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在一些農村,部分村干部利用手中掌握的權力,為自己和家族、小團體牟取利益,日漸異化為與村民對立的特殊群體。村干部腐敗、小官大貪的案件頻頻發生,其背后是錯綜復雜的小圈子或家族宗派間的利益之爭,其對以村民自治為主要特色的基層民主建設形成極大危害,暴露出的監督缺位等問題引人深思。
“村級基層組織工作人員職務犯罪中,窩案串案所占比例越來越大。”湖南省益陽市檢察院原檢察長劉清生說,“一些涉案人員的作案方式已由過去的單一犯罪向村委會成員共同作案轉變。”近4年來,益陽市立案查辦的58名村級基層組織工作人員中,有28入屬于共同犯罪,15人為窩案或串案。而從涉案人員身份來看,多為村黨支部書記、村委主任等基層組織主要負責人。
一些村黨支部書記、村委主任先后倒下,與當前農村愈演愈烈的利益之爭密切相關。城市化進程不斷加快,許多城郊村面臨征地拆遷,巨額的拆遷補償、日益升值的集體資產成為讓許多人眼紅的“肥肉”。即便一些中部相對落后的純農區,隨著中央惠農政策力度不斷加大,村干部掌握的資源也越來越多。在此背景下,小官大貪頻頻出現,少數村干部貪污數額之大、腐敗程度之深觸目驚心。
少數村官權力“脫韁”,村民自治遭壓制
日漸高發的村官貪腐和違法違紀案件,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村干部的權力失去了應有的約束,在一些地方,村民自治已急劇弱化。
在湖南省常德市鼎城區桃花庵村,2005—2011年,在時任村黨支部書記兼村委主任劉丙弟的操縱下,全村51戶村民的糧食直補卡被強扣長達7年。對于劉丙弟如此明目張膽地違反中央政策的行為,桃花庵村村民多次上訪反映,卻始終石沉大海。當地村民透露,劉丙弟之所以成為“不倒翁”,就在于他長期身兼村黨支部書記、村委主任、村會計、出納4個職務,大小權力集于一身。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村干部從身份上講不是官員,卻是鄉村政治生態鏈條中極為重要的一環。而部分鄉、鎮黨委書記和鄉、鎮長,對一些“尾大不掉”的村黨支部書記、村委主任似乎也無可奈何。
在湖南省溆浦縣橋江鄉,曾有10個老資格的村黨支部書記長期結成攻守同盟,操縱鄉里的換屆選舉,他們甚至自稱為“十大元帥”。
湖南省農村發展研究院院長陳文勝認為,盡管我國的村民自治已開展數十年,但要沖破中國鄉土社會長達幾千年的以宗法家族為主的治理結構的桎梏,仍然不易,基層民主的發展依然任重道遠。一些地方以宗族、血緣關系為紐帶,拉票、賄選現象不同程度地存在,甚至還有在選舉中借助黑惡勢力威逼利誘的現象。與此同時,與村民自治相配套的財務管理、決策程序、管理機制均不夠成熟,這些都為村
干部襤用權力留下可乘之機。
防止“村權異化”關鍵在于擴大民主
部分基層干部和農村問題專家認為,防止“村權異化”,一方面要靠在選后加強村干部制約,更重要的還應在選前、選中加強基層民主、完善村民自治,讓村民的民主權利落到實處。
一些地方在完善村民自治上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如:在浙江省已普遍推行的村民理事會制度,在村支兩委決策的同時,村民理事會可對村級政務、財務進行有效監督。這一制度實施2年多來,已取得較好的效果。
在湖南省溆浦縣,自2009年以來實行的村級組織換屆選舉提名權改革,也被實踐證明是一種行之有效的好辦法。其核心是將初始提名權毫無保留地交給普通黨員和村民。
溆浦縣規定,村級組織換屆前,必須由全體黨員和村民代表共同推選支委和村黨支部書記人選。提名推薦候選人前,由現任村支兩委成員向全體黨員和村民代表面對面述職述廉,接受民主測評。不滿意票超過1/3,或不滿意票、基本滿意票之和超過1/2的,不能提名為下屆支部委員候選人。在確定村支部班子候選人的初步人選時,要求村里召開推薦提名大會,實行全體黨員和村民代表“背對背提名”,初步候選人按得票多少,依次進行資格審查和組織考察,經鄉鎮黨委審查通過后,再確定正式候選人。
溆浦縣委組織部副部長肖育民說,實施新的換屆選舉辦法后,全縣選前體檢中被淘汰的村干部共有180多人,這在當地歷史上前所未有。一些村民反映強烈卻無法撼動的村霸式干部,終于被趕下臺。
陳文勝認為,作為億萬農民的“民主培訓班”,村民自治對推進中國民主化進程的重大意義不言而喻。順利推進村民自治,必須堅持保障和不斷擴大村民的民主權利,如此,村干部的權力才能受到有效制約,村民自治才能真正發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