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華茲華斯通過詩歌中反復出現的相似的人物意象,來表達自己博大而深邃的情感世界。詩人以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普通人為題材,表現了對人類生存狀況的終極關懷,以及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深刻思考。華氏所強調的“人對自然的愛”和“對人類的愛”包含了積極的因素,超越了時代和其詩歌理論的局限。
關鍵詞:華茲華斯;人物意象;情感
威廉·華茲華斯是繼莎士比亞和彌爾頓之后,英國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在談及其詩歌理論時曾說,要找到“蕓蕓眾生的真實典型”,必須跳過“紳士、富翁、專家、淑女”的圈子,“深入到下層去,到茅舍田野去,到孩子中間去”,聯系具體的詩歌實踐。華茲華斯的詩歌以平實的筆觸描寫普通人的情感歷程和生活事件,關注處于社會底層人的命運。在其詩歌創作中,相似的人物形象反復出現:天性純真的孩童、悲情的女性形象、年邁無力的老人。他們大多生活在純樸的鄉間,擁有最質樸而動人的力量。 這些重復出現的人物形象恰好體現出詩人對普通人命運的關注和強烈的同情。
本文從華茲華斯的幾首作品入手,深入分析其詩歌創作中,反復出現的相似的人物形象,旨在揭示其詩歌意象的本質,更好地理解其作品的內涵和詩人的浪漫主義情感。
一、年邁無力的老人
《坎伯蘭的老乞丐》(The Old Cumberland Beggar)塑造了一位在鄉野漂泊的老乞丐的形象,表明了人的尊嚴牢不可摧、意志經久長存。這首詩的開篇蒼茫寂靜,而無凄慘之感:老人坐在小石墩上打開布袋拿出糧食,在山野中享用他的糧食,四周一片荒蕪,只有小小的鳥雀伴隨。“童年時代我便見過他;那時他/已十分蒼老,所以現在也并不/顯得更老;/他形單影只地漂泊,/看來老弱不堪……”詩人沒有使用“可憐”、“悲慘”等傷感的詞來形容老乞丐,而是以天然的虔誠還原人類處于天地之間的狀態,讀起來有種震撼人心的深刻性。正如哈羅德·布魯姆所評價的,“這首詩在表現個人痛苦時精心控制的悲情與審美尊嚴讓我比閱讀任何一首詩都更受到感動。”
華氏筆下不乏這類老人的代表,譬如在《西蒙·李》這首詩里,詩人描寫了一個年老的獵人西蒙·李。老人年輕時躍馬如風、箭步如飛,狩獵的技藝超群絕倫,而他在風燭殘年時身體卻十分虛弱。當詩人遇到他時,他正在吃力地挖一棵已經腐朽的樹根,卻遲遲難以刨斷。又如《決心與自立》中捉水蛭的老人,“諾大年紀,/沒死,也不像活著,也不曾睡去;/走過了人生的長途,佝僂的背脊/向前低俯,頭和腳幾乎相遇。”這些老人謀生的方式雖然不同,但他們艱辛的生存狀態似乎只受到了身處其中的那個廣袤自然的影響,而超越了社會、經濟、政治等諸多因素的制約。
二、天性純真的孩童
華茲華斯創作了大量描寫兒童的詩歌,甚至在一些描寫自然景色的作品中, 都有對自己童年的回憶, 這是詩人對童年時代的向往和對童真的贊美。
《我們共七個》是華茲華斯用對話體寫成的、歌頌兒童的名作,詩中展示了兒童與成人在面對死亡時的不同反應, 揭示了兒童心靈的純潔。詩歌描寫了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在被問到“有幾個兄弟姐妹”時, 把已經故去的姐姐和弟弟也包括在內。 在小姑娘看來,埋有姐姐和弟弟的“墳地”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姐姐和弟弟并沒有與她永遠分離。大自然把他們緊緊地連在一起,春天他們在那里游戲,下雪時他們在那里溜坡, 太陽落山時他們在那里吃飯。這首詩反映出兒童與大自然結合時能產生一種友愛的依戀力量,一種道德的依戀力量。
《白癡男孩》這首詩塑造了一個對大自然癡迷的白癡男孩形象。一天深夜,一位鄰居生病了,母親讓男孩騎馬去請醫生。男孩在夜色中騎馬路過湖畔, 瀑布落入湖中的聲音吸引他駐足傾聽。白癡男孩擁有與大自然交流的能力,正是源于所受世俗的浸染少, 體現了華茲華斯的“兒童是成人之父”的觀點。
華茲華斯詩歌中所表現出來的這種理念,是基于他對兒童的理解。他認為, 人出生之前就有在天國中領受上帝恩典的靈魂存在, 那是一種圣潔的“前存在”,即未被污染的自然。兒童離靈魂的“前存在”最近, 他們身上充滿了神性, 懂得和自然進行交流,聆聽自然的教誨,接受自然的滋養。兒童所代表的就是人類原初狀態下的完美人性。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對塵世俗務的涉及漸深,兒童身上原有的神性、靈光就漸被遮蔽。正因如此, 兒童承擔著一個重大的使命:兒童是人類重返原初的中介。
三、悲情的女性形象
華茲華斯在其詩歌創作中表現出了強烈的女性情結。他不但在詩中描寫并贊美女性身上特有的品質與美德,更將女性比作是美和自然的化身。
華茲華斯著名的愛情詩《露茜》組詩,展現了一位住在人跡罕至的荒野中的姑娘——露茜。詩人通過描繪象征著少女的紫羅蘭和星,暗示出她的美貌,同時也折射出露西內在的美和光澤。露茜的純潔與靈性是永存的, 正如大自然中永不泯滅的純真。露茜因其性格中的孤獨、謙卑、純潔而惹人愛憐。她生長在大自然卻幾乎與世隔絕,她消失于自然中,化作了大自然的一部分,隨地球旋轉運行。
除了露茜之外,華茲華斯還刻畫了許多其他的女性形象,比如天真的女童、純潔的少女、慈愛的母親以及遭到丈夫遺棄的婦人等等。詩人所贊美和熱愛的女性是美和純真的化身,具備傳統女性相一致的完美品質:溫柔、有教養、美貌而崇高。她們與自然、純潔、美麗相交融,成為所生活的圖畫般風景的一部分。
四、總結
意象在詩歌創作中一向被視為承載情感的重要符號。它既是現實生活的寫照,又是詩人審美創造的結晶和情感意念的載體。華茲華斯在詩歌創作中,正是通過刻畫反復出現的相似的人物意象,來充分表達自己博大而深邃的情感世界的。
華茲華斯的創作主題體現了他對人類生存狀況的終極關懷,以及人與自然的哲理性思考。他的詩歌反映了詩人的一種“自然觀”: 自然集合了人性、理性和神性;人類只有回歸自然才能拯救靈魂,擺脫自身的精神危機。他以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們為題材,敘述生活中微乎其微的小事。華茲華斯筆下的人物遠離了都市的喧囂,生活于自然之中,他們與大自然的交往是直接的、面對面的。這些人物雖然經歷著生活帶給他們的艱辛和痛苦,但卻保存著淳樸、善良的人性。他們選擇了苦難——人存在的必然過程,選擇了始終與神性為伴。華茲華斯在表現個體所處的人生終極狀態時,并沒有給予世俗的物質同情,而是從更深層的層次傳達了詩人對生命的感觸和對愛的體悟。正如托馬斯·邁克法倫所說,華茲華斯的文學思維有一種尊嚴和高尚氣度,“他能將人類個體的不幸提升到人間生活普遍狀況這一高度”。的確,華茲華斯的詩歌總能傳達出一種真情實感,來安慰世人接受生活中的不幸,教會人們擺脫憂郁與絕望,豐富自我情感。從這一角度看,華茲華斯詩歌包含著極大的積極因素,超越了詩人所處的時代,也超越了其詩歌理論的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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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華北電力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