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其他展覽不同,劉慶和將“漂”的開幕式定在傍晚,余暉退下,夜色襲來,為炙熱的夏日降了些許溫度。
走進瑜舍酒店,環看四周,與藝術鏈接的宗旨可見一斑。因是晚上,酒店大廳中光線昏暗,幾盞為數不多的射燈將光線投射到劉慶和的雕塑裝置作品上,方才隱約見到些端倪。由大廳上方落下的幾張鋼絲網簾將整個空間氣氛攏在一起,遠看便已覺一種神秘、探知的氣息撲面而來。大廳正中有兩個相互呼應但不十分對稱的長方形“沙池”,劉慶和的雕塑裝置作品就是在此展示。
劉慶和此次的雕塑裝置作品“漂”,無疑是之前“浮現—劉慶和蘇州計劃”的一個延續,依舊是昏暗的燈光營造出半夢半醒間的氣氛;依舊是穿著節省、表情困惑的年輕模特;依舊是鐵絲裝扮的草叢和鋁網做成的起伏的山丘??置身其中,那種困惑迷茫之感油然而生。而藝術家本人對此也并不回避,坦言這種對于裝置的嘗試并非真正跨界,而只是將多年積聚的經驗、情感以立體的方式表現出來。
正如其水墨作品中突出表現的中國城市化的現狀,以及追求都市化利益和本土文化流失等問題,“漂”,也延續了這種思考。“漂,意味著不確定的方向和行進,展覽中,20幾個年輕人的塑像將以‘漂’的意味、神思,重新彌漫開來。”漂是一種狀態,有浮沉;有起落;有順勢而行;有逆流而上??而在如今諸多繁華表象背后,“漂”似乎是一種過于自然的態度,顯得不合時宜,但置身于這樣的大環境中,即使你使出再大的力,恐怕也只能被諸多合力助推著“漂”起來了,不免被動、茫然,即使不明方向也來不及彷徨徘徊,剩下的只有不辨方向的前行。
劉慶和的水墨與裝置作品的氣息十分相似,正如他在2009年的紙本水墨作品《響水》中所表現出的沐浴在夜色與水汽之中的人的迷亂。此次裝置作品中,幾個年輕的“模特”在“水洼”中或默默垂首;或瞪眼回望。相同的形體,不同的是他們的妝容。凌亂的頭發,各色的服飾,每個“小人兒”都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將自己變形的影子投射到由樹脂材料所做成的“水面”之上,些許起伏的鋁制的銀色“小山”,又將你引入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處所,好似一個混沌的邊界,黑暗中隱約透出一點點隱秘的微光,照亮眼前來路,卻又找不到真實的出口。幾把破舊的鐵椅和扎人的“亂草”,讓材料本身的硬性特質被極盡曖昧的氣氛所溶解,不明就里的蠱惑之情也不禁讓人“出神兒”—每個人拖著相同的軀殼行走在奔往“幸福”的路上,腦海中仿佛回響著沖鋒的號角,努力通過臉上的妝容、身上的服飾制造出自己與他人的一點點不同,可若能跳出俯瞰,每個所謂獨立的人其實只是涌動的人潮中隨波漂流的浮萍,搖擺而不由自己。
藝術圈的跨界屢見不鮮,在“浮現—劉慶和蘇州計劃”之前,劉慶和一直堅持架上繪畫,進行水墨創作,他細膩敏感,尤愛“女人”,在中國畫領域他的水墨創作所表現出的大氣和張力著實令人嘆服,此番跨界難道只是一次二維平面到三維立體的轉換么?若只是一次形式轉換,那它作為一件裝置作品獨立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盡管中國目前幾乎進入了一個“藝術當道”的時代,但中國畫在這個“娛樂圈”的地位卻不免尷尬。不甘心固守的藝術家便不斷聚集力量和經驗,嘗試新的突破,而在劉慶和積極倡導水墨當代性的同時,如何保持旺盛的創作精力和欲望;如何保持作品的當代性,應該是我們最為關心的問題。尋求藝術突破自然是令人欽佩與欣喜的,但如何突破,能否真正做到突破才是關鍵。若以一個符號屹立不倒并不能讓藝術家感到滿足,那怎樣突破呢?是橫向的開疆拓土,還是縱向的深入探索,我們需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