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追尋知識和智慧之光

編者按：哈邁德·澤維爾（Ahmed H. Zewail），美國國籍，化學家、物理學家。1946年2月生于埃及。1974年獲得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博士學位，現任美國加州理工學院教授。1989年當選為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1993年當選為美國國家藝術與科學學院院士，1999年獲得諾貝爾化學獎。他目前是美國科學院、中國科學院、俄羅斯科學院、法國科學院、倫敦皇家學會和瑞典皇家科學院等多家科學機構的會員。文章由本刊特約譯者江西中醫藥高等專科學校楊勇、楊薇根據加州理工學院網站公布的英文演講稿翻譯而成，標題系譯者所加。

克雷薩主席、各位董事、沙莫校長、巴爾的摩和埃弗哈特前校長、斯托普爾教務長、各位副校長、各系部主席、各位教師、各位員工、尊敬的來賓和所有的畢業生們：

當沙莫校長邀請我為今年畢業典禮演講的時候，我非常開心。能夠和各位畢業生、你們的親朋好友和整個加州理工學院大家庭歡聚在此，我也深感榮幸。可是面對你們這些聰明絕頂的畢業生，我能說些什么呢？我想我的演講，與你們已經了解的應該有所不同。如果你們是我的子女，肯定不希望我在這里講你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之類的教條。所以我決定和你們分享一些我的個人經歷，希望你們能明白畢業于加州理工學院為什么是幸運的。你們應該思考如何運用已經擁有的財富，去創造更加美好的未來。

今天，雖然我戴著與你們不同的學位帽，但是在加州理工學院這個獨特學術構架中，我們都受益匪淺。作為一名教師和一位普通公民，我掌握了一些知識，也期望對全球發生的事件有自己的見解。特別重要的是，就在今天，你們的家庭見證了你們畢業這一刻，并與你們分享快樂。我也有同樣的經歷，大概在20年前，我在這里授予我女兒理學學士學位。

親愛的同學們，你們馬上將獲得學位，但是你們很快就會發現這個特別的時刻只是漫長人生征途的第一步。從很多方面看，今天標志著你們人生一個新的開始。大學畢業典禮起源于中世紀的歐洲，用來慶祝和感謝人生獲得知識和智慧。追尋著知識的光明，你們學有所獲；通過實踐，你們獲得智慧；同時，深愛你們的父母也在學習旅程上一直支持著你們。

借此機會，我也想提議各位畢業生起立，用掌聲表示對父母的感謝。今天，你們父母的付出也有了回報。

你們生活在一個特殊的時代，一個信息化時代，你們到加州理工學院來尋求知識，但是信息本身并不都是有用的知識，知識和信息不足以變成智慧。一個人需要適當的教育并去實踐，才能獲得智慧，當然好的遺傳基因也有所幫助。

我想傳遞給你們的信息很簡單：永遠追尋知識和智慧之光，去塑造你們的未來、國家的未來和世界的未來。

當我1969年剛到美國的時候，我沒有夢想過能獲得諾貝爾獎或者普利策獎，也沒有夢想過獲得比爾·蓋茨那么多的財富。在埃及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后，懷抱著對知識的渴求，我來到這個充滿機會的國家，進入一個享譽盛名的院校攻讀博士學位。剛來的時候，我的英語很差，到餐館點餐的時候我想要ｄｅｓｅｒｔｓ（甜點），卻說成ｄｅｓｓｅｒｔｓ（沙漠）。美國對我們那個年代的人而言是一塊吸鐵石，因為她的科學和技術占據著世界領先地位，還有這個國家特有的民主價值觀。1969年阿姆斯特朗登月足以展示美國站在新知識的前沿。

我明白了愛迪生的名言：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我正好在合適的時間和合適的地點，來到了美國，來到了加州理工學院。事實上，正是加州理工學院的氛圍和美國的體制在一直支持我，讓我這個年輕的助理教授帶領著團隊，僅用了十年的研究，就界定了一門學科，并于1999年獲得了諾貝爾獎的認可。

人們常常問我，如何才能獲得諾貝爾獎？成功的秘訣是什么？順便說一下，這些人在我獲得諾貝爾獎之前，從來沒有興趣問我這些問題。我認為，是對科學的熱情給我帶來了力量，是積極的心態讓我把不可能的事情變為可能。

親愛的畢業生們，成功來源于我們有準備的大腦；成功不像雨點，平均地掉落在每個人身上；成功是你的熱情和樂觀帶來的收獲。

時代在改變，世界變得更加紛亂復雜，今天的美國已經不是20世紀60年代我剛來時的模樣。我們身處全球化的時代，人類遭受著生化危機和核災難的威脅。美國正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如中國、印度等一些超級新興經濟體的不斷壯大；世界上一些地區正經歷著動亂和戰爭；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人們在文化、教育和政治價值觀上發生著改變。

是的，挑戰與改變并存，但你們仍然可以在自己的人生征程上獲得成功。在21世紀這個全球化社會，你們非常幸運地獲得了優秀的教育。你們所接受到的教育，是地球上60億人口中至少80%的人支付不起的，他們的人均收入每天不到1美元。另外，美國會繼續提供給你們在世界上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無法獲得的機會。在這里，你們有言論和宗教信仰自由，你也不會因為害怕政府和警察而無法入睡。這個國家是建立在“對生命、自由以及對幸福的追求”基礎之上，這些基本的價值觀已經嵌入到國家的根基當中。

當今世界仍然充滿著機會，作為加州理工學院的畢業生，你們在科學和工程學上獲得了良好的教育，學校也培養了你們的理性思維，因此你們肩負著獨一無二的使命。不要聽信悲觀主義者的意見。相反，你們要勇往直前，在任何你們感興趣的領域不斷實踐，不管是在商業，還是政府、法律、藝術或者科學方面。

我不知曉商業或者政治的未來，但是我卻清楚科學的發展前景。你們以及你們的后輩將會繼續探尋自然的奧秘，未來還有很多振奮人心的探索在等著你們，不管是對物質最基本要素的解密和駕馭，還是對宇宙天體的探索，亦或是對人類起源和生命的揭密等。

你們這一代人將會探尋其他星球，很可能到達其他星系。你們現在就身處離宇航局噴氣推進實驗室幾英里遠的地方。在那里，“火星科學實驗室”（火星探測器）正在建造中，預計在今年（２０１１年）的11月將會發射升空。2012年8月，這個被命名為“好奇號”的火星探測器將會登陸火星表面。到那時，它將在火星上進行首次精準登陸，這有助于我們查明火星上是否存在微生物。

除了剛才提及的知識成就外，科學對人類解放有直接的貢獻。在人類歷史早期，對知識的渴求成為變革的驅動力，這不僅使我們對宇宙的理解產生了思維模式的轉變，同時也充當了人類社會的起源和復興的動力。沒有知識和理性思維的啟蒙，也就不會有歐洲的文藝復興運動。大多數人把社會的進步歸功于政治的影響，但是我認為，如果少了科學，人類社會就不會前進，政治家們也不可能承諾繁榮昌盛。

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電的發明，沒有青霉素，沒有飛機，世界將變成什么樣子？從農業和工業革命到今天的基因組學和信息技術變革，科學在如今社會發展中扮演著核心角色，你們這些畢業生們也將在科學的發現、革新以及進步的新領域中發揮主導作用。

在政治上，技術正成為新型的變革武器，給社會帶來巨大的改變。你們這一代年青人正在利用信息技術，做著我們這代人不敢想的事情。世界的其他角落仍然存在著壓迫和侵略，人們正在經受苦難。年青人在反抗，希望從專制政權中獲得自由。我在埃及的親身經歷讓我看到了希望，科學在民主政治上扮演著重要角色。

毫無疑問，你們可能意識到革命正在席卷中東地區。我目擊并實時關注開始于2011年1月25日的埃及政變，在18天之內，前總統穆巴拉克被迫辭職。我看到數萬名的大學生和幾百萬的民眾在開羅塔利爾廣場游行，那個廣場的名字意味著自由解放，而且那也正是年青人想要從一個統治了30年的舊政權中爭取到的東西。他們用自己極強的自覺性與一致性和平地示威抗議。如果是在我這一代，我們也許會選擇石頭、木棍或者槍去抗議。但在這個年代，他們使用臉譜網、微博以及短信。如果沒有芯片和無線技術的支持以及網絡的發展，這場革命也不可能以和平、文明的方式進行。

盡管前路坎坷，但我仍然對教育和發展的投資持樂觀態度，在科技的引導下，一個民主的埃及將誕生。你們也許會欣喜地發現，僅僅在政治變革的幾個月后，埃及就宣布將在300英畝的土地上建立一個以科技為主導的新興城市。試想哪個大學的模式會被借鑒？你們的母校——加州理工學院將會成為首選！

當中東的人們最終獲得自由的時候，世界將變得更美好。有些專家認為，全世界注定會卷入紛亂和戰爭，這種黯淡的觀點不是自然本身的結果。當人們卷入一些紛爭，我們要么放火要么滅火。美國無法改變其他國家的文化，每個國家都需要為自己的困境負責。但是運用自己最具價值的力量來引領世界，對于美國來說是大勢所趨，這些價值就是美國價值體系里推崇的個人自由、公正和人權。我相信，我們的成就并不是由霸權而是由戰略性地運用美國真正實力所帶來的，那就是美國的軟實力。

科技軟實力在重塑全球外交關系上有著無限的潛力，它比使用軍事干預的硬實力開支要低很多。我希望新的國家政策會有助于科技創新達到新的高度，應該包括科技在國際外交上的合作與發展。一些人也許會認為，想要把如此理想化的價值觀應用于當今復雜的世界是過于天真的想法，但是我認為，重視科技對外交關系的影響才是美國最大的利益所在。借助知識的力量，我們可以消除無知，建立一個把各種文化和文明融合在一起的未來。

奧巴馬總統在他2009年開羅之行的演講中明確地提出，要建立一種新型國際合作伙伴關系機制，強調科技在外交中的作用，特別是在與穆斯林世界發展外交關系中。此前，奧巴馬總統任命我為科技顧問委員會的委員，之后，我作為美國科技大使前往中東，身負外交使命重返故地。通過走訪和考察全球不同地區科學和教育的狀況，我認為如果再不采取行動，我們將面臨嚴重的后果。

最近我讀到一個很重要的研究，讓我非常震驚。根據人口統計學知識對全球人類所做的統計，在《教育所有兒童：全球議程》（Educating All Children：A Global Agenda）中，喬爾·科恩和大衛·布盧姆認為，實現所有兒童接受初等和中等教育是必須的而且是可行的，但是在2011年，全球仍有3億兒童不能上學。各個方面都應該做出努力，來改變這種情況。只有這樣，我們的世界才有更加美好的未來。

在新世紀你們能幸運地在加州理工學院接受教育，這將對你們影響深遠。它遠遠超出傳統的范圍，不只是跨學科或者多學科領域，而是跨國，甚至有可能跨越星球。對于教育和知識價值的最好闡述，也許是托馬斯·杰弗遜1782年在弗吉尼亞筆記中寫到的：

法律的基本目標是保障向更多的民眾傳播知識，不論公民年齡、能力和個人狀況，都應該給他們提供教育，這樣可以更好指引他們獲得幸福和自由。

杰弗遜的闡述的確是真知灼見，早在兩個多世紀之前，他就看到教育對個人和世界所起的作用。

親愛的同學們，這次畢業典禮是你們人生發展歷程中一個新的序幕，是漫長人生航程的開始。在未來的人生征程中，明智地運用你們的知識財富，在合適時間和地點去鍛煉自己。你們需要擁有夢想并努力去實現夢想，正如馬丁·路德所說：不努力工作，我們就沒有權利過上美好生活；當世界大多數人生活在貧困中，如果沒有對他們的同情，我們也不能過上美好生活。

你們的家庭和國家對你們步入社會抱有很大的期望。你們需要良好的教育來指引你們過上充實、富足的生活；國家需要你們建設更加美好的未來；當知識取代無知的時候，世界將會變得更加美好。

祝你們一帆風順！恭喜你們，2011屆畢業生們！

編輯：張力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