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五千年前,在那悠悠昊天的東方寰區,茫茫曠世的大地中間,有兩條大河,一條叫渾水河,一條叫清水河。在兩條大河之間,我的祖先曾修筑兩座金碧輝煌的城池——塢城和金城。城中建起的吊角樓房一排連著一排,城墻上粉著厚重的青灰,城內鋪墊著方形的青石塊,城門塑有九頭大石獅,城內鑄有九條大金龍,城外修成九道拐,城內修有九道灣,太陽出來城頭金光閃閃,月亮出來城里銀光朗朗。這里良田丘丘,沃土壟壟,我的祖先格耶老爺和格蚩老爺帶著他們的子民,幸福的生活在這兩座美麗的城市里,人們白天到田間勞作,夜晚圍在篝火旁盡情歌舞,他們栽種的稻谷成熟滿地黃,五谷高粱成熟紅似火,成片的棉花松絨白雪般……
五千年來,祖先們用那蒼桑的嗓音,祖祖輩輩傳唱著我們心中的城池,只為那是天下所有苗族人靈魂的棲息地。她就像猶太人心中的耶路撒冷一樣,是苗族人心中的和平之城,讓天下苗族人傾情神往。就是到死去的那一刻,我們也要在指路經的指引下,回到那個令人魂牽夢縈的地方。對于苗族人來說,死亡不是生命的終結,僅僅只是對苦難人生的解脫,我們的靈魂,會在蘆笙嗚咽的指引下,繞過屋內的房梁,順著灶臺的炊煙,飄然而出,帶著對故土的向往,爬山涉水,歷盡險惡,回到五千年前的城池,與祖先相聚。
澳大利亞學者,全世界著名的人類學家格迪斯說過,世界上有兩個苦難深重而又頑強不屈的民族,他們就是中國的苗人和分布于世界各地的猶太人,兩個民族有著共同的宿命,那就是仿佛沒有盡頭的遷徙和沒有盡頭的苦難。苗族,曾被迫離開故土,歷經五次大遷徙,從北向南,由東到西,經歷了長達五千年的漫漫長征。從黃河與長江中下游的廣袤平原一路向西。如蒲公英被戰火之風吹向四面八方,散落在西南的崇山峻嶺之中,直到灑向世界各地。今天,苗族人終于結束了漫漫長征,在和平的氣息中欣欣向榮。我曾循著古歌的腳步,去尋找祖先的城池,每次攤開地圖,目光都會無意識的落在中原的版圖上。尋找在那條渾濁的河與那條清澈的河之間,哪里是塢城和金城的遺址。可是,沒有哪一張地圖,標注著我的故鄉。幾千年的封建統治與討伐,苗族人曾經用血捍衛的塢城和金城早已失去了蹤影。無數個不眠的深夜,我都無比妒忌猶太人,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們能活著找到耶路撒冷,而我們,卻只能在心里想像勞塢和勞錮(塢城和金城)的模樣。
在地圖上,我能找到的,只有祖先帶血的傷口,涿鹿之戰的遺址。傳說那就是格蚩老爺戰敗后,苗族人開始漫漫征途的地方。在那里,我們英勇而又德高望眾的格蚩老爺在老黑山被五馬分尸,血染楓木枷。從此,天下的楓木年年都用血紅的顏色祭奠格蚩老爺,以示對英雄的崇敬。勝者為王敗者寇,五千年來,蚩尤都是妖魔的化身,沒有哪一部史書為他翻案。可他在苗族人的心中,不論別人給他下過什么定論,他永遠都是民族英雄。蚩尤之名,在苗語中意為父輩、英雄、男子漢,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苗族人也不會否認自己是蚩尤的后裔,就算是一次次被迫離開故土,拋家別子,背井離鄉,我們也不會忘記格蚩老爺教給我們的仁愛、知足和不屈。直到現在,苗家人的房前屋后,都會種上楓樹,以示對格蚩老爺的懷念。五千年,蚩尤在苗族人的精神世界早已進化為神,他在天有靈,應該知道自己的子民是怎樣愛戴他的,我們用一代又一代的鮮血維護著他的形象,不屈的構筑著自己的精神家園,不管在怎樣惡劣的條件下,都能保持一顆樂觀的心,頑強的生存下去。因為每一個苗族人。不管離故鄉多么遙遠,最終都會順著指路經回到故鄉,回到塢城和金城,回到格蚩老爺的身邊,相聚在直米利大平原,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
歌聲唱響心中的城池
你有沒有聽過一種歌曲,由講到唱,由低到高,由單聲慢慢向多聲部聚合。一句上升一級臺階,讓你思緒飛揚,仿佛乘著一支輕巧、悠長的歌梯,通往白云深處的天堂。在苗寨,這樣的歌無需樂器伴奏,當歌師不慌不忙,沉著地張開嘴,低渾的男聲漸起,苗家的古歌就像清泉娓娓道來,匯入河流,慢慢變成拍岸的輕濤,漸漸覆蓋天與地。隨后一個嘹亮的男聲突起,直沖云霄。緊接著,更多熱情的聲音升起來,盤旋上升,匯成歌的海洋。在那些歌聲的上空,飄浮著祖先的神靈,他們在用慈愛的眼神,鼓舞著我的族人,與山水同吟,與日月共舞。身披對故土的思念,頭頂對幸福的向往,把一個個惡劣的環境變成人間天堂,變成苗人心里的勞塢和勞錮。
在外人聽來,這樣的歌很原始,它接近于哼唱,沒有實質的意思。但你若是深諳了苗族人的歷史,定會被它的感召力所感染,被歌中傳遞的不屈與頑強所震撼。在歷史上為苗族的祖先而歌的詩人是屈原,他創造的楚辭,其實就是苗族古歌的漢語版。楚辭難懂,如果懂得苗歌,讀起來便是朗朗上口,抑揚頓挫。苗歌古歌和楚辭有著太多共通的地方,其中的虛詞兮,便是最直接的體現。應該說屈原是歷史上最為了解苗族的詩人,他創作的《九歌》具有濃厚的宗教祭祀性質,那是苗族先祖祭祀的場面。王逸《楚辭章句》說:“《九歌》者,屈原所為作也。昔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屈原放逐,竄伏其域,懷憂苦毒,愁思沸郁。出見俗人祭祀之禮,歌舞之樂,其詞鄙陋,因作《九歌》之曲”。楚國沅、湘之間“信鬼而好祠”,與同期的中原相比,其祭祀方式具有更強的原始色彩,盡管《九歌》經過屈原加工,但其民間祭祀痕跡尚可看出。其中巫師裝扮的各位富有個性的神靈,都同中原一帶官方的祭祀樂舞有明顯差異。直到現在,沅、湘一帶,仍是苗族人的居住地,《九歌》是屈原為苗族先人所作的最壯麗的詩篇。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像屈原那樣懂得苗族的深重苦難?!秶鴼憽分谐溃赫\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亦兮為鬼雄。那是苗族祖先為了和平,前赴后繼,英勇就義的悲壯場面。自秦開始,我的先祖一路從湖南、貴州遷到云南文山,又遷到現在的居住地,我們苦歌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天亡我也,吟唱者無一不是開口落淚,但歌唱到最后,唱到塢城和蟈城,歌者就會唱出重建家園的不屈與渴望。封建王朝一代又一代對苗族人的殘酷討伐。讓苗族人和平的夢想一次次破滅,又一次次含淚建設新的家園。身為苗族人,每次聽到這樣的歌聲響起,心中都會涌出悲鳴,繼而更加珍惜今天幸福安康的生活。而我更為先民們樂觀的生活態度所感動,即便是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下,他們還能創造出豐富多彩的歌舞,用以歌唱大自然賜予人類的幸福。這樣不屈的精神,讓苗族人在艱難困苦中產生了浪漫主義情節,相信每一個人在死去之后。都能回到美麗的故鄉,與祖先相聚。在與世隔絕的山野,苗族人創造著自己的社會,過著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原始苗人的社會,沒有統治者,沒有法律,但是秩序井然有序,人們相親相愛,互相尊重,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幾千年來,不管苗人遷徙到哪里,哪里就是我們的勞塢與勞錮,我們的城池,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每一個苗寨都是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
苗人應欣喜,為我們歌中吟唱五千年的城池不曾隕落,我們因此而美好!
苗衣繡出心中的城池
你有沒有見過一種服裝,由織到染,由繡到縫,由簡單逐步向繁雜演變,一針一線都飽含著深意,讓你眼花繚亂,仿佛捧著一本厚重、久遠的史書,直達人類起源的地方。在苗鄉,這樣的衣服就穿在無數苗家女子身上,它無需語言,就能清楚的看到苗族人口口相傳的渾水河和清水河,還有兩條河之間迷人的城池和村莊。中間繡有山林、田園、牛羊和人們勞動等圖案紋樣。這些紋樣代代相傳,每方圖案上為天,下為地,左右為山川,中間為平原,形象固定,沿襲至今。整圖標志著苗家故地良田千頃、群山環抱,一片錦繡河山。在地圖上,我找不到故鄉的遺址,但在苗家女子的衣裳上卻輕易找到了心中的勞塢和勞錮。
直到二十世紀的最后時刻,順著古代苗族的西遷長路,從湖南湘西翻越武陵山進入貴州的黔東南、黔南以及黔西南,在最后望見橫斷山的嵯峨峭巖之前,人們仍可從崎嶇幽邃的密叢間,覓到屬于一個民族的曲曲折折的痕跡。它們不僅僅是那些衣飾、語言不同,但被統稱為“苗族”的人群。它是一種氣息,獨特而統一的氣息,雖輾轉千萬里卻連貫一致的氣息。也就是說,山水雖隔,這種痕跡卻連綿不絕。它點點滴滴地滲透,穿透大山的冷漠與荒蕪,向前延伸。橫斷山是這條不歸路上唯一打亂了祖先步伐的山。但我們可以沿著那獨特的的氣息折而向南,尋找到祖先將血脈子孫散落進云南的紅河兩岸,以及文山等地的痕跡。再繼續向南,就一腳跨出國門,進入越南、老撾、泰國、緬甸——最后,陸地終于走到了盡頭,但這種獨特的氣息仍然未斷,它飄洋過海,又到了美國、法國、加拿大……
從東部苗族居住地湘西,到西部苗族的起始地畢節或威寧,越向西行,苗族的服飾便越復雜,便越原始,流露在服飾中點點滴滴里的關于遠古遷徙之程的回憶,就越發濃烈。而貴州的西北盡頭仿佛是一個幽深的容器,積存的內容最多,最深。因為兩千年前苗族先祖在這個偏辟之地停了下來,在這封建王朝無法統治的地方建立了夜郎國。在貴州西北部的畢節或威寧。我們可以看到這條長路上最驚心動魄的一景,被稱為“白苗”和“大花苗”、“小花苗”的人們——書上說,他們是國土上至今仍保留著幾千年前三苗傳統的最后人群——至今仍在頭頂上高高地矗立著寬大的牛角木,或者聳立起一座座圓錐尖髻;土麻布制成的白藍黑相間的百褶裙,層層疊疊十幾層,既厚重又富有地環繞在女子的下半身;男子則身披羊毛趕織的花衣,上面繡滿追憶東方故土古老風物的種種圖案。在寒冷的高原上,他們伴著蘆笙蒼涼的聲音,縱情歌舞。應當說,貴州西北是一個偏遠僻地,山高壤薄,但與其簡潔、淳樸的生活不相稱的是:大小花苗每一個人,無不高貴地保存著一種名叫“禮服”的裝飾。這種以農家自紡麻線為底,加用蠶絲、青紅土羊毛線漂白織成的衣服,精致無比,它花費數道復雜的工序。一套完整的禮服分為襯套、披肩、腰帶、吊旗四個部分,讓人驚訝的是,每一個部分的圖案,都意味深長——它們無不是苗族人對于東方故土的記憶:披肩底的邊紋,是苗家故園古老住房長條石壘砌的基腳;披底中心花紋,是苗家故土連片肥沃的田園;肩面的卷柏花、蕨草花紋,則是苗家故土巍巍群山環抱的一片錦繡山河。披氈上,還繡有一條長長的蜿蜒起伏的河流。從上到下橫貫飄逸——那是苗族人對于兩千多年前南徙途中歷險渡過的“渾河”(黃河)的記憶。由此可見,苗族人在極為艱苦的條件下,都無法忘記自身高貴的身份,我們用一顆高貴的心,堅守著一份高貴的情感,堅守著祖先為我們創下的精神家園,哪怕她是那么原始,但她的美可以照耀每一個苗族人的心靈。
關于苗族服飾的起源,有一個美麗的故事,相傳有一位苗族女首領名叫蘭娟,她在帶領苗族同胞南遷時。為了記住回鄉的路程,就用彩線記事的方法在衣服上繡符號。離開黃河時,她在自己的左衣袖口上繡下一條黃線;渡過長江時,在右衣袖口上繡下一條藍線;過洞庭時,在胸口上繡下一個湖狀圖案。就這樣,每跨過一條河,翻過一座山,她都用彩線繡上一個符號。越往南,過的河、翻的山越多,她繡記的符號也就越多,密密麻麻地從衣領、袖口一直繡到褲腳口。最后,在武陵山區定居下來,這位苗族女首領按照她衣服上所記的符號,重新用各種彩線,精心地刺繡出各種美麗的圖案,縫制成一套十分漂亮的服裝,記載著苗族人的遷徙史,作為女兒的嫁妝。從此,苗家姑娘出嫁時,都要去請教蘭娟首領織繡嫁衣,并把這種衣服叫“蘭娟衣”?!疤m娟衣”一代一代被復制,成了苗家女子的五彩衣裳。無論是身在中國,還是已經遷到東南亞,無論是在亞洲,還是世界各地,只要是苗族人聚居的地方,就能在苗族的衣裳上找到渾水河與清水河的標志,也能在兩條河之間,找到祖先生活的足跡。沒有哪一個民族能像苗族一樣,把祖先建立的城池繡在服飾上,把那厚重的歷史穿在身上,一穿就是五千年。
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讓我深刻理解“不到黃河心不死”這句話的含義,因為那里有苗族人心中的和平之城,盡管她只是苗族人心里的一片遺址。對于一個漂泊無定的遷徙民族來說。她的文化與歷史面臨著隨時都有可能漂逝、散失的危險。于是,我們才在生命里強化了一種銘記的功能。倘若有文字。苗族人這番深切的傾訴之情,想必會匯成一部史詩。但苗族人沒有這種幸運。我們只能將記憶傾泄進另一些東西中。服飾就是這樣一種特別的容器——一種特別的語言,它無聲,然而更鮮傣,更直接。然隱于這些浩繁服飾深層的,卻是同一個主題:追懷遠古的家園,重繪遷徙之程。無論是服飾的記憶,還是對于祖先之名的記憶,我想苦心都蘊于此。一路逶迤蜿蜒的苗族,在這條西去之路不同的土壤里,相同的生命基因生長出了不同的生命果實。學者言:中國的五十六個少數民族,就文化的多樣性、多層次性、差異性以及復雜性而言。苗族是獨一無二、絕無僅有的。
苗人應自豪,為我們創造了這世界上最具內涵最絢麗多姿的服飾,我們因此而妖嬈!
蘆笙帶我們回心中的城池
你有沒有見到過一種樂器,由低到高,由短到長,曲調由單調到渾厚,一曲一調都有自己的含意,讓你柔情百轉,仿佛聽到了天賴之音,從遙遠的天國傳到人間。苗人五千年來的遷徙跋涉,忠實地伴隨著一件信物的樂器,它傳承在一代代苗族人的生命里。成為一種不朽的民族象征,它就是蘆笙。當蘆笙在后來的歷史里成為南方百越民族普遍摯愛的樂器時,苗族人對于它仍然懷著一種獨特的情愫。
傳說,很久以前,當苗族祖先長途跋涉在陡峭的山嶺與遮天蔽日的森林中時,這一隊人馬與下一隊人馬之間是用蘆笙來傳遞訊息的;走在前面的人吹蘆笙告訴后面的人有無野獸,有無險情,什么時候渡河,什么時候集合……那時的蘆笙會說話,它就是苗族人的軍號!每一曲蘆笙都是一段歷史,每一個音符都是一個故事。蘆笙記錄了遷徙的路程,如果我們忘記了來路,蘆笙會用曲調提醒。當漫長的遷徙有了一個終點的時候。苗族人在留下來作為家園的地方,再吹起蘆笙時。這種竹制樂器便流露出了喜悅。在中國大地上,只要有苗族人的地方,就有蘆笙。苗人制作蘆笙,手藝絕佳。小可以造盈尺長短,大可以造三、四米之高。土衣素裹、厚訥拙樸的苗族男子,不僅能端起沖天而矗的巨型蘆笙,且邊吹邊跳。苗族人歡喜時笙曲也歡喜,苗族人悲傷時笙曲也悲傷。蘆笙和苗族人的生死永遠不分離。生,用蘆笙賀喜,死。用蘆笙送回故鄉。
我想這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別的樂曲能像蘆笙一樣牽動著我的感情。每次在親人的葬禮上,伴著沉重的鼓點,低沉的蘆笙漸漸響起,我便能感覺到笙曲之靈把逝者的靈魂輕輕托起,攀越靈幔,越過房梁,伴著炊煙,送往故鄉的城池,與祖先相聚。我會順著炊煙,看它們輕輕的消失在三角屋頂,那里總會有一束光。炫目的讓我淚流滿面。在那光里,我能夠看到親人的笑臉,他們為自己即將到達祖先的城池而喜悅。那笙曲里的的悲傷,不屬于他們,他們不是離去,而是幸福的回到故鄉。
誰能說蘆笙與苗族人的靈與肉不是合一的呢?生時,它為我們帶來勇氣,死時,又為我們除去恐懼。沒有蘆笙,苗族人將失去回家的燈光。因此,苗族人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都離不開蘆笙,只要蘆笙響起,就是民族的召喚,是親人聚集的時候。不論悲與喜,我們都在蘆笙曲中互相扶持。蘆笙,就是苗族人的魂魄。因此才會有節日里規模宏大,場面壯觀的蘆笙大會。貴州黃平與凱里溪的蘆笙會,曾有過幾萬人同跳蘆笙舞的恢宏場面,這一情景激動人心。據說,那嘆為觀止的大蘆笙,堪稱為世界上最宏大的樂器之一!而萬人共舞的蘆笙會,更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交響曲。蘆笙,把苗族人的心緊緊的聯系在一起,不管是五千年前的原始部落,還是今天的苗鄉各地。
苗人應驕傲,為我們走完了這世界上最漫長最艱辛的長征路程,我們因此而頑強!
每一個苗族人,都應該去翻閱苗族的歷史。我們的服飾、詩歌、音樂、舞蹈、族譜,還有生活方式,這些無一不飽含著關于祖先、關于幾千年來遷徙經歷的信息。那為人所熟悉的五彩斑斕的服飾。是以密碼的方式記錄著苗族先民遷徙的路線、曾經的江河湖山和中途曾經暫時棲息的地方:那些口口相傳的故事和一首首憂傷的追憶之歌。是在傾訴著遷徙在我們心中的情感和心靈深處留下的難以磨滅的烙印。無論走到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我們都堅守著自己的語言和文化,這才是苗族人不屈不撓的精神。在歷經了艱辛曲折的歷史后,這個堅韌的民族已經開始強健、壯大起來。我們曾有過讓文明史無言載錄的過去,也將有讓文明史濃墨重彩記錄的未來!在我們的心里,永遠有兩座永遠不會消逝的城池,那就是塢城和金城,那是苗族人精神的家園,哪怕我們死去,靈魂也會在那里相聚,用母語吟唱那古老的歌:
直米利在北方中心地,直米利平原大又寬。直米利地方氣候暖。
那個地方產棉花,棉桃果果大如碗,棉桃開放猶如簸箕圈。
是誰先來居住在這里,是誰居住在這大平原?
格蚩爺老、格婁爺老率先來這里,二位爺老率先住在大平原。
他們開山采石來修建,建了一座金色大城垣。
城外修成九道拐,城內修成九道灣;城墻粉刷上青灰,城內鋪墊青石塊。
城門塑起九頭獅,城內鑄起九條龍;平原金城光閃閃,金城燦爛映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