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朱德熙對于區別詞和副詞定義跟他主張的兼類的四種處理方式產生了矛盾,本文主要對這兩個定義導致副區兼類的空集問題以及兩種處理方式進行討論,分析了空集說和目前的交集說的主張以及不合理之處,提出了新的定義,以解決空集問題,達到兩者相交的目的。
關鍵詞:副詞;區別詞;副區兼類;空集;交集
[中圖分類號]:H0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1--02
詞類劃分一直是另學界頭疼的問題,但是經過各家的努力研究,對漢語詞類劃分的標準從理論到實踐,逐步深入,尤其是朱德熙在《語法講義》和《語法答問》兩部著作里提出了“劃分詞類的根據只能是語法功能?!盵1](11)得到學界的普遍認同,為詞類劃分做出了巨大貢獻。詞類劃分在理論上已經沒有太大問題,然而在詞類劃分標準指導下對詞類進行具體劃分的時候,問題卻層出不窮,即使朱德熙在提出恰當的劃分標準和劃分方法的時候,對詞類的劃分也存在一些問題,本文主要討論朱德熙劃分副詞和區別詞時出現的問題。
朱德熙在《語法問答》中以名詞和動詞為例,討論了詞類的四種分類情況。在不改變朱德熙的觀點的基礎上,我們把名詞和動詞換成副詞和區別詞同樣能說明這四種分類情況。
甲 乙
第一類:認為C既是副詞,又是區別詞,就是說兼屬名動兩類。劃分標準是:
符合甲的是副詞:A+C
符合乙的是區別詞:B+C
C兼屬副詞和區別詞兩類。
第二類:認為C是副詞和區別詞以外的另一類詞,劃分標準是:
符合甲而不符合乙的是副詞:A
符合乙而不符合甲的是區別詞:B
既符合甲又符合乙的是另一類詞:C
第三類:認為C是副詞,不是區別詞。劃分標準是:
符合甲的是副詞:A+C
符合乙而不符合甲的是區別詞:B
第四類:認為C是區別詞,不是副詞。劃分標準是:
符合乙的是副詞:B+C
符合甲而不符合乙的是區別詞:A
朱德熙對副詞的定義是“只能充任狀語的虛詞”[2](192)。給區別詞的定義為“區別詞是只能在名詞或助詞‘的’前面出現的黏著詞”[2](52)。很顯然,排除了第三、第四種分類方法。那么朱德熙到底堅持哪一種呢?
宋柔先生在《從語言工程看漢語詞類》一文中明確指出朱德熙在《語法講義》中對“區別詞”和“副詞”的定義存在著一個邏輯上的謬誤。定義中的“只”字就是出現邏輯錯誤的根源,宋柔認為按照上面的定義,如圖A所示,但這兩個詞類定義的內涵是完全排斥的,外延不可能有交集,應當如圖B。
很明顯,第一種分類方式排除了,剩下的就是第二種分類方式了。但是朱德熙真的支持第二種嗎?朱德熙在語法講義中提到“至于這四種辦法到底該選擇哪一種,那要根據A、B、C三部分的全部語法功能來衡量,看哪一種分類辦法能夠最充分地反映它們的語法分布的情況。”但是他又說“當我們把A、B兩類詞分開的時候,可以允許有一部分詞兼屬A、B兩類。”可見他承認兼類詞的存在,在具體分類中,有的把兼類單列一類,如名動詞、名形詞。然而在講到區別詞和副詞的兼類的時候,并沒有把兼類單獨列一類詞??梢娭斓挛醵x區別詞和副詞在遇到兩者的兼類時存在邏輯上的矛盾,看似是第二種,其實不然。那么應該怎么處理這個矛盾呢,
一、空集說
針對語言工程漢語詞類劃分混亂的問題,宋柔也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他贊同空集說,為空集C另立一類,它既不是A類也不是B類,也就是沒有兼類。使用這種方法會出現許多新類,例如現在很多教材提到的“名動詞”(分析、安排)、“名形詞”(方便)等,“自動”“高速”“大規?!币捕紩幸粋€新的詞類名稱。這樣做的弊端宋柔也看到了,他說這樣的劃類對于漢語教學可能不合適,因為普通的語言學習者難以把握太多的類。但是對于語言工程來講并不是什么問題,因為劃類的工作是專家做的,將幾十萬詞劃成幾百個類對于專家的專門研究來講是可以承受的。雖然改標記的辦法不能解決漢語詞類劃分的困難,但是宋柔提出的取消兼類的說法未免也欠妥。語言工程建設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語言教學服務,名目繁多的詞類名稱還是會給漢語學習者帶來很大的負擔。不能為了語言工程系統的完善而忽略學習者的感受,工程建設應該多從實用的角度考慮問題。
堅持空集,取消兼類的說法并不是宋柔首次提出來的,早在2005年召開的紀念漢語詞類大問題討論50周年專家座談會上,就有專家學者提出取消兼類的問題。馬慶株教授認為詞類說到底還是語義語法范疇,詞類系統有高層有底層,最好不要在高層打轉,可以在各類詞中劃小類,比處理成兼類好。但取消兼類的觀點還是沒有得到大多數學者的認同,沈家煊教授認為兼類應有,但交叉不能過大。史金生教授認為處理詞的兼類要考慮詞出現的頻率。陸儉明先生認為,一個詞有許多功能,一旦到了一個位置上往往凸顯某一方面的功能,而抑制了另一方面的功能。取消兼類缺少理論的支撐,這種提法在學界還是得不到大家足夠的支持。所以說,妥善的處理方法應該是堅持第一種分類方法。
二、交集說
《現代漢語語法信息詞典詳解》對此做了一些努力,對朱德熙的定義作了修改,區別詞的語法特點是“通常只在名詞或助詞‘的’前邊出現的黏著詞,主要用作定語”(俞士汶 1998:48)。副詞的語法特點是“基本上只能做狀語(修飾動詞與形容詞)的實詞”(俞士汶 1998:48)在朱德熙的定義的基礎上加上了“通?!焙汀盎旧稀眱蓚€修飾語,做了一些軟化,避免了定義的絕對化。那么,這是否解決了副區兼類空集的問題呢?其實沒有,宏觀上說,通常只在名詞或助詞‘的’前邊出現的黏著詞,主要用作定語,也就是說,有少數不只在名詞或助詞‘的’前邊出現的黏著詞,不用作定語;基本上只能做狀語(修飾動詞與形容詞)的實詞的潛在意思是有少數實詞不只作狀語。這樣說來,副區兼類既能做狀語又能做定語,兩個圓圈相交。但是從微觀上看,這一定義是經不住推敲的。在具體的副區兼類詞例中,它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作狀語,一種是作定語,沒有“通?!迸c“基本上”之分?!冬F代漢語語法信息詞典詳解》的問題是只從宏觀著眼。
張化瑞在《關于區別詞和副詞兼類的集合論定義—兼與宋柔教授商榷兼類的邏輯問題》一文中給區別詞和副詞重新下了定義,并肯定了兼類的存在。他把區別詞定義為“只能作定語的,只屬于區別詞”,把副詞定義為“只能作狀語的,只屬于副詞”,“只能作定語和狀語的,只屬于區別詞和副詞”。他還用集合論的語言對此進行了描述:
初看張化瑞的定義,前件和后件都加上了“只”,我們可能會認為這是正確的,沒有邏輯問題。但仔細想想事實并非如此。“只能作定語的,只屬于區別詞”這樣的定義似乎是縮小了“區別詞”的范圍,同樣對副詞的定義也縮小了副詞的范圍。但我們通常所說的“劃分詞類”應該是把全體詞匯成員當成考察和分析的對象 ,詞類應該是“分類”,而不是“聚類”。但是張化瑞的這種做法是抽取了具有“只能作定語”或“只能作狀語”的特征的這一部分詞語進行歸類,屬于 “聚類”的做法,這明顯是違背了分類要考慮全體對象的原則。雖然沒有從定義角度給“自動”等詞很好的解釋,但他用染色體和性別關系、國籍和護照關系這樣的例子從邏輯角度證明了“自動”等詞的功能集合是{定語,狀語},集合包含的兩個元素是可以共存的,也就是認為“自動”等詞是屬于兼類詞。他的定義方式和《語法講義》《現代漢語語法信息字典詳解》的整體思想是一致的,只是還沒有從根本上有效解決“自動”等詞的歸類問題。
目前來看,還沒有一個好的辦法解決空集的問題,這是因為在定義中都出現了一個排他性極強的修飾語“只”。其實定義一類詞有多方法。呂叔湘在《漢語語法分析問題》中提到“用句法功能做劃分詞類的依據,有單一標準和多重標準的問題。單一標準當然好,但是往往找不到理想的標準。理想的標準應該是對內具有普遍性,對外具有排他性(不開放性),也就是說,用這個標準劃分的一類詞確實是‘應有盡有,應無盡無’,否則就有‘失入’或‘失出’的毛病。找不著這種理想的標準,就不得不采用多重標準,而多重標準的結果總是參差的,就有協調的問題?!盵3](28)很明顯,在解決副詞、區別詞的定義導致的空集的問題上,單一標準是行不通的,不得不采用多重標準。我們給副詞、區別詞新的定義是:能做狀語,不能作主語和謂語的是副詞;能作定語,不能作主語和謂語的是區別詞。這種新的定義是怎么解決空集問題的呢?拿區別詞來說,能作定語的詞類很多,有名詞、動詞、形容詞、代詞等,不能作謂語,區別于動詞、形容詞和大部分名詞,而不能作主語,區別于一小部分名詞(如時間名詞)和代詞。副詞也是如此。副詞區別詞的兼類是不是空集我們可以通過邏輯運算來證明。
如果:
副詞={詞|作狀語(X)~做定語(X)~作主語(X)~作謂語(X)}
區別詞={詞|~作狀語(X)做定語(X)~作主語(X)~作謂語(X)}
則:
副區兼類=副詞區別詞
={詞|作狀語(X)~做定語(X)~作主語(X)~作謂語(X)~作狀語(X)做定語(X)~作主語(X)~作謂語(X)}
={詞|作狀語(X)做定語(X)}
由此可見,副詞、區別詞新的定義解決了副區兼類為空集的問題,在邏輯上是沒有矛盾的。
三、總結
詞類要根據語法功能來分類,而漢語的語法功能有多種。單一標準固然好,然而漢語詞匯中的兼類比較多,有的兼兩類,有的兼三類,如果定一個單一標準,很可能導致一些兼類找不到位置。雖然可以單獨把兼類劃為一類詞,而且這對語言工程來說能帶來很多便利,但是由于兼類詞的種類多,每一類數量不一,如果單獨劃分詞類會給語言學習者增加記憶的負擔,所以還是有必要盡量把兼類納入它們兼屬的詞類的集合之內。新的定義方法解決了空集的問題,但是不能說這一定義就是最好的,因為每一詞類中還有很多小類,還有很多特殊的詞,正在演變的詞,詞的界限是很難劃得很清楚。正像呂叔湘先生說的那樣多重標準需要協調,只有不斷地協調才能找到更合適的
標準。
參考文獻:
[1]、朱德熙.語法講答問[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2]、朱德熙.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3]、呂叔湘.語法分析問題[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