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底,由于和兒女間發生了一些不快,導致出現抑郁癥狀,我的頭發脫落得很厲害——不但梳頭發時,梳子上、衣服和地上會有很多落發;而且平時睡覺的枕頭和墊褥上也“攀爬”著很多落發;發展到后來,哪怕是用手指在頭部搔癢也會帶下一縷發絲;如果洗頭,那就落得更多。因為并未采取對策,沒過多長時間我就成了禿子。好在時當冬季,我在室內室外都戴帽,別人看不見。春暖后,為了遮丑,我出門時仍然戴著帽子,別人問起時就謊稱為了遮陽。
可是,禿頭終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掩蓋也無濟于事,終于還是被鄰里和老友們發現了。他們都好奇地問我“快速脫發”的原因,我深知是心病,難以回答,只能苦笑一下就顧左右而言它。但事情卻在一年后出現了轉機,我的頭發又慢慢長起來了,再隔些時日,居然恢復了原狀。朋友們驚異地問我:“這么大年紀了,光禿的頭怎么又生滿了發?”
其實,在“頭發重生”前,我曾因嚴重的胃潰瘍而兩度住院醫治,并從大夫那得知這種病和心理及精神有非常密切的關聯。確實,我當時心理上的包袱很沉重,壓得我簡直喘不過氣來,猶如陷入黑暗的深淵;對每日耳聞目睹的事物,特別是自身遭受的一切,我感到非常迷茫不解;我被兒女的不理解、不順從折磨得痛不欲生。就是這樣,我的體質和精神狀況每況愈下,終至頭發脫落光,并患上了胃潰瘍。
怎么辦呢?我在醫生的開導下,認定到必須從主觀方面找原因。因為“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是變化的根據”,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上帝也無能為力。
我回憶了與兒女發生爭執的點點滴滴,得出結論是我太過于“家長作風”,為什么就不能從兒女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呢?于是,我約兒女進行了一次長談,我首先檢討了自己對他們的“干涉”行為,他們也反省了對我的“忽視”,這是我們第一次耐心傾聽彼此的訴說。我們一一化解了過去的誤會,才發現所謂的干涉和忽視,都是出于親人間最質樸的愛,因為我怕他們受苦或受傷害而阻撓他們的一些行為,他們是怕我生氣而選擇躲避我的“鋒芒”。我的心里包袱一下拋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孩子們也非常感動。
打這以后,我的精神也大有好轉,心情又舒暢了,生活的樂趣也日益增加,胃潰瘍很少復發,頭發又還原了。每當我照鏡梳頭發時,一種欣慰之感就會給我以鼓舞,我那瀕于枯萎的生命又有了復蘇的生機。我不時低吟蘇軾的那首《浣溪沙》:“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凈無泥,蕭蕭暮雨子規啼。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唱黃雞。”的確,流水既然能向西,禿頭既然能再生發,人老了或跌倒了,為什么不能像青年那樣朝氣蓬勃,爬起來再邁步前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