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曾幾次表態(tài)要規(guī)范限制,“本來想把取消共建生寫進規(guī)范文件,但幾個部門強烈反對……這背后就是這些部門自己的利益。”
為了兒子王浩今年九月的“小升初”,王振安已經(jīng)準備了兩年。
這個北京某中字頭事業(yè)單位業(yè)務處室的處長,兩年前得知單位與周圍4所學校有共建關系,便開始搜集資料——王振安的單位在西城區(qū)月壇附近,這也是中央各大部委聚集之地。
準備過程不簡單。此前,他的一位女同事曾被共建學校拒之門外。這位同事填報共建志愿后,有一天突然被通知帶著孩子到自己單位的會議室,開一個關于學校情況的介紹會。到會場時,介紹會變成一場考試。最后,成績沒有公布,但她的孩子落選了。
王振安曾輾轉找到一所共建學校的副校長,想側面打聽該校是否有突擊考試。對方?jīng)]有明說,只是問了王振安在單位的情況,并做了登記。
今年2月,單位的工會負責人正式讓他填報報考情況,而王振安作為單位的中層管理人員、后備干部,得以同時填報兩所學校,比單位的規(guī)定多一個名額。報名后,王振安便開始等待。6月底,他接到工會的通知,兒子王浩被錄取了,交3萬塊的共建費——這間學校,今年報名近7000人,最后實際錄取不到400人。
共建生與計算機派位、“推優(yōu)”(各種競賽的獲獎者)并列,是北京“小升初”的三種主要途徑。政府機關和企事業(yè)單位通過單位贊助的方式,與知名中學建立“共建”的關系,單位子女可入讀這些學校。
據(jù)曾任北京市某區(qū)教委副主任的李建東說,1980年代便有“條子生”——身居要職的領導人給重點學校負責人批條子,要求特殊照顧某些學生。又因為這些條子主要用來解決領導干部的第三代子女,條子生的班級還被稱做是“孫子班”。后來,條子變成了為秘書的孩子批,“孫子班”成了“秘書班”。再往后,隨著政府部門與學校之間共建關系的建立,“秘書班”又擴大成為“公務員班”。
對北京“小升初”規(guī)則熟悉的清華園教育集團副校長聞風說,王振安的單位是“大共建”,“小共建”的單位子女則不需要考試。一比一的錄取——這些單位指強勢的政府部門,要不“來頭大”、要不“錢包鼓”。
當然,學校也從共建單位處獲得回報,“共建單位可以給學校提供很多便利,有些事情不是你有錢就可以解決的,但是有共建單位這層關系,就很容易搞定。”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說。
共建生的名額十分搶手,“假共建”隨之而生。聞風說,有人在某個街道辦事處供職,但親屬是國務院某強勢部委的中層,便過親屬將自己孩子的名字寫進共建名單,“家長后來給了這個親屬的部委一筆錢,這筆錢還有個名目,叫占位費。”
據(jù)他介紹,現(xiàn)在一些重點學校的共建名單里,有很多交了“占位費”的學生。而一些央企則會把自己的共建名額贈送給有合作關系的大客戶高管的孩子,作為市場公關。
并且,“不單共建單位造假,共建學校自己也會造假。”據(jù)一位熟悉內(nèi)情的人士介紹。因為共建生不受學籍、戶籍、片區(qū)的限制,學校也會打著共建的旗號去挑好生源。
對于共建生,北京曾幾次表態(tài)要規(guī)范限制。但是,“當時已準備把取消共建生寫進去(今年年初教育部聯(lián)合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審計署制定的規(guī)范)的,但是有幾個部門強烈的反對。”知情人士透露。這些部門的理由是,過去從來沒有承認過“共建生”,如果這次在文件里寫了''就是承認這個問題是既成事實。
“其實背后就是這些部門自己的利益,他們自己的孩子沒有共建嗎?”該人士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