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遲子建的筆下是一個溫情的世界,她懷揣著對蕓蕓眾生的一往情深和悲天憫人的情懷,執著的書寫故鄉的土地和底層的人民,試圖從鄉土社會中找到精神的棲息地,探索人的出路和希望。
關鍵詞:遲子建;小說;溫情表達;
引言
遲子建,以特有的“溫情而憂傷”的氣質在當今文壇脫穎而出。在這里溫情表達是“懷著一腔悲天憫人的情懷面對生活和自然,傳達出自己的愛”。所以遲子建對故鄉的一草一木,有著濃濃的熱愛和贊美之情,對死亡的關注和表達,是將死亡帶給讀者的陰森之感轉化為溫暖中的淡淡憂傷,對待艱辛的生活,讓愛去撫平生活帶來的辛酸和苦澀,在絕望中保留一份希望。
一、溫存的故鄉情結
故鄉是遲子建的心靈棲息地,正如她所說的:“我甚至覺得,這些風景比人物更有感情和光彩,它們出現在我的筆端,仿佛不是一個個漢字的次第呈現,而是一群在大森林里歌唱的夜鶯。它們本身就是藝術。”[1]
無論是被皚皚白雪覆蓋的一望無垠的森林、經年冰封的漠河、高大的木刻楞房屋,亂糟糟的“老八雜”,還是《額爾古納河》中夏日的河灘、點燃魚訊的篝火、綻放在木屋頂的北極光,無不散發著濃濃的北國氣息。基于對故鄉的依戀和欣賞,她用詩意靈動的語言描繪出一幅幅詩情畫意的故鄉圖景。
在她的作品中,出現最多的還有與人為伴的動物。像《霧月牛欄》中怕自己的蹄子把陽光踩碎了而縮身子走路的牛,《北極村童話》里那條叫“傻子”的狗,《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流浪在烏塘街頭的那條天天傍晚去接主人,因看不到主人而氣息奄奄的義狗。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它所表現出來的美好德性,也是人性的一種延伸。這些都象征著人與自然的親密和溫情,充滿了詩意而又有人間煙火氣的童話世界。
基于此,醉心于自然的純凈與明朗中的遲子建在自然的熏陶中找尋心靈的棲息地,借以實現人與自然的依存。
二、樸素的死亡意識
遲子建受東北薩滿教的影響,她相信死亡是從肉體到靈魂的轉變形式,死亡并不意味著終結,而是生命以另一種形式在展開,只要是有靈性的東西,似乎都可以以別樣的方式存在于一種形態的毀滅之后,也是苦難人生的超越和凈化,所以她小說中的死亡哀傷帶有圣潔、溫情的色彩。
在《額爾古納河》中薩滿文化與鄂溫克神話關系密切。薩滿是滲透到鄂溫克族生活的最具代表性的民間文化。在這篇小說中,作者還寫到尼都薩滿在日偽統治時期,用跳神的方法殺死日軍戰馬,讓日本人大為驚訝,但他因體力耗盡而死亡。妮浩當薩滿時用生命祈求大雨,用以撲滅大興安嶺的火災,對他們而言死亡是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學會了勇敢的去面對,學會了用一顆練達的心去承受。
樸素的皈依自然、“天人合一”的觀念讓她們懷著敬畏的心看待死亡。她們人死之后會采取風葬的儀式,風葬傳達的不僅是一種民俗,更是對生命發自內心的尊敬。因為尊敬和敬畏才覺得死亡不是一件痛苦和悲傷的事。
“溫情而憂傷”“失望而不絕望”是遲子建表達哀傷的方式。《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我邂逅了一群生活在悲傷之中的人,但作者所營造的溫婉的基調始終讓命運淡出作品,用略帶憂傷的語言描繪出一個個不尋常的生活片段。悲苦的蔣百嫂逢酒必醉,讓無數的男人糟踐自己,可是誰又知道她死于礦難的丈夫被迫冷藏在冰柜中,死無葬身之地!忠厚老實且富有同情心的周二和周二嫂,不僅對鄰居蔣百嫂母子無微不至地關愛,而且對于別人恐怕避之而不急、落難中的瘸腿陌生人,周二嫂也主動送上一份溫情、關照和牽掛,這一切都讓讀者看到了人性中的善良、溫情、愛心。小說結尾寫道:看到撲簌簌飛出后輕盈地落在“我”無名指上的藍寶石戒指般的那只蝴蝶,“我”釋然了:尋常而又不尋常的溫情和善意,滋潤和溫暖了那些在現實中被生活重擔壓得喘不過氣的人們的心靈。
無論作者用飽含濃情的文字展開一段怎樣心酸的故事,結尾處都會為這“悲涼”尋找一絲溫暖和精神的歸宿,如同文能先生所說的:“那是一種在沉重、庸常的生活中慰藉人心的溫情,是一縷穿透黑暗的生存夜空的希望之光,而且這種希望之光又不是虛無縹緲的烏托邦承諾 ,它如同一年一度如期而至的元宵、秧歌一樣,成了制成人們生活下去的理由。”[2](P18)
三、美好的日常人性
“渴望溫情, 是人類的一種共有的情感,而我更信奉溫情的力量同時也就是批判的力量,法律永遠戰勝不了一個人內心道德的約束力。”[3](P117)我們可以看出在遲子建的溫情世界里存在于內心中的傳統倫理道德中的善, 是一切社會行為的準則。所以在她的作品里沒有徹頭徹尾的“惡人”, 他總有善良的一面會在不經意當中被挖掘出來。
《福翩翩》用略帶憂傷的筆調書寫了兩家的不幸遭遇和艱辛的生活以及兩對夫妻在面對苦難時堅韌的意志,同時小說還刻畫了兩家互幫互助的鄰里關系。日常生活的庸碌乏味,普通人的悲歡喜樂,她都用細膩的筆墨向我們娓娓道來:在人們卑微的一生中體現出的人性的美好與日常生活中所包涵的憂傷和困苦。另外,柴旺和黑頭的對比,寄予了作者對下層小人物深深地同情,這些小人物在辛酸的生活中尋找著精神上的支撐點,這個支撐點就是家的溫情。
家庭溫情是夫妻面對生活時的樂觀態度,是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是面對猜忌時相互諒解。她對普通人生活情狀的描寫,體現著她善良溫厚的情懷,在苦難的陰暗之后抒寫溫情的美麗,從而不至于墜入完全的絕望。
遲子建始終以悲天憫人的情懷,抒寫著生命的缺憾與美好、生存的辛酸與溫暖、心靈的蒼涼與和諧、命運的嚴酷與超越,將生命的存在狀態及其價值意義以詩意的溫婉筆致呈現給我們,作者將死亡、憂傷寫的如此溫暖,可能還基于這樣的認識:“無論是死,還是愛,他們終將讓位于生活,這個命題,貌似平凡,卻折射著曾經擁有的珍貴,現在的肅穆和莊嚴,使過去的一切成為不可判斷的記憶。”[4](P34)她對大自然的描繪不僅是她對童年生活的美好回憶,更是對理想家園的呼喚,對溫情主義的歌頌,對生活的感悟,對人生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