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快來,梁梁要跳樓了!”

一、背 景

梁梁，12歲，小學五年級學生。父母離異，跟隨母親生活，母親系企業中層。因與丈夫離異不能給孩子一個健全的家庭而對他心懷愧疚，所以平時對他常有縱容之處。梁梁在學校話不多，各方面表現一般。但令老師深感頭疼的是，他只要與同學產生摩擦，就很容易激憤，常常情緒失控。比如他生氣時會把課桌推倒，氣得渾身發抖與人僵持、扭打，這時任憑老師趕來如何厲聲喊停他都置若罔聞，對老師的話毫無反應。在我這個班主任老師眼里，他就是一枚定時炸彈，何時爆炸只需要導火線。

二、事件

某天的午間泛閱讀課文，因要開班主任會議，我就匆匆交代班長：“讓同學們安靜地看課外書，若有吵的同學就把他名字記在黑板上！”四十多分鐘后，我在四樓開完會匆匆奔向三樓班級教室。此時學生已經下課，遠遠地看見我班教室走廊上圍滿了人，見狀我心里咯噔一下：“又發生什么事情了？”我一路小跑過去，有學生見我，著急地朝我大喊：“潘老師快來，梁梁要跳樓了！”我頓時直冒冷汗，若孩子在情緒失控之下跳下去，后果不堪設想！終于跑近了，人頭攢動中，我見四五個男女同學使勁地拉住梁梁，而梁梁一邊抽泣一邊滿頭是汗地掙扎著，見我出現把頭氣憤地轉向一邊。一問緣由原來只是因為在午間閱讀時，他的名字被班干部記在黑板上了，他不服氣就與班干部起了爭執。

我清醒地認識到，此時穩定梁梁的情緒是首要任務，但恨鐵不成鋼的失望占據了心頭。我想不管何時，在被教育者面前，教育者的尊嚴和姿態是無論如何不能放低的，否則往后我們又該以怎樣的面目對其進行后續教育？于是我冷冷地對他旁邊的同學說：“放開他，讓他跳！”我的眼神充滿絕望而悲傷，我已經私下多次找他談過心，企圖建立他對情緒控制的正確認知，沒想到他小小年紀與人一有矛盾竟會想到跳樓！但我仍然心情忐忑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是三樓，對于這個1.45米的男孩子，要跨過1.2米左右的走廊欄桿縱身跳下是一件容易的事。聽我這么說，他哭得更響了，哭聲中宣泄著他的憤怒與抵觸，男子漢的尊嚴讓他準備有下一步的動作，我眼神示意有默契的班干部靠近他，以便他有進一步動作時迅速抓住他。

我自己寸步未移地裝作淡定地望著他說：“你今天若選擇跳下去，老師不打算攔你！但老師必須提醒你一件事，科學家從跳樓實例中論證得出，三樓四樓的高度還不到致死的高度，也就是說，你今天從這跳下去的結果是死不了也活不好！你跳下去估計是要昏迷了的，所以我愿意把你跳樓后將會發生的事情提前告知你。學校打120并通知你媽媽火速趕來。120送你進醫院搶救后，醫生告訴剛從昏迷中醒來的你說，你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脾等內臟損傷嚴重，有可能終生殘廢。醫藥費預算簡直是天價，你看到的是你那痛不欲生的母親，和你未來看不到盡頭的漫漫的殘疾人生！”

我深情地向他描述，我是在用心喚醒這個行為過激、情緒失控的孩子。當說到他的離異母親時，梁梁把頭從原先的扭向一邊轉正了，但并未看我，眼神中憤怒淡去，閃過有一絲柔和的不忍。

我走過去輕輕地拍他的肩，他沒反應，至少表明他對我的抵觸已經不明顯了，我趁熱打鐵地說：“今天你一定是遇到了委屈的事，否則你不會這樣的！但是縱然有天大的事都輪不到要你用跳樓自殺來為自己討回公道。你不覺得你太虧了嗎？自從媽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的那天起，你在眾多的親人和朋友關愛下才長成今天健康的樣子，生命說到底已經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他牽動著多少人的心，你有什么權利，你又怎么忍心獨自決定終止它，把無盡的哀傷留給親人們？尤其是你媽媽，爸爸離開后，你一定是你媽媽最重的寄托和生命支柱啊！梁梁，你記住，生命高于一切啊！”不知什么時候，他聽著聽著，把頭低下了。

我欣慰地摟了摟他的肩：“好了，我剛好有一點點時間，你陪老師去操場上走走吧，告訴老師中午發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好幫你分析一下。”我回頭揮手示意走廊上的同學散去。

三、評析

無疑，這是一次讓我自己欣慰的成功勸誡，雖然過程鋌而走險，充滿忐忑。究其成功的原因我認為有以下幾點：

1．冷靜淡定很重要

十多年的班主任工作實踐告訴我，對于學生行為上的偏差矯正不可能一蹴而就，它需要一個過程，教師需要有靜待花開的耐性。在這個過程中，學生的不良行為常有反復，但是在反復中你若能發現是在螺旋式上升改進的就是一個足以讓人欣慰的結果。所以，這樣一想，就使我在看到教育數次的梁梁仍然出現跳樓的過激行為時，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人在淡定之下，才會思路清晰，讓工作思路充滿智慧。

2．欲擒故縱是策略

在勸誡中，若讓學生明顯感覺到你在勸誡他，在教育他，那么勸誡的效果也就大打折扣。所以很有必要用欲擒故縱的策略來淡化他對勸阻的逆反及警惕心理。所以我一句“放開他，讓他跳！”的開場白已經讓我邁出了劍走偏鋒欲擒故縱的第一步。

3．轉折銜接要無痕

在孩子要跳樓時，你的欲擒故縱無疑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把握不好度就會釀成大禍，所以，要盡快回到自己教育勸誡的正途上，而且要轉折銜接于無痕之中。在案例中，我直接用梁梁跳樓的后果來提醒他，跳樓所選擇的樓層太低，且全校的樓層都達不到致死的高度，這樣一來，能夠讓梁梁靜下心來聽進我的話，而且這一點也絕非誆他，是我在書上曾看到過相關的論述，在這關鍵時刻居然能派上用場真是慶幸，可見一個班主任是否博學廣聞直接關系到他工作的效果。

4．聚焦后果需細膩

行為偏激、盛怒之下情緒失控的梁梁其實對跳樓的后果并沒有多想，對后果的不管不顧是學生常有過激行為的重要原因。在制止學生過激行為的過程中，必須用寫實手法，拉近并且聚焦他的過激行為導致的后果，用帶感情的語調向孩子陳述，讓孩子如身臨其境，感同身受，從而懼怕接受這樣的后果而心甘情愿徹底放棄下一步過激的行為。在這個描述過程中要有讓孩子有鏡頭特寫的細膩感，細節要豐滿，要帶給孩子強烈的逼真沖擊。另外還值得一提的是，要關注孩子心底深處分量最重的人的表現描述，那是孩子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我在案例中不只一次地向梁梁提到他離異的母親就是為了動之以情。

5．后續教育最關鍵

勸阻成功后，要對學生的懸崖勒馬的情緒調控進行正面肯定及強化。每次學生的情緒失控對班主任來說是壓力又是教育的契機。所以在成功勸阻梁梁跳樓后，我趁熱打鐵地讓他陪我去操場上走走，理順他的情緒，強化“生命高于一切”的正確認知。讓他正確認識到自己在情緒調控方面的不足，確定以后爭取更好地管理好自己情緒的努力方向。心理學上有一種被稱之為“自我暴露”的技術，在操場上我們邊走邊聊，也聊到了我自己小時候行為偏激、情緒失控的往事，并且還教給了他平靜情緒最有效的“3+10”制怒法：感覺情緒要失控時，先做三次深呼吸，然后在心中默數10下，從1數到10，做法雖簡單，效果卻很好。

（作者單位：紹興市越城區東湖鎮中心小學，浙江 紹興，31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