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袖口筆記》的自傳性

摘要：一部文學作品往往是一定程度上作者意志、心靈的體現。布爾加科夫是一位自傳色彩較強的俄羅斯作家，他的作品是其生活的寫照，更是一個時代的縮影。《袖口筆記》是作家創作早期重要的作品，作品被賦予了自傳性特點，對此的研究則會成為整個“布學”研究鏈上必不可少的一環。

關鍵詞：袖口筆記；自傳性；布爾加科夫；

米哈伊爾·布爾加科夫(МихаилБулгаков)是俄羅斯二十世紀備受青睞的經典作家和劇作家。這位曾經的“昔日作家”、“敵人”越來越受到關注，被廣大讀者認可為最具“當代精神的”作家之一，這種轉變在他短短二十年的創作生涯里無疑是最大的昭雪。這位不朽的藝術騎士是如何艱難的走來，如何最終得到世人的肯定，這吸引了眾多專家學者的探究目光。本文就試圖從這位大師的藝術之路的起點進行梳理，對作家的一部自傳性較強的作品《袖口筆記》進行分析揣摩，以此來達觀小說作者生活的時代背景、 道德價值觀，這也是整個“布學”研究鏈上必不可少的一環。

“袖口筆記”也被譯成“即興札記” ，品讀完它就不難理解—這是一部有印象主義色彩的作品。“無論是對書原來的內容還是對留存的片段而言均適當，因為這是“即興”的激發、即興作品。”[1]這是布爾加科夫在莫斯科發表的首部作品，對于初涉文壇的他具有著里程碑般的意義。作家本人在描述“筆記”的題材時似乎也是不確定的：“中篇小說？又不是，這更像是自己的回憶錄”。[2]這部自傳性作品包含兩部分內容，但在作者生前兩部分未能一起發表。1922年第一部分刊登在《前夜報》上，次年第二部分被發表在《俄羅斯》的雜志上，由于當時嚴格的書檢或者其他原因，所有在作者生前出版的作品均有刪節。依據有關材料推測，最完整的作品應該是在1922年12月20日，莫斯科的“綠燈”文學聚會上作家所朗讀的被標號的三部分內容。 俄羅斯布學研究專家丘達科娃認為：“‘袖口筆記’具有鮮明的的自傳性。”[3]作品第一部分描寫了小說主人公先后來到弗拉基高加索、梯弗利斯和巴統的見聞遭遇，在所有的希望都摧毀后，疲憊與絕望的主人公把希望寄予了首都莫斯科。第二部分便是從初到莫斯科的深夜展開的，最終卻以躊躇滿志的主人公被文學部辭退而收場。兩部分都表現了一個忍饑挨餓的作家在生活與理想之間的困頓和掙扎，這些情節與布爾加科夫20年代初現實的生活經歷基本契合的。

(一) 高加索的日子：食不果腹的堅守

《袖口筆記》中所敘述的的內容，正是布爾加科夫文壇之處的一段彷徨困頓的生活的記錄。而高加索的日子就成為了作家職業生涯的第一個轉折點。在這部分里包含了十四小節內容，這些小標題初看是沒什么聯系，而實際上卻是主人公的心路歷程。從最初的患傷寒病的掙扎，到莫名的委以文學部主任，再到變成“資產階級的跟屁蟲”后，主人公面臨饑寒交迫的無奈。這好似是一段捍衛道德和理想的“戰斗”，正如在第十小節中，主人公如是說：“可是哪怕餓死，我也不會把心靈和頭腦拿到集市上上去賣”。（146頁）這種思想最突出體現在對普希金的捍衛，也是對傳統文學價值的堅守。“十月革命似乎以自己的直接行動扼殺了文學。詩人和藝術家沉默了。”[4]在這樣政治主宰的年代，到處充斥著無產階級文化，未來主義思想主導一切，昔日的文壇大師和經典作品遭到貶斥，所以誰發出異樣的聲音也就會被看做異類了。布爾加科夫正是作了這樣的“異類分子”。1920年6月，無產階級文化派批評家Г．А．阿斯塔霍夫在報告《以革命觀點看普希金及其創作》中關于普希金這樣說：“我們心安理得地把他的全部作品扔進革命的大火，如果里面有一點點黃金，他都不會在大火中同廢物一起燒盡”。其后在討論該報告時，布爾加科夫作為主要反駁者發了言，肯定了普希金是一位“精神的革命家”。正如小說中作者假借主人公之口發出這樣的呼吁：“普希金的詩出奇地化解了我們心中的仇恨，俄國的作家們，仇恨是要不得的!”

(二) 莫斯科的日子：熱血理想的幻滅

1921年9月，布爾加科夫懷揣著滿腔的熱血來到莫斯科尋找自己的夢想。筆記的下半部分筆觸正是對這段日子的臨摹。在伸手不見的五指的深夜，伴著轟隆轟隆的車輪聲，主人公來到了自己孤注一擲的城市，也是“真正的、一切終點的終點”。（152頁）主人公來到這里所得到的職位便是中央政治啟蒙委員會（LITO）文學部秘書的職務，在一陣欣喜和幻想后，在這個辦公大樓里，他看到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一派景象，到處充斥著官僚主義氣息，而在文學部里“一無所有”，不甘心的主人公決心把文學部領上正軌，，申請設備、籌劃工資、招賢納士…，作家有意在文中有意提醒文學史家不要忘記：“1921年底共和國從事文學的只有三個人：老頭，年輕人和我；文學部里沒有椅子，沒有桌子，沒有墨水，沒有燈，沒有書，沒有作家，也沒有讀者”，（162頁）“這一諷刺強調了作為一個與文學創作完全不符的LITO的存在是白日夢”。[5]最終，伴隨著非雪也非雨的惡劣天氣文學部被撤銷了，幾個月的辛勤掙扎化為泡影，主人公面臨的又是忍饑挨餓的日子。那時的布爾加科夫抱著作為工資的一箱火柴四處處奔走營生，這一情節體現在后來的中篇小說《惡魔記》中。

“獻給弄潮的，徘徊的和磨難中的俄羅斯作家”（119頁）——是這部自傳小說的獻詞，那個特定年代里，布爾加科夫以自己的多舛命運書寫了俄國作家們的漂泊命運--為了面包四處游走，苦難彷徨的生活不僅僅是自己，而是千千萬的有理想的俄國作家。

注：本文引文皆取自《袖口筆記 魂斷高加索》，理然譯，花城出版社，1992年9月，以下引用時只注明出處頁碼，不再一一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