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書中的異象手法及其文學演化探微

摘 要：本文著重分析了《圣經》先知書中的異象描寫，它采用象征手法傳達了形而上的思想，有著濃厚的理性色彩， 這一方法被后來的文學家繼承和發揚，創作出了優秀的作品。

關鍵詞：異象；象征；文學演化

一

先知文學產生于公元前八世紀與前七世紀之間和前七世紀與前六世紀之間。正是希伯來民族的危難之時，政治上分裂為南北兩朝，內憂外患，階級剝削嚴重，國家危在旦夕。一些先知先覺者出來奔走呼號，不怕強暴，譴責民眾的罪惡，宣揚神旨。他們或用抒情詩的方式，或用戲劇體，或用演說體，或用小說體，或用啟示文學的方式，或用象征、比喻、異象手法等來傳達上帝的使命，安慰人民。

《圣經》中出現了大量的異象描寫。如《出埃及記》中摩西率領以色列人經過紅海時“摩西向海伸杖，耶和華便用大東風，使海水一夜退去，水便分開，海就成了干地。水在他們左右作了墻垣。埃及人追趕他們，法老一切的馬匹、車輛和馬兵都跟著下到海中”。這時，耶和華讓“海水仍復原。埃及人避水逃跑的時候，耶和華把他們推翻在海中，水就回流，淹 沒了車輛和馬兵，那些跟著以色列人下海法老的全軍，連一個也沒有剩下”。這一敘述表明了上帝對以色列人的眷顧。而據一些科學家考證，“東風退海”現象并不完全是虛構，有可能是紅海北海岸特有的自然景觀。這是《圣經》作者對自然景觀的創造性運用。[1]另外以色列人以嗎哪作為食物，“摩西打磐石出水”等亦有一定的現實依據，是對自然現象的想象性轉化利用以傳達上帝的全能與其神力。這種異象手法的運用受到了地理氣候等的影響。

其他異象描寫：對貪欲之人的懲罰，“有風從耶和華那里刮起，把鵪鳩由海面刮來，飛散在營邊和營的四圍。肉在他們牙齒之間，尚未嚼爛。耶和華的怒氣就向他們發作，用最重的災殃擊殺了他們。那地方便叫作基博羅哈他瓦（就是‘貪欲之人的墳墓’），因為他們在那里葬埋那起貪欲之心的人。”（《民數記》第11章31節）在這里上帝帶有道德審判的意味，是道德行為的審判者。在《出埃及記》中上帝賜摩西施行神跡：“杖變作蛇”，“埃及遭災―血災”，“ 蛙災”，“虱災”，“蠅災”等，這些都是上帝為了使法老讓以色列人離開埃及而故意為之，具有明顯的目的性。后來在西奈山上頒布“十誡”時上帝使百姓看見“雷轟、閃電、角聲、山上冒煙，就都發顫”起到了很好的威懾作用，此類現象的描繪宣揚了上帝的偉大，使民眾敬畏神，不至于犯罪。先知書中的異象手法運用則與前面不同，先知們為警醒世人，更多采用象征的方法，用異象或者幻象來預言未來，指點迷途的人們。尤以《但以理書》中的描寫賦有代表性。1-6 章采用敘事的方式講述了上帝的全能，7-12章通過但以理之口敘述異象，上帝預言了將來會發生的事。但以理先簡要地概括了異象的內容，這是用啟示文學的形式寫成的：用怪異的獸及其怪異的行為來描繪真實的事件。《啟示錄》7：1-3節用描述上帝審判的詞語描繪了同樣的四股風——即它們代表上帝對大地的審判。這里的四股風“刮在海上”，象征上帝對世界的主權。《但以理書》中“公綿羊、公山羊的異象”有更為明顯的戰爭意味。天使長加百利是這樣向但以理來解釋的：“你所看見雙角的公綿羊，就是瑪代和波斯王。那公山羊就是希臘王，兩眼當中的大角，就是頭一王。”[2]《但以理書》中的這兩個異象是通過描述一些非現實的變異的的景象和事物來傳達一種主觀的思想觀念景象與觀念之間是象征的關系，需要通過他者之口來解說其真正的涵義。異象的表述是荒誕的、非理性的，而作者的主觀思想卻有濃厚的理性色彩。象征、異象手法的運用被后來的文學家繼承，在文學思維的層面上與希伯來經典文學取得了內在的聯結，獲得形而上意義的提升，呈現出特定的猶太性及超越猶太性的文學意義。

二

十九世紀末以來，歷經兩次世界大戰，西方社會動蕩不安，人們喪失了理想、信仰和熱情，變得“迷惘”，如艾略特、葉芝、喬伊斯、福克納、海明威、卡夫卡、奧尼爾等人，他們的作品多取自基督教題材，采用象征手法。

批評家弗賴伊在《批評的解剖》中說卡夫卡的全部作品就是對《約伯記》的注解，突出了受統治階級壓迫的無辜者的痛苦的呼告。《變形記》中的主人公格里高爾一覺醒來，變成了甲蟲，他雖然一步步遭到家人的鄙棄，可養家的使命使他“瘋狂的掙扎”，希望能擺脫這種荒唐的處境，當意識到“家中的寧靜、舒適與滿足都要恐懼地一一結束”，格里高爾“羞愧與焦慮得心中如焚”，往往“躺在沙發上，通夜不眠，一連好幾個小時在皮面子上蹭來蹭去。”即使他完全不能動彈時，他仍“懷著溫柔和愛意想著自己的一家人”，[3]想著恢復人形后如何報答他們。格里高爾是作為猶太人身為“上帝的選民”為拯救自身而受難，為拯救人類而受苦，他的變形也是“一切事物之間和人類之間關系的變形”。[4]《女歌手約瑟芬或耗子民族》中的猶太人異化成了耗子，“這個民族在自己拯救自己，并且為此付出了犧牲，歷史學家也會被這犧牲的代價嚇得瞠目結舌。”[5]這些荒誕的形象既是猶太民族生存境遇的表現，同時也是現代整個人類命運的寓言。

二戰后的戰爭文學，諾曼·梅勒的《裸者與死者》、約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條軍規》和庫特·馮尼格特的《第五號屠場》被美國學術界認為是三部最著名的戰爭小說。與傳統戰爭小說不同的是它們并不是單純的描寫戰爭場景，而是對其進行藝術化的變形處理，超越于戰爭表象，指向更深的層面。諾曼·梅勒的《裸者與死者》以二戰為背景，描寫了美軍少將卡明斯指揮一個團與日軍的激烈戰斗以及搶占一個虛構的太平洋上的安諾波佩島的故事。克洛夫特與威爾遜，卡明斯與與侯恩，侯恩與克洛夫特等人之間，不僅僅是上下級的領導關系，更是一種敵對的關系。侯恩雖然得到將軍卡明斯的賞識，獲得了提升，然而，很快他就發覺：侯恩現在看明白了。他和將軍一向的關系，骨子里就是如此。他不過是主子的玩物，是一條狗，受慣了縱容與撫摩，嘗夠了主子給的甜頭，一天比一天放肆，終至把主子咬了一口。 [6]梅勒將侯恩與將軍的關系用人與狗的關系來比況，揭示了人性中獸性的一面，人們在其內心中有種權力意識，總是想去控制他人。梅勒通過對戰爭，對軍隊生活的描寫 ，把人性中丑惡、真實的方面展示在讀者面前。六十年代初出版的約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條軍規》的故事也是以二次世界大戰為背景展開的。這條軍規實際上是個永遠無法擺脫的怪圈，人在其中處于兩難的境地。第二十二條軍規不是一條普通的軍規，而是一條對所有人都適用的普遍的法則，“我對戰爭題材不感興趣，在《 第二十二條軍規》里，我也并不對戰爭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官僚權力結構中的個人關系。”人在“結構”中無能為力的荒誕處境，及對處境的反抗才是約瑟夫·海勒借戰爭之酒杯澆鑄的塊壘。

從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戰爭在小說中只是一個代碼，一個符號，傳達作者的理性思考的符號，他們在戰爭素材基礎上生發了新的意韻。猶太傳統中的象征思維和《圣經》的異象手法在他們的創作中得到了隱性的、內在的繼承，是對它們的文學演化與升華。

參考文獻：

[1]劉洪一.猶太精神[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1995。

[2]朱維之.圣經文學十二講[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

[3]余匡復.卡夫卡荒誕小說[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4。

[4]（法國）羅杰·加洛蒂.論無邊的現實主義[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6。

[6] （德國）赫伯特·克拉夫特.卡夫卡小說論[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

（作者單位：濟源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