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閱讀學的角度淺談讀書的“出”和“入”

摘 要：讀書貴在能“入”。所謂入，有兩層意思：一是指能潛下心來，讀進書去；二是指能借助經驗或通過聯想，進入到作品所具體描繪的意境當中去。名篇佳作“無字處”皆有情理意境，善讀書者往往是“讀有字書，卻要識沒字理”。

關鍵詞：設身處地；由虛索實

[中圖分類號]：G63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2-0189-02

教學中，很多學生問我：讀書有沒有科學的方法可循。南宋的陳善在其《捫虱新話》中說：“讀書須知出入法。始當求所以入，終當求所以出。見得真切，此是入書法；用得透脫，此是出書法。蓋不能入得書，則不知古人用心處；不能出得書，則又死在言下。惟知出知入，得盡讀書之法也”。由此可見，讀書不僅要深入其中，品味其中真意，而且還要“用得透脫”。

下面來切實談一談讀書之“出”“入”法。

一、讀書的“入”

如果讀者只是單純地為消遣而讀書，把作品的事物場景看成“無我之境”，那么自然是不求甚解，難得真諦。與此相反，“設身處地”地去讀書，那情況將大不一樣。

“設身處地”語出明代聲象升《與少司成吳葵庵書》：“而中外在事諸老，終是痛癢隔膚，誰是舍身處地者？”采用設身處地賞讀法的要旨是：每當讀書時，賞讀主體以當境者的身份，調動自身巨大的主觀能動作用，全身心地投入一種立體模式的賞讀活動中，進而從中求索真知、實感和熾情。

從閱讀學角度探究“設身處地”法，至少包含如下兩個方面的內容：

（一）凝神養氣，入境會心

讀書貴在能“入”。所謂入，有兩層意思：一是指能潛下心來，讀進書去；二是指能借助經驗或通過聯想，進入到作品所具體描繪的意境當中去。

關于前者，即如何坐住板凳，潛心讀書，其關鍵是在于立志，拿穩主意讀書。朱熹說得好：“書不記，熟讀可記；義不精，細思可精，唯有志不立，直是無著力處。”當然，除卻立志，這里也有個是否得法的問題。關于如何進入到作品所呈現的意境當中去，我們下面來著重談談這個問題：

讀書務須“淡泊”、“寧靜”，正因如此，我們要著力培養和磨練一種適合讀書的氣質，即所謂“養氣”。

關于養氣之法，古人有過一種說法：“澄心靜慮，以此景此事此人此物默存于胸中，使之融化，與吾心為一，則此氣油然自生，當有樂處，文思自然流動充滿而不可遏矣”。這段話的意思是：讀書之始，確須靜下心來，屏氣凝神，逐次于字里行間把文中的景、事、物、人默存于胸中，使之融化，“與吾心為一”，賞讀的興致、悟性乃至靈感（即所謂“氣”）才會因之光顧，達到一種“物我同歸”的境界，即可謂“入境”。達到入境狀態，讀者、作者、作品三者乃能渾然一體。此刻，讀者則會把作品所涉及的生活，主動地與自身經驗或類似情境熔于一爐，設身處地地去感受，去理解。

（二）躬行體察，精思妙語

讀書僅滯留于文字表面，終究不能說是會讀書。名篇佳作“無字處”皆有情理意境，善讀書者往往是“讀有字書，卻要識沒字理”（鹿善繼《四書說約》）。怎樣才能識得無字處的“理”呢？陸游確切地回答了這一問題：“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所謂“躬行”，就是親自實踐，以獲得直接經驗。

有這樣一則文學欣賞的小故事：王安石讀了李賀的“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的詩句，以為不妥：既已黑云壓城，又焉有向日之金甲？明代楊慎以切身經驗證明李賀是對的：烏云密布之時，也有可能呈現出陽光透過云隙射向地面并發出燦爛光華的景象，類似情景自己在云南親眼見過，他譏笑“宋老兒不知詩”。王安石、楊慎同是李賀《雁門太守行》的讀者，而王安石卻由于缺乏這方面體驗而留下千古笑柄。這說明，如果說詩歌創作“功夫在詩外”；那么賞讀詩文的“功夫”往往也在詩外，這就要靠躬行、體驗去加深和完善對作品所提供的特定生活內容的理解。

再回過頭來看第二個問題：

二、讀書的“出”

“入境”我們做到了，那么如何從美輪美奐的境界中完美一跳，跳進真實生活的畫卷，將生活和藝術完美融合呢？ 下面，我們就要談談如何“出”得來。來看一種賞讀技法——由虛索實法。

由虛索實賞讀法大體包括如下兩個方面：

（一）從文中虛寫處探究其實用價值

在文學作品中，以虛寫實，虛虛實實是很常見的藝術技法。

《三國演義》中“溫酒斬華雄”一節寫道：

……關公曰：“如不勝，請斬某頭。”操教釃熱酒一杯，與關公飲了上馬。關公曰：“酒且斟下，某去便來。”出帳提刀，飛身上馬。眾諸侯聽得關外鼓聲大振，喊聲大舉，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眾皆失驚。正欲探聽，鸞鈴響處，馬到中軍，云長提華雄之頭，擲于地上——其酒尚溫。

此篇題為“關云長溫酒斬華雄”，然而這一節中九十八字，竟無一語正面寫與華雄如何交鋒，云長如何取勝及如何斬華雄。可是，我們卻能從文中深刻地感受到云長與華雄之戰的激烈。這里有三處虛寫實用之筆：其一，明寫云長立軍令狀，暗示其胸有成竹，無所畏懼的英雄氣概；其二，明寫釃酒，“酒且斟下”、“其酒尚溫”，暗示云長快馬快刀、快戰快決；其三，明寫關外鼓聲、喊聲，暗示鏖兵之激烈。

作家如此弄虛，讀者只能順藤摸瓜，由虛索實，才能得知此中底蘊。

這種由虛索實的方法，正可謂是“作者弄虛，讀者求實”，讀者們要在不斷的學習中融會貫通，真正將其掌握。

（二）從詩文的“象內”意尋求其“象外”意

文學藝術作品往往采用蓄意象中、托寓象外的手法，賞讀者不可不知。

例：

卜算子· 詠梅

陸游

驛外斷橋邊，

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

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有香如故。

詞中借梅花自況其坎坷遭際和高潔襟懷，梅花兼言兩物，明寫梅花，實指詞人自身，借象內意喻象外意。“驛外斷橋邊”，喻詞人處境幽僻困厄，無生意也；“寂寞開無主”，言孑然慘淡，無依托也；“已是黃昏獨自愁”，指前景微茫，無慰藉也；“更著風和雨”，道多磨劫，無轉機也；“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說不合時俗，被排斥也；“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表歷盡劫波，志高潔也。詞中句句寫梅，而字字擬人；“不著意見聲色故事議論”（《圍爐詩話》），而彈性極大，境界全出。所謂象外意實則是比興手法的立體運用，此種文學表現手法在《詩經》中屢見不鮮，如《國風 關雎》中“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表面是在寫河洲上的一對鳥兒相互鳴叫、相互吸引，其實是以此為起興，為了引起下文君子和淑女的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國風 氓》當中“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于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里“桑之未落”表面在寫桑樹正處在枝繁葉茂的好時候，其實是在暗示篇中女主人公正處青春貌美之時。而下段“桑之落矣，其黃而隕”……，同前一樣，表面在寫桑樹枝葉凋零，實則是述女主人公已年老色衰，失去了對氓的吸引力。

一般地說，詠物類詩詞大多采用這種“言其用不言其名”、意象情理虛實相生的創意技法，而讀者“睹影知竿”（《藝概》），循絲蹈跡，由虛索實，乃悟其妙。其他文體，如寓言、文學小品、現代散文詩等，多用托物言志或借端托寓的手法，故賞讀此類作品宜用由虛索實法。

詩文象內呈現的僅僅是影，讀者們只有以“影”為載體，放飛想象的翅膀，在象外求竿。這正可謂“象內睹影，象外求竿”。

品完這篇文章，讀者們或許對讀書之“出入”法能領略一二，那也不妄筆者的一番的耕耘了。

參考文獻：

[1]蒲松齡，《聊齋志異》，崇文書局。

[2]羅貫中，《三國演義》，岳麓書社。

[3]袁行霈，《中國古代文學史》，高等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