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中國民俗文化的翻譯歸化異化策略

摘 要：《京華煙云》不僅是一部描寫中國近代社會的鴻篇巨制，更是全景式展現了中國民俗文化的獨特魅力。本文通過分析林語堂先生在創作該書時所使用的異化和歸化兩種翻譯策略的靈活使用，探討了作者在傳播民俗文化中的技巧和貢獻，以給當代民俗文化研究和傳播者帶來啟迪。

關鍵詞：民俗文化；翻譯；異化和歸化；《京華煙云》

作者簡介：孫張靜（1971-），女，四川成都人，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英漢翻譯理論與實踐、英語教學法。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4--02

一、引言

作為畢生致力于搭建中西方文化交流之橋的林語堂先生，以其扎實的中國古典文學功底和英文水平，用中英文兩種語言寫下了多部著作，為西方讀者打開了認識中國的大門，其中最負盛名的便是《京華煙云》（Moment in Peking），此書是林語堂先生在1938至1939年間旅居巴黎時用英文所著的長篇小說，薄冰先生曾評價道“全書結構宏偉，線索交錯……被譽為現代版的《紅樓夢》，書中涉及不少真人真事，再現了當時的社會生活，堪稱是中國現代社會的一幅全景圖……字里行間都滲透著他對本土文化的鐘情”1，林語堂先生更是曾以此書榮獲了諾貝爾文學獎提名。

書中全景式地展現了從義和團運動到抗日戰爭期間中國歷史和社會的變遷，尤其是對中國的風土人情的大量描摹，體現了林語堂先生對中國民俗文化的熟悉和熱愛2。所謂民俗文化是指民間民眾的風俗生活文化的統稱，也泛指一個國家、民族、地區中集居的民眾所創造、共享、傳承的風俗生活習慣。是在普通人民群眾的生產生活過程中所形成的一系列物質的、精神的文化現象3，它具有普遍性和傳承性和變異性。

為了傳播中國文化，林語堂在用英語創作《京華煙云》一書的過程中實際上采用了不同的翻譯策略，以達到傳遞原汁原味的本土文化的目的，其中使用最多的便是異化和歸化策略。

二、翻譯中的異化和歸化策略

在翻譯過程中，異化和歸化是兩種常用策略。異化是以源語言文化為歸宿，譯文應當盡量去適應、照顧源語的文化及原作者的遣詞用字習慣。而歸化則恰恰相反，是以目的語文化為歸宿，主張譯文應盡量適應、照顧目的語的文化習慣，為讀者著想，替讀者掃除語言文化障礙，最先明確提出這一概念的是韋努蒂4，他在其著作《譯者的隱形》中首次提出了“異化法”和“歸化法”。歸化和異化各有其長處和局限性，是相互對立卻又互為補充的一對矛盾體5：異化翻譯旨在保存源語文化風味與核心價值觀，它竭力保留源文的內容和形式、包括文化意象和語言表現形式，譯文很大程度上保留及再現源文的異域性，而歸化翻譯可以使譯語更好地貼近譯文讀者6。

三、《京華煙云》中民俗文化的翻譯策略

《京華煙云》一書中林語堂介紹了大量的中國民俗和傳統文化，作為學貫中西的大家，林語堂在寫作和翻譯的過程中沒有采用固定或僵化的策略，而是靈活使用了異化和歸化兩種策略，他主要使用的異化策略，也有部分地方使用了歸化策略。

1.婚喪禮俗中的色彩

書中多次描寫到中國社會的婚喪禮俗，在中國民俗中，紅色是喜慶吉祥的顏色，因此，為了渲染喜慶的氣氛，人們通常會在婚禮中使用大量的紅色物品作為點綴，不過，紅色在西方社會和文化中則是殘暴和血腥的象征，通常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不會用來表示吉慶祥和的場合，如“red revenge”意為“血腥的復仇”，“red battle”意為一場血腥的戰斗。因此，紅色在東西方文化中體現出了較強的文化差異，如果一味使用歸化策略，回避這一色彩在中國民俗文化中的內涵和重要性，顯然將會改變中國民俗文化蘊涵，不利于我國民俗文化的傳播，因此，林語堂先生使用了許多異化策略，例如，在為曼娘和平亞舉行的傳統婚禮上，因為婚禮的主要目的是給重病在床的平亞“沖喜”，以此祈求吉祥，林語堂便在書中先后多次提到：給新娘的禮物中包括：用紅包（red envelope）裝的聘禮，裝新娘首飾的紅包袱（a red scarf），盛鳳冠的紅盒子（a special red cardboard），里面還有紅喜服（a bridal jacket in Chinese red silk）；新房的裝飾也無處不紅：紅帶子（red sashes）、紅燈籠（red lanterns），門上也要掛上紅彩綢（red festoons），在渲染完婚禮的喜慶氣氛后，林語堂先生用了一句話來總結：“The idea was to make as great a change of atmosphere in the sickroom as possible， showing everywhere the red color of happiness to drive away any lurking evil air”，畫龍點睛，明確指出了紅色在這場婚禮中的寓意。讀至此處，盡管西方國家在婚禮中多崇尚象征純潔高雅的白色，他們也能體會到紅色在中國文化中獨特的象征性。

同樣，黑色在西方文化中象征死亡，因此葬禮中多用黑色，而中國的民俗文化中，白色是失去生命和活力的表現，象征死亡、兇兆。如自古以來親人死后家屬要披麻戴孝（穿白色孝服）辦“白事”，要設白色靈堂，出殯時要打白幡。在《京》中，有好幾處對葬禮的描述，其中曼娘父親的葬禮，不僅介紹了中國傳統葬禮的習俗和規矩，還特別提到死者親屬穿的孝服（white mourning cotton dress），平亞和曼娘都穿著孝服，平亞更是從戴孝的曼娘身上看到了一種幽靈般的美（ghostly beauty），由此覺得自己的心上人像“凌波仙子”，值得一提的是，此處的原文和譯文都使用了歸化手法，原文中林語堂用歸化方式將曼娘比作“a goddess”，這個意象符合西方的審美觀，而在張振玉的中文譯本中則使用了中文的“凌波仙子”，用中國人熟悉的仙子來形容一身素縞、亭亭玉立的曼娘，使得這個意象更符合中國傳統文化和審美情趣。

2.民俗禮儀和規矩

在介紹一些中國民俗文化中獨特現象時，林語堂采用以歸化為主，進行闡釋，以幫助西方讀者理解，偶爾用異化方式以漢語拼音給出中文讀音的方式。

沖喜是中國民俗文化中特有的現象之一，平亞病入膏肓后，他的母親打算用結婚來給他沖喜，此處，林語堂對這個詞先用了異化的方式直接音譯為“tsunghsi”，然后用注釋“confronting an evil by a happy event，having the wedding while the boy was ill”，對這一民俗細加詮釋，便于西方讀者理解。而中國婚禮民俗中的“鬧洞房”，林語堂用了歸化的反思“disturb the bridal chamber”和“teasing the bride”來闡釋了這一習俗的涵義。

3.傳統節日及食物

在《京》的前半部分，林語堂通過姚曾兩大家族的日常生活，向讀者展現了一幅中國傳統家族的生活長卷，他們的衣食住行無不體現出中國傳統文化和民俗的深刻影響。小小一碗臘八粥既反映了中國的飲食文化，亦著意刻畫了林語堂心目中完美的中國女性形象姚木蘭的心靈手巧。在這個片段中，林語堂同樣先用異化方式給出臘八粥的漢語譯音“lapacho”，接著用歸化策略闡釋了粥的食材和烹飪過程“a gruel eaten on the eighth day of December， consisting of glutinous millet， rice， glutinous rice， red dates， small red beans，water chestnuts， almonds， peanuts， hazelnuts， pine seeds， melon seeds， cooked together with white or brown sugar.”有了豐富的食材，加之精心的烹制，木蘭熬制的入口即化的臘八粥會引起讀者的好奇和食欲，因而產生對中國飲食文化的傾慕。

4.傳統中醫藥

在第七章中，平亞染上了傷寒，林語堂通過描述中醫治病的過程，向讀者詳盡地介紹了中醫中藥的醫理藥理，如傷寒這一疾病用音譯“shanghan”后，用了西醫的術語“intestinal fever”對病情的復雜進行了說明，細述了疾病的病狀和病因，并且用中西醫各自的說法解釋了此病的病理，展現出中醫雖然不同與西醫，還是具有科學性的。中醫中的“陰陽”，林語堂將其用異化的方式音譯為“yin and yang”后，用歸化法，按西醫的術語進行解釋“陽”為“nourishing systems”，“陰”為“the other exchange systems”，書中還可以看出，治療用藥也是非常講究的，按照病情的輕重緩急，給予不同藥效的中藥，如平亞病起時用解熱的桂皮、甘草、杏仁，病重時用大黃、芒硝等猛藥，都是有所依據，這樣便可以讓西方讀者認識到中醫的科學性，避免了對中藥的誤解。

五、《京華煙云》翻譯策略的啟示

中國有著非常豐富的民俗文化，但是在經濟大潮的影響下，國人對民俗文化的關注度較低，致力于民俗文化研究和傳播的人不多，這造成了許多遺憾，比如，端午節本來是起源于中國的傳統節日，而韓國卻成功申報了“江陵端午祭”為世界文化遺產，雖然這是指在韓國江陵地區端午節舉行的祭祀、歌舞、游戲等無形文化，但其作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影響力不容忽視，國人不由痛心于專屬中國的民俗文化遺產的流失，帶給了中國社會和人民不小的沖擊，一時間成為坊間熱議的話題。

林語堂先生一生致力于中國文化傳播，他通過《京華煙云》一書，成功地讓全世界認識到中國文化，尤其是民俗文化的魅力，其中采用的策略十分值得我們借鑒學習。從書中可以看出，林語堂先生在傳播中國民俗文化的時候，一方面進行了全景式的描摹，將民俗文化的細節一一呈現在讀者面前，尤其是其中的精華，讓人讀后感受到中國文化的博大，令人難以忘懷，不過，另一方面，林語堂先生沒有一味孤立地宣揚所有的中國民俗文化，而是通過反思其中的優劣，幾千年積累下來的民俗文化也存在著不少糟粕，封建迷信和落后觀念阻礙著中國文化的發展，在《京華煙云》一書中，在描述曼娘和平亞的婚禮時，面對病重的未婚夫，深受封建禮教束縛的曼娘內心感受卻是“Mannia had no such enjoyable sense of the company...everything had been inevitable—everything seemed to belong to a high plan in heaven. ”，這樣的刻畫體現出了喜慶婚禮背后的中國婦女無力主宰自己命運，只得遵從“三從四德”的封建禮教，人性受到民俗文化的壓抑，讓人不由得為之扼腕嘆息，林語堂先生以此對民風民俗中的愚昧殘酷一面進行了揭露和批判。因此，林語堂先生在《京華煙云》一書中所采用的寫作和翻譯策略，啟發了我們該如何傳承中國傳統民俗文化，既不能盲目崇拜，也不能全盤否定，而是應該吸取其中精華，并虛心反思，進而順利融入世界文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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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劉勇.論林語堂《京華煙云》的文化底蘊[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科版），1998（3）：95-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