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迅雷
為了讓民企恢復活力,今后應該在降低稅負和開放投資領域方面的力度更大,使得民企的發展環境、稅負水平和可投資領域與國際慣例一致
在這輪經濟增速回落的過程中,對中國經濟前景持不樂觀的恐怕居多數,不樂觀的其中一個理由是政府似乎不會像2009年那樣推出大規模的投資計劃來刺激經濟。這確實有一定道理,因為2009年實施的一大批投資項目,已經覆蓋了不少未來發展需求,也就是把原本是未來該投資的項目提前去投資了。況且地方政府也為此增加了不少債務,同時土地出讓金收入又大幅減少,使得其今后的財政能力受到約束。
在中國經濟增長因素中,投資是主要推力,但投資不僅是靠政府,更要靠民間投資。以去年為例,全國固定資產投資總額達33萬億元,直接來自財政的預算內資金僅為1.4萬億。此外,全國土地轉讓金收入為3.1萬億。假設其中30%用于固定資產投資,則來自于地方政府的投資資金來源占比僅為12%,可見,政府資金對投資的貢獻非常小。而從今年上半年看,國家預算內資金僅占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4%左右,但民間投資總額要占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62%,遠遠超過政府投資和國企投資部分。因此,如果說中國經濟今后還需要靠投資拉動,那么,這個投資也主要靠民間投資而非政府投資或國企投資。
這輪中國經濟增速的下行,對民營企業的負面沖擊也是非常之大。內部沖擊來自房地產的調控政策以及鐵公基項目投資增速的大幅下降;外部沖擊則來自歐美及其他經濟體的不景氣,導致外需不足,出口增速下降。而民營企業主要集中在房地產業和制造業兩大行業,同時又占出口加工業的絕大部分比重。在民營企業較為集中的東部沿海,受到的沖擊程度更大,除了內需和外需下降因素外,企業過多使用資金杠桿導致負債率的上升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當然,這幾年用工成本的大幅上升也壓縮了企業的盈利空間。
因此,要讓中國經濟實現穩中求進,關鍵是要讓中國的民企恢復活力,讓民間投資保持較高增速。從目前我國宏觀層面已經采取的政策措施看,對民企的幫助已經非常全面了:如在降低融資成本方面,一是采取了兩次降息的貨幣政策,主要是降貸款基準利率,二是降低企業債發行門檻和條件,三是給部分小微企業優惠貸款;在降低稅負方面,采取結構性減稅政策;在增加民企投資機會方面,鼓勵民間投資的新36條實施細則已經出臺,包括電信、銀行等一些長期處于行政壟斷的行業,也向民間資本開放。但是,就目前看,在政策的操作和執行層面還存在一定的不足,民企的生存環境仍未得到根本改觀。如兩次降息之后,民企的實際融資成本并未明顯下降,原因眾多,值得反思。再如,為小微企業提供的財政、信貸支持額度,能否真正落實好,也存在疑問。而在新36條實施細則方面,開放度還是略顯不足。
為了讓民企恢復活力,今后應該在降低稅負和開放投資領域方面的力度更大,使得民企的發展環境、稅負水平和可投資領域與國際慣例一致。從長遠看,中國民企的發展空間還非常大,尤其在金融、電信、石油開采等一些民企比重極低的行業,若這些行業的開放步伐加快,則一方面政府可以增加財政收入,另一方面民企則可增加投資,一舉兩得。
從短期看,實體經濟的去庫存已到末期,今年三季度起經濟將出現回升,但回升的力度可能不大,今后兩年經濟增速還是在8%上下,呈現L型走勢。就長期而言,城市化進程是中國內需推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人口的流動和民企的發展都是民間力量推動經濟增長的體現。
但從今后5-10年這一中期看,中國經濟在經歷多年高增長之后,或許步入了較長的結構調整期,產業升級還未全面展開,而產能過剩卻已掣肘企業發展,民企絕大部分都處在全球產業鏈的低端,缺乏定價能力。因此,今后民企將出現業績的分化和產業整合,優勝劣汰之下會有一大批企業倒閉,同樣也會有一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民企通過兼并收購而做大做強。不管如何,我們都沒有理由看空中國經濟,調整的過程或許是痛苦和曲折的,但前景卻是光明的,很多現實問題看似復雜,但也會促發各個層面和各個領域的改革。
(作者為海通證券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