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貴州沿河土家族民歌發展與變遷特點

摘 要：地處黔東的沿河土家族自治縣被稱為“中國山歌之鄉”，這里的民歌世代相傳淵遠流長，隨著歷史的推移土家族文化出現了一定的變遷。論文從對土家族民歌的田野調查，探討沿河土家族文化的變遷及其規律，揭示黔東少數民族文化變遷的一般規律。

關鍵詞：土家族；民歌；特點；變遷；

作者簡介：楊聰（1987-），男，土家族，銅仁學院法律與政史系08級歷史本科班學生，研究方向：少數民族歷史與文化。

[中圖分類號]：F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2-0140-02

沿河土家族民歌，是典型的少數民族文化之一，也是少數民族文化中的活化石。它是黔東土家族人通過與自然斗爭中不斷形成，依靠世代傳唱以一種社會意識形態不斷發展的民族文化。傳承的形式和時代背景變化使不同時期的土家族民歌有著不同內容和時代特點。

二十世紀初，封建主義是土家族民歌的最大特色，這時期的土家民歌無論是《探花調》還是《望娘歌》、《神匠（殘部）》都強調封建傳統思想。《探花調》深刻地反映著土家族地區的封建多妻制度的愛情觀；《望娘歌》則反映出了土家族封建婚姻的公婆關系；《神匠（殘部）》

從對神的崇拜的角度反映出令這一時期土家族有著明顯的迷信崇拜思想。如：

《探花調》（選段）

女：陽溝后頭打扮鞋，妹在后院摘韭菜。

我想與你答句白，衣服破了出不得色。

男：小情妹你要用錢，等我回去當份田，

女：小情哥勸你田不要當，把你妻子嫁了來

男：我的妻子是枝花，嫁了那個舍得她。

這首歌是一已婚男子與情人之間的對白。第一句“陽溝后頭打扮鞋”體現土家族婦女要見情哥了偷偷打扮，特別愛美；其中“妹”說自己“摘韭菜”，可以看出勤勞在當時是土家族婦女的價值取向之一。后面，當男人要去“當”田地時，女人馬上勸說“田不要當”，這說明在當時的土家人心中田地是比較重要的財產。

男人對自己已婚的事實一點也不避諱，還直接告訴他的情人“妻子是一枝花，嫁了那個啥得她”。最先提到“妻子”的是女人，她知道她的情人有妻子。這一方面說明當時的愛情觀比較開放；另一方面，男女對男方已婚事實不計較，這體現了當時的男人可以娶幾個老婆的封建風俗。

《望娘歌（節選）》（選段）

正月說是去望娘，公婆說是過年忙，手拿湯粑是無心搓太平娘，丟下湯圓哭一場呀娘太平。二月說是去望娘，公婆說是挖土忙，手拿鋤頭是無心挖太平娘，丟下鋤頭哭一場呀娘太平。

從這首歌詞可以看出主人翁每次要去看娘時，公婆總是以種種理由阻撓，對公婆的虐待她任勞任怨只有哭。說明在這時期的土家族中有著封建家族觀——媳婦受制于公婆。

《神匠（殘部）》

砍不進，殺不進

一刀砍去白印印。

從歌詞看，“砍不進，殺不進，一刀砍去白印印”是理想化的，反映出黔東土家人存在著對神的嚴重崇拜的封建思想。從土地矛盾看，當時沿河的農民與地主的矛盾已經很尖銳，因此農民紛紛參加神匠進行革命斗爭。

三四十年代土家族民歌主要以紅色革命為特點。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土家族民歌雖然有著《薅秧歌》等帶娛樂性的民歌，新興的《甲戌年間鬧紅軍》、《紅軍發給我土地證》等都是紅色民歌。這些紅色民歌從土家族人民對土地追求和革命向往方面體現出這時期的文化特色，從而體現出土家族人對紅軍革命的支持。如：

《薅秧歌》（選段）

大田薅秧行對行，一對秧雞里頭藏，不會薅秧先薅角，情妹下田先脫鞋。

大雨落來細雨飄，打濕情妹花圍腰。打濕情哥容易過，打濕情妹朗開交。

這首《薅秧歌》比較獨特，它不僅是勞動歌也是情歌。一方面它以“一對秧雞”作為諳喻，另一面又分別直接寫出了“情妹”與“情哥”，再后來情哥對情妹的焦慮“打濕情妹朗開交”說明愛情表達是比較直白的。

《甲戌年間鬧紅軍》（選段）

正月里來正月正，甲戌年間鬧紅軍。

一鬧鬧到五月間，紅軍開到沿河城。

賀龍就是帶路人，打進貴州費番心。

領導工人鬧革命，去打土豪和劣紳。

區長保長臉嚇青，做夢不諳有今天。

一切權力歸農會，千年鐵樹把花開。

從歌詞來看，無論是“一切權力歸農會”還是“去打土豪和劣紳”都反映了當地農民對土豪和劣紳的仇恨，對“農會”等民主政權的追求。 “輩輩不忘救命恩”里面有著中國知恩圖報的思想，這反映出農民有著傳統、淳樸的感恩思想。總體體現了當地農民的歡迎紅軍的到來，受紅軍先進的思想的影響，沿河耶出現了一些新的追求。

《紅軍發給我土地證》（選段）

正月里來是新春，紅軍發我土地證。

四四方方一張紙，圓圓巴巴碗大個印。

門前喜鵲叫喳喳，田里泥巴香噴噴。

坡土層層窮人種，大田方方窮人耕。

認為“門前喜鵲叫喳喳”是因為發了土地證，反映了當時的土家人對土地的追求之情。歌詞認為田泥是香噴噴的，這一方面體現出了土家人對土地的熱愛，一方面又體現土家農民對土地追求已久。

五六十年代，土家民歌注重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在上個世紀，我國進行社會主義社會建設，在一定程度上使土家族文化發生極大變化。在這時期除了有《望牛山歌》等一些反應土家族人民對生產追求和社會變化外，有著一些像《月亮光光·泉壩》和《哭嫁歌·當兵》等社會主義色彩的民族歌曲。《月亮光光》中“毛主席萬萬歲”反映了這時期的個人崇拜思想。《哭嫁歌·當兵》中“一心一意攻臺灣”又體現土家族人民對祖國統一的向往。如：

《月亮光光·泉壩》

月亮光光，芝麻香香，

我要莽莽，莽莽沒熟，

我要臘肉，臘肉沒耙，

我要糍粑，糍粑冒打

我要走思南去耍

思南在開會，毛主席萬萬歲

這首民歌反映了兩個問題，一個是思想問題，一個是經濟問題。當時處于解放到文革的前期，毛澤東思想正被全國人們當著神一樣追捧，“毛主席萬萬歲”這句歌詞反映出這一時期沿河土家族追求的思想是毛澤東個人崇拜主義思想。這時期處于中國經濟的困難時期，人們生活水平不高，歌詞中人們追求的是吃“莽莽”、“ 臘肉”和“ 糍粑”等，人們需要的是填飽肚子。

《當兵》（選段）

一把扇子里面里，觀音坐蓮來背起。

一起走到土地邊，只聽陽號叫三聲

一起走到土地坳，只聽人家放三炮

豌豆開花彎對彎，你一心一意攻臺灣

《哭嫁歌·當兵》是一首帶有比較典型變遷烙印的哭嫁歌。歌詞中“一時說起去當兵”說明當兵是自己去的，反映了土家人對軍人的崇拜，體現了義務兵的實現。“你一心一意攻臺灣”，一心攻“臺灣”其實質表現出土家人認為臺灣是我國不可分割的部分，土家族人盼望著祖國的早日統一，愿意為祖國統一奮斗。

《望牛山歌》（選段）

清早起來嗎爪包兒，把草鞋穿啰爪包兒啦爪

趕著牛兒嗎喃舍，上高山啰爪包兒啦爪

高山頂上嗎爪包兒，好風光嗎爪包兒啦爪

風吹草低嗎喃舍，見牛羊啰爪包兒哎爪

這首歌是六十年代土家族老百姓望牛的真實寫照，表現了土家人對生活的熱愛。在歌中多次提到“牛羊”，正體現著牛羊是這時期農民的財富象征。整體描述土家人望牛的心情，一定程度體現了人們對“牛羊”這一財富的追求。“爪包兒”一詞，在沿河的方言里有著喝一杯酒的意思，放牛娃隨處喝酒，反映出了土家族勞動人民在勞動過程中對酒的熱愛。

八九十年代，土家族民歌的特點在于社會變革背景下的文化變革，在生活中強調思想教育建設。如《留連號子》小妹“趕場”，體現出了土家族地區在社會背景變革下市場經濟的發展；如《計劃生育歌》的計劃生育思想教育，如《賭錢歌》對人們在市場經濟下對金錢觀的教育正體現著這一時期土家族人民對思想文化教育的建設。如：

《計劃生育歌（選段）》

娃娃多了負擔重啊，經濟糧食樣樣差呀。

你看旁邊的張大嫂呀，計劃生育搞得好呀。

三個娃娃長得好呀，個個都是胖娃娃啊。

讀書成績噻，頂呱瓜，頂呱瓜。

這首歌通過計劃生育搞得好與否造成不同的家庭經濟和不同的教育對比，體現計劃生育的重要性。從歌所追求的思想來講，反映著這時期土家族人民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越來越意思到搞計劃生育的重要性。歌告訴人們娃娃多了負擔重，表現人們對孩子的追求由數向質轉變。

《留連號子》（選段）

留連耶號耶子耶，喲喂呀佐，哎說不哩格來耶，喂呀喂耶留耶連耶，喂呀喂耶留耶連耶，喂呀佐，喂呀佐哩。對門耶小耶妹耶，喲喂呀佐，哎去趕哩格場耶，喂呀喂耶留耶連耶，喂呀喂耶留耶連耶，喂呀佐，喂呀佐哩。

歌中小妹去“趕場” 唱出了經濟水平有了一定發展后人們交易的增加。而且對“小妹”有一定調戲色彩，反映了改革開放后人們思想上更加開放，娛樂形式有所變化。

《賭錢歌》（選段）

正月賭錢是新年，情哥要我去賭錢。不是情哥來要我，那里輸得這德性。

臘月賭錢完一年，雙腳跪在娘面前。砍哥拇指來發誓，傳子傳孫不賭錢。

這首歌描述一個人由被“要”去賭錢，到養成賭錢的惡習，再到“跪在娘面前”悔恨過程，教育人們要熱愛勞動。對賭錢后果的描述來教育人，反映出人們在物質條件寬松下追求取材有道的精神文明。

當下的土家族民歌，有很多反應傳統文化的特點，但主要是從土家族民歌反應土家族人民對黨的政策歌頌和感激之情。如《土家漢子》中從土家族漢子的腳板、說話和生活習慣反映出土家漢子的豪爽。《金錢桿》和《石山號子》等新興文化則反映著土家文化中充滿著土家族人民對黨和國家政策的歌頌和感激。

對沿河不同時期的土家族民歌研究發現二十世紀初注重封建社會的特色，三四十年代注重紅色革命，五六十年代注重社會主義文化，七八十年代注重社會社會變革，當下注重國家政策的歌頌等特點。從上面土家族民歌的特點和土家族民歌變化的情況來看，土家族民歌是與時俱進，在不同的年代有著不同的優秀特點。如：

《金錢桿》（選段）

我們響應黨號召，黨耶號耶召耶。

精神文明很重要，張蠻羅蠻很重要耶。

推進農村新建設，新耶建耶設耶。

亮點建設樹榜樣，張蠻羅蠻樹榜樣耶。

黨的恩情比海深，比耶海耶深耶。

三個代表指方耶向耶呃，張蠻羅蠻指方向耶。

實踐科學發展耶觀，發耶展耶觀耶。

從“響應黨號召”到“科學發展觀”都體現黨的思想政策，體現當前的土家族文化受黨先進思想的影響較大，人們的思想追求偏向于黨的方針政策。最后一句中的“科學發展”體現出土家族人們意識到了發展的重要性，體現了土家族人民在響應黨的方針政策的同時重視土家族的發展。

《石山號子》（選段）

三個呀代表耶，喂呦喂呦佐，提得好嘮哦，喂喲喂喲佐哩。喂喲喂喲佐哩，吆吆哩咯鎖吶喂。皇糧呀國稅耶，喂呦喂呦佐，都免了嘮哦，喂喲喂喲佐哩。喂喲喂喲佐哩，吆吆哩咯鎖吶喂

《石山號子》本來是勞動歌曲，而這首《石山號子》簡要表明了人們對黨重要事件的關心。其中 “三個代表”的內容，體現著在新時期土家人民對黨思想理論的理解。“皇糧”與“國稅”的描述，說明了農業稅的減免在老百姓心中得到強烈的肯定。

《土家漢子》（選段）

土家的漢子呀，腳板寬呦唯踏矮高山路呦，踩碎大河灘呦土家的漢子呀，腳板寬呦唯踏矮高山路，踩碎大河灘

山路呀九十九，纖道順江沿

這首歌是土家族人描寫土家漢子的歌曲，在歌詞里面表現出了土家族的很多變化。在歌詞中無論是“腳板寬”還是“踏矮高山路”都是土家族漢子對自己文化的認識。從對土家男人的描述和土家男人的行為表現出了土家漢子的豪爽與勤勞，是新世紀里土家人的另一種追求。

在黔東土家族民歌文化變遷的研究中發現土家族民歌在二十世紀初體現著封建社會的特色，三四十年代注重紅色革命，五六十年代注重社會主義文化，七八十年代注重社會變革，在當下注重國家政策的歌頌等思想，從總體表現著土家族民歌在不同的年代有著不同的新特點。土家族民歌主要是靠口頭相授，這給土家族民歌的收集帶來了很大的困難；在研究中由于對土家民歌收集不徹底造成研究不深入；由于水平有限對土家族民歌分析不到位，沒有深刻的剖析文化變遷。隨著十七屆六中全會精神在我國的不斷普及，相信在十七屆六中全會精神的指導下土家族文化研究者將給土家族民歌文化的發展創造新情景。

參考文獻：

[1]土家族簡史[M].民族出版社，2009年.

[2]陳廷亮，彭南均.土家族婚俗與婚禮歌[M]民族出版社，2005.

[3]彭英明.中國土家族文化通志新編[M].民族出版社，2001.

[4]沿河民族小學校本教材編寫組 土家民歌（實驗稿）[G]，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