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組詩)

中國大運河申遺，涉及全線35座城市，每座城市，地域特色明顯，但她們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運河城市。

揚州·邗溝

他開挖運河的第一鍬

揚起的礫粒

在揚州人看來

恰似漫天喜雨

擲去利器

不談西施

夫差的形象其實也不差

哪里是為了槳聲燈影

平地里鑿河

是為了北上伐齊

他本無意

身后的故事卻歷代演繹

要么是龍舟巡幸

要么是鹽船帆影

邗溝

成了運河的源頭

它吆喝出了河畔的船工號子

并且，在之后的文人畫中

它營造出了漁歌唱晚的意境

滄州·捷地鎮

運河在此折了個彎

恰似這里出現的燕子李三

他的輕凌之功

至今還在古運河上口口相傳

除了刀客

運河上的捷地

還出纖夫 船工 撈客

纖繩和舵桿

支撐著大明的半壁江山

鎮有閘壩

曾經搶扼運河奪泛之勢

現已偃息

只能依稀辨認德國閘機上

1933年的字跡

這段河道接近于遺跡

青紗帳妝點著岸上的人氣

我與布谷一起漫步

一起緬懷武碼頭的曾經傳奇

濟寧·竹竿巷

運河載來江南的毛竹

同時載來江南的絲竹

孔孟之地

并不拒絕商貨船的穿梭

竹香彌漫著竹竿巷

百姓買的是筐、籃、篩

公子買的是百靈籠、畫眉籠

還有遛鳥的一份從容

漕船的鑼鼓敲響

竹竿巷周邊館驛洞開

竹盤托著茶盞

竹屜裹著外溢的蒸汽

竹竿巷的碼頭

恭迎不失骨氣

竹的清香蓋過了銅臭

竹篾編織著濟寧人的規則

祥瑞的運河

送給濟寧四個字：

竹——報——平——安

淮安·水上立交

運河要哺育南北

淮河要東流入海

當運河遭遇淮河

她們是交惡

還是握手？

我俯瞰過陸上立交

簡若橫平豎直

繁若蝴蝶展翅

這個方式居然用于水利

淮安讓兩河進行了一次交匯

運河在上層托載著千噸貨船

淮河在下層安然渡關

我站在暸望塔上

眼前大美叫人浮想聯翩：

水之惡如流言鄰里泛濫

水之柔如佳偶美輪美奐

無錫·古窯址

分布兩岸

也能熾熱的相戀

窯人用手造之磚

搭出一座鵲橋來

百座磚窯 煙火不熄

做坯人 運坯的人

裝窯人 燒窯的人

柔軟的泥坯火中堅強

比磚還硬的是窯人的脊梁

城池需要加固

驛道需要拓寬

大批青磚源源不斷

河上運抵帝國的四端

我的目光

從六百年前收回

看到一塊展覽中的銘磚

驀然間泅出潮濕的淚痕來……

杭州·拱宸橋

運河在這里劃了個句號

告訴世人

繁華極致不過如此

眼前即是“天下糧倉”

拾階而上

浮現黛色的運河人家

江南是一盆水

他們就是顯影在盆底的畫面

在水邊

在杭州的水邊

在杭州拱宸橋的水邊

三孔照出三個人影

那是一個家國的前世

今生和未來

西湖是一個安謐的圓

運河，是擦圓而過的

杭州人的黃金線

作者簡介：

陳躍，媒體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著有地方文化作品集《揚州鴻影》《揚州細節》等。作品散見《詩刊》《揚子江詩刊》《散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