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曼對傳統女性場所的重新定義

摘要：女性的生活狀況一直是十九世紀美國鄉土作家瑪麗·威爾金斯·弗里曼的關注重心。她描寫的女性大多都生活在傳統女性場所下，如房子、庭院、廚房、走廊、教堂等。然而，弗里曼卻在小說中給這些傳統女性場所賦予了反傳統的意義。本文集中分析弗里曼的兩篇著名短篇小說《新英格蘭一修女》和《母親的反抗》，試圖解讀弗里曼對傳統女性場所的重新定義。

關鍵詞：瑪麗·威爾金斯·弗里曼；《新英格蘭一修女》；《母親的反抗》；傳統女性場所；重新定義；

瑪麗·威爾金斯·弗里曼是美國文學史上杰出的鄉土作家，她以其對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新英格蘭地區風土人情的真實刻畫而享有盛譽。在弗里曼的眾多小說中，十九世紀末女性的生活狀況一直是其關注的重心。由于弗里曼的女權主義意識并不如其同時代的女性作家（如凱特·肖邦，夏洛特·帕金斯·吉爾曼）強烈，許多評論家把她定義為一位溫和的女性主義作家。她的溫和性主要表現在她筆下的女性形象在某種程度上適應了當時社會環境對女性的期望。在當時十九世紀的男權中心社會，人們所崇拜的女性的特點是：柔弱、順從、虔誠、貞潔、依附于丈夫的；她柔弱的特征決定了家庭是她所生活的唯一空間，她是“家中天使”，終日足不出戶，操持家務，相夫教子，甘于奉獻。因此，房子、庭院、廚房、教堂等往往被貼上“女性活動領域”的標簽。而在弗里曼的眾多小說里，大多數女性角色都活動在這些傳統的女性領域里，其中最典型的有房子、庭院、廚房等?？梢哉f這也正是弗里曼能夠躋身十九世紀末美國杰出女作家行列的重要原因。然而，若仔細推敲弗里曼筆下女主人公在其女性場所扮演的角色，讀者不難發現弗里曼實際上給這些傳統女性場所賦予了新的內涵。本文選取了弗里曼的兩篇代表性小說《新英格蘭一修女》和《母親的反抗》，試圖分析弗里曼對傳統女性場所的重新定義。

1.《新英格蘭一修女》：傳統女性場所——露易莎實現自我的搖籃

《新英格蘭一修女》是弗里曼早期最享有盛名的短篇小說之一，講述了一位新英格蘭女性露易莎·愛麗絲如何放棄婚姻決定獨身的故事。女主人公露易莎年輕時在母親的敦促下與求婚者裘·戴格特訂了婚。在未婚夫訂婚后出國打工的十四年時間里，她一直都守身如玉，對未婚夫忠貞不二，獨自等待未婚夫的歸來。然而，當裘回國后準備與露易莎結婚時，露易莎意外地發現未婚夫愛上了另一個女子。于是，她果斷地放棄了自己與裘的婚約，繼續她的獨身生活。

在整篇小說里，女主人公露易莎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生活在傳統女性場所的女人。在等待她未婚夫的十四年里，露易莎每天都以家庭主婦的身份獨居。在小說伊始，讀者就能讀到露易莎一針一線縫補褥子的畫面。隨后，她便系上綠色的圍裙，戴上一頂平頂草帽去庭院收集紅醋栗。從接下來一系列的描寫中，讀者可以發現露易莎把一整天的時間都花費在瑣碎的家務上，并且，她在整個過程中表現出超乎尋常的細致、優雅和怡然自得，她也從沒想過要放棄裘或改嫁。露易莎在這種傳統女性領域（即家和庭院）里所表現出的賢惠和忠貞的美德完全迎合了當時人們對理想女性形象的標準。然而，必須注意的是，也就是因為在這樣一個封閉的女性領域里，露易莎的內心萌生出一種自我意識，并促使其最終背離傳統，實現了自我。在等待未婚夫的十四年獨身生活里，露易莎完全成為自己生活的主宰，并享受著其中的樂趣：她懷著藝術家的熱情打理房間；她就像招待客人一樣對待自己，每天都會為自己精心準備茶點、布置餐具、針繡女紅。就是在這些瑣碎的日常家務里，露易莎體會到其中簡單的快樂和自身的價值。當未婚夫回國準備與露易莎完婚時，露易莎已不能容忍別人打亂自己獨身的生活方式，一種強烈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她意識到婚姻將會剝奪自己獨身生活的自由和樂趣，她也不能想象自己婚后所要承擔的諸如伺候婆母、生兒育女的義務。然而，正在露易莎為即將失去的一切而焦慮不安時，她卻意外地發現未婚夫裘與另一個女子的曖昧關系，這一發現為她的命運帶來了契機。于是，她果斷地放棄了婚姻，掙脫了傳統模式的束縛，繼續自己自得其樂的獨身生活。對于自己的選擇，露易莎沒有后悔過，她感覺自己就像一位“女王”，堅定地守護著自己的領地。對她未來的生活，女主人公也充滿了希望：“她凝神遠眺，只見來日方長。那歲月猶如粒粒念珠連成了一串，彼此一個樣，都是那么光潤，那么潔白無瑕?！本瓦@樣，露易莎在父權社會下的女性場所里找到了一種自主而充實的生活方式，得到了女性的自我實現，于無聲中完成了對傳統社會的反叛。

2.《母親的反抗》：傳統女性場所——薩拉顛覆男權的戰壕

在弗里曼筆下，通過傳統女性空間反抗社會傳統的女性不僅包括諸如露易莎之類的單身婦女，還包括一些具有強烈反抗意識的已婚婦女。《母親的反抗》中的女主人公薩拉就是一個典型。

小說中，薩拉是一個盡職的妻子和母親，她在“猶如盒子似的房子”里，為自己的丈夫任勞任怨了四十年。像露易莎一樣，她的活動范圍也僅限于家庭，她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丈夫阿多尼拉姆能履行諾言，給她蓋一棟新房子。顯然，薩拉展現的是傳統女性場所下的婦女形象，她精于持家的特點符合當時社會的口味。然而，隨著故事的發展，傳統意義上的家卻為薩拉獨立個性的產生和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并成為其最終戰勝男權統治的有力武器。小說在開篇就暗示了男女不平等的社會地位。薩拉看到丈夫雇人在自家門前挖土，為弄清楚原因，她一共詢問了四次，在前三次丈夫都避而不答，直到第四次丈夫才告訴薩拉自己要添置牲口、蓋牲口棚。對于阿多尼拉姆而言，建新馬廄這樣的事根本無需和妻子商量，對于是否有必要蓋馬廄的問題，他給薩拉的回應是“無話可說”。顯然，在丈夫的心里，“男性主宰、女性服從和男性優越、女性低劣”的傳統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當薩拉得知阿多尼拉姆要在原先準備蓋新房子的地方搭建馬廄時，她竭盡全力地勸阻他。為達到目的，薩拉首次試圖以整個家的名義來說服丈夫，她向丈夫一一展示了自己四十年來恪守的陣地：她做飯用餐的廚房，她四十年來唯一可以休息的臥室，以及她儲藏食物的儲藏室；但四十年的光陰已經讓她的這塊陣地變得破舊不堪了，更何況阿多尼拉姆曾在他們婚嫁時許諾過要給薩拉建一套新房子，再加上他們的女兒南妮需要一個體面的房間舉行婚禮。薩拉的這些“以家為名”的理由使其對丈夫的反抗更加合理化。在遭到丈夫阿多尼拉姆的拒絕后，薩拉想要新房子的愿望依然有增無減。最后，在趁丈夫外出的時候，她堅定、果斷地把整個家搬到丈夫剛建好的新馬廄來。小說的結尾，丈夫終于做出妥協，決定把馬廄改造成舒適的家，并答應薩拉給她一間自己的房間。這一抗爭結果的暗示性意義是非凡的，它象征著母親將女性領域的家凌駕到男性統治范圍的馬廄之上，同時也為自己爭取了更廣闊的空間。就這樣，女主人公薩拉成功地在女性場所里顛覆了男權社會的傳統，最終實現了自我意愿。

3.結語

《新英格蘭一修女》和《母親的反抗》這兩部小說都從不同的側面反映了作家瑪麗·弗里曼對傳統女性場所的重新定義。在《新英格蘭一修女》中，女主人公露易莎在自己的空間里找到了一種自主而充實的生活方式，其自我意識的覺醒促使她對傳統女性生活模式的反叛，從而實現了自我意愿。同樣，在《母親的反抗》中，女主人公薩拉經歷了自我覺醒和自我肯定，繼而以家為營，成功地超越了傳統價值觀的束縛，最終讓自己的意愿得以實現。顯然，在弗里曼陛下，傳統的女性場所是女性自我自主意識覺醒的有利條件，同時，也是女性為自己爭取更多空間的有效武器。從某種程度上說，弗里曼的作品為當時女性解放事業提供了一種可行的抗爭策略：女性可以在男性限定的權利領域內，通過自我意識的覺醒，從而突破男權制的樊籬，實現自我意愿，獲得女性抗爭的最終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