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畢飛宇是當代文壇頗有影響力的作家,他用自己的方式從事著自為的創作,這種創作就是“疼痛”母題的呈現,獲得了魯迅文學獎、茅盾文學獎的青睞和英仕曼亞洲文學獎的蜚聲國外。“疼痛”根據畢飛宇創作題材,可以分為歷史文化追問的懷疑之痛,城市小說的感傷之痛,為文革書寫的鄉村記憶之痛。
關鍵詞:畢飛宇;歷史懷疑;城市感傷;文革鄉村;
“所有的小說家也許都只是用各種變奏寫一種主題。”①畢飛宇的母題就是“疼痛”,他的寫作以1994年和2000年為分界點, 1994年以前探尋歷史到底是什么,明顯受到先鋒文學的影響。之后是將眼光轉向當下,關注世俗城市的上下沉浮。2000年后轉下文革的鄉村,這是權力異化下的一曲悲歌。
(一)歷史文化追問的懷疑之痛
畢飛宇寫作始于1991年的《孤島》,明顯受到先鋒文學的影響,被“影響的焦慮”的東西形式化地布排在寫作之中。畢飛宇說:“我不回避我的寫作是從先鋒小說起步,我寫小說起步晚,最早從先鋒作家們的身上學到了敘事、小說修辭。”②他思考著歷史能不能真實地被反映,思考的結果就是歷史的不確定性。體現畢飛宇這樣歷史觀的是《孤島》《敘事》《是誰在深夜說話》等等。《孤島》是他的第一部作品,講述了揚子島的意外來客雷公嘴、文廷生和熊向魁在此進行權力的爭奪,那里到處充斥著仇恨和猙獰,“老子要當這里的土地爺兒”凸顯了揭破歷史之“偽”的快感,揚子島作為整體,可以囊括整個人類文明史,是一種整體性懷疑。《敘事》也是一篇典型的質疑歷史的小說,抗日戰爭時期,奶奶不幸淪為日本軍官板本六郎的性侵略對象,父親成為了歷史污點,更加悲壯的是我的妻子又和他的混血老板好上了,種姓的迷惘體現了對種族,對民族,對歷史的極大恐懼與懷疑。《是誰在深夜說話》是玄思歷史中最優秀的一篇,失眠的夜里,“我”在南京墻根下游蕩,做著回歸明代的夢,“我”的夢里有秦淮名妓的風韻,但是小云的丑態打碎了“我”還原歷史的夢。興化的建筑隊把坍塌了很多塊,很破的城墻修復得如明代一樣,“修起來是什么樣明代就是什么樣”歷史到底是什么仍是一個謎團,對歷史修復的越縝密,離歷史的真相就越遠,歷史的荒謬在此昭然若揭。
(二)城市小說的感傷之痛
當文壇漸漸發現先鋒派小說不停地給自身挖掘墳墓之時,畢飛宇帶著經驗和開闊的胸襟開始了一次新的旅行,意識到應該“低下頭來”寫作,90年代的中后期,畢飛宇落筆點是對商品經濟下的城市的描摹,這種“疼痛”是一種精神的幻滅。晃蕩在城市邊緣的有那些在孤獨中成長的兒童,《彩虹》中的小男孩用冰冷的眼神,告訴我們生活是多么的沒勁,用空洞的雙眼打發無聊的生活。那些在缺失中企盼著快樂成長的中學生,《家事》中的高中生們用假定性的身份彌補情感的空虛,雖是同齡人卻非常喜歡叫同學一聲媽媽、哥哥、姐姐。還有那些在煩悶中奢求兒女關愛的空巢老人們,《彩虹》中的退休大學教師虞積藻和老鐵,遠在國外的兒女們并不能使他們享受兒女繞膝的甜蜜,只是在石英鐘錢不停地嘮叨。畢飛宇關注城市“疼痛”,他的文革記憶和“疼痛”的人生經驗決定著他是偏疼的人,他的眼光會停駐在都市人欲望的沉淪上,這里的城市有知識分子的迷惘,他們接受了高等的教育,本應是社會正義的化身,他們卻向金錢低頭,向權勢趨炎附勢。還有小市民的放縱,他們是城市生活的主體,卻也是欲望的奴隸。更有異鄉人欲望的游離,他們隨著城市化的進程由鄉村走進城市,他們向往著城市的奢華,但是在內心又希望著鄉村的寧靜,兩者終難兩全,他們在夾縫中忍受著痛苦的折磨。畢飛宇就這樣用深邃的筆墨寫出城市“疼痛”鏡像。
(三)文革書寫的鄉村記憶之痛
中國的鄉村有其基本性,畢飛宇冷靜審視和批判擁有文革記憶的鄉土,畢飛宇的諸多小說與“文革”相連的,畢飛宇說:“我的書寫對象至今沒有脫離‘文革’,在我的創作中,有關‘文革’的部分更能體現我的寫作。”③《平原》里,人物在追逐權力時完全被異化成一個個空洞的權力的符號,吳蔓玲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個。吳蔓玲是最后留守農村的知青,權力成為她畢生的追求,為了權力放棄了自己的愛情,權力已經讓所有人的幸福埋葬在黑魆魆的“疼痛”中。畢飛宇最喜歡《玉米》,玉米的父親王連方是王家莊的村支書,他的父親和村里的很多女人有染,玉米就積極地利用手里的權力狠狠地打擊他們,讓那些女人都怕他。家道敗落后,玉米果敢決絕地下嫁給比自己大很多的郭家興,她在床上對郭家興巴結又討好,為的就是告訴大家誰也不可以嘲笑自己的家庭,她趁郭家興外出時,玉米就獨坐在象征權力的藤椅上,迷醉在權力帶來的快感之中,權力欲望使她喪失了道德社會倫理的底線,異化了她原本干凈的靈魂,玉米正是這個極權社會下的不幸者和犧牲品。權力在這個貧瘠的鄉村讓人頂禮膜拜,他們被權力壓榨得不能生活,所以必須以權力作為武器,是讓他們站起來的最好的方式,成為他們共同記憶的一部分。《玉米》借王家莊這個畢飛宇眼中的“故鄉”塑造他眼中的鄉村世界,痛斥著政治權力一點點侵蝕著人們日常生活,讓人們成為“權力”魔爪下的玩物,造成一場場人間苦難,讓人們不寒而栗。
畢飛宇用脆弱的心、敏感的神經描述著這“疼痛”的小說世界,“疼痛“的怒放體現著畢飛宇的人性關懷,在傾訴“疼痛”之時也隱含著默默的溫情,溫情凝聚之后是暖春的總爆發,《推拿》的問世散發著尊嚴之光,“疼痛”之后畢飛宇希望的更是人的詩意地棲居在這個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