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混沌不已的黑暗,旋渦般地吞噬著她的身體。
許晴感覺全身像失重般壓抑著,如錘子般壓在她胸口的重力抑制得她快要呼吸不過來時,她猛然睜開了眼睛——嘈雜的聲音瞬間傳入她的腦海,許晴頓時頭痛欲裂。
她試圖冷靜下來,但眼前那熱鬧繁華的街道讓她徹底傻了眼:各種衣著奢華的古代男女與古裝違和的超前語句,以及他們腦袋上的……字體?!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心中那快要尖叫出聲的狂躁感,腦袋中卻是一片空白。
最讓她接受不了的是自己頭上標(biāo)著的“紫川”的字樣。這些與自己腦海里定了型的世界完全不一樣的場景讓她幾欲發(fā)瘋!
就在許晴為眼前的一切驚呆的時候,空中突然響起一個柔美的系統(tǒng)化的聲音:各位玩家,歡迎來到《×××》全息游戲世界……
后面的話許晴沒有聽進(jìn)去,她是知道全息游戲的。那是一種感官與現(xiàn)實(shí)百分之九十九相似的融入高科技的虛擬游戲,也就是說,在這款游戲中,每個玩家都可以享受到與現(xiàn)實(shí)相同的感受。
可這些,都讓許晴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迷茫且虛幻的感覺——那么,此刻的她是在現(xiàn)實(shí)世界的某個地方玩著這款游戲,還是僅僅只有她的思想縹緲在這個虛擬世界里?
畢竟現(xiàn)下的她,腦子里除了“許晴”這兩個字以及一些生活常識外沒有任何提示有關(guān)她身份的信息。
就在她抱著頭不知所措地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之時,背后傳來一個帶著驚愕的聲音:“紫川……”
許晴頓了頓,緩緩向聲源處轉(zhuǎn)過頭去。
那是一名俊美無儔的紫衣男子,額前微微散下的劉海兒遮住了他堅毅的輪廓,他的腰間配了一把細(xì)劍。
可在看到轉(zhuǎn)過頭的許晴后,男子突然笑開了,邪肆卻冷漠得讓人渾身戰(zhàn)栗,那雙銳利而幽深的眸子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他的唇微微彎起,但眼底深處卻有疏離的淡漠:“你不是紫川。”確定的語氣。
紫川?許晴傻傻地看向掛在頭上的字體,原來紫川只是她在游戲里的一個稱號,那么,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一個玩家?
“我……”許晴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么。
“不管你是誰,馬上下線,否則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他的語氣平靜,沒有任何起伏,但是許晴能感覺到他隱藏在笑容底下的怒氣。
許晴忽然有些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紫川本人,為何這名男子卻一眼就能看穿她不是紫川?即便許晴平時不怎么碰觸網(wǎng)游類游戲,但是也知道不可能光憑上線就判斷這個游戲人物的背后是誰在操作。
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么想的時候,腦海里突然顯現(xiàn)他的資料來:里昂,高手排行榜第一,建幫第一人,紫川幫幫主。
如果說前面的資料只是讓許晴微微吃驚,那么最后一個信息就會讓許晴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妻子:紫川。
許晴的心一下被提了起來,她緊張得語無倫次:“對……對不起,我也想下線,可是……”
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啊!只要她一想到“下線”二字,便會出現(xiàn)“下線后即永久消失,是否下線”的字樣,這是她根本沒辦法做到的事。
“意思就是你選擇拒絕我的提議?”里昂依舊站在離她不遠(yuǎn)的地方,平靜地接過她的話,繼而陰冷地笑了起來,“很好,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說罷他轉(zhuǎn)身而去,只留下呆愣住的許晴。
2
盡管全息網(wǎng)游的好處是省去許多煩瑣的操作,玩家很容易上手,但許晴還是在集市里摸索了許久,才大致明白了自己的技能以及所在的方位。
為了避免集市里那嘈雜得讓她頭痛欲裂的聲音,許晴找到城門旁的傳送陣來到了城鎮(zhèn)外的郊區(qū)。
漫山遍野的蔥郁之色,以及清新的草香味,都在恍惚著她的神志,真實(shí)得不像虛擬世界。她隨意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頗為疲憊地坐在一邊。
雖然暫時還未確定自己是不是“紫川”,但是最起碼,她能感覺到那天見到的男子暫時不會在游戲里殺她——男子那驚天駭怒之下,其實(shí)是對“紫川”這個玩家深刻的愛戀吧——若不是男子與紫川在現(xiàn)實(shí)中認(rèn)識,又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得出她不是真正的“紫川”呢?
可……她要如何離開這里?那個真正的紫川玩家會不會向游戲客服投訴她?然后她是否會被強(qiáng)制性下線隨即莫名其妙地消失?
一連串的問題密不透風(fēng)地包裹著她,無助而茫然的感覺再次深深地?fù)糁兴TS晴默默地坐在原地,雙手緊抱著自己的膝蓋。
在這個世界,她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白天,黑夜,黑夜,白天。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次,在許晴覺得蹲坐著的身子已經(jīng)僵硬得無法站起來時,嘈雜的聲音一陣陣傳來:“找到了!大姐頭,她在這里!”
緊接著是拿著極品裝備的大批人馬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
領(lǐng)頭的是一名衣著光鮮的女子,她將許晴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即緩緩開口,語氣藐視不屑:“我聽說你盜了紫川的賬號……還真是了了我一件心事。”
還未等許晴反應(yīng)過來,鋪天蓋地的技能便隨著女子的話音瘋狂落下。
這樣強(qiáng)大的陣容,縱使“紫川”等級不低,也抵御不了,于是許晴在這些必殺技下瞬間化作一道光線回到了重生點(diǎn)。
許晴被這一連串的、讓人無法喘息的攻擊嚇到了,站在重生點(diǎn)的她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又迎來了另一群攻擊者,她甚至都來不及記下這些人的名字便莫名其妙地又死了一次。
這下許晴終于見識到傳說中的“輪白”。死一次便掉一個等級,她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掉到零級時,從外圍突然出現(xiàn)一道綠色的技能光芒,瞬間,包圍著她的攻擊者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許晴面前。
隨即,映入眼簾的,是之前那個叫里昂的男子。
那把閃著綠色光芒的神器級裝備,以及他平靜毫無波瀾的表情,俊美得猶如一條艷麗的毒蛇。
里昂利落地把劍收回,轉(zhuǎn)身對一旁指揮的女子說:“誰給你權(quán)利殺她?”
女子顯然沒有料到里昂會突然出現(xiàn),她咬了咬唇,卻沒有說話。
里昂彎唇一笑,全身透露出冷邪的氣息:“記住,不管她是誰,除了我,誰都不能傷害她。”
狂妄卻帶著壓倒性的強(qiáng)大力量,那種微妙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許晴卻很清楚,男子始終護(hù)著的,是紫川,而不是她許晴。
里昂意味不明地看了許晴一眼,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輕聲道:“你很強(qiáng)嘛,連我都沒辦法查出有人盜用過的痕跡……不過……”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便放開許晴,但那凜冽的氣息還是讓她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里昂閉了閉眼睛,一種難言的情緒彌漫開來,他再次張眼看了她一眼,才轉(zhuǎn)身離去。
許晴看了看在一旁帶著憤恨眼神的女子,害怕自己會再次遭到不明襲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3
許晴一直讓自己與前面的男子保持著十米的距離。他走,她走。他停,她停。
那是一段帶曖昧不清的微妙距離。許晴一直直視著他的背影,不曾轉(zhuǎn)移過目光,直到他轉(zhuǎn)過身。
“為什么跟著我?”他眉頭微皺,卻沒有表露出厭惡的神情,讓她一時摸不清他對她的態(tài)度。
許晴顯得有些不安,她小聲道:“你不會殺我。”
里昂笑了笑,將身子靠在身后的大理石柱上,愜意不已:“其實(shí)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要選擇紫川的號,除非你和我們認(rèn)識,否則……”
許晴在他旁邊蹲坐下,下巴放在膝蓋上,說到這個話題她也有些沮喪,悶悶地開口:“我才不認(rèn)識你們,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里昂望著她。她微微翹起的黑發(fā)在風(fēng)中顯示出一種凌亂感,卻沒有讓人覺得邋遢,反而透露出一絲讓他熟悉的可愛。
情不自禁地,他將她細(xì)碎的發(fā)絲撩撥到了小巧的耳后。
許晴嚇了一跳,漲紅了臉望向他:“你怎么……”
他沒有任何尷尬的情緒,表情自然地轉(zhuǎn)過頭,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以前我經(jīng)常這樣做。”
許晴頓了頓,側(cè)過頭不再看他,心底有一絲失望,連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對不起,我害她不能繼續(xù)玩這個游戲。”
里昂沉默半晌,在看到她懊惱的眼神時突然輕笑起來,伸手將她的一縷發(fā)絲拿在手中,摩挲著,挑眉看她:“要不,我們賭一把?我不用技能,只用基礎(chǔ)操作和你PK,若是你贏了,我就讓你繼續(xù)用紫川的號,否則,不管什么理由,一旦你輸了,就得下線。”
許晴咬著唇,有些委屈,她現(xiàn)在只剩下五十多級,而且她的操作這么爛,即使他開出的條件對她很有利,她能打敗他的幾率也不大。
“呵——”里昂一聲輕笑嘲諷著她,下一刻他稍稍用力扯了一下她的手腕。許晴防備不及地跌在他懷里,還未來得及說些什么,唇便被他吻住了。
許晴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唯有淡淡的溫度包繞著。
不知過了多久,里昂才放開她。
看著呆呆的許晴,他笑了笑,站起身:“明天在臨安城的PK臺。別忘記了。”
“等下!”她叫住他,“你剛才……”
里昂扯唇一笑:“誰知道呢?或許是因?yàn)槟愫芟袼!?/p>
許晴覺察到他透露出為細(xì)微的苦澀,心動一動:“她……怎么了?”
他深邃的眸子看著她,像要將她吸引進(jìn)去,最后化作一聲淡淡的嘆息:“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4
在外面的世界是凌晨時,游戲里的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在線的玩家少得可憐。
許晴漫無目的地在郊外轉(zhuǎn)悠著,為了打發(fā)時間,選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開始采礦,鋤頭才碰上那七彩石礦,耳邊又傳來系統(tǒng)女音:“您獲得了圣礦,可以煉制一把神器,是否煉制?”
神器?
許晴吃了一驚,她拿出那七彩礦石仔細(xì)觀察了一番。她雖然不玩游戲,卻不是游戲白癡,她知道一把神器對玩家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便用錢來買,也需要幾萬甚至十幾萬RMB,而她,竟然走了狗屎運(yùn)采到了?
許晴連忙把七彩礦煉制成神器。
很快,系統(tǒng)就把神器送進(jìn)了她的儲物格里,許晴忙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條長鞭。
許晴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或許明天,她真的可以贏。
第二天許晴早早地來到里昂所說的PK臺。
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PK臺下竟被圍得水泄不通。眾人見到許晴,便是一陣欷歔。
眾人調(diào)侃的聲音又多又尖,讓許晴很不自在,她不明白只是兩個人的事,怎么就來了這么多人。
好在沒多久里昂便來了。就像他所說的,不用任何技能。除此之外他甚至還將他那一身極品裝備換成了極為普通的衣服!
他面無表情地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緩緩站上擂臺,抽出掛在身上的一把白板長劍指向她:“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許晴對里昂彎唇一笑,說道:“開始吧。”
如果說之前的許晴對里昂的強(qiáng)悍程度只停留在“裝備”以及那并不能說明什么的資料上,那么此刻的她,便深刻地覺得自己大錯特錯!
里昂憑借這超于常人的操作水平很快就把許晴的HP打沒了一半,即便許晴不停地往嘴里灌血瓶,還是沒能阻止直線下降的血條。
最后許晴咬咬牙,換上了那根華麗帶著紅色斗氣的神器長鞭。眾人又是一陣驚呼:“是八大神器中的最后一條長鞭!”
許晴沒有理會眾人的驚嘆,她全身心投入到與里昂的PK中,但很快她就絕望地發(fā)現(xiàn),即便有了神器,她依舊沒辦法與身手靈活的里昂相提并論。
里昂將現(xiàn)實(shí)中的空手道與劍術(shù)融合為一,再將比現(xiàn)實(shí)中輕盈百倍身手與之結(jié)合,讓許晴躲得極其狼狽,眼看他的長劍就要揮向她時,許晴絕望地閉上眼睛。
四周突然寂靜下來。
預(yù)料中的白光并沒有出現(xiàn),許晴顫抖著睫毛,睜開了眼睛。
PK臺旁那交疊雜錯的枝丫似乎在那一刻布滿整片蒼穹,搖曳的樹開重重層層地綻放著花,許晴甚至能聞到花瓣飄散出的嫵媚香味。
在這樣的背景下,她卻清晰地看到那對她無法下手的男子臉上悲哀的表情。
他緩緩收回長劍,苦笑地看著她:“我始終沒辦法對你下手。”
她驚愕地看向他。
“我認(rèn)輸。”他輕聲說。
5
從PK賽過后,“紫川與里昂分裂”的消息不攻自破——沒有哪個傻瓜會相信不敗神話的里昂會輸在一個五十多級的女人手里。
因?yàn)槔锇旱纳矸荩瑳]有人敢再為難她。許晴對此苦笑,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因禍得福嗎?
可自從那一場PK賽后,許晴卻再也沒有遇見過里昂,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沒有繼續(xù)這個游戲的必要,里昂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而許晴,始終找不到離開這個游戲的辦法,只能每天無聊地進(jìn)行采礦釣魚這些生活職業(yè),可許晴還是覺察到自己那微妙的改變: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去關(guān)注著里昂的消息,不僅僅是因?yàn)樗砩夏欠N令她熟悉的感覺,還有那天那讓她無法不心悸的心動。
就在她在為自己那無法確定的情感煩躁不安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紫川?你怎么在這兒?”
許晴尋著聲音望過去,是一名隱藏了姓名的紫衣男子,他驚愕的表情讓許晴又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她咬著唇防備地退后兩步:“你……是誰?”
那男子似乎吃了一驚,卻很快恢復(fù)了原先的表情:“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小學(xué)同學(xué)阿良啊,還是你拉著我玩這個游戲的呢。”
許晴深怕會在這名叫阿良的男子面前露餡兒,只好沉默不語。
阿良卻不在意她的默不出聲,徑直開口道:“上次還聽說你被‘xx山泉’追殺呢,我原本不信,不過看你的等級,原來是真的。”
許晴應(yīng)了一聲,并不打算與他多聊。在她看來,與紫川這個玩家在現(xiàn)實(shí)中認(rèn)識的人對她來說都是極其危險的,因?yàn)檎f不定下一刻她就會被揭穿,從而引來一連串讓她觸不及防的事情,以她的現(xiàn)狀,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正想著怎樣脫身,阿良卻笑瞇瞇地道:“要不這樣吧,紫川,我?guī)闵壈伞!?/p>
許晴頓了頓:“可以嗎?”
阿良點(diǎn)點(diǎn)頭。
升級的確是許晴現(xiàn)在需要做的,無論如何,里昂的光輝并不能護(hù)著她一輩子,若是無法離開這個游戲,她就必須擁有絕對的力量來保護(hù)自己,而這個阿良……
阿良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忙道:“半個月后會推出一場百級PK,據(jù)說獎勵是一顆可以穿越到另一個未開放大陸的靈石,而且可以兩人一起使用。所以……”
阿良的話未說完許晴便明白了他的心思,這場百級PK贏的無疑是里昂,而能贏里昂的,整個游戲世界似乎只有她。但這些并不是許晴關(guān)心的,她更在意的是“穿越”二字。
會不會……這塊靈石才是她離開這個游戲的關(guān)鍵?
許晴只猶豫了一會兒,便答應(yīng)了。
不得不說,阿良帶人升級的手段非常不錯,只用了幾天,許晴便升到了七十多級。
然而因?yàn)檫@幾日幾乎與阿良寸步不離,間接地讓人傳出了不少緋色流言。許晴倒是覺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直接將那些流言無視了。
直到里昂的再次出現(xiàn)。
彼時許晴正與阿良相互配合著打怪升級,見到里昂森然的笑臉時,許晴心一跳,竟產(chǎn)生一股說不上的害怕。
是的,害怕。
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在里昂笑臉下的陣陣殺意。
許晴本能地后退幾步,突然有些心虛,避開他冷然的視線訥訥開口:“你怎么在這兒……”
里昂不怒反笑,抽出一把匕首丟在地上:“給你兩個選擇,要不殺了你身后的人,要不立即下線。”
許晴聽罷猛然看向他,似是對他的話不敢置信。
里昂只是冷冷地直視她,沒有了怒氣滔天的笑容,只剩下對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的淡漠之情。許晴突然被這樣的表情深深刺傷,第一次痛恨這個游戲?yàn)楹稳绱吮普妫屗吹锰^真切。
努力將委屈壓下去,她咬著唇拒絕:“我不要。”
里昂嘲諷一笑:“你與他在一起,簡直是在侮辱紫川……”
一旁的阿良似乎覺察到兩人之間的矛盾,開口道:“我說里昂——”
“閉嘴!”里昂大喝一聲,“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那把細(xì)劍,一個凌厲的技能便將阿良送上重生點(diǎn)。
接著許晴只覺腰間一緊,便被里昂擄走乘上了那只身形龐大的神獸青龍。
青龍很快就騰空上了天,許晴被飛翔的懸空感嚇得緊緊地抓著里昂的袖子,緊閉雙眼。耳邊是呼啦呼啦的風(fēng)聲,身后是男子溫?zé)岬男靥拧?/p>
過了許久,青龍才在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嶺旁落了腳。
他緊緊地抱著她,像要揉進(jìn)他的骨髓中:“一會兒就好……一會兒……”
這樣脆弱的聲音讓她根本無法拒絕,許晴放下拉扯他手臂的手,靜靜地讓他擁抱著。一會兒……也讓她沉淪一會兒吧。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開口:“我……曾經(jīng)對自己發(fā)過誓,無論如何,都要保護(hù)好她,但是,她卻在我面前受了傷。”他的聲音從她頸脖間低沉傳來,“每次看到你,我都以為她仍舊活蹦亂跳著——所有我沒辦法殺你……”
許晴的淚就這么掉了下來,早在他開口的那一刻,她的心便開始疼痛,即使早就知道他一直只把她當(dāng)做紫川的替身,卻仍舊止不住那從心底深處傳來的濃濃悲傷:“我……我覺得我快撐不住了……”
里昂頓了頓,緩緩抬頭,看著她傻傻的委屈的表情,苦笑著揉揉她的發(fā)頂:“什么?”
“我覺得自己好傻,明知道你很愛那個女孩,我卻還是忍不住想接近你,我甚至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對不起。”他沉默不語,她要的,他給不了。
許晴哭著搖頭,聲音嘶啞到不行:“你一定是我的克星,才讓我喜歡上你——”
里昂的瞳人在那一瞬間放大,似乎一切都沒辦法讓他的腦袋運(yùn)轉(zhuǎn)起來。
可最后,他還是搖了搖頭。
他說:“那不是喜歡……”
直到她停止哭泣,他才繼續(xù)開口:“所以,這次是我最后一次放過你,以后,你好自為之……”
許晴紅著眼睛,聽到他的話,苦笑一聲,松開他的懷抱,走下青龍:“到現(xiàn)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里昂。”
“那么里昂,再見。”
系統(tǒng)女音毫無感情地響起:里昂與紫川恩斷義絕,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6
許晴又一次遇到阿良是在百級PK賽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槔锇旱脑颍丝蹋幢闶庆`石也無法提起她的興趣。
許晴有時想,自己真的是著了這個叫里昂的人的魔了,她甚至沒有參加百級PK大賽。
然而這次到來的不僅是阿良,還有之前帶人追殺她的女子,xx山泉。
許晴皺眉:“你們……認(rèn)識?”
女子冷笑一聲:“何止認(rèn)識,我勸你最好把你手中的神器交出來,否則我們會追殺你到掉出神器為止。”
許晴警惕地看向他們:“阿良,這到底怎么回事?”
阿良走近一步:“我想你一定很好奇為什么她看到你時就知道你不是真的紫川吧?”
許晴不動聲色地看向他。
阿良笑了笑:“那是因?yàn)椋嬲淖洗ǎ呀?jīng)不在了。”
許晴心中一跳,第一反應(yīng)竟是里昂那苦澀而悲哀的笑容。
難怪他不殺奪了紫川ID號的她,原來也不過是想留著那個女孩留下來的東西罷了。
“也就是說,一開始你接近我,其實(shí)早就知道我不是紫川?”
阿良點(diǎn)頭:“你只要把手中的神器交給我,我可以保證你以后不會受到任何人追殺。”
許晴知道他們需要神器的原因,系統(tǒng)曾經(jīng)通報過,若是想要做開通游戲里異世大陸的第一人,除了必須拿到靈石外,還需要八大神器之一,拿著這兩樣物品去到系統(tǒng)尚未公布的特定地點(diǎn),就可以開啟傳說中的異世。至于是哪一件神器,則是通過抽簽確定的。以他們的行動來看,是已經(jīng)拿到靈石了。
許晴知道若是不交,那么游戲里的眾人為了那根神鞭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她的,這么一想,許晴看了xx山泉一眼,便道:“希望你說話算話。”
許晴拿出紅鞭,在將鞭子放在阿良手上的那一刻,xx山泉突然動手,所幸的是,許晴早有防備,她早就知道xx山泉不可能這么好商量。
她迅速放出幾個必殺技攻擊了xx山泉。然而讓她意外的是,xx山泉沒有做任何反抗。甚至在xx山泉消失的一瞬間,許晴看到她那意味深長的微笑,好似她故意想要被許晴殺死一般。
而阿良,在拿到神鞭后沒有多做停留便離開了。
原以為這件事只是一場普通的交易,但許晴很快發(fā)現(xiàn),那天xx山泉的微笑并不是她的錯覺,那僅僅只是她掉入別人陷阱的前兆。
接下來的幾日,一撥又一撥的人前來追殺,這次的追殺與之前的不同,并不是受誰的指使,而是自發(fā)的。只要她出現(xiàn)在人群之中,都會遭到群眾的攻擊,這次沒有了里昂的守護(hù),追殺她的玩家更加肆無忌憚。
幾天下來,許晴又一次躲避掉那些追殺者后,只能躲在一些很少人練級的偏僻地方,不知是出于何種心理,許晴還是選擇了上次與里昂分別的小山頂。
她看著比現(xiàn)實(shí)還妖嬈的世外桃源,內(nèi)心突然平靜下來。
“你果然在這里。”
身后傳來里昂的聲音。
許晴又驚又喜:“你怎么會在這里?”
風(fēng)吹起了她的發(fā)絲,迷了她的眼,一切在她眼中都變得不真切起來。
他并沒有看她,他轉(zhuǎn)身望向被云翳遮掩住的山谷:“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許晴驚喜的心情沉浸在他漠然的態(tài)度中:“你說。”
“你知道這幾天被人追殺的原因嗎?”
許晴不解地看著他:“什么意思?”
“你殺xx山泉順便搶走了她手上靈石的事已經(jīng)被人發(fā)到論壇上了……”他嘲諷地笑了笑,“看來那家伙幫你升級果然很有效。”
論壇?許晴在腦海里打開系統(tǒng)特有的論壇,眼前很快就出現(xiàn)那被炒得火熱的置頂帖子,標(biāo)題赫然是“分裂后的女魔頭——紫川怒殺情敵”。原來是這件事情,許晴松了口氣,她默默地打開帖子,里面不僅截了圖,還添油加醋地解釋著她是如何殺害無辜的xx山泉,搶走了靈石。主帖下的回復(fù)讓她心煩意亂,始作俑者分明就是阿良。難怪阿良明明與她不是一伙的卻承諾不殺她……
許晴覺得那是無稽之談,倘若是她搶走了靈石,那她大可馬上開啟異世大陸的通道,還用得著等著他們追殺嗎?
許晴正想解釋,里昂卻開口了:“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里昂俊美堅毅輪廓展現(xiàn)著讓人心涼的疏離,許晴頓了頓:“你說。”
“當(dāng)初讓你選擇,你為什么不殺阿良?”
許晴沉默半晌,在心中嘆息一聲,她已經(jīng)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覺得不能殺。”因?yàn)楫?dāng)時的阿良并沒有做任何讓她覺得有必要?dú)⑺氖隆?/p>
“為什么?”
許晴笑了笑,她突然沒有了解釋的欲望:“不是說只問一個問題嗎,這個答案我相信你已經(jīng)有定論了。”無論她解不解釋,他都以為她與他所憎恨的阿良是一伙的。
兩人沉默了半晌,許晴才再次開口:“你其實(shí)是來殺我的吧?”
“嗯。”
“真可笑。”許晴忽而燦爛一笑,“我最后一個請求,只要你答應(yīng)我,我就把這個號還給你。”
里昂幽邃漆黑的眸子看向她:“什么要求?”
“用你的青龍,載著我一起環(huán)游這個游戲一圈好了。來這里這么久,我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么樣的。”
7
全息游戲與鍵盤操作的最大不同便在于,玩家所能感受到的真實(shí)度。
湛藍(lán)的天空,俯沖著地面的刺激,隨處飄過的浮云,云底下那色彩各異的城墻,以及夕陽盡頭那緩緩隱沒在地平線上的橙色光暈。
許晴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你為什么這么恨阿良,他說他是紫川的小學(xué)同學(xué)。”
里昂的眼神透露出讓人抓摸不定的晦暗:“他的確是紫川的同學(xué),不僅如此,他還是害了紫川的罪魁禍?zhǔn)住?/p>
許晴錯愕,雖然早已知道紫川已經(jīng)不在了,卻沒想到導(dǎo)致這個結(jié)果的是阿良!難怪他這樣憎恨著阿良,只怕是只要與那個女孩有關(guān)的一切,他都會做得不留余地。
許晴站在青龍巨大的身體上,望著那讓人移不開眼的景色。她突然有一些悵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而她唯一在意的人,卻連自己的真實(shí)姓名都不肯告訴她。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轉(zhuǎn)過頭看他,忽然毫無預(yù)兆地對他笑了笑,隨即以俯仰的姿勢讓自己從青龍身上摔下去。
看到這,里昂心都要蹦了出來,手迅速扯過她的手——關(guān)鍵的時候,里昂伸手將她的頭攬入懷中,徹徹底底地將她拉了上來。那是讓她掙脫不了的力道,他溫?zé)岬恼菩呐c她的掌心交纏著,許晴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感受到他大學(xué)熾熱的溫度。
周圍很靜,只聞得到兩人的呼吸聲,以那樣的姿勢相擁而立。
里昂只覺自己胸前一片濕潤,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哭了。
肩膀仍在微微抽搐著。
她在他懷里悶聲道:“你為什么要拉著我7又不是現(xiàn)實(shí)世界。”
里昂微微一嘆:“你這樣,好似是我欺負(fù)了你……”
許晴狠捶他一下,哭得更厲害了:“你本來就是。”
他低嘆一聲,捧起她的臉:“明明是你來招惹我。怎么又來說我的不是了。”
她只是哭,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嗚……”
可他們倆的相遇,的確是充滿了防備與試探的。可要他放開,那又怎么可能呢?到了現(xiàn)在的地步,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想放開心中的女孩,還是眼前的這個紫川了。
里昂抬起手,撫摸了下她的頭,然后推開她,苦笑道:“你真的真的……好像她。”
許晴在心中嘆息一聲,終究是不能妄想的。
她默默在心中說出“下線”兩個字。系統(tǒng)再次出現(xiàn)“下線后即永久消失,是否下線”的字樣,準(zhǔn)備按下“是”字之前,她還是開了口:“那個女孩,她叫什么?”
她果然還是做不到不開口。
他的眼睛直視著她,像是要將她的靈魂刻到深處:“她叫許晴。”
許晴不敢置信地望向她,腦子里的“是”字頓時閃現(xiàn)出來,只聽見一陣游戲宣傳音樂:“親愛的紫川玩家,您已結(jié)束了游戲……”
她瞬間陷入了黑暗,帶著她未來得及問出的話。
8
依舊是那黑不見底的旋渦。
紛雜的記憶像飄散在空中的空氣,不斷被吸入到她的腦海里。
與身為執(zhí)行總監(jiān)的雷諾相知相戀,他寵她愛她的每一個畫面,此刻都一一回到了她的腦海里。
因?yàn)樗娜涡远煌先ヒ煌婢W(wǎng)游的雷諾,便是連“里昂”這個名字,也是她隨意給他取的。
她記起曾經(jīng)與xx山泉那些爭風(fēng)吃醋的畫面,記起了因?yàn)闋帄Z保研的事而引起同為保研競爭者之一的阿良的不滿,而后阿良設(shè)計她坐上那輛被動了手腳的車,以至于她在半路上出了車禍。
知道了真相的他,沒有任何證據(jù)指控,只能動用關(guān)系讓阿良走投無路,卻沒想到阿良卻進(jìn)入了游戲,企圖在游戲里尋求資本反撲。
她……記起了全部。
再次醒過來時,入眼的是一片潔白的墻頂,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當(dāng)”的一聲,門口傳來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
許晴望過去,是那張與游戲里一模一樣的俊美容顏,看到他驚愕得發(fā)紅的眼眶,她突然笑了:“親愛的,我好像經(jīng)歷了一個很奇妙的旅程,你要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