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鳥類”和“俯視”這兩個元素,被導演大衛·田納特以獨特的方式結合起來的時候,BBC版的《鳥瞰地球》就顯現出了別樣的精彩。
“每一個人都夢想能像鳥一樣飛翔,振翅飛入云霄;但在大自然面前,這個夢想微不足道?!痹诳平碳o錄片《鳥瞰地球》的片頭,這句對自然界充滿敬畏的解說詞,伴隨著一個個群鳥翱翔的鏡頭娓娓道來。來自世界各地的鳥兒們的啼鳴,讓人不禁對這個“羽翼之上的世界”充滿好奇。
今年國慶黃金周期間,由BBC出品的6集科教紀錄片《鳥瞰地球》,在中央電視臺“魅力紀錄”欄目上映,并迅速引人關注。和許許多多展示世界各地自然風光或者生態環境的紀錄片不同,《鳥瞰地球》選擇了一個獨特的視角,那就是以“鳥類的眼睛”,從云霄之上俯瞰陸地和海洋,以及與同類“零距離接觸”。
獨特視角觀察野性世界
以鳥類為題材的科教紀錄片并不鮮見,前幾年曾經引起轟動的《遷徙的鳥》和《帝企鵝日記》,就是這一類影片的杰出代表。而以從空中俯視自然景觀為主要內容的科教紀錄片,則更是不勝枚舉,一部由法國出品的同樣名為《鳥瞰地球》的科教紀錄片,即是以航拍世界各地的自然景觀來宣傳環保。但當“鳥類”和“俯視”這兩個元素,被導演大衛·田納特以獨特的方式結合起來的時候,BBC版的《鳥瞰地球》就顯現出了別樣的精彩。
全長約為300分鐘的《鳥瞰地球》,相當一部分時間都以接近鳥類的視角來拍攝其他鳥類和周圍的環境。于是,在講到鵜鶘的片段里,觀眾們能看到它們起飛時扇動翅膀的慢鏡頭特寫,就連從翼尖掉落的水珠都清晰可辨;而在白頭海雕出獵的片段中,它飛行時肌肉的收縮和羽毛的運動也被悉數收入鏡頭,使這種矯健的鳥類身上蘊含的力量與美感,在電視熒屏上顯露無遺。
??《鳥瞰地球》中出現的“大場面”也同樣令人震撼。在第一集《北美洲》的開場,數以百萬計的雪雁準備飛越北美洲大陸前往北極。在它們起飛的那一刻,電視屏幕就被一片白色的羽毛“海洋”所遮蓋。當記者在筆記本電腦上重放這一段視頻的時候,密集的鳥群甚至讓液晶顯示屏上因為余暉而一片模糊。而在第二集《非洲》里,觀眾可以從禿鷲的視角鳥瞰非洲的荒原,欣賞被火烈鳥群“染紅”的咸水湖泊。魚眼鏡頭更是為這壯麗的景象錦上添花,它獨特的凸起效果,把柔弱的、居于食物鏈下層的火烈鳥,拍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
在《鳥瞰地球》當中,還有一類畫面讓人印象深刻。這些畫面往往伴隨著劇烈的抖動、鳥類羽毛的遮擋甚至輕微的模糊,因為它們竟然是通過綁在鳥類身上的特制攝像機拍成的!這些鏡頭看似沒有什么美感,卻讓片名中的“鳥瞰”真正“名副其實”,使觀眾見識了人類以外的生物眼中所見的世界。
科技電影人的“事業心”
《鳥瞰地球》“奪人眼球”的背后,無疑是整個攝制團隊的“精耕細作”。這部影片的拍攝歷時3年,而前期準備的時間或許還要更長。
在《鳥瞰地球》的第六集《展翅高飛》里,攝制團隊為觀眾講述了一些拍攝的幕后故事。為這部紀錄片擔任攝影師的法國人克里斯蒂安·穆萊克綽號“鳥爸爸”,是歐洲航空界、動物學界和影視界的知名人物。作為法國著名的動力滑翔傘飛行員和鳥類專家,克里斯蒂安從1996年起就游走于世界各地,研究瀕危鳥類的遷徙習性,并在這個過程中陸續“收養”了一些天鵝、大雁等雁類候鳥的幼雛“孤兒”。此后,為了研究的需要,他還曾飼養剛剛破殼的黑雁。由于雁類有“印隨”的習性,也就是會將破殼之后遇到的第一個大型移動物體當作自己的母親,因此克里斯蒂安能利用這一點,培養自己的“合作團隊”。他與女兒合作,用雨傘、電鋸等道具,訓練黑雁熟悉動力滑翔傘的陰影和引擎噪音,并最終學會將動力滑翔傘或者克里斯蒂安本人當作“領頭雁”。而后,借著他飼養的這群黑雁的“掩護”,他就能抵近野生雁群進行拍攝,甚至在駕機飛行中觸摸野生黑雁的翅膀。
對無人機技術的成功應用,也成就了《鳥瞰地球》里大量的精彩鏡頭。在拍攝禿鷲的時候,攝制團隊把一具精心制作的禿鷲模型裝上了攝像機。這個模型與野生禿鷲一起行動,在它們沒有覺察的情況下,得到了第一手的素材。而在《非洲》一集中,一些火烈鳥的鏡頭,也來自遙控無人機的貢獻。
這些別出心裁的拍攝方法,正是《鳥瞰地球》攝制團隊事業心的反映。脫胎于電影的科教紀錄片,沿襲了電影“為觀眾呈現奇觀”的藝術基因。或者說真正優秀的科教紀錄片,在保證科學性的同時,也需要選擇普通人難以擁有的視角,呈現給觀眾兼具美感和罕見性的奇觀。這個道理,無論對于在電影院上映的,還是在電視上播放的科教紀錄片,都同樣適用。
中國并不缺乏動物資源豐富的地區;但如何像《鳥瞰地球》一樣,通過新的拍攝手段,將這些區域的自然景觀完美地呈現出來,可以說是這部紀錄片帶給中國同行的最值得思考的問題。
記錄動物先要學會“躬行”
在努力親近鳥類和創新拍攝手段的同時,攝制團隊的耐心,也是《鳥瞰地球》能取得成功的重要保證。
在《展翅高飛》一集里,有兩個令人動容的細節:克里斯蒂安的女兒在湖邊脫掉鞋子,用腳托起一只只戲水的黑雁幼雛,以訓練它們習慣人類的體溫,或者說與人默契合作的“感覺”;而在動力滑翔翼的停機坪旁,克里斯蒂安啟動了引擎,同時發出呼喚黑雁幼雛的聲音,用“長輩的溫情”一點點褪去它們對引擎噪音的恐懼,進而讓它們學會跟著動力滑翔翼行走,乃至飛行。這些細節或許可以解釋一個問題:為什么《鳥瞰地球》的拍攝,要耗去3年的時光。
而更值得我們深思的是,參與到攝制團隊之中的鳥類學家為什么可以“沉下心來”做科普。在關注動物保護事業心之外,作為科技工作者的傳播科學的責任感,以及不必為發表論文數量疲于奔命的學術環境,也都應該是《鳥瞰地球》能夠誕生的重要原因。
我們知道,不同于只需一點材料就能在實驗室里做出成果并發表論文的分子生物學,宏觀層面的生態學和動物分類學研究,其成果必須建立在長期和大量野外考察的基礎之上。很顯然,如果片面追求學術成果的數量,而使這種“躬行”的精神缺位,就不僅會在科研領域形成短板,而且很可能會蔓延到科普領域。在中國大陸的一些自然歷史類博物館里,由于解剖學研究不透徹而使不少動物標本嚴重失真的事實,已經為我們提供了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