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奧巴馬和普京的選擇題

于海洋

2012的鐘聲敲響，世界卻無法把過去一年的煩惱拋諸腦后。脆弱不堪的復蘇跡象、漏洞百出的治理危機，再加上動蕩不安的地區局勢，疲憊的政治家們在2011雖然輾轉騰挪，無奈普遍斬獲不多，暴露的問題不少。

在一個全球性的政府信譽危機之年過后，美俄兩國迎來了總統選舉。什么是公民的期望？大選的意義已經不止限于兩國之內。如何回應公民的期望？政治家的承諾，注定將引發世界的關注。

普京和奧巴馬，一個是全球幅員最為廣闊國家的總理，一個是世界最為強大國家的總統，這樣兩位個性、政見都矛盾大于一致的領袖，卻因為2012之后是否會繼續握手的問題引發世人的關注，本身就顯得意味深長。但是他們懸而未決的政治生命卻又如此相似，這背后一定蘊藏著某些普遍性的東西。

首先，奧巴馬和普京都曾經是民眾的寵兒，國際上的英雄。兩者執政的背影里都有將會載入史冊的勛績：一個是首位美國黑人總統，結束了美國糟糕的反恐戰爭，重建了盟友關系，還教訓了華爾街大腹便便的大亨；另一位則打贏了車臣戰爭，結束了黑手黨和財閥對國家的控制，還給老百姓增加了福利。

公眾對他們的期待都不僅僅是超越前任，他們自己也曾躊躇滿志。但是最終他們還是讓許多民眾失望了。

奧巴馬治下的美國，四年內都沒有實現穩定的經濟復蘇，不但美國民眾貧困化趨勢加劇，連帶著世界經濟都陪著遭罪。

普京治下的俄羅斯沒有擺脫斯拉夫民族的歷史宿命——一穩定就僵化。人民曾經恭維普京為“沙皇”，但發現這位領袖真的開始像沙皇時，百姓反倒接受不了了。

反對派愛把兩位領袖的問題歸結為自滿、自大諸如此類的政治品性問題，但實情遠沒有如此簡單。

在曾經英雄的失寵背后，可以看到影影綽綽的敵人就在英雄身邊。

把奧巴馬帶上寶座的微博一代們，拒絕接受低工資和加班，擁躉們所在的部門往往就是經濟結構改革中的夕陽部門。支持普京打贏戰爭的前情報官們，接管了前財閥的地盤，他們帶著勝利者的驕橫拒絕監管和改革。

沒有這些支持者，普京不是普京，奧巴馬不是奧巴馬；有了他們，英雄就不再是英雄。

走自我否定之路是國家改革的起點，但在政治上卻無異于自殺，這就是奧巴馬和普京的問題。他們為了選票很難得罪自己的盟友，但是最后他們可能既無法討好原來的支持者，又無法拉回本來的反對派。這就是政治。

但是政治家為了政治生命的延續，還是要尋求贏得大選。改革，就成為了延續英雄之名的前提與終點。

奧巴馬的改革和普京的改革不太可能是一致的，但是需要自我否定的勇氣這一點上卻該有共識。

對于奧巴馬而言，打擊華爾街已經被證明無濟于事。這不是因為華爾街很道德，也不是因為高盛們很強大，這是因為替代華爾街的新興力量還沒有出現。

任何社會中都有權貴，改革的目的不是消滅他們，而是用更有朝氣、更有潛力的新權貴替代舊權貴。美國未來的產業增長點在哪里，代表增長點的那些新貴們是否感到奧巴馬的重要性，這才是奧巴馬的出路所在。

至于傳統的支持者，他們既然需要補償，那么找到補償政策的穩定輸血者就意味著拉住了他們。

至于普京，他問鼎總統的幾率遠大于奧巴馬，但這不意味著他的未來更明確。在一個有進無退的政治秩序中，普京享受美國總統式退休的幾率是他應該擔心的問題。看似更為強硬，普京改革的空間其實比奧巴馬要狹窄得多，這是由他的支持者的構成決定的。

來自強力部門的官員們比任何人都更善于維護既得利益。所以，普京式的改革也是尋找，但它尋找的不是國家新的經濟增長點，而是國家新的政治勢力。只有稀釋原來結構單一的支持人群，普京才能重建一個更穩定的政治結構。這種改革更漸進、更漫長，但更適合俄羅斯。

2012對于世界各國的領導者而言都是艱難的。

在一個更為開放也更為混亂的世界里，政治人物要承擔的責任無限放大，找不到具體的邊界。改革，是應對不穩定最大的法寶。人民可能忍受改革的痛苦，卻絕對無法忍受不改革的痛苦。

普京與奧巴馬，可以作為一個范本，讓我們理解深刻變化中的國際社會里，國家體制的改革思路與實踐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