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開的叛逆

放學了，我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回到家，只見媽媽在廚房里正忙著。“落落！”媽媽氣呼呼地舉起一只滿是奶漬的玻璃杯，“早上喝完牛奶也不知道洗干凈再走嗎？你都多大了？還要大人伺候到什么時候？”

我看著媽媽莫名其妙地質問：“您憑什么就認定是我干的？”

“怎么不是你？你平時一貫懶惰！”媽媽不高興地抱怨道，“你也不小了，難道不知道幫大人分擔點家務？”

我本想反擊幾句，爸爸突然推門進來，他見我和媽媽一副“劍拔弩張”的氣勢，不禁問：“怎么啦？”

“你女兒嘍，早上喝過的牛奶杯也不順手洗干凈！”媽媽憤憤地說道。

“杯子啊？我早上趕著上班，喝完牛奶忘了洗了！”爸爸接過杯子，“我現在就洗，現在就洗！”

“是你？”媽媽意外地看著爸爸又轉而看我：“落落，你剛才怎么不說？”

“我說了，您信嗎？”我不等媽媽回答，轉身生氣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我本想和媽媽再爭執幾句，可是一想到每次和她爭論時，她就會扯到我的成績，接著便是歇斯底里的狂轟濫炸，似乎我在她眼里除了缺點還是缺點。我越來越不了解媽媽，有時候她會莫名其妙地為小事情發火，而每次我和媽媽爭吵之后，我們的關系就會更“惡化”一些。

第二天課間操時，艾琳拉著我和紫兒說：“我昨天路過‘女孩世界’服裝總匯，發現里面有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天氣越來越熱，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們一起去買幾件如何？”

“我的衣服都是媽媽買的，我……”我看著艾琳和紫兒有點為難，“不知道媽媽會不會給我錢。”

“林落落，你都這么大了，還要大人幫你買衣服？太幼稚了吧！”艾琳吃驚地看著我。“你明天要是不去，我和艾琳去！等我們買到漂亮衣服，你別羨慕哦！”紫兒說到這拍拍我的肩膀。

為了不被紫兒和艾琳嘲笑，晚上吃飯時，我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對媽媽說：“媽媽，明天我和同學一起去買衣服，您給我點兒錢吧！”

“買衣服？”媽媽頭也沒抬一下，“需要什么，我周末給你買去！”

“媽媽，我想自己買行嗎？”我停下筷子有點不樂，“我們班同學現在都自己買衣服，我也想自己買！”

“你們班同學還考全班第一呢，你怎么不能？”媽媽的話語中帶著不滿。

“你就給落落錢吧，她長大了，可以學著買了！”爸爸幫我說話了。

“好，給你錢！”媽媽不情愿地從皮包里拿出200元給我，“你買衣服時要盡量買大一號，明年還可以穿。盡量選棉質、透氣的，你平時出汗多。還有要注意質量……”

“知道！”我美滋滋地把錢裝進口袋，一想到明天我就可以自己買衣服，就有種說不出的興奮。

“女孩世界”服裝總匯真大，每家店都強烈地吸引著我們。很快，我們帶來的錢都變成了紅T恤、牛仔裙、碎花襯衫、花邊襪和造型奇特的太陽眼鏡。回到家，當我向媽媽炫耀“戰果”時，她看了一眼便不滿地說：“這些衣服哪買的？質量這么差，根本不能穿。這件碎花襯衫，化纖的，不透氣；這個眼鏡沒合格證，質量肯定不好，戴上會傷眼睛的。”媽媽生氣地走開了，我則興奮地抱起衣服，把它們丟進洗衣機清洗。我想，等衣服洗干凈，周一我就穿著它們去上學！

晚上我正要上床睡覺，媽媽突然在洗衣間喊起來：“林落落，你給我出來！”

“又怎么了？”我不耐煩地走到洗衣間。

“你自己看看！”媽媽指著洗衣機。

“啊！”只見洗衣機里一片紅色，媽媽拎起她的白裙子說：“我的白裙子被你的紅T恤染紅了，這可怎么穿？”

我明明心里很替媽媽的白裙子惋惜，可是一看到媽媽什么都怪罪我，口氣竟然變得“無賴”起來：“怎么穿？不穿好了！我怎么知道紅T恤會掉色？”

“顏色鮮艷的衣服，在第一次洗滌時會褪色，必須單獨洗，你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嗎？”媽媽說著從水里撈起我的紅T恤，誰知衣服纏在一起，媽媽猛一用力，紅T恤“嘩啦”一聲，破了。

“啊！我的T恤！”我大叫著。媽媽更是火冒三丈，把紅T恤甩到地上。“媽媽——”我的眼淚涌上來，握著拳頭像仇人一般盯著媽媽。

“你看著我干什么？我說我帶著你去買，可你非要和同學去不可，現在花了錢買回來一堆沒有用的東西，這不是浪費錢嗎？”媽媽的牢騷鋪天蓋地地向我砸來，最后竟然對我下了“封殺令”——從現在開始，我做任何事情都要經過她同意。電視、漫畫書統統禁止看；每天晚上看書必須到11點，早上必須5點半起來；每天都要總結一份學習心得給她；平時不許和成績差的同學交往……

媽媽瘋了！我對自己說，反擊才是王道！我不能再被媽媽當小孩一般死死管制了。從小到大，我都是按她的要求做事，現在我要反抗。我心中升騰起一股“你讓我向東，我偏向西”的怒氣，我決定向媽媽“宣戰”。第二天，我拿出積攢了好幾年的壓歲錢，一個人跑到街上，胡亂買了一通：指甲油、口紅、造型奇怪的外套、丑陋的褲子、古里古怪的鞋，還有其他我感覺媽媽不喜歡的東西，我都買了回來！我故意把自己打扮成“非主流”的樣子：寬大的牛仔褲磨了好幾個破洞，長到屁股下面的T恤還拖著金屬鏈子，一雙高得離奇的鞋子套在腳上，露出涂抹紅色指甲油的腳丫……

“你打扮成這樣干什么？”媽媽見到我時，快要崩潰了，“誰讓你這么打扮的？這哪像學生？你怎么去學校？”

“我喜歡，我高興，怎么啦？”我氣得媽媽說不出話來。

我每天挖空心思地做所有媽媽不喜歡的事情：故意把她不喜歡的“差生”帶回家玩，故意玩電腦到深夜，故意把房間弄得邋里邋遢，故意打扮得像個不良少女……而每次媽媽一說我，我就用“我喜歡，我高興，怎么啦？”來堵住她的嘴。我故意氣媽媽，似乎只有讓她生氣，我才能得到滿足。很快，我和媽媽從吵架發展到互不理睬，開始冷戰，家里的氣氛因此陷入前所未有的僵局。

這一天放學回家，我發現爸爸神情凝重地幫媽媽收拾行李：“怎么能主動要求去那地方呢？如果有意外怎么辦？”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的！”媽媽要去哪呢？以前她出差，爸爸從沒擔心過呀！一種不安向我襲來。可當著媽媽的面，我又不好意思問。第二天，我一早起床就看見爸爸坐在客廳發呆，便問：“爸爸，您怎么了？”

“青海玉樹發生大地震了，你媽媽作為新聞工作者，昨天晚上主動要求去災區了。哎……”爸爸的神情很憂慮，搞得我心里也一陣陣緊張。“媽媽為什么主動去呢？”我剛問出這個問題，就咬住了舌頭。是呀！媽媽之所以主動去災區，肯定是不想見到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很難過，也許我最近的所做所為太令媽媽傷心了，否則她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主動把紅色的指甲油清洗掉，把亂七八糟的衣服收起來（實際上我根本就不喜歡），我穿上媽媽給我買的衣服，感覺又變回了我自己。我開始惦記媽媽，關心所有有關玉樹的信息，每天都問爸爸有沒有接到媽媽的電話或短信？媽媽身體好不好？媽媽什么時候回來……每次和爸爸一起吃飯時，我總會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媽媽平日坐的位置，問爸爸：“媽媽在玉樹好嗎？她還要多久才回來呢？”

“挺好的！你為什么不自己打電話問候媽媽呢？”爸爸邊給我夾菜，邊說道。

“哎……”我放下筷子，“媽媽走時正生我氣，我……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