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昱特現象的啟示

近年來，著作權糾紛案件頻發，富昱特現象引起了業界的高度關注，成了出版社規避盜版侵權，維護權益借鑒的范例。富昱特是上海一家圖片公司，幾年前就開始追訴它們的圖片未經授權使用的事，富昱特曾將多家出版社、網站、信息技術公司送上被告席。如北京市東城區人民法院受理了多起上海富昱特圖像技術有限公司訴被告黑龍江科學技術出版社、湖南美術出版社、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春風文藝出版社及北京當當網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侵犯著作權糾紛案。

富昱特公司系全球頂尖圖片服務提供商富爾特數位影像股份有限公司在上海設立的外商獨資企業。眾被告未經富昱特公司合法授權，即在各自出版的圖書上使用原告擁有著作權的多幅imagemore品牌創意圖片，同時，被告北京當當網信息技術有限公司銷售了該侵權圖書。富昱特認為，上述被告漠視知識產權的行為，嚴重地損害了其合法權益，給富昱特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故訴至法院，要求判令上述被告停止侵權，并要求每案被告依其侵權圖片的使用數量賠償原告經濟損失1萬元至3萬元不等。

出版社的反應

首先，質疑富昱特是否具有訴訟的主體資格。有出版社辯稱：富爾特公司和富昱特公司之間的《授權委托書》公證認證手續中蓋章存在瑕疵，同時富爾特公司并未明確約定將涉案作品的著作權進行轉讓，富昱特公司提供的涉案作品膠卷底片也存在翻拍的可能，因此現有證據不能證明富爾特公司和富昱特公司享有涉案作品的著作權。

其次，質疑富昱特持有圖片的合法性，均聲稱自己使用的涉案圖片有合法來源。有原告稱：如果富昱特公司享有涉案作品的著作權，富昱特公司亦未能證明涉案作品未過著作權保護期。《授權委托書》沒有明確授權的具體作品內容，因此不能證明該授權包括了涉案作品。

再次，對侵權行為不認可。有出版社認為使用的涉案圖片是從相關公司購買，支付了相應的費用，并且出版涉案圖書為教學所用不以贏利為目的，因此該社沒有侵權的主觀故意。

最后，對是否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及金額持有疑義。如認為富昱特公司索賠數額過高，賠償請求超出了合理范圍，無事實和法律依據。

法院審理

首先，法院審理查明關于原告權利來源的事實，仔細梳理各項法律關系。根據富爾特公司出具的《授權委托書》，確認富昱特公司有權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大陸地區展示、銷售和許可第三方使用其展示于互聯網網站WWW.magemore.com.tw上享有完整著作權的所有圖片；確認富昱特公司有權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大陸地區以自己的名義對任何第三方侵犯富爾特公司知識產權(版權、包括精神權利)的行為以及未經授權使用附件所列品牌相關的所有圖片采取任何形式的法律行為，且此授權涵蓋《授權委托書》簽訂之前可能已經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大陸地區出現的侵犯富爾特公司知識產權的行為。附件中包括了imagemore等品牌。上述授權文件依法經過了公證認證。

其次，法庭查明訴訟主體資格。著作權法所稱的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成果，而照片是借助器械在相關介質上記錄客觀物體形象的藝術作品。涉案圖片在創意構圖設計、被拍攝人物和道具的選擇、特定姿勢的安排、道具的布置、拍攝的角度、光線的處理等方面均具有一定的獨創性，屬于著作權法所規范的攝影作品。

根據著作權法相關規定，當事人提供的涉及著作權的底稿、原件、合法出版物、著作權登記證書、認證機構出具的證明、取得權利的合同等，可以作為認定權屬的證據。在作品上署名的自然人、法人或其他組織視為著作權、與著作權有關權益的權利人，但有相反證明的除外。由于原告提供了涉案圖片的膠卷底片和存儲圖片的光盤，可以作為認定涉案圖片權屬的證據，雖然被告主張底片存在翻拍的可能、光盤信息存在修改的可能，但并未提供證據予以證明。另外，涉案圖片作品公開刊載于原告網站，網頁上方有“imagemore”標識，且每張圖片上均有“imagemore”字樣水印，圖片下方有“本圖片由富爾特數位影像授權發布并銷售，富爾特數位影像授權對本圖片或影視素材擁有相應的合法版權權利”的相關版權聲明，故在被告沒有相反證據的情況下，結合上述光盤和膠卷底片，法院可以認定富爾特公司對涉案圖片作品享有著作權。

再次，關于侵權行為的事實認定。法庭根據雙方提供的各份證據予以認真、科學的判斷。雖然涉案圖片一般經過裁切、翻轉等技術手段，但還是無法掩蓋富昱特圖片的特點。而對于被告關于涉案圖片系由被告委托第三方制作，被告不應承擔侵權之責的主張，法院認為，被告作為委托制作方以及實際使用者，應對其圖片盡到合理的審查義務，且根據被告提交的證據，被告卻未能提供圖片的合法來源，對圖片的使用未盡到合理的審查義務。

最后，與案件相關的其他事實認定。出版社是在圖書封面或封底將涉案圖片作為圖書裝幀設計使用的，在富昱特公司無證據證明因涉案侵權行為給其造成的實際損失數額和出版社因此而實際獲利數額的情況下，法院考慮到富昱特公司涉案圖片的獨創性程度、出版社具體使用涉案圖片的方式及主觀過錯程度等因素，酌情確定賠償數額。對于富昱特公司主張的律師費、公證費、購書費，法院根據合理性、必要性、相關性的原則，酌情予以確定。

幾點啟示

1.版權意識。版權意識絕不只是出版社領導和版權管理部門才需要具備的。透過富昱特現象，全社上下應該抓住契機，認真學習著作權法，嚴把圖書版權關，對每一幅圖片的來源、版權所屬予以落實，盡到合理的審查義務，做到每張圖片都是授權使用的。

2.重視合同的嚴謹性和執行力。出版社對委托制作方、封面設計公司簽訂合同，注重圖片的合法授權使用。

3.算一算經濟賬。過去出版社擔心上法庭會破壞自己的社會形象，而隨著法制觀念深入人心，在經濟活動中打官司也是不可避免的工作，不惜重金求和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即使是必輸無疑的官司，也要算一算經濟賬?，F在法官也好，出版社法人代表也好，都是非常理性地對待這類案件。

4.關于訴訟時效。侵犯著作權的訴訟時效為兩年，從著作權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侵權行為之日起計算。主張訴訟時效抗辯的一方對對方起訴超過訴訟時效的事實負有舉證責任。盡管出版社出版涉案圖書是在多年前，但富昱特公司在購買到該圖書后兩年內起訴，而出版社未舉證證明富昱特公司于其購買該圖書之前就已經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該出版社使用了涉案圖片的事實，故法院認定富昱特公司提起本案訴訟未超過訴訟時效。

5.完整的證據鏈條。富爾特影像公司和富爾特科技公司簽訂的《著作權轉讓協議》、域名為imagemore.com.tw的網站上對涉案圖片展示的內容、富昱特公司持有的涉案圖片的膠片底片、富爾特影像公司給富昱特公司出具的《授權委托書》和《圖像膠片交接確認書》可以相互印證，能夠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條，在無相反證據的情況下，可以證明富爾特影像公司享有涉案圖片的著作權。而出版社大多無法提供完整的證據鏈條。盡管出版社所使用的涉案圖片來源于其購買的圖庫，但購買圖庫的行為不代表其獲得了涉案圖片的著作權使用許可，故不能作為不侵權的抗辯理由。

6.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當今社會，可以說沒有一家出版社沒被盜版過，自己深受其害，更應該尊重他人的版權。其實不只是富昱特，還有華蓋，還有全景，也都因為圖片被侵權，紛紛將一家家出版社告上法庭。衷心希望“不打不相識”，圖片供應商和出版者之間應該從此搭起合作的橋梁，共同為社會主義文化大繁榮、大發展做出各自的貢獻。

(作者單位系科學普及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