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邊的簡靜時光(外三篇)

兒時，校園邊上有戶人家，老婆婆極愛花，家門口就是一個大花園：一棵樹一樣繁密的月季，遍布墻根的菊花，沿著籬笆蜿蜒的牽牛，如綢如緞的虞美人，瘋瘋癲癲的薔薇，潑皮瓷實的鳶尾……甚至還有成排的向日葵，她是將它們當花的，都是些鄉間常見的。這些平常的花，無言無語，自開自謝，有鄉野的純情和清澈。很多時候，老婆婆坐在花前，縫褂子、揉芝麻、喂雞、揀菜，看著花，聽路人聲聲夸贊和羨慕，無端地，婆婆的臉，像花在風中無聲地綻放，整個院子芬芳四溢。最是沉默的愛，叫人難以忘懷。覺得這個婆婆與其他婆婆不一樣呢。到底怎么個不一樣？春天年年有，這些尋常的花也年年開，其他婆婆多為日子操勞泯滅了閑情，而她，歲月深處依然保留本色，有色彩的生活就是不曾放棄的對幸福的追求啊。

我對花草的愛，應該是受這位老婆婆的啟蒙。

養過的花不計其數，無數的花，點綴生活，美化環境，愉悅心情。

一進門，入眼的是道綠屏障，鞋柜邊上依著墻做了個花架，最上面放著常春藤，披披灑灑，不斷生發的新葉蔥翠碧綠，很養眼，不管帶著多少疲憊，推開家門的一刻總忍不住深深呼吸。常春藤好養，關鍵掌握澆水的頻率和方式，不能太頻，也不能對葉噴灑，對著根一周一次澆個透就行。

常春藤下面一檔，一只質地優良的宜興紫砂盆里植著一株吊蘭。世上的吊蘭有200多種，金邊吊蘭、銀邊吊蘭、寬葉吊蘭、窄葉吊蘭、短穗吊蘭、珍珠吊蘭等等，我家這株最尋常，通體淺綠，飽一頓饑一頓不計較，葉子一直那么飽滿滴翠。花盆是遠行的朋友舍棄的，吊蘭是從鄰家討來的，像個懂事的孩子，不要費心勞神就長得很好，惹人憐愛。

到老鄉那兒玩，金邊吊蘭在盆沿掛得張牙舞爪，恨不得抓住墻長。不忍生命勃發卻無處著落，摘一嘟嚕回家，吃海鮮時正好收藏一個大螺殼，將那一嘟嚕塞進殼里，安放于金魚缸，紅紅黑黑的魚圍著螺殼，繞著“綠草”，悠哉游哉，不要太賞心悅目哦。更奇的是日子久了，殼里的吊蘭在水里活得自由自在，不斷冒綠葉子，螺殼外生青苔，小魚也省得喂，魚的排泄物又營養了吊蘭。方寸之地生態循環，每一位來訪的朋友都喜歡這一缸的和諧。

養的最名貴的應該是君子蘭。盆是現在不常見的灰陶，年代久了，沒有現代的花盆好看，自有一種拙樸。花是舅舅送的，他是培育君子蘭的行家，看在能干的外甥女面上才給的，旁人要不到。這君子蘭比市面上賣的要高大，葉子也闊，很威儀。花帶著花癡舅舅的千叮嚀萬囑托來到我家樓下，我抱著它像抱個四五十斤重的娃娃，一步步挪到高樓之上，還沒放穩，全程押送的女兒就按舅公公的條令下旨了：第一道，不能放陽光直射處；第二道，一周要用啤酒擦一次葉子；第三道，澆水不能對葉心，一次只能50毫升……我叫苦不迭，這哪是養花，是養老太爺。當下決定我的花我做主，大方向不錯，細枝末節就不必那么講究。花么，為人服務的。在我的粗養下，君子蘭竟冒新葉子了，從分向兩邊的葉子中間、粗壯的根部，吐出一個“綠舌頭”，不幾天又冒出一柱，是花莖。在舅舅家養了幾年，在我家只呆了幾個月的君子蘭要開花了，太激動人心了。

花莖上頂著花苞，鵝黃色，頂端有杏紅，孕育的時間很長，大約有一個月，慢慢長高，慢慢變飽，慢慢褪去外面的包衣。有一天我看電視時，發現直立的花莖偏右，第二天清晨，又回到正中。我懷疑有妖精，趕忙喊我家的百科全書給我解釋解釋，人家嗤嗤鼻子告訴我：“植物的趨光性，你阿曉得？”悄悄對君子蘭扮個鬼臉，沒有妖精來家就好。

沙發中間小桌上的瓜葉菊，是我的最愛，和它有過誤會有過磨合，好歹摸透了它的性情，知道它的葉子一耷拉，就得趕快給它澆水，滿滿一礦泉水瓶全都要給它，不然它會鬧意見。瓜葉菊不高，花繁，色鮮，花期長，快兩個月了，天天給我明亮的心情，回家蹬掉高跟鞋，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扔，它就含情脈脈地進了我的視野，覺得整個家是那么鮮亮、生動、舒適。

近一米高的仙人柱側身角落，是我安排的，誰讓它滿身是刺呢。以手試刺的人告訴我，一試手就腫成饅頭，幾天不消，疼得要打針。臨陽臺的仿古架上的一盆朱頂紅是朋友送的，特意選了個寫有萬紫千紅四個字的花盆，從自家盆里移栽過來，蘊含朋友一片心意，我照料得無微不至，長勢喜人。小蒼蘭有蘭花的纖柔婉約，花紅黃兩色，給它們拍照都不敢湊近，香太濃。藍目菊正盛開在明媚的春光里，很喜歡這樣的小花，不嬌艷，但有自己的小清新。

更廣闊的天地在曬臺，只要找得到，什么花都長，花盆明顯不夠，有時一盆里長幾種，看客取笑混搭。正值春天，好些種子已經播下，太陽花、香紫羅蘭、勛章花……有的出芽了，有的還在睡夢中。波斯菊出芽率高，長勢太猛，不停地往別的盆里移。矮牛也冒出兩三株。蔦蘿快要出了。再過些日子，我的曬臺上就熱鬧了，花兒們熙熙攘攘綻放，野氣橫生。最好淅瀝的雨后，清涼的風撲面而來，雨停日出，露臺上的花草都掛著晶瑩的水珠，我搬張小杌凳，在花草邊讀兩頁書，時光簡靜似露珠。“取粗茶淡飯養胃，用清新空氣洗肺，讓燦爛陽光曬背，忘卻輾轉塵世的累。”多美的日子。

與同齡人相比，我要相對單純些，說的是相對。因為工作的關系，接觸面不可謂不廣，眼花繚亂之外，還要有自己的堅守，應該感謝一直以來讀書的修身養性，也應該感謝寫作對自我的不斷反省、不斷完善和不斷提升。還有花草。從什么時候起，生活做起了減法，白天把自己交給忙碌瑣碎的工作，其余時間是我的，這其余里有不算少的一部分，交給了花花草草，樂此不疲。我愿意這樣純凈著，一直到老，像我幼年時看到的老婆婆。

閑時種花 忙里看花

最近頸椎不好，遵醫囑遠離電腦、書報，好在曬臺有我精心伺候的花花草草，閑時種下去，花開季節，我卻忙得沒時間欣賞它們。花若有情，一定對我有意見。現在，身體局部拉響警報，我必須暫時放下工作，也有了欣賞它們的機會。

去醫院做過針炙回來，搬個凳子在曬臺上坐一坐。白蘭花的香氣馥郁深沉，風一吹裊裊散開，飄到心里。鐵欄桿上盡是纏繞的藤蔓，有牽牛，還有蔦蘿，熱鬧得很，這個季節，正是它們最美的時候，牽牛花紫色，一朵追著一朵開，一直開到隔壁鄰居家。告訴第一次來訪不識門的朋友，進了小區大門，往左徑直走，猛一仰頭，欄桿上爬滿牽牛花的那家就是。說這些時，心里滿是自豪，這樣的標志不是人人有的。那些藤蔓像是有眼睛，哪里高就往哪里攀，遠處有枝也夠，近處有架就纏，自由得很，說它們活得汪洋恣意，一點不過。就是坐在陽臺上，我也要仰頭追尋它們的蹤跡。清晨和陰天，日光不強，它們開得最從容舒展。這一點上看，它們也低調，不嘩眾取寵，在意的是內心的感受。白色的月季，枝條修長，旁逸斜出，栽的盆子也細細高高，這樣的花栽在這樣的盆里，實在恰當，花開得也努力，先純白，又轉灑金紅，帶給人一次又一次的驚喜。

女兒放假一般不去曬臺，覺得我用那些盆盆罐罐土坷垃整不出個新鮮來，哪有電視、電腦對她有吸引力。一次上去找衣服，看了一片蓊郁濃翠的小天地，尤其是怒放的非洲菊，她驚訝了，感動了，連說真美、真美，計劃下周邀同學來家看花。建議我明年擴大非洲菊的種植面積，她覺得六個花盆開得氣勢不夠，收好種子，明年到鄉下奶奶家，種一塊地。美的東西大家都愛，一個新銳小女生也不例外。成片的非洲菊想想也真美，即使種不了一塊地，可以種一個花池，種一只花盆。美的種子哪里都可以發芽。曬臺也可讓夢帶上芬芳。

曬臺本不好看，臺面瓷磚，墻壁黃泥色涂料，離地面十五六米，綠色很遠。一只只花盆選購，一桶桶泥巴運送，一包包花種采購，才有這樣一個賞心悅目的小天地。什么都要精心呵護的，花草要，身體要，心情要。

這段時光，常常在曬臺上一坐半天，置身蒼翠的綠色，可以想一想平日里無暇顧及的許多事，匆忙的旅程必定要有站臺駐足小憩，回味思考。本來一路向上高歌猛進的絲瓜，陡然轉了個彎，順著晾衣繩緩緩向空調外機靠近，一株絲瓜，也知道調整前行的方向和節拍。就在今天，它開出了第一朵花，金黃明亮，令人振奮。

休息日，有時間去不遠處的荷塘轉轉。六月荷葉田田，夏的生機和清涼只有荷最懂。老家的朋友、同學已經一邀再邀，“回來吧，回來看荷。”荷鄉的女子與荷心性相通。不管在故鄉還是異鄉，我與荷，相看兩不厭，無聲勝有聲。

遇一跳廣場舞的老姐姐，姿勢優美，動作輕靈。家常的臉，專業的招式，有一動作，扭腰擺臀，身子配合手勢曲線，漸行漸低，恰似一株荷隨風搖曳，臨波蕩漾。一問，果真這意思。曲名《萬物生》。好時尚的歌舞哦。這歌我近來才聽到，人家都舞上了。又聽她與眾姐妹分享：舞蹈要用意念，要愛好，為學一支舞，可以看碟50多遍。她在一家企業開航吊，50多歲，自稱“空姐”，從沒受過舞蹈方面的專業訓練，只是去年出于健身目的來跳舞。生命真如蓓蕾，所有芬芳都在心里。只要心不老，芬芳就在，一朝萌發，勢不可擋。

在醫院做頸椎牽引時，吊著脖子，說不了話，更做不了別的事，我就在頭腦里寫好這篇文章。短短幾十年的人生，不論閑里種花，還是忙里看花，不論此花，還是彼花，什么時候都要活得有滋有味。

蠶豆你說話

電影《柳堡的故事》中英蓮和小哥哥對唱：“蠶豆花兒香啊，麥苗兒鮮。”這樣的句子總是讓我心旌搖蕩。因為我的老家緊鄰柳堡，我童年的生活場景正如歌里唱的。時光流逝，生活輾轉，與蠶豆這個兒時的親密伙伴不比鄰已經很多年。遇朋友相邀K歌，我必唱《九九艷陽天》，對故鄉，對童年，對蠶豆遙寄暢想。

一馬平川的大平原，種什么都枝繁葉茂。田邊地頭、路邊溝渠，伴著草木灰撒幾粒豆子，遇土生根，一場及時雨滋潤后，下豆種的地方滋生出幾瓣嬌嫩葉子，像傾聽天籟之音的耳朵。整個冬天養精蓄力。等到清明，等到麥管叫，等到菜花黃，耐心些喲，說不定哪一天，一抬頭，蠶豆花兒開了，藏在翠綠里，幾只紫蝴蝶在微風中愜意搖晃，小心地開……

矮矮的一簇簇蠶豆盛開了花朵，淡紫色的花瓣，悄無聲息地張開，露出里面的黑白世界，像極了人的眼睛。作家黑白在自己的文章里講了一個關于蠶豆的故事，無限詩意和美好：青豆子是個心胸狹窄的小女孩，她一見別人倒霉就要幸災樂禍地大笑，有一天它看到青蛙一個猛子扎到荷葉上，就一直笑，終于笑破了肚皮。幸虧邊上有一個小裁縫，趕緊用針線給她縫上，從此，每一粒青豆子圓鼓鼓的肚皮上都有一條難看的疤痕。這就是童話里蠶豆的前世今生。

初夏，是嫩蠶豆上市的季節。放學回來最享受的是剝嫩蠶豆。豆莢飽鼓鼓的，手指一劃，奔出三四粒青碧的豆子。每顆豆子在小裁縫縫補的疤痕處剝一口子，一擠，鮮嫩的豆瓣就出來了。隨手扔兩粒在嘴里，有露水和清風的味道。那些薄如蟬翼的軟殼，青碧可人，套在指尖上，十指開花。少時學魯迅《社戲》，歡呼雀躍，因為我們感同身受。如大白魚的船背著孩子在浪花里躥，岸邊是烏油油蓬勃勃的蠶豆（羅漢豆），在脫離大人的短暫自由里，呼朋引伴駕一條船，分工協作，架柴煮豆，自由自在的呼吸，有驚無險的感覺，自然恩賜的美味，這些也是我們的童年生活，歷久彌芳，至今難忘。

鄉鄰汪曾祺寫的是我們里下河的蠶豆，與我更近。只是沖淡得多，適合中年時候讀。嫩蠶豆炒紅莧菜驚艷，新豆炒老咸菜養生，老蠶豆煮熟串成佛珠掛孩子脖上有趣。他寫的分明就是我們的尋常日子，看似平淡卻滋味無窮。

我的爺爺做過塾師，寫字認真，吃也講究。奶奶常用干蠶豆浸水，蓋上濕布孵發芽，加鹽和香料煮熟，爺爺管這叫“獨腳蟹”，二兩白酒，一碟蠶豆，一曲淮調，一個傍晚，多少英雄氣概微茫淡遠。“獨腳蟹”汪曾祺寫過，許多人讀過，爺爺個人的悵惘只有我看見過。

冬閑，祖母陪我們取暖，銅爐里炸蠶豆，我們最開心。拿幾粒豆子放火灰里，不時用竹筷子翻翻。“摟蠶豆，摟豌豆，白鴿子媽媽翻跟頭” 。兒歌里說的似乎不怎么合乎邏輯，小孩子哪管？一門心思在豆子上。一個個鼓起來了，接二連三脆響，我和弟弟手忙腳亂往外搛，小哥躲在后頭吃個香，才準備轉身給他一巴掌，一粒豆子火箭一樣帶著嘯叫射了出去，火灰四起，笑聲一片。這樣的樂趣哪里再有！

曬臺花盆里，我種著花生、毛豆、玉米，還有蠶豆，在遠離故園的都市里，在高樓上，我想念我的田園故鄉。蠶豆，你說話啊，陪我說說話。

春天花聚會

蘭妹妹說：“我對春天的盛大與縹緲有點不知所措了，難受！”這才像她，敏感且具才情。她這么一說不打緊，將我的心驀地喚醒。

我上下班走過的那條路，有一段，春天最美。

先是紫薇鼓出米粒樣的芽苞，光禿禿的枝條與園林里的不一樣，未經修剪，高而散，春的氣息一萌動，那芽苞遍布枝條，看到它們，就知道春天來了。幾天工夫，已然嘟嚕成串，顏色極鮮艷，玫紅，只有花，沒有一片葉子。行走在柏油大道上，關于春天的暢想，從這些自由生長的紫薇開花時萌發。

附近還有一株桃，樹高大枝蔓，葉子新綠，惹人憐愛，花呢，繁多，水粉，汪洋恣意，每到這里，我會慢下腳步，仰望，深呼吸，好奇一棵樹怎么可以這樣驕傲和浪漫。好像明白了春天的盛大，不同的是，我的心里注滿歡喜。

隔了一條路，還有一排觀賞李，不起眼的樹，葉子似經過霜，紅紅褐褐，不養眼，那些花夾雜在葉子里，由粉漸白，日光漂洗過一樣，花與葉都不突出，卻適合遠觀，如煙如霧，心跟著去遠方，思念也一去不回。

我愛極了這路邊的風景，來來去去看這樣的風景，覺得自己是個幸福之人，像歌里唱的：“隨風來，隨風去，一路打開自己心中寶藏。”行走在這條路上，我的思維是躍動的。

春天，各處小游園里人多起來，男女老少，鍛煉身體，逗玩孩子，散散步，看看花，享受忙碌之后的休閑時光。二月蘭開起來很野，花朵不大，紫白相間，百花叢中一兩朵不引人，它勝在氣勢上，春風一拂，一朵，兩朵，百朵，千朵，如紫色云霧鋪排開。報紙上得來信息，二月蘭是南京理工大學的校花，這個季節，去南理工看二月蘭的人多得不得了，有同學自發組成護花隊，也有人呼吁“學武漢大學售門票賞櫻花”。說明一點，二月蘭花海充滿夢幻般的青春氣息，各個年齡層次的人都很難拒絕。我喜歡二月蘭旺盛的生命力，短暫的花期，怒放的姿態。

鏡湖邊上那株臨水的迎春是我見過的最美的迎春花，婆娑婀娜，枝條從頂上紛紛披下，如秀發垂落。春天一到，枝條泛青，一朵兩朵熱情的花兒就來迎接春天了。花一天比一天多，春一天比一天深。迎春的花什么形狀你可留意？鏡湖邊上的那株與別處不同，五瓣雙層十片，如古代仕女佩戴的簪，精致，玲瓏，有尊貴氣。別處的迎春花長得潦草，花是單層，尋常得很。這一處的迎春，一朵比一朵精神，一朵比一朵可愛。花前有白石，水里有倒影，年年都坐石頭上背靠迎春留個影，變化的是容顏，不變的是心境。

春天的盛大無處不在。在廚房洗碗，一抬頭，隔壁人家門口有幾只紅白“鴿子”棲在光光的枝頭。再一看，哪是什么鴿子啊？分明是開放的紅玉蘭和白玉蘭。紅玉蘭，紫紅，花苞碩大，放一兩瓣，如鳥展開的翅膀，樹齡不長，根淺枝細，開花卻不遺余力，蓬勃驚人。白玉蘭純潔無瑕，棲在枝頭，隨時起飛的勢頭。這兩種玉蘭都是先開花后長葉的，花瓣線條流暢，很有美感，都說好花還需綠葉扶持，看看這無綠葉襯托的滿樹繁花，你就曉得大自然的最高法則就是無法則。

野外的枳也開花了，路邊溝旁，一叢荊棘，春風一吹，冒出新葉，比三葉草還要細碎，清新蒼翠，再來一場春雨，幾個麗日，白色的花就爬滿細細的莖，花也碎，開得鋪天蓋地，整個一叢都覆上了，這繁密里有家常日子的溫馨，如棉質花布，多希望穿著這樣的棉布花襯衫走在人群里，守著內心的鄉土和田園。春天，枳是我相機鏡頭追逐的對象。

鄉村還有很多花呢，油菜花、蠶豆花、薺菜花、蒲公英……容我慢慢地寫。

春天就是花聚會，徜徉花海，一顆塵世里晃蕩的心漸漸澄澈。

作者簡介：

王曉，江蘇省作協會員。先后在《揚子晚報》《新華日報》《新民晚報》《北京日報》《文匯報》《散文詩》《雨花》等報刊發表作品。出版散文集《浮世的安慰》《燈火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