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退路的財政懸崖

吳迪

最近全世界都在擔心美國會不會掉下財政懸崖，也就是說如果美國國會拒絕提高聯邦政府債務上限，聯邦政府將效仿歐豬五國的財政緊縮方案——多征4400億美元的稅和減少1080億美元的支出。我們都知道緊縮方案對歐洲產生了什么奇效，如無奇跡的話，緊縮方案也將使美國再次陷入衰退，從而把全球經濟拖向深淵。不過我們并沒有必要面對世界末日，因為美國國會預算委員會為大家準備好了一條退路，并美其名曰“另類財政格局（Alternative Fiscal Scenario）”。

根據國會預算委員會的【聯邦減赤報告】，如果財政懸崖被避免了，國會達成妥協并提高了聯邦債務上限，到2013年美國財政赤字對GDP占比將達6.5%，而之后一直到2022年財政赤字對GDP占比的年均值將在5%左右。相對于別有用心的悲觀論者所描繪的情形，這樣的前景堪稱美好。根據國會預算委員會的的數據，“另類財政格局”將使公眾持有的聯邦債務對GDP的占比從2012年的72.6%增加到2022年的89.7%。但是美國要達到希臘的債務水平，得等到2030年，說的確切點聯邦債務對GDP的占比要到2038年才會逼近200%。

我們不難得出結論：美國全面希臘化看起來是件很遙遠的事——還有30年那么遠，提高債務上限并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可怕，財政懸崖完全是別有用心的政客們制造的驚悚懸念。世界經濟還可以在債務擴張的道路上狂歡30年，那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值得警惕的是，在國會預算委員會描繪“另類財政格局”中的美好世界的過程中，并沒有提出所有這一切臆想的前提是什么。值得慶幸的是通過對【聯邦減赤報告】和其他報告中數據的分析和計算，這樣的前提不難得出。按照經濟學的說法，為了實現“另類財政格局”中的美好世界，你必須無條件地接受國會預算委員會的Ceteris Paribus。其內容如下：

1. 下一個10年的絕大多數日子里美國經濟增長強勁。根據國會預算委員會的數據，美國經濟在2013年至2014年增長比較緩慢，然后突然加速，2015～2019年這5年間美國經濟年均增長率將達到4%，2015～2022的8年間該年均增長率可達3.4%。這將是自1950年以來美國經濟最強有力的5年期或8年期的表現。值得擔憂的是，美國是消費經濟，而目前美國消費者債務杠桿率很高，對美國經濟助力有限，那么美國拿什么去實現如此快速的經濟增長呢？難不成美國要從內需大國一躍成為德國那樣的出口大國？

2. 13年內不存在經濟衰退。國會預算委員會預測美國經濟在2009～2022年這13年間將持續增長。這將成為美國歷史上最漫長的經濟增長期，比目前最高紀錄還要長30個月。可問題是如果這期間中國經濟硬著陸，美國出口無處增長怎么辦？或者中東發生戰爭，石油價格猛漲，這都將對能源密集型的美國經濟造成沉重打擊。全世界風調雨順美好和平長達13年之久似乎是件很渺茫的事。

3. 通脹率超低。自1913年以來，美國的通脹年均增長率高達3.2%，期間有很大的波動。國會預算委員會預測美國總體通脹水平在2013～2017年間均值為1.6%，2018～2022年間均值為2%。如此漫長的經濟增長期維持如此低的通脹率不但為美國歷史亦為世界歷史所罕見，遠的不說，看看咱們中國經濟快速發展的十年物價水平都發生了哪些驚心動魄的變化，再推己及人的想象一下美國。退一萬步說，美聯儲不厭其煩地量化寬松海量印鈔之后物價依然風平浪靜，那還有天理嗎？

4.美國利率將長期保持超低水平。國會預算委員會預測：直至2017年美國債券的名義收益率和真實收益率都將維持歷史性的低位，聯邦政府能以極低的成本進行債務融資。直至2016年美國的真實利率將一直為負，這將是美國歷史上真實利率為負最長的時期。在美國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如此漫長的經濟增長期內利率能夠保持如此之低的先例，連貨幣寬松的另一位翹楚中國人民銀行在經濟高速增長期內都有頻頻加息的舉動。利率一旦進入上升通道，美國的債務負擔將急劇增加，“另類財政格局”中的美好世界將瞬間化作夢幻泡影。

“另類財政格局”正面不成立，那么我們將面對美好世界的反面——殘酷的現實。國會的妥協也許能避免這一次的財政懸崖，但是走上的將是另一條絕路：美元超發，貨幣貶值，貨幣戰爭，高通脹，希臘化。財政懸崖可以回避，不可避免的是美元作為世界貨幣地位的隕落。債務就像地心引力一樣，向上逃避只是為了更加沉重地往下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