31］。

3.5 ACS 的OA 出版政策

美國化學協會（ACS）1876年成立，定位為非營利組織，現有個人會員超過16萬人。ACS專注于出版化學領域的圖書、期刊并提供在線數據庫服務，2010年收入4.1億美元。

RoMEO數據庫顯示ACS為白色出版者，即尚未正式發布自存儲政策的機構。其一般原則是：不能存儲出版者版本，只能在個人主頁、機構倉儲或雇主內網存儲；同時，鏈接到期刊網站，并說明“本文非期刊正式定稿”；如果基金有存儲要求，ACS將代作者存儲作品。據ACS在2010年10月新發布的期刊出版協議（JPA），作者分為一般雇員、美國政府雇員和英澳加政府雇員三類。一般雇員需要在提交論文時就轉讓著作權，如果論文不被錄用則轉讓無效；如果論文被錄用，作者僅保留著作人身權和著作權外的知識產權，ACS反向授權作者非商業性使用作品的權利。政府雇員不轉讓著作權，而是專有許可ACS出版其作品。受出版環境的影響，ACS也提供了付費OA選項（AuthorChoice），起步價為3000美金，根據會員類型給予不同的折扣。此外，ACS還在文章發表一年內依據作者申請提供50個免費電子版文檔（ACS Articles on Request）［32］。作為非營利組織，ACS的版權和自存儲政策顯得比較苛刻。

4 作者的選擇

作者是版權合同的主體之一，也是爭取保留著作權、使用權和傳播權的利益代表。作為個體的作者并不具有與出版者抗衡的力量，但是個體作者對于OA出版的態度卻一直是各方面關注焦點。有學者采用循證方法分析1992～2009年間20多篇關于作者對開放獲取期刊態度調查的文獻，發現盡管OA期刊的知曉度逐年提高，但是很多作者對OA 期刊還缺乏了解；OA 期刊數量和發文量增長很快，但作者的投稿意愿并不高［33］。2008年OA 論文（含OA 期刊論文和作者付費的復合期刊論文）為12萬篇，僅占全年論文產量的8%［34］。2011年，OA 出版研究（SOAP）項目通過Thomson Reuters公司等郵件服務向世界范圍的作者展開大樣本調查。該研究同樣發現，作為用戶的學者和作為作者的學者之間存在巨大的差距。作為用戶，89%的研究人員支持開放獲取，認為OA 期刊能夠促進科學交流、獲取成本低、縮小全球信息鴻溝、又有利于自己作品的傳播和引用。但是，8%的OA論文量說明作者在行動上仍然以足投票。影響作者選擇出版者的主要因素有：（1）期刊的聲望和質量：絕大多數被調查者認為期刊的聲望、出版速度、影響因子和出版者的聲望“重要”或“非常重要”，希望在自己的學科領域有更多高質量的OA 期刊；（2）版面費：多數被調查者希望不收、免收或合理收取版面費（開放費、文章處理費等），希望能夠獲得基金資助，作者能夠接受的版面費大多不超過650美元［35］；（3）作品使用：多數被調查者認為作品免費向讀者開放、擴大讀者群和可以被再利用（reuse）“非常重要”。（4）職業發展：69%的被調查者認為，OA期刊論文在職務、聘期和獲得資助等方面得到認可很重要。

5 原因分析

5.1 “長尾”格局

5.1.1 期刊數量分布

《2010～2011全球STM出版報告》顯示，Elsevier等10大出版巨頭瓜分46.3%的期刊市場份額，其余2000多家出版者形成浩浩蕩蕩的“長尾”。利用DOAJ［36］統計發現，十年來OA 期刊已經從2002年的33種發展到2011年的7360種，增長非常迅速，已成為“長尾”的重要組成部分（見圖1）。

[圖1 2002～2011年OA期刊數量變化圖]

OA期刊內部也呈現“長尾”格局。根據2007～2008年的數據，以英文刊為樣本，如果將擁有超過50種OA期刊或者年刊載論文1000篇以上的出版者定義為“大型出版者”，那么，14家“大型出版者”擁有616種OA期刊，年發文3.6萬篇，而其他約1800家出版者僅擁有2222種OA期刊，年發文約8萬篇。14家大型出版者中有6家商業出版者擁有545種商業性OA 期刊；其余出版者中有近1400家（占80%）屬非營利性出版者，擁有1600多種（占72%）非營利性OA期刊。從學科分布看，數量居前的OA期刊是醫藥類、社會科學、計算機科學和生物科學的，約占OA期刊樣本的88%［37］。

5.1.2 著作權讓渡模式分布

從出版者類型、期刊分布和作者的選擇可見，盡管存在多種著作權讓渡模式，但在現行科研評價體系下，可供作者選擇的出版物并不多。多數作者仍然選擇向大型商業出版者投稿，簽署著作權轉讓或無限期的專有許可合同。為保留著作權、實現作品的開放獲取，機構、基金甚至作者個人要支付高昂出版費用。因此，權利的天平至今仍然向出版者傾斜。只不過，隨著大學、科研機構開放獲取政策的推進和學者群體OA意識和權利意識的增強，作者一邊的權利砝碼在悄然增加。

5.2 利益相關者之間的較量

5.2.1 開放存取的核心推手

作為資助條件，資助機構通常會向作者或者項目承接單位要求研究成果的發布方式。例如，資助機構可能要求擁有或者保護研究成果的知識產權。如果資助機構支持OA，他們通常會“要求”作者通過OA倉儲、OA期刊公布研究成果或者開放科研數據。2008年4月7日起，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IH）要求受資助者在研究成果正式出版12個月內，將經過同行評議作品的電子版手稿提交給國家醫學圖書館的PubMed Central并向社會免費開放［38］。目前，SHERPA/JULIE 項目收集的支持OA的資助機構達80多家。這些資助機構多數是公共基金，大部分要求作者在OA 倉儲存儲作品全文［39］。

作為雇員的科研人員與其雇傭機構之間的著作權關系比較復雜。歐美國家一般通過雇傭合同或機構知識產權政策明確受雇期間雇員作品的著作權、專利權等知識產權歸屬。2004年，Zwolle工作組調研英國多所大學的知識產權政策，歸納出3種主要方式：①除特殊情況外，個人擁有知識產權，許可機構使用；②機構擁有知識產權，但是承諾不從個人作品中牟利；③機構擁有知識產權，但是不包括出版物，或者放棄對出版物的知識產權［40］。而德國物權法規定，高校雇員與機構之間不屬于典型的雇傭關系，其獨創性作品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只要他們的工作不屬于助手性質，而是屬于在藝術與科學領域專業上未接受任何人指示的創作行為，并且其創作成果不是為了履行對于單位（雇主）的債務，那么相關權利的原始取得歸本人。無論著作權歸作者本人還是其所在機構，雇主對雇員的影響力還是非常大，因此一般有自存儲“要求”的大學其機構庫存檔比例都比采用“自愿”存儲政策的大學要高得多。機構對作者的影響還體現在學術出版服務和組織文化兩個方面。大學圖書館、學術交流辦公室通常為教師出版和自存儲作品提供幫助。SPARC研究發現，美國許多大學圖書館已采用OJS、Dspace等電子出版平臺出版期刊、會議錄、科技報告和專著等文獻［42］。2008年2月，哈佛大學藝術學院采取由教師投票決定“義務”自存儲的政策［43］，打破以往行政命令的強硬方式，為其他機構和學者樹立了典范。

5.2.2 出版者政策的轉變

OA 運動的確對出版者政策產生深刻影響。2002年以前，《自然》出版集團與作者簽署的還是傳統出版合同，但他們已經清醒地意識到互聯網提高了作者發表作品的能力，降低了傳統出版者增值服務的價值。同時，機構政策、資助政策和作者補遺也在制度層面改變著作者與出版者的傳統關系?；赯wolle工作組的研究成果，《自然》出版集團采用專有許可的授權方式，即作者保留著作權，可以在未來的教學、科研中使用作品，也可以在個人主頁發布已經出版的作品。出版者不經作者同意就可以自行或者許可他人出版或集成作品。但是，他們很快發現自己的失誤，即忽略作者身后的兩個重要機構——雇主和資助者。大學作為雇主可以擁有雇傭作品，而資助機構可以將OA作為資助條件。于是，2005年1月起，《自然》出版集團將網絡傳播權授予基金和作者所在機構，條件是有6個月的“延時”并且只能發布作者的版本［44］。

其他出版者的態度如何呢？2006年至今，國際科技醫學出版者聯合會、美國出版者協會學術出版分會（Association of American Publishers/ Professional & Scholarly Publishing， AAP/PSP）以及學術和專業學會出版者聯合會（Association of Learned and Professional Society Publishers， ALPSP）各自或聯合發表4份立場性聲明。筆者未能打開2006年的兩份聲明文件。但是，從后兩份聲明中明顯可以看出諸多“作者補遺”取得成效。盡管在這兩份文件中，出版者仍然堅持兩條平衡原則，但其態度已經由比較強硬變成“有話好好說”。出版者強調的兩條平衡原則是：作者及其機構可以在機構范圍內、非商業性、為教育目的使用作品；由出版者決定何時以及怎樣“正式”出版作品、出版的營利模式以及傳播方式等。很明顯，出版者希望將開放內容限制在作者所在的機構內使用。這與開放存取的目標是不相符的，因此遭到OA倡導者的猛烈抨擊［45］。2007年出版者的立場是：著作權轉讓和專有許可是基于訂閱模式的活動，能夠保證出版者首發權、電子傳播、管理授權和類似的權利管理、處理剽竊和侵權訴訟，還能夠通過再傳播帶來經濟收入；出版者在學術傳播過程中提供增值服務；基金或機構另建“不必要的”重復系統就是“燒錢”；基金、搜索引擎以及其他第三方使用作品應當與出版者另簽協議；傳統著作權法規定的限制和例外并未延及互聯網環境［46］。及至2008年，出版者的立場是這樣表達：首先重申出版者的兩條平衡原則；其次，聲明標準出版合同已經包含以下作者權利（如教學和科研使用、同行交流使用、未來作品使用、在個人主頁、預印本服務網或者在機構庫張貼圖書章節或文章預印本），其潛臺詞是不必再用“作者補遺”重復要求這些權利；第三，多數出版者已經采用電子技術改善傳播，使學者有更多的時間研究文獻而不是去尋找文獻，并且多數作者對標準出版合同表示滿意；第四，許多出版者還參加非營利組織的各種公益活動，為發展中國家的學者提供廉價的獲取服務。最后，出版者認為變革是必要的，但是在單方面采取任何行動之前應當考慮到利益相關者的利益［47］。很明顯，作者所在機構、基金組織以及其他非營利組織為作者撐腰已初見成效，出版者的強勢地位逐漸被削弱，談判雙方的起點趨于平衡。

6 結語

從“自存儲”的個人主頁、學科庫和機構庫到“作者付費”的OA期刊，及至“圖書館出版”，OA運動的倡導者們一直在努力創新學術交流機制，實現公益與私利的平衡，回歸學術出版的非營利性本質。另一方面，信息社會中文獻的使用價值、增值效應以及長期形成的學術出版市場“大蛋糕”讓專業出版者愛不釋手，也不會輕易做出讓步。因此，兩種力量的合作與較量將是長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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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谷秀潔（1972-），女，博士，西安工程大學圖書館副研究館員 ；王穎潔（1978-），女，西安外國語大學圖書館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