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披著星光,戴著日月,在人間孤獨地流浪?那又是誰,一襲青衫,兩行清淚,發出深深的嘆息?
那是詩人。
詩人是上天的驕子,流浪是詩人的專長。
詩人總要流浪,盡管那是一次次有起點而無終點的流浪。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他們總是執著地前往他鄉。
杜甫應是最職業的流浪家了。從長安到成都,從衡陽到岳陽,他一路流浪,幾乎從未停止。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浪者,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讀讀他的詩吧:“十暑岷山葛,三霜楚戶砧”“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已經到了如此窮困潦倒的境地了,他卻還高呼:“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最后,在那紅楓滿渚的九月湘江上,在那一葉孤舟中,在幾日斷糧之后,詩人盼來了白酒和牛肉。可憐的詩人在匆忙中食畢,便一夕而卒了,給后人留下深深的遺憾。
流浪的詩人不僅要經歷生活的苦難,有時還要忍受孤獨的折磨。
斑駁的石橋映在清冷孤寂的秋水中,橋下停泊著一只只烏篷船。一位詩人躺在一只船中,仰望著深邃的夜空,耳邊傳來寒山寺的鐘聲……這是一千二百年前姑蘇的夜晚,這個曾經熱鬧非凡的地方,在經歷安史之亂后,顯得格外的冷寂,就如詩人張繼的內心一般。
張繼孤身一人,從北至南,一路倉皇。他是千萬逃難詩人中的一個,望著漁船上的點點燈光,望著遠方夜幕下,幾顆星星在陰沉的云朵里閃爍。此時,詩人的情感與此情此景無聲地相融了。他內心的孤獨感也隨之噴薄而出:“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杜甫與張繼是不得不流浪,而有些人卻是主動地在流浪。他們為什么流浪?只因為他們是詩人,只為了那句“天地有大美”,他們便一直走了下去。
時至今日,那些燦爛的名字,我們閉眼就能想到:李白、北島……他們在精神的鼓舞和保護下流浪,可是誰又能說他們沒有遭遇困難?君不見,李白破爛的鞋底;君不見,北島襤褸的衣衫。
流浪啊流浪!詩人在苦難中流浪。
詩人總要流浪,詩人總會流浪,因為他們的符號是——流浪。
【作者系江蘇省泗洪縣淮北中學學生,指導教師:趙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