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年,一位以香港為基地的貨幣專家鄧肯(Richard Duncan)出了《美元危機》一書,最近他又出了《新蕭條》的著作。他的主要論點是,自從布雷頓森林協議固定匯率制互解和美元脫黃金化之后,美元就不再有標準,它自己就是標準,這造成了美債的無限增加及美元的泛濫,美元本身已成了全球最大的泡沫。那是世界經濟出問題的源頭。國家靠著財稅及支出的均衡來維持的經濟政策,已被貨幣政策所取代。他認為美國印鈔票的“量化寬松”一直持續,必然造成新的蕭條。
鄧肯的新著,其實是一本很重要的著作。他的著作主要是在發揮20世紀初美國偉大的經濟學家費雪(Irving Fisher)的方程式,貨幣的總量等于出路的總量,當貨幣充裕總量無限增加,各類資產價格也會一直上漲,最后造成蕭條。鄧肯的新著出版后,《經濟學人》雜志在有褒有貶的評論中,也承認該書的價值,認為“量化寬松”的手段,其效果將日益減退,它甚至指出:“當三波量化寬松只會對股市等有極短的效果,很快地就可能造成高通脹,更壞的則是‘世紀末’式的恐怖結果將會出現。”這種政府借著印鈔票來刺激經濟的方法,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在他的《金錢之害》一書里也明言,對整個體制而言,“政府印鈔票可能是種詛咒”!
近年來,我看世界經濟的亂象和閱讀經濟著作,已有愈來愈迷惑之感。我的迷惑之始,是起源于閱讀1986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布坎南(James M.Buchanan)所著的《赤字下的民主》,布坎南是近代最早反對赤字問題的先驅之一,他在評論中即很感慨地指出當代經濟學對赤字已日益無動于衷,甚至認為政府左手印鈔票給右手花用,可以刺激經濟。政府的赤字已被當作經濟這個永動機器的動能。
而經濟的實情遂變成美國的赤字與債務不斷增加。美元也告泛濫,并在全世界流竄。鈔票的過多,使得利率持續被壓低,壓到了零利率或負利率,由于儲蓄在零利率或負利率的情勢下已不再有意義,它等于將所有的金錢都驅往資金市場,造成了金融這個行業的一枝獨秀,以及金融商品和衍生性商品的不斷出現。美元的泛濫及跨國家大量流動,也使得美國能夠將金融當作影響各國事務的工具。2006年,美國的財經作家龐勒(William Bonner)及偉京(Addison Wiggin)即寫了《債務帝國:劃時代金融危機的興起》,明言美國已成為歷史上從未曾見過的債務帝國,他們還認為一個經濟的“大清算(Great Rechoning)”即將到來。這也就是說,2008年金融海嘯,雖然主流的經濟界無人能夠預測,但在非主流的評論家里,早已有很多人由它的續約問題看出了它的預兆。當代的主流經濟學家,已愈來愈缺乏反省批判的能力,而只是跟著市場走,并去合理化市場。這也是近年來我愈來愈相信,不是經濟學家在形成市場的規律和紀律,反而是市場的現況在決定著經濟學的走向。
而金融海嘯后,政府印鈔票已有2008年及2010年風波。非常值得注意的是,人們現在已警惕到政府印鈔票的功效有限,而副作用卻極大,這也使得美國對到底要不要采取第三波量化寬松一直在猶豫,但資本市場無力撐到第三波,股票市場都是一陣狂跌。這也顯示出,市場的預期心理已主宰了人們的經濟判斷,而所謂的市場不過是投資機構而已,這些投資機構在決定著人們的經濟思維。美國印再多鈔票,也只有投資機構有利可圖。
但最近以來,一種“金融過剩”的思考在興起,政府印鈔票來干預經濟,其效果極為有限,反而可能引發通脹的危機。當今的資本主義其實早已不再是資本主義,《經濟學人》雜志說,現在的體制是鈔票過多的“信用擴張主義”。許多國家也開始抱怨美元流竄的禍害。信用擴張、投機行為發達、政府印鈔干預經濟,已整個扭曲了經濟學的發展,這或許乃是當今經濟混亂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