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和穿越

石頭開花

我看到開花的石頭

在大地的乳房上突出

花瓣在陽光下成為雕塑

花心和背陰處

藤蔓攬起樹枝婆娑起舞

從峽谷到高原

到處是這單調的重復

不管春夏秋冬

見證日升日落雪白雪消

鵝黃還綠的地衣

俘虜了白云 醉在藍天上

滄桑未變

險陡幽深

疾走的山峰 懸崖勒馬

蜿蜒的峽谷 斗折蛇行

巨巖斑駁 似有殷殷血跡

古洞懾魂 若聞鬼雄嘯呼

老樹森森 濃蔭挾持寒氣

礫石堆積 難覓黃土一壞

在廣德關口

我一聲大吼

黃塵飛揚 團石滾落

卻半只鳥兒也沒驚起

囈語與現實

放馬壩

牧歌一樣的名字

在兇險的峽谷中令騎手流連

下馬解開嚼子

轡頭搭在馬鞍上

馬汗人汗和驚魂一起在涼風中淡化

尋找騎手的蹤跡

發現橫刀躍馬只是一句夢話

那坎坷狹窄又蒼老的黃土肌膚

枯黃寂寞的草

石縫里幾根飄搖的茨條

一條沒剔干凈的牛脊梁

容不下一名騎士忠勇的魂

仰望一線天空

絕望的馬嘶隱隱

一群樹和一群人

太陽和月亮對話的時候

花山之上

裸露的石縫里

情歌漸漸換成耳語

感動于天地交歡

把世界贈給他們

花山的草地綠了

花山的野花開了

花山的樹心甘情愿

雙雙對對的長起來

我一不小心

成了不勞而獲的人

在這南方的高原上

用眼睛和心靈

享受藍天綠地清風白云

恩恩愛愛的樹和鋪天蓋地的野花花

永生的小石林

藍天灑下藍絨絨的愛

太陽粗獷風兒羞羞

綠得透亮的草毯溢出芳香

大山之巔無樹

卻長出一片樹一樣的石頭

花山人叫它小石林

或疏或密、形斷意連的石頭

直立側臥狂奔守望

騰躍翻滾長嘯沉思

把鐵馬秋風、杏花春雨

小千世界的情與態紛紛演繹

薄幸的時候

深情的時候

別忘了小石林

它教你纏綿繾綣

也教你躍馬橫刀

義犬

一條奔跑在怪石叢里的狂犬

我來時

它坐在突兀的巨石巔上

豎起耳朵望著我

這徹底的觀察

令我心生寒意

我不亂扔煙頭怕點燃石縫里的枯草

我不亂丟垃圾怕玷污石頭上的野花

我不爬高竄低怕掉進石群里的天坑

我更不敢造次拿一塊長生天的愛石

就讓這忠誠的家伙伴小石林永生吧

我走時都不敢咳嗽一聲

扎根

我看見

鋤頭和撮箕在碰撞

挖機和鏟車在咬嚙

空壓機和鋼鉆

配合著扎進懸崖的心臟

我聽見

陽光和鳥兒的聲音

清風和樹葉的聲音

綠草和碎花的聲音

血肉和鋼鐵撞擊大地的聲音

男人手搭涼棚

仰頭尋找山巔的身影

女人伸長脖子

彎腰巡視谷底的活人

從山頂到深谷

一道深深的傷痕正在形成

傷愈之后

一條九曲十八彎的盤山路

將喚醒廣德關沉睡的英魂

在公路兩邊

頑強的樹們

會把泥土和巖石扎得深深

本欄目責任編輯 吳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