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毛澤東詩詞豪放俊朗的藝術特色

摘 要：毛澤東堪稱一代大家。非凡的學養、心胸、見識和人生經歷，對古今之變的別有會心之處，使他的詩詞，自有一種常人不能到的氣象與境界，其詩詞的藝術特色可概括為豪放俊朗，并于豪放俊朗中顯出雄郁剛健和壯麗英爽。

關鍵詞：毛澤東；詩詞；豪放俊朗

對毛澤東詩詞的解讀，長期以來，囿于政治原因和時代局限，過分偏重于對詩詞進行政治圖解，忽略、甚至刻意淡化了詩詞本身的詩性與美感，更是把對詩人主體意識的探討視作禁區，人為設置了對其詩詞藝術魅力進行客觀鑒賞品評的藩籬。其實，即使不談他的豐功偉業，僅就詩詞創作而言，毛澤東也堪稱一代大家，他那非凡的學養、心胸、見識和人生經歷，對古今之變的別有會心之處，使他的詩詞，自有一種常人不能到的氣象與境界。

一、毛澤東詩詞概述

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的《毛澤東詩詞集》以寫作時間先后為序，共收入毛澤東詩詞67首，可大致梳理如下:

第一，詞作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超過了詩。67首詩詞中，詞作就占34首。詞至北宋臻于大成，特別是東坡詞突破以往婉約詞“低吟淺唱”的所謂“本色當行”的格局，開“豪放”一派，將原來僅限于兒女情長的抒情，擴展到人生的眾多方面，使詞在抒發激情、豪情、柔情上比詩更具張力和表現力。這對一生都充滿了改天換地的激情和豪情的毛澤東來說，詞這種體裁更適合他詠志言情的需要。詩人曾對陳毅說:“我偶爾寫過幾首七律，沒有一首是我滿意的。如同你會寫自由詩一樣，我則對于長短句的詞學稍懂一點。”[1](P607)

第二，詩作多為七律、七絕。作為領袖，胸中縱有巖漿般熾熱的激情，但有時也需要重道抑情，典雅端拱，這也正是格律詩的特點。《七律·長征》、《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記錄了兩個重大歷史事件:長征勝利和占領南京。《七律·和柳亞子先生》一詩是在新中國即將成立前夕與柳亞子的唱和，王者氣象和領袖風范的角色要求，使詩人選擇了用格律詩這種體裁來表達。至于少有五言詩，一者七言詩比五言詩在表情達意上容量更大，二者詩人自己很謙虛:“因我對五言律從來沒有學習過……”[2](P607)

第三，詩人最好的詩詞，都是在重大抉擇關頭、重要歷史時刻寫成的。如《沁園春·長沙》，寫于因領導湖南農民運動被地方軍閥通緝駐足長沙之時對“蒼茫大地，誰主沉浮”的思索。《念奴嬌·昆侖》則道出了詩人在日本不斷鯨吞東北、華北，中華民族面臨亡國亡種危險的緊急關頭，對國家、民族前途命運的思考。

第四，毛澤東詩詞中，對秋、冬景物頗有偏愛。《憶秦娥·婁山關》把早春點染成深秋，《清平樂·六盤山》讓孟冬“天高云淡”。就季節而言，秋主肅殺，冬主歸藏，與詩人立志要“砸碎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的革命若合符節。因此詩人筆下的秋冬景致才會那樣瑰麗雄奇，明快英爽，富于生機與活力。

二、毛澤東詩詞的豪放俊朗特色分析

毛澤東詩詞的藝術特色，可概括為豪放俊朗，并于豪放俊朗中彰顯雄郁剛健和壯麗英爽。在《沁園春·長沙》和《沁園春·雪》兩首詞中，詩人筆下的“寒秋”是那樣的色彩斑斕，生機勃勃，而“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國風光，又是如此的氣象萬千，壯麗妖嬈，最能代表詩人豪放俊朗的特點。那改天換地舍我其誰的豪邁，那主宰江山把握命運的自信，那為真理而斗爭的雄郁，在秋景冬色的映襯下，神完氣足地躍然紙上——而這正是作豪語壯語者最難做到的，因為如果作者的心胸、膽識、氣魄稍有不夠，非擎天之木是不足以支撐起豪放雄郁這座大廈的，豪語壯語往往易流于空泛和沒有著落。

(一)對“人民”意象的運用

在毛澤東詩詞中，有一個前人從未道及過的意象“人民”。這個意象，配之以詩人本身的雄才大略和超凡膽識，使他的詩詞，有了一種常人不能達的恢宏氣勢和雄渾境界。誠如詩人自己所言:“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歷史的動力。”因此，在他的詩詞中，才會屢屢出現諸如“十萬工農下吉安”(《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百萬工農齊踴躍”(《蝶戀花·從汀州千向長沙》)、“喚起工農千百萬”(《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等直接點出“人民”意象的句子，甚至詩人自己對“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沁園春·雪》)的解釋也是“末三句，指無產階級”。[3](P1)詩人在開國大典上，向朝著他歡呼的人群脫帽致意，喊出“人民萬歲”的經典歷史瞬間，正是詩人內心這種“人民情結”的生動寫照和形象詮釋。

(二)對古今之變的豁達

毛澤東的詩詞中，對古今之變常常別有會心之處。在詩人看來，縱然“人生易老天難老(《采桑子·重陽》)”，但“人間正道是滄桑(《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變化是恒常，不變是暫時。因此，無須為人生易老、世事無常傷感悲嘆，反而應該為之歡欣鼓舞，積極順應、引導和推動這種變化，以使“寥廓江天萬里霜”的秋色“勝似春光”，以便讓“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在這變化中達至理想的彼岸。

(三)對雄健精神的追求

毛澤東詩詞中，因“為有犧牲多壯志”(《七律·到韶山》)，詩人親歷了太多的艱難困苦和流血犧牲，時有悲壯雄郁語，少有愁苦感傷言，其精神的雄健、意志的堅強、心胸的曠達，縱觀古今之詩人，實難有人能望其項背。詩人就《憶秦娥·婁山關》一詞曾說:“萬里長征，千回百折，順利少于困難不知多少倍，心情是沉郁的。”[4](P8)此詞寫于婁山關大捷之后，盡管取得了勝利，但紅軍仍處在強敵環伺的圍追堵截之中，處境依然兇險，前途仍然迷茫。

毛澤東詩詞，大部分是一幅幅灌注了詩人主觀認識和審美情感的歷史畫卷，即使是詠物言志的詩詞，也充滿豪氣。如《卜算子·詠梅》是詩人“讀陸游詠梅詞，反其意而用之”之作，當時國家正處于既有“天災”又有“人禍”的困難時期，詩人表達了他帶領人民走出嚴冬迎來春天的堅定信心。

三、毛澤東詩詞豪放俊朗風格形成的原因

中國近現代史上“那些最悲壯、最有血性、最為壯麗的事業，幾乎無一不與湘人有關，無一不表現出湖南人的精神”。[5](P352)毛澤東詩詞所展現的那份特有的胸襟、抱負、自信和以天下為己任的擔當，處處折射出湖湘文化的風采。

“明清之際，王船山以經世致用，為湖湘文化開山；曾國藩，以理學治軍——格物，以心學用兵——力行，以圣化集大成；而毛澤東，則力行‘六經皆我注腳’，大而化之，以革命氣象大之，以斗爭哲學化之。”[6](P352)湖湘文化為近現代中國滋養出三位大兵家:曾國藩、左宗棠、毛澤東。“湘軍領袖對青年毛澤東的影響很大。他在給友人的信中寫道:‘愚于近人，獨服曾文正，觀其收拾洪楊一役，完滿無缺’。”[7](P82)毛澤東治軍也受曾國藩等人影響，諸如注重灌輸信仰；注重政治思想工作；曾國藩曾作《愛民歌》，毛澤東制訂《三大紀錄八項注意》。縱觀毛澤東一生，不論遇到什么樣的艱難險阻都能堅忍不拔，披荊斬棘，始終保有戰勝一切困難的信心和力量，不能不說得益于三湘大地這一方獨特水土的滋養。

毛澤東詩詞，是這位巨人留給我們寶貴的精神財富，在中華民族走向偉大復興的今天，毛澤東詩詞所傳遞出的獨特美感和雄健精神，仍將激勵中華兒女努力拼搏，奮發向上。

參考文獻:

[1][2]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書信選集[M].北京:中國人民解放軍出版社，1983。

[3][4]四川大學中文系革命委員會《毛澤東詩詞》學習小組.毛澤東詩詞講解(工農版)[M].成都:四川大學中文系發行小組，1968。

[5][6][8]劉剛、李東君.文化的江山——重讀中國史(下)[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9。

[7]]郭又驚.岳麓山下，橘子洲頭，湖湘文化孕育的近代精英[J].中國國家地理，2010(3)。

（作者單位：1.西昌學院；2.攀枝花市就業服務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