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讀者批評理論看《秋日傳奇》

摘 要：一個成功的文學作品應該不斷召喚讀者的期待同時又重構讀者的期待，這是讀者批評的原則，《秋日傳奇》這部電影之所以能獲得觀眾（讀者）的一致好評，深諳讀者批評理論之主旨。

關鍵詞：《秋日傳奇》；觀眾（讀者）；期待視野；期待重構；召喚結構

[中圖分類號]：I23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4--02

眾多電影人憑著對電影的熱愛和投入，為西部電影另辟路徑，樹立了光輝的范例。《秋日傳奇》以廣大的情懷、深邃的意境與精湛的技法，譜寫出融合大自然的史詩。它展現的精神境界能引起幾乎所有觀眾的共鳴和認同，是弘揚人間真情與自然之美的優秀作品。但是，電影的成功也在于它制作時對觀眾（讀者）的想象力和再創造能力的發現。

對觀眾的認同，可以用讀者批評理論解讀《秋日傳奇》。下面將從讀者期待視野，期待重構，召喚結構三個方面依次分析電影。

一、 主題，劇情安排以及演員、音樂背景等都符合讀者的期待視野

接受美學的理論提出者堯斯認為：“文藝的本質是它的人際交流性質，這種性質的根據是它的獨特的對象性：不是死的物而是活生生的人。這決定了文藝作為一種交流媒介，不能脫離其觀察者而獨立存在（姚斯，1982：173）。”這提出了文學作品在賞析過程中讀者的重要性，文學作品的存在需要讀者。也正是伊瑟爾的觀點：“作品的意義只有在閱讀過程中才能產生，它是作品和讀者相互作用的產物，而不是隱藏在作品之中等待闡釋學去發現的神秘之物（伊瑟爾，1991）。”依據讀者批評理論，一部作品的意義與價值是最終在觀眾（讀者）的閱讀中產生的，所以任何作品的制作都需要考慮讀者的期待視野。“在文學閱讀之先及閱讀過程中，作為接受主體的讀者，基于個人和社會的復雜原因，心理上往往會有一個既成的結構圖式。讀者的這種據以閱讀文本的既成心理圖式，叫做閱讀經驗期待視野，簡稱期待視野（伊瑟爾，1991：289）。”

影視作品更是需要迎合觀眾的期待視野。為了得到觀眾的喜愛與盈利，電影制作必須且更關心市場上觀眾的心理需要。《秋日傳奇》愛情的主題，劇情安排以及演員、音樂背景等都符合讀者的期待視野。

1.愛情主題是人們永遠不變的追求。由于市場經濟的發展，人們不斷追逐金錢與利益，愛情似乎變得不夠真實。當純真的愛情只存在于人們的幻想中時，人們就會渴望真情的出現，以滿足心靈的空虛和追求自己的愛情。電影《秋日傳奇》悲劇性地揭示了愛的主題，其中崔斯汀與蘇珊娜的愛情悲劇具有永恒的藝術魅力。如果說相逢已晚是愛情悲劇的源頭，那么弟弟塞繆爾的死亡則是他們無法擺脫的宿命。崔斯汀為弟弟塞繆爾的死深感自責，戰爭的創傷在他內心埋下了深深的陰影，他無法接受本是弟弟未婚妻的蘇珊娜的愛，最終選擇自虐般的放逐。從此蘇珊娜開始了漫無止境的等待，伴隨她的只有鋪天蓋地的寂寞和深入骨髓的絕望。多年漂泊后，崔斯汀再次來到蘇珊娜面前時，蘇珊娜已成為他的嫂子，身份顯赫的議員夫人。他們注定沒有遠遠綿綿的緣分。也許有人責怨蘇珊娜沒有堅守諾言，可是沒有人能抵得過時間這把軟刀子，關于永恒，只是個徘徊在童話里的夢罷了。因為在物質化的現實生活中，人們甚至親人之間隔閡拉大，靜心交流減少和代溝的產生，真愛變得更加珍貴，所以這部電影能引發觀眾的觀看的欲望。

2.在電影情節安排上，開端部分在觀眾的期待中展開。貫穿電影的主線就是蘇珊娜與三兄弟之間的愛情糾紛。在草原上，威廉上校一家人，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無拘無束的生活。而有一天塞繆爾帶著未婚妻蘇珊娜地回來了，不知不覺中一家人原本平靜的生活蕩起了漣漪。崔斯汀的母親由于過不慣草原上的生活而早早地離開了，所以沒有女眷的一家人對蘇珊娜尤其親切。威廉上校像慈父一樣關懷著她，阿爾弗雷德和崔斯汀卻對她暗生情愫。而蘇珊娜又不自覺地被崔斯汀所吸引。這些情節的設計似乎全在觀眾的意料和期待中，從而使觀眾獲得心理上的滿足感。

3.從電影的制作來看，在演員、配樂以及畫面的選擇上也是無可挑剔的。布拉德·皮特在電影中的精彩表現是大家都認同的，他將角色的精神與情感完美地表達出來，使崔斯汀這個人物深入人心。在音樂上詹姆斯·霍納利用日本洞簫，演繹出古老蕭瑟、深邃蒼茫的曲調，來塑造角色既狂野又悲傷的形象。《秋日傳奇》的畫面完美，深深打動了許多觀眾，本片因此也獲得了第六十七屆奧斯卡最佳攝影獎。全片金黃色的主旨色調，是沐浴在夕陽之下的農場，是秋天萬物豐收的季節，是人們回憶往事的心情。影片在蒙大納州美不勝收的如畫風景中，展現了狂放不羈的野性之美。導演巧妙地把觀眾帶回到了那個年代的西部草原，讓觀眾似乎身臨其境。

二、跌宕起伏的情節變化造成觀眾的期待重構

接受美學家認為，讀者往往從自己的期待視野出發對作品進行閱讀。但假如作品沒有新意和改變的話，情節和觀眾的期待視野完全一致，觀眾就會失去興趣；相反，如果作品能夠適當地拉開與讀者原有期待視野的審美距離，造成讀者對意義理解的鴻溝或阻礙，反而能引發觀眾的好奇心。這樣就會使觀眾期待受挫，讓觀眾重構自己的期待視野。

《秋日傳奇》不斷變化的情節超出觀眾的期待視野，不斷制造懸念和驚奇，讓觀眾不斷遭遇期待受挫，從而無法擺脫電影的吸引。

首先，當觀眾以為塞繆爾和未婚妻蘇珊娜會順利發展下去時，劇情發生突變。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了，充滿正義感的塞繆爾不顧父親的反對決定去參戰。崔斯汀為了保護塞繆爾也參加了戰爭。在戰場上，塞繆爾覺得崔斯汀的保護讓自己根本不能上陣殺敵，趁著崔斯汀去看望受傷的哥哥時，他自告奮勇參加偵查行動，卻遭遇了襲擊。崔斯汀飛奔跑去尋找塞繆爾，結果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而救不了他。這使崔斯汀陷入了無盡的悲痛中無法自拔，成為他一生的痛苦。

其次，大哥阿爾弗雷德和老二崔斯汀一樣對蘇珊娜一見鐘情。戰爭結束后，回到家鄉阿爾弗雷德向蘇珊娜表白對她的愛，卻被她拒絕了。崔斯汀回來后，和蘇珊娜相愛在一起了。阿爾弗雷德最后選擇離開草原到海倫納開創自己的事業。就在觀眾以為蘇珊和崔斯汀會一直幸福下去的時候，崔斯汀看到一只牛犢的慘死而受到刺激，無法抑制心中的悲痛和悔恨，也獨自離開了大草原放逐自己。情節又一次轉變，在崔斯汀流浪的幾年里蘇珊娜孤獨寂寞地一直等待他回家，而阿爾弗雷德已事業有成。蘇珊娜收到崔斯汀叫她不要再等他的信后感到無比的絕望，最后她決定嫁給阿爾弗雷德離開了草原。威廉上校由于年事已高而中風孤獨度日，家中呈現一副衰敗的景象。幾年后崔斯汀終于回到家里，卻發現很多事情已經改變了，所愛的蘇珊娜也已成了自己的嫂子。經歷了這么多變故后，崔斯汀的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娶了從小愛慕他的印第安女子伊莎貝爾為妻，過起了正常的生活。這樣的結局不禁使得觀眾啞然，何為真正的愛情。觀眾的審美視野在這種撞擊中得到拓展和深化。

然而命運就像在捉弄崔斯汀一樣，以為幸福觸手可及的時候，幸福總是猛然抽身離開。在倒賣酒時崔斯汀與政府官員發生了沖突，而無辜的伊莎貝爾卻被子彈射中死去。崔斯汀遭遇這么多的不幸，蘇珊娜過得并不像表面那樣幸福。盡管她嫁給了阿爾弗雷德，過著富有體面的生活，而心中卻痛苦萬分得不到解脫。最終她選擇在自己的房間里，用手槍結束了自己生命。在電影快結束時，阿爾弗雷德幫助崔斯汀對抗敵人，終于化解了他們之間的怨恨，一家人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不離不棄的日子。到這里，觀眾不禁想問到底情為何物，在驚訝與悲傷中觀眾重構自己的期待視野，體會到愛情其實在于不圖回報奉獻自己的一切的過程中得到的幸福。

三、影片中的空白形成對觀眾的召喚結構

從接受美學的觀點來看，文學作品的意義是在讀者閱讀的過程中產生的，不同的觀眾（讀者）在意義的解讀都會有所不同。但作品文本也同時提供了解讀的可能性和限制，這就是作品對讀者的召喚結構。“那么，文學的召喚性的具體含義是什么呢？按照伊瑟爾的觀點，文學作品中存在著意義空白和不確定性，各語義單位之間存在著連接的‘空缺’，以及對讀者習慣視界的否定會引起心理上的‘空白’所有這些組成文學作品的否定性結構，成為激發，誘導讀者進行創造性填補和想象性連接的基本驅動力，這就是文學作品召喚性的含義（朱立元，1989）。”所以文學作品的空白會激起讀者解讀的欲望，因為假如在閱讀過程中，讀者不發揮自己的想象力解讀文本意義，填補作品中的空白，也就無法對作品進行完整的賞析。伊瑟爾“把文本召喚結構的強弱作為文本藝術性高低的判斷依據，以不定點數量多少來衡量作品的藝術價值（朱剛，2006：231）。”

《秋日傳奇》的召喚結構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影片故事情節上的空白。大哥阿爾弗雷德離開草原后到海倫納開創自己的事業，然而他是如何，又靠什么最后成為國會議員，名利雙收的，都要觀眾去思索。

在崔斯汀自我流放時，也只是在敘說著聽說有人看見他在哪里出現過做過什么，都是空白處，甚至在給蘇珊的信中說出“不要等我，就當我死了，你另嫁吧”這樣決絕的話語也沒說明理由。最后結局時，說他把孩子交給哥哥撫養，躲進深山密林，以打獵為生，過著野人的生活。直到多年之后，被一只熊殺死，了結了自己流浪的一生。也只是輕描淡寫地由印第安老人敘說的。劇情雖完，但留給觀眾的是無窮的思索和想象空間。

意義的不確定性還存在于：伊莎貝爾13歲就樹立了嫁給崔斯汀的理想，卻經常遭到他的嘲笑。在威廉上校和蘇珊娜的幫助下學習了文化課程，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變得優雅自信。在她的堅持和努力下，終于如愿以償。如果崔斯汀還是深愛著蘇珊娜的話，他和小伊莎貝爾成婚，那到底崔斯汀是否真愛小伊莎貝爾才娶她？這也是令人疑惑的。

蘇珊娜以自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是因為對塞繆爾和伊莎貝爾的死亡的內疚和自責。還是因為一方面得不到自己所愛的絕望，另一方面令人窒息和喪失自由的被愛，蘇珊心中的糾結難以解開，萬念俱灰之中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就是需要觀眾去填補的意義空白。

從讀者批評理論來看，《秋日傳奇》的成功就在于在制作中對期待視野，期待重構與召喚結構的恰當運用。英雄般的情節、扣人心弦的音樂、逼真的演繹和如詩如畫的場景造就了永恒的經典巨作。

參考文獻：

1、姚斯.審美經驗與文學闡釋學[M].法蘭克福蘇爾坎普出版社，1982.

2、沃夫爾岡·伊瑟爾.文本的召喚結構[M].暨南大學出版社，1991.

3、朱立元.接受美學[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

4、朱剛.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