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正氣,一代虎癡

汪毅

1932年（壬申年）51歲

相繼發起或參加的作品展覽會有：歲寒合作畫展、合眾書畫展、中華學藝社新屋落成紀念美術展、新華藝術專科學校教授作品展。春末，與黃賓虹、李大超、錢新立、張弦在王濟遠畫室觀看《王濟遠赴戰區寫生展》。5月，與葉恭綽、黃賓虹等藝術家籌建當時全國最大的中國畫團體——中國畫會。經國民政府行政院第74次會議通過，被聘為柏林中國美術家展覽會籌備委員會委員。出任中國畫會執行委員。與張大千、黃賓虹合繪《紅梵精舍圖》，謝玉岑題跋。6月，前往參觀《柯壽之畫展》。8月，作品參加中華學藝社新建筑落成紀念展。10月，作品參加新華藝術專科學校教授作品展覽會。11月，作品參加寒之友畫社展覽會。秋，應朋友邀請借住蘇州網師園，與張大千分別住于園內芍藥圃、玲瑯館。在園內豢養乳虎及鶴，不加鎖鏈任其園中自由行走。（據《申報》報道，張大千曾擬將虎兒送重慶動物園。虎兒死于戰亂中，網師園有其墓。后墓毀。1982年，張大千補書“先仲兄所豢養虎兒之墓”，刻于網師園回廊壁。）

是年，著有《大風堂畫絮》（3卷）。上海中華書局出版《大風堂藏石濤和尚山水集（第4冊）》，張善子、鄭午昌鑒定；正社書畫社出版《正社畫集》，有張善子作品。

1933年（癸酉年）52歲

2月，作品參加現代名家小品國畫展覽會。春，與張大千邀章太炎、葉恭綽、陳石遺、薛慧山等在蘇州網師園說文論藝，歡度新春。捐贈書畫作品若干，支持東北義勇軍作品展覽會。10月，作品參加北平中國畫學會舉辦的書畫展。冬，在蘇州策劃成立大型美術團體“正社”，并為特別社員。

是年，大風堂出版《大風堂兄弟畫集》，張善子、張大千編。

1934年（甲戌年）53歲

1月，被許世英聘為黃山建設委員，出席在南京召開的代表大會。被上海《美術生活》雜志聘為特約編輯。出任中國畫會第二屆執行委員，參加現代名家書畫展，與張大千舉辦《大風堂藏書畫暨張善子、張大千兄弟展》。夏，畫黃山題材作品若干；進軍北平藝術圈，客居北平頤和園聽鸝館，作畫若干。9月，再度赴北平，協助張大千《蘇州正社書畫展覽》工作（該展覽曾于元旦、中秋分別在蘇州及南京舉行）。該展覽系南（以上海的為主）北（平）兩地藝術的一次盛大交流，轟動北平，《晨報》有系列報道及評論。在北平與張大千合作《丹山玉虎圖》贈余叔巖，并與之訂交。隨之，昆仲赴西岳華山，寫生、攝影作詩若干，并刻石紀念。10月，在北平加入中國畫學研究會，在頤和園聽鸝館創作第三套《十二金釵圖》。11月返回上海，宴請文藝界人士30余人，并歡送林山腴返蜀。12月，作為重要角色參加黃社在上海主辦的《黃山勝景書畫攝影展覽會》。

是年，在上海舉辦《張善子、張大千昆仲黃山畫展》，張善子在日本畫壇有“近代黃山畫派始祖”之譽。

1935年（乙亥年）54歲

1月1日至3日，在天津法租界永安飯店舉辦《張善子、張大千兄弟畫展》；同月，中國畫會第三屆會員大會推薦張善子等為監察委員。2月，黃山詩書畫攝影展在寧、滬、杭巡回后，公推張善子為代表，以黃山建設委員會名義，攜黃社成員創作的黃山攝影名作及書畫作品赴南洋舉辦巡展，并與華僑及當地政要交流。巡展首站新加坡，時間長達兩月余，影響巨大，轟動一時，為黃山建設貧民醫院募捐若干，并為日后中國畫家赴南洋舉辦畫展打下良好基礎。5月，中國畫會改選續任執行委員。6月，參加飛聲國畫函授學校主辦的名人名畫展，舉辦與張大千的近作展。7月，參加文藝社舉辦的現代書畫扇面展，與同仁籌備書畫賑災書畫展，為長江災民募捐。夏、秋，在網師園作虎圖若干。8月，再度赴北平客居頤和園聽鸝館。9月，在北平舉辦《張善子、張大千昆仲畫展》，其《黃山神虎》震驚藝壇；完成第四套《十二金釵圖》；作品《黑白猿》《黃山奇觀》分別參加北平中國畫學研究會舉辦的第12次、14次成績展，并發表在第70期、87期《藝林月刊》；署名“一鳴”的作者在《展覽參觀記》中有點評。10月，在上海參加中國畫會第六屆書畫展。與鄭午昌、謝玉岑、張大千等九人共同發起組織美術團體九社。12月，《新世紀（美術特輯）》發表美術作品。冬日，作《云虎圖》（構圖可視為之后創作飛虎圖的演練）。

是年，北平琉璃廠集萃山房出版《蜀中張善子、張大千兄弟畫冊》，黃懷英照相制版印刷學校出版《中國近代名畫（第一冊）張善子、張大千》。

1936年（丙子年）55歲

1月，與溥心畬、胡佩衡、蕭謙中、于非廠、張大千、徐燕蓀、何海霞在天津聯袂舉辦《永安聯合畫展》，《大公報》有報道，并連載大風堂門人巢章甫撰寫的“張徐于諸畫家——聯袂來津，合作展覽”的評論（上、下）。在南京創刊的《中國美術會季刊》發表作品。因為人豪爽，廣交文友，仗義行誼，被公推為四川旅滬義濟善會會長，在藝術圈中享有“風雅領袖”盛名。在上海，為紀念辛亥革命烈士喻培倫大將軍殉難25周年而繪《喻培倫烈士及夫人像》。5月，中國畫會舉行會員大會，推選張善子等為執行委員；赴安徽郎溪侍母、葬母。6月，與張大千舉辦近作展。7月至8月，相繼在天津、北平舉辦《張善子、張大千扇展》。10月，與張大千合繪的《天寶九如》在天津《大公報》發表。11月，上海美術生活雜志社出版《美術生活》（第32期，四川專號）載《大風堂一門墨妙》圖文（組照），其中有張善子與張大千合作的《春驄圖》巨幅作品及張善子位于圖前的照片。

是年，上海美術生活社出版《張善子、張大千兄弟合作山君真相》，上海三一畫片印刷公司出品《張善子、張大千兄弟合作山君真相（八聯屏）》。上海中華書局出版由張善子、鄭午昌鑒定的《大風堂藏石濤和尚山水集（第二冊）》。

1937年（丁丑年）56歲

6月，中國畫會在上海舉行會員大會，張善子、吳湖帆被選為候補監察委員（此系筆者所見上海紀錄張善子有關美術活動的最后內容）。7月，離開蘇州，與張大千一別，竟成永訣。從廬山返南京。回老家安徽郎溪，整頓地方，為抗日救亡開展工作。9月，在郎溪創作《正氣歌像傳》（數易其稿，圖文涉及的民族英雄達20余個。為畫傳需要而畫羊、駱駝等動物），傳主為名垂青史的文武之士，并以此倡導：“要效文文山先生發揚民族精神；要有齊太史兄弟前赴后繼精神；達到固定目的；要有董狐秉筆直書的精神；要像張良為祖國復仇；要像蘇武仗節不屈（此圖《在漢蘇武節》發表于《萬象畫刊》雜志1948年第4期封面）；要學嚴顏做斷頭將軍；要效法嵇侍中的犧牲精神；要像張巡死守國土；要像顏杲卿罵賊而死；要像管寧守正不阿；要像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要像祖逖慷慨殺敵；要學段秀實一樣和奸賊拼命。”在武漢空襲中，創作巨幅畫《怒吼吧！中國》，以28只猛虎（代表28個行省）直撲一個落日（象征日本），表達中華全民抗戰的決心。畫成，適漢口空戰取勝，遂畫《飛虎》祝捷。《正氣歌像傳》展于武漢，“總裁（蔣中正）且取之懸諸中央政校，鼓勵諸生。”畫扇面若干“時見兄復日日畫虎于箑，謂將以分贈前方將領，勉其許國之精神也。”（張目寒《憶善子二兄》）12月，《正氣歌像傳》由戰爭圖書叢書社出版，蔣中正為書封面人物文天祥題“正氣凜然”。此書作為戰爭圖畫叢書（一），影響相當廣泛。

1938年（戊寅年）57歲

年初，被國民政府賑濟委員會聘為委員。春，到昆明，住弟子章述亭家，創作有一系列抒發抗戰情懷的作品。《中國的空軍》雜志11期（十日刊）發表有張善子的《飛虎圖》，并配有李嘉有所寫贊詩。5月4日，在武漢讀民族正氣詩抄拈句“ 漢家飛將雄，直插倭虜穴。恢復舊神州，四海歌英烈”并題寫于《漢家飛將圖》（附載于《正氣歌像傳》）；同月，《正氣歌像傳》再版。為配合政府舉辦的“八·一三”周年紀念活動，創作巨幅作品《中國怒吼了》。8月6日，由宜昌到重慶，途經三峽作畫若干，或寫峽，或繪城郭，或畫人物。同月13日，在重慶青年會舉辦《正氣歌像傳》，觀者萬人空巷。隨之受洗禮入天主教，圣名安琪。作《忠孝節義》4幅，由國民政府主席林森題詞：“寓意精深”。 與張大千合繪《忠心報國圖》（亦名《雙駿圖》）。11月，在周恩來、林森、許世英等人支持下，參政會議決定派于斌主教出國謝賑，并決定派張善子以國民政府賑濟委員會委員名義出國宣傳。12月，張善子攜《正氣歌像傳》《忠孝節義》《怒吼吧！中國》及與大千共創作的《春驄圖》等180幅作品，以及大量印有法文、英文的作品宣傳資料（用于競賣籌賑），經云南取道越南赴法國。在昆明以《勇猛向前》為題作虎圖（刻于“龍洞”石巖），以誓“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決心。為朋友作《大澤雄風圖》。李其明以詩書相贈，以壯行色。

1939年（己卯年）58歲

1月，乘船赴法國途經非洲及印度洋，分別作《非洲半島一角》《童山》。在法國巴黎國家博物館舉辦《張善子、張大千兄弟畫展》，開中國畫家在巴黎國家博物館舉辦個人展覽先河。其中的人物畫《文天祥》《忠孝節義》，由蔣中正、林森分別題跋“正氣凜然”、 “乾坤浩氣”。法國總統勒伯倫前往觀展，為其頒授勛章，并贊譽張善子系“近代東方藝術代表”。3月，《張善子、張大千法國畫展》畫冊在法國出版。4月抵達美國，在紐約、芝加哥、費城、三藩市、波士頓等地舉辦若干場畫展，于諸所大學及若干社會團體作數場演講，所得收入（包括作畫義賣及演講單位的車資）均匯交中國政府作為賑款。7月，當聞訊羅斯福總統廢除《美日商約》時，為答謝美國當局對華的聲援，畫虎圖分別贈羅斯福總統與赫爾國務卿，并成為中國畫家進入美國白宮第一人。羅斯福夫人聞其盛名，數度邀請張善子入白宮，待為上賓。12月，《華盛頓日報》以“虎圣”為題，刊載張善子肖像及其饋贈羅斯福總統的虎圖。

1940年（庚辰年）59歲

繼續在美國巡展募捐，美國《紐約時報》與中國《中央日報》等媒體有若干報道。所募捐計20余萬元美金，用于中國抗戰及賑濟。4月4日，應邀在哥倫比亞大學藝術學院演講繪畫與雕塑。同月18日，為感謝美國宗教界對華抗戰的支持，捐圣畫《耶穌基督》《耶穌基督升天圖》給美國著名天主教大學——佛丹大學。6月12日，佛丹大學頒授張善子榮譽法學博士稱號——“羅馬教皇級”（教皇曾系佛丹大學法學博士）。張善子在照片后題語：“浣妹：六月十二日，兄受復旦（佛丹）大學榮譽法學博士學位，時紐約于總領事俊杰、盧心畬領事及僑胞等賀喜攝影。可餐兒輩一閱。”精心創作《飛虎圖》相贈陳納德將軍（現存美國國家博物館，其復繪品現作為國家一級文物存成都大邑建川博物館）。9月25日，載譽歸國香港，旅途中在船上舉辦展覽。在香港期間，應請作半日學術交流展。媒體有報道《名國畫家張善子由美抵港，出國宣傳在美法受歡迎，獲得博士榮銜載譽而歸》，并以“首赴法京”、“在美經過”、“出品一斑”、“在港展覽”為題介紹張善子赴歐美的情況。《大公報》附發畫展特刊。10月6日，由香港抵重慶復命，并意欲組織大型美術團隊再度赴歐美擴大宣傳及募捐成果。因國外輾轉奔波，積勞成疾，10月20日病逝于重慶歌樂山寬仁醫院，旋葬于歌樂山三百梯兔兒山麓，國民政府監察院院長于右任等參加出殯并撰挽聯。美國芝加哥、紐約、費城僑胞和美人士均舉行追悼會，重慶、上海分別舉行隆重公祭，媒體報道若干，特別是《申報》于12月13日至16日以《藝術界發起公祭張善子》《紀念張善子先生》（附照片）《各學術團體公祭張善子》《滬市各學術團體公祭張善子》（附照片）為題連續發表報道及通訊。

張善子在美國為中華抗戰和賑災募捐的行為及噩耗有相當影響。據不完全統計，重慶《新華日報》在一年內便有《賑委張善子捐萬元助賑》《張善子在美賣畫助賑》《名畫家張善子在美售畫助賑》《畫家張善子定年內返川》《張善子由美抵港，今日飛渝》《張善子昨日抵渝，各團體正準備歡迎》《畫家張善子昨日逝世》《國民政府褒獎張善子》《畫家張善子逝世后，美僑胞舉行追悼會》等報道，上海《申報》有《張善子在美大受歡迎》《張善子在美游歷募款救濟中國難民》《張善子在美得榮譽學位》《名畫家張善子由美抵港》《張善子在川逝世》《公祭張善子氏，籌募藝術獎金》《國府明令褒張善子》《張善子公祭》《紀念張善子先生》（附照片）《各學術團體公祭張善子》《滬市各學術團體公祭張善子》（附照片）《公祭畫家張善子先生啟事》《公祭張善子籌備各處刊出啟事》《渝各界追悼中國畫虎名家張善子》等報道及通訊。此外，海內外通訊（電）社發有通稿，如中央社、香港通訊、紐約航訊、哈瓦斯世界電訊社（2此）等。

11月2日，國民政府頒發《褒揚張善子令》（時畫家唯一），《中央日報》《新華日報》《申報》等報紙刊載。

國民政府頒發的《褒揚張善子令》：

振（賑）濟委員會委員張善子，早歲游學海外，參加革命。及后精研丹青，聲譽斐然。抗戰以還，先在國內以藝術宏作，激勵民眾。繼赴歐美舉行書畫義賣，闡揚文化，賑濟災黎，彌殷愛國之思。茲聞積勞病逝，良深悼惜。應予明令褒揚，以示政府軫念賢勞之至意。此令。

附記：關于張善子先生的墓

1940年，張善子墓葬在重慶歌樂山，初有相當規模。20世紀50年代，因墓葬地區域被征用，親屬遂遷墓于歌樂山三百梯兔兒山麓，后來被山洪沖毀，墓基石在1958年大煉鋼鐵時代被抬去修“土高爐”。后由張善子親屬修復其墓，將被山洪沖到山溝的墓石加上水泥砌成一座半圓形墓，中嵌張大千1981年題的“先仲兄張善子先生之墓碑”，落款為“八弟大千季爰敬題”。如今該墓荊棘叢生，尋路維艱。

張善子先生曾入臺灣《革命人物志》（第16集）。就軍階官銜而言，張善子的確未能進入軍政要員排行榜。但是，又有哪一位軍政要員會具有如此高的藝術造詣及影響呢？就畫家對中華抗戰的貢獻而言，又有哪一位可以與之比肩而立呢？張善子在中國畫壇上，擁有若干個第一：第一個具有“虎癡”真正意義的畫家，第一個赴歐美為中國抗戰募捐并富有重大貢獻的畫家（文化使者），第一個進入美國白宮的中國畫家,第一個由國民政府頒令褒揚的畫家（兩度）……

為此，特鼓與呼：我們無論如何不能忘卻張善子！我們無論如何不應該冷落這一位為中國藝術和中華抗戰做出巨大貢獻的藝術家！我們無論如何不可以給后世留下太多的遺憾！

說明：

張善子早年名為張善孖，后為張善子。為全書統一，表述均采用張善子。

作者單位：四川省地方志編委（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