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新中國舞蹈大使，在油畫上舞出“天鵝湖”

“她的心中有一片美麗的天鵝湖，無論歷經多少雷電風雨，她始終淡定嫻雅，執著地在湖邊翩翩起舞……”趙青的朋友這樣說。

那片美麗的天鵝湖

中國著名電影表演藝術家趙丹之女趙青，是新中國第一代舞劇表演藝術家，新中國的“舞蹈大使”。趙青4歲拍電影，8歲學芭蕾，14歲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舞蹈團，后調往中國歌劇舞劇院。趙青曾主演中國經典舞劇《寶蓮燈》《小刀會》等，當年同郭蘭英并稱為中國歌舞劇院的兩大臺柱。趙青曾任中國舞蹈家協會副主席，現任中國舞蹈家協會顧問等職。

2012年2月1日，剛剛從德國畫展回來的趙青一走進自己的家，放下行李站在屋中，對著滿室畫作注視許久。滿室油畫大膽明亮艷麗的色彩，舞者獨有的柔美線條，細膩的表述，會講故事的畫面，掛在墻上有令人震驚的純美效果。她迅速拿起電話撥給一位老友，孩子氣般美美地喊：“喂，我回家看見滿屋的畫，真的很棒啊！哈哈，真是我畫的啊！的確是我畫的啊！”

生活中的趙青一身居家休閑裝，難掩卓群優雅。雖年過古稀，精氣神十足的她活潑健談，坦率灑脫與少女無異。不僅長相和父親趙丹極似，舉手投足間儒雅溫和、清新脫俗的神韻也一模一樣。2011年秋天，“趙青新舞臺”油畫展暨趙青從藝60周年藝術文獻展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展出了她近年畫作55幅。畫作運筆酣暢淋漓，純真自然，以一位舞蹈家的創作想象力，展示出獨有的藝術風格。這位舞蹈大師跨越藝術領域再獲輝煌，令人驚訝贊嘆。更令人稱奇的是，趙青自學成才，在2005年之前，她的生活從來和畫畫無關，甚至從未想過要拿起畫筆。

趙青的父親趙丹是著名的人民藝術家，母親葉露茜也是大家熟悉的影星。在表演藝術環境熏陶下，趙青4歲時就以“露丹”的藝名拍了十幾部電影，她從小的理想就是“跟爹爹一樣拍電影”。然而，深知影人苦路的趙丹極力反對女兒步入電影圈，他希望寶貝女兒一生安穩。

一個偶然的機會，開啟了趙青童年的小天鵝之夢。7歲那年，趙青隨父親去看芭蕾舞《天鵝湖》，一下子迷上了芭蕾舞。回到家，她禁不住踮起小腳尖翩翩起舞。趙青學舞蹈的愿望得到了父親的支持，他認為學舞蹈比演電影輕松，于是為女兒找了一位白俄羅斯舞蹈老師。可他沒想到，女兒的舞蹈之路比演電影更為辛苦。那時，國家剛開始建設社會主義，需要迅速培養文藝鮮花，要求在兩年內學完六年的課程，進度飛快，練功極苦，學生們每天在揮汗如雨、渾身酸痛中度過。趙青從8歲起開始學習芭蕾，14歲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舞蹈團，離開上海獨自到北京求學。練功很苦，練完之后渾身酸痛，地上一灘汗水。

“文革”來了，舞有所成的趙青在這場劫難中沒能幸免。文化大革命期間，舞蹈藝術事業直沖巔峰的趙青遭到批斗。在最艱難的時刻，有人捎來了周總理的一句話：“趙青還能跳舞嗎？你們要在政治上多關心她！”趙青深受鼓舞，重新練習舞蹈，只要心中的天鵝湖美麗依舊，空曠的農場也能承載她的夢想。她早起晚睡，風雨無阻，小天鵝之夢從來沒有破滅，經歷了人生風雨反而更為執著。回北京后，為了盡快恢復功力，她學體操隊的做法，把沙袋綁在腿上練習騰空。看到她如此瘋狂地舞蹈，人們背后叫她“趙瘋子”。盡管經歷很多痛苦，她無怨無悔，將中國傳統戲曲的精華和西方的芭蕾結合起來，為中國民族舞劇事業奮斗，成為舞蹈事業貢獻卓著的藝術家。

一場身心的自我營救

人生從來不是一帆風順，一個執著追求藝術有著深厚造詣的藝術家更是要經歷坎坷荊棘、百轉千回。艱苦的藝術拼搏，給趙青打下了堅實的基本功，也為身體埋下了隱患。她被醫生告知左髖壞死，不得不做髖關節置換手術，1992年以后，趙青就不能再上臺跳舞了。趙青并沒有心灰意冷，她說:“我還要繼續努力奮斗，不能跳舞，我可以寫，可以編舞劇。”

生活中的趙青有一顆柔美善良的心，她倡導環保，關愛動物。2002年，正值環保志愿者徐秀娟因保護丹頂鶴犧牲15周年。為緬懷這位仙鶴姑娘，喚起更多的人加入到愛護濕地、保護野生動物的行列中，趙青查閱大量關于徐秀娟事跡的文獻資料，翻看丹頂鶴及自然保護區的照片，她要用舞劇向世人講述這個美好善良的仙鶴姑娘的動人事跡。舞劇很快就編排好了，卻因為種種原因沒能上演。趙青拾起畫筆，將腦海中構思好的一幕幕場景繪于紙上，將仙鶴姑娘的動人事跡娓娓道來。她出版了《趙青新舞臺——兒童畫集》，收錄了她多年以來最想排演的3個舞劇畫作，《丹頂鶴》位居其中。

趙青并沒有系統地學習過繪畫，以前只有在琢磨舞蹈編排的時候才會拿起鉛筆將自己所構思好的舞蹈動作和場景勾勒出來。但自兒時起就喜愛跟隨父親一起觀看各種畫展，父親趙丹在繪畫上的造詣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趙青。舞蹈和繪畫二者相得益彰，多年的舞蹈功底使她對于色彩及人物動作線條有極強的敏感度。她所畫的人物形神兼備，在一顰一笑中傳情達意。似乎從來沒有跨藝術領域的生疏感，拿起畫筆的第一天，趙青的表述就非常具有專業范兒，由一個舞臺轉移到另一個更大的舞臺，她的心靈從此在畫布上翩然起舞。

往前走，發現更廣闊的天鵝湖

趙青說：“無論遇到多少磨難，哪怕傷痕累累，只要你肯相信，只要你一直往前走，總會找到更美麗更廣闊的天鵝湖。”

趙青的畫里有《伏羲女媧》的故事、《山海經》里的古老傳說，《黛玉葬花》是她曼妙婀娜的青年時代，《父女親情》是她深情的訴說，和父親趙丹晚年不能拍電影時拾起畫筆一樣，趙青的心靈世界里總有廣闊的新舞臺。天資聰穎加上“拼命三郎”的藝術性格，短短幾年間，她獨辟蹊徑，畫作自成一派。

如今，本應頤養天年的古稀人趙青，每天站在畫板前用心作畫，到了忘我、無我的程度。藝術的心境只有在排除雜念的澄靜之時，才能迸發出靈感和激情，獲得藝術上的升華。趙青說:“我心中只有畫。也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畫出我的所想所感。”

趙青的心中，父親趙丹和周恩來總理是她的成長之路上最為重要的兩位長輩。趙青的油畫作品里，父親趙丹的畫像和周總理的畫像總是被她放到至高無上的位置。趙青對父親充滿敬愛深情。父親告訴她：藝術要給人以真、以美、以幸福。無論是對于舞蹈藝術，還是油畫創作追求，她都時刻銘記在心。父親扶她在崎嶇的道路上跋涉、攀登，直至生命垂危之際，還在惦記著女兒的藝術。談起周總理和父親趙丹40多年的友情，趙青非常感慨，趙丹兩次入獄，都是因周總理的關懷才死里逃生。趙青說，能在藝術上取得現在的成績，周總理的幫助也非常大。當年，是總理建議在國慶演出中推出由她主演的《寶蓮燈》；“文革”中，是總理鼓勵她繼續奮斗。總理的關懷、鼓勵，令她終生難忘。趙青說，“我一生最愛兩個人，一個是我父親，一個就是周總理，他們是我心中的偶像、精神的支柱！”

2009年秋天，趙青對著父親的照片久久凝視，在畫布上細細勾畫。畫面上，是父親趙丹的夢。當年他埋在心里的在銀幕上塑造周總理、李白、魯迅……的形象的愿望一直受到阻礙，直至1980年帶著遺憾辭世，終未實現。趙青用自己的筆，將父親的夢圓滿。畫總理，畫父親趙丹歷經四個多月，趙青懷著對這兩位長輩深厚綿長的愛，讓思緒在往昔記憶中行走，走得很遠很遠……常常心潮起伏，眼淚模糊雙眼，久久不能落筆。

風趣幽默的“小天鵝”

趙青這位“70后”美女有時會滿臉17歲小女孩般的真純笑容，她始終有一顆小天鵝般純凈爛漫的心。油畫特殊的耗材使這項高雅玩法很奢侈，而兩個兒子聯手支持，鼓勵她一往直前。兒子們都很孝順，讓她非常欣慰。趙青對父親趙丹恪盡孝道，言傳身教不經意間對孩子們影響很深，開明民主的家庭氣氛里，兒子和母親如好朋友一般。兒子說，她是位風趣可愛的美女老媽，有時有點頑皮，有點孩子氣。

從舞蹈表述到用油畫講故事，趙青的畫中有舞蹈、環保、中國神話，也有往昔記憶、生活點滴。一次，趙青和兒子談論外國電影里的人物，母子二人一致贊賞影片中那位金發碧眼的美女。兒子走后，趙青對著畫布發呆，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新的靈感。半個月后，她家多了一幅畫，畫面上兒子和一位金發碧眼的美女直視前方，儼然上世紀60年代的結婚照，倆人滿臉“傻幸福”的微笑，從此高高懸掛在臥室門口的墻上。風趣可愛的老媽創意的虛擬洋妞，讓來訪的朋友看到后很疑惑，一問才知，并無一段跨國愛情故事，原來是頑童老媽的惡搞。

可愛美女老媽的畫作還常常訴說她真純美好的愿望：一天，有位胖女孩小粉絲打來電話，傾訴因為體態過于“圓滿”而錯過好姻緣。趙青勸慰一番后，放下電話來了靈感，畫了一幅幽默畫“天使愛美麗”：畫面右邊一位超肥型美女穿著大紅衣裙，純真善良的表情，腰身線條圓柔可愛，左邊一匹黑馬，英武抖擻地看著她，身體前傾，幾乎被胖美女的美貌驚倒。足見不僅僅是黑馬王子會來，就連黑馬都被她驚艷，可見胖美女的威力之大！趙青說：“這幅畫專為給胖女孩鼓勁兒加油的！”

尋夢之旅一路不停的趙青還在無比快樂地忙碌于編舞劇，油畫創作，回應法國、德國、俄羅斯各類畫展邀約和社會活動。在兒子專門為她租下的寬敞的繪畫工作室，每天六七個小時的油畫創作，心在畫布上舞蹈，對于趙青來說是一種幸福享受。一位摯情的舞者，她的藝術生命、藝術激情從來與年齡無關。即便年過古稀，兩鬢霜染，也總是有著嶄新的計劃，向另一個巔峰挑戰與行進。她純澈的眼眸如早春陽光般清亮，藝術的舞臺從來沒有謝幕與散場，她以另一種方式展示舞蹈，講述故事。為了心中那片美麗的天鵝湖……

編輯/王文娜 wangwenna@yeah.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