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思辨”的溫度

高中生議論文寫作中思辨能力薄弱，是當下作文教學中不容置疑的事實，如何在有效的學習時間內(nèi)嫻熟駕馭語言、提高寫作能力，教師的向?qū)ё饔弥陵P(guān)重要。“中學生平時的作文訓練，教師也經(jīng)常引導學生關(guān)心社會、關(guān)心國家大事，使文章努力反映當前的現(xiàn)實生活。從歷屆高考作文試題看，結(jié)合形勢、根據(jù)現(xiàn)實生活命題的也不在少數(shù)。”①近幾年，我積極思考總結(jié)前些年探索作文教學的實踐，終將于此論說一二。

一、“言論庫”中的視角轉(zhuǎn)化與議論文考點的觀照

從2002年3月始，我就著手從《人民日報》“言論庫”中的“社論”、“評論員”、“人民時評”、“人民論壇”、“今日談”、“國際論壇”、“望海樓”、“國際隨筆”、“文藝點評”、“新語”等欄目，選擇適合學生寫作的素材油印給學生。一周4篇，一月下來有16篇。10年來，累計油印“言論庫”文章達1280篇之多，這可是一座豐富的寫作資源庫，三屆畢業(yè)生的心路歷程足以滋養(yǎng)其中。“語文的學習，尤其在青年時代，應當和事物的學習聯(lián)系起來，使我們對客觀世界的認識和對語文的認識，即我們的對事實的知識和我們表達事實的能力得以同步前進。”②寫作教學中，我觸摸“言論庫”中“思辨”的溫度，融入獨特視角轉(zhuǎn)化，鑄就了學生議論文寫作的語言風骨。

高中階段，一年級主要訓練記敘文，二年級主要練習議論文。對于議論文寫作，最初的感性認識應該始于高一，高二應是理性認知與實踐，之后便是靈活駕馭時期，即通過寫作練習，深層次地領(lǐng)略我國的社會文化生活。“《教學大綱》特意指出語文‘也是最重要的文化載體’，是有深意的。”③學生因擁有眾多文章的積累，因其文化積淀、觀察視角、思維方式、想象能力等方面都觸及到生活的本質(zhì)，寫作的熱情空前高漲。

2012年《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實驗）》中關(guān)于“寫作”的高考考綱發(fā)展等級規(guī)定為：深刻、豐富、有文采、有創(chuàng)新等。圍繞這些標準，我在作文教學中適當?shù)赜凇把哉搸臁币暯寝D(zhuǎn)化能力中，滲透文本素材積累能力，真正做到讓學生知曉高考考綱要求，能力、考點觀照其中，觸摸“思辨”的溫度，真正達到思辨能力與緊扣文本能力相統(tǒng)一的目的。

二、觸摸“思辨”溫度與文本回扣的力量

辯證性的力量在作者視野里凝固，觸摸辯證溫度，讓其力量化為一種無形的文字訴說，闡明事物間內(nèi)在的關(guān)系。“思辨，思考、辨析之謂也，即所謂立體的思維，求異的思維。我們過去的作文教學中，太多一些平面思維謀求定向求同了，而這往往是對新意的窒息。思辨，講的就是作文中的思維方法——辯證法，即辯證地看待問題。”④

如施東向《義理、考據(jù)和辭章》片斷：

事實上，辭章問題雖然是個形式問題，卻不只是單純的技巧，而是同作者的思想作風有密切關(guān)系的。語言的豐富多采，往往就是思想的豐富多采的反映。一個思想僵化、粗枝大葉的人，很難寫得出生動活潑、嚴密周到的文章來。因此，不從訓練自己的思想著手來加強辭章修養(yǎng)，將很難有大的效果。反過來說，如果我們在寫文章的時候總是嚴格地要求自己，盡最大的努力使文章形式作到準確而優(yōu)美，那也會有助于我們頭腦日趨精密和活潑。

這段文字闡明了辭章修養(yǎng)與思想作風的關(guān)系。這是一種互為因果、相輔相成的辯證關(guān)系，所以從兩方面闡述。一方面，語言是思想的反映，思想作風決定語言形式，因此，加強辭章修養(yǎng)必先訓練思想。另一方面，講辭章也可以使思想受到鍛煉，這是辭章對思想的反作用。

本段文字還有一大特色，就是讓意義相關(guān)的詞語前后呼應，緊密勾連。“思想僵化”與“生動活潑”，“粗枝大葉”與“嚴密周到”分別構(gòu)成反義相關(guān)，強調(diào)了思想作風對辭章的決定意義。“準確”和“精密”，“優(yōu)美”和“活潑”分別構(gòu)成同義相關(guān)，強調(diào)了講究辭章對訓練思想的促進作用。這樣行文，不但加強了因果聯(lián)系，使文意鮮明突出，而且通過詞語的連綴，使文脈清晰，文章富有整體感。

如學生作文《傾國之戀》片斷：

“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墜雙飛翼。明眸皓齒今何在，血污游魂歸不得。”天寶十四載，公元755年，安祿山的叛軍打著“紅顏禍國”的旗幟，欲改朝換代，置我于死地。你，為證明自身清白，為讓我茍活于世，為唐朝的千秋基業(yè)，含恨而赴黃泉路。也許，周幽王峰火戲諸侯，以博美人一笑，為的是靈魂自身的演繹。也許，鳳凰浴火重生，為的是蛻變自己，重獲新生。多想自己也會在這場華美的過程中憂傷地謝幕。

然而，我終究逃脫不掉封建枷鎖的束縛；終究贖不回內(nèi)心深處的靈魂；終究不能是你最堅實的依靠。但是，我們擁有一份無與倫比的愛戀，為此，我們付出熱血，甚至生命。尋找的只是心靈的安處和愛的存在。“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但令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兩段文字緊扣“含恨”、“靈魂”、“愛戀”等字眼，真實地展現(xiàn)了《長恨歌》中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悲劇，其文字自訴的生命于無形處呈現(xiàn)。毋庸諱言，辯證的余溫流動其間，表述了人世間真摯的傾國之戀。學生感悟生活，激揚文字，真正彰顯了語言特質(zhì)。

文化精粹和以意逆志共存，融事物的透徹性、邏輯性為一體，觸摸其概念的溫度，真正辨析概念、剖析問題，進而達到豐富寫作材料的意旨。

如魯迅《拿來主義》片斷：

這種獎賞，不要誤解為“拋來”的東西，這是“拋給”的，說得冠冕些，可以稱之為“送來”，我在這里不想舉出實例。

我在這里也并不想對于“送去”再說什么，否則太不“摩登”了。我只想鼓吹我們再吝嗇一點，“送去”之外，還得“拿來”，是為“拿來主義”。

這兩小段文字除去前文已經(jīng)解釋過的“送去”之外，還涉及了“拋來”、“拋給”、“送來”、“拿來”這四個概念。魯迅先生的文章惜墨如金，并沒有對這些概念作具體的分辨，但從文章里作出的判斷中，我們可以看到思辨的過程。“概念這種東西已經(jīng)不是事物的現(xiàn)象，不是事物的各個片面，不是它們的外部聯(lián)系，而是抓著了事物的本質(zhì)，事物的全體，事物的內(nèi)部聯(lián)系了。概念同感覺，不但是數(shù)量上的差別，而且有了性質(zhì)上的差別。循此繼進，使用判斷和推理的方法，就可產(chǎn)生出合乎論理的結(jié)論來。”⑤

一味“送去”當然是賣國行徑，前文已有論述。而帝國主義向我們兜售的剩余產(chǎn)品呢？這不能叫做“拋來”，“拋來”沒有“獎賞”的意思，所以是“誤解”。實質(zhì)上是“拋給”的，是主子“賞給”奴才的。“拋給”揭露了帝國主義的侵略本質(zhì)和國民黨政府的奴才嘴臉。說成“送來”，不過是為了“照顧”奴才的體面，是一種諷刺。魯迅先生主張“拿來”，“拿來”與“送來”，即“拋給”，有本質(zhì)的不同。“送來”是不平等的、不自主的，而“拿來”，則是獨立自主，“運用腦髓，放出眼光，自己來拿”。

這樣的辨析豈止為了明確概念、確定文意？實在是通過概念的辨析來深刻揭露帝國主義的侵略用心和國民黨政府的投降賣國罪行。

如學生作文《環(huán)境與成才》片斷：

身處順境，因而貪圖安逸，玩物喪志，古今中外不乏其例。然而，只要具有遠大的理想和堅定的信念，則順境正是登山的索道，航海的風帆。身處逆境，如果矢志不渝，則逆境正可以成為反激的力量，催人發(fā)憤圖強，有所成就；“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太史公所言極是。但是被逆境壓垮的又豈在少數(shù)？所以，環(huán)境與成才并無必然的因果關(guān)系，人的主觀意志才是成才與否的決定因素。

本片斷只有五句話。前四句對“環(huán)境與成才”這一問題進行了剖析，全部涵蓋了這一范疇里的四種情況，在重點處安排了一些比喻和引文；最后一句是通過剖析問題而得出的結(jié)論。論述這一問題，可以有多種不同的行文思路和方式，但剖析問題的思維方式和剖析結(jié)果是不會改變的。

進一步想，如果要就此題目寫一篇論證詳盡的議論文，那么本文末句正可以作為這篇議論文的中心論點，前四句可以作為分論點，這篇議論文的框架就形成了。只須確定角度，安排重點，添加血肉即可成文。

真實地展現(xiàn)人物生存空間，把握其事物的準確性，觸摸其準確的溫度，認真分析事理，獲得思想的澄清與反思。

如夏衍《包身工》片斷：

十一年前內(nèi)外棉的顧正紅事件以后，尤其是四年前的“一·二八”戰(zhàn)爭之后，日本廠家對于這種特殊的廉價機器的需要突然地增加起來。他們大量用這種沒有“結(jié)合力”的“包身工”來代替普通的自由勞動者。據(jù)說這是一種極合經(jīng)濟原理和經(jīng)營原則的方法。

日本廠家突然增加對包身工的雇用，當然是有原因的。“對于自己的歷史一點不懂，或懂得甚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⑥本文指出了這一變化的背景，即兩個事件。日本內(nèi)外棉紗廠的工人罷工雖遭鎮(zhèn)壓，但它表現(xiàn)了中國工人階級的覺醒，顯示了中國工人階級的力量；“一·二八”戰(zhàn)爭則表現(xiàn)了中國人民反抗帝同主義侵略的民族精神和英雄氣概。所以日本廠家大量雇用來自農(nóng)村，年齡尚小，又被帶工老板嚴密控制的沒有“結(jié)合力”、不會反抗的包身工。

兩個事件就是日本廠家對包身工的需要大量增加的社會根源。分析了這樣的社會根源，也就暴露了帝國主義侵略者所謂“經(jīng)濟原理”和“經(jīng)營原則”的侵略和剝削實質(zhì)，暴露了他們狡詐兇殘的面目。

能針對社會生活，發(fā)表自己獨特的見解，觸摸其創(chuàng)新的溫度，在擁有鮮活材料的同時，培養(yǎng)寫作精巧構(gòu)思的能力，形成一種反駁的論辯思維。

“高考命題對學生的心靈建構(gòu)、學養(yǎng)陶鑄、智慧養(yǎng)成是具有導向性的。從現(xiàn)狀看，大量的命題是脫離高中生實際的，呈現(xiàn)‘低幼化’傾向。”⑦引導學生聚焦社會生活，語文教師義不容辭。

如學生作文《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片斷：

有人很推崇“大丈夫當掃天下，安事一屋”這句話，并舉了毛澤東的胸懷大志、終成大業(yè)的例子來證明。我不同意這種看法。毛澤東少有大志，終成大業(yè)是事實，但這恰恰否定了“大丈夫當掃天下，安事一屋”的說法。毛澤東從學生時代就立下了救國救民的大志，但他并沒有因此好高騖遠，不切實際，而是踏踏實實，從小事做起。沒有在北大圖書館當管理員時博覽馬列主義著作，汲取知識的精華，就沒有正確理論的指導；沒有深入工人群眾，同勞工群眾打成一片，就不能聯(lián)系實際，走上革命道路。這時，他做的都是小事，卻為日后驚天動地的壯舉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正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本片斷抓住“從小事做起”這一突破口，集中筆力駁論據(jù)。所列舉的實例，證明毛澤東不但胸懷大志，而且踏踏實實地做了許多“小事”，而且論述了“小事”對于“大業(yè)”的基礎作用，力求通過推翻敵論據(jù)來攻破敵論點。這種反駁的思路也是正確的。只是對“小事”的概念還會有爭議，學習馬列著作、深入工農(nóng)群眾是不是“小事”？它同“掃一屋”這樣的“小事”性質(zhì)是否一樣？身邊生活“小事”是不能回避的，不然，又會造成漏洞。實際上，認真做好身邊小事，對于成就大業(yè)也有不可忽視的作用。

提升“言論庫”中視角轉(zhuǎn)化的能力，融入議論文寫作的思辨視角，觸摸其文字的辯證性、透徹性、邏輯性、準確性等溫度特質(zhì)，熏染的力量彰顯得愈發(fā)明晰。“更重要的是，從言語生命欲求和言語生命意識的呈現(xiàn)來說，在諸多語文能力中，寫作最具在言語上自我實現(xiàn)的功能，寫作能力是語文能力的最高體現(xiàn)。”⑧我們在議論文寫作時只有融入思辨視角，才會讓議論文的語言更為靈動、活躍。

“一次寫作活動不只寫一篇作文，它是由一系列的語文活動構(gòu)成的，以寫作為主，聽、讀、說、寫多種活動相輔相成。”⑨觸摸思辨溫度的同時，我們始終要關(guān)注學生的反饋信息，“必須考慮絕大多數(shù)人的需要。而注意實際應用，力圖用準確、平實、經(jīng)濟的語言，傳達最大的信息量，收到最佳的表達效果，正是絕大多數(shù)人的需要。”⑩這才是我們觸摸思辨的要旨。遵此下去，不斷錘煉學生議論文的思辨能力，最終會轉(zhuǎn)化為他們寫作中強大的潛質(zhì)，豐贍智慧，惠澤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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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倪文錦：《高考語文測試研究》，《語文考試論》，廣西教育出版社，1996年12月第1版，第169—170頁。

②[捷]夸美紐斯著，傅任敢譯：《語文教學法》，《大教學論》，教育科學出版社，1999年5月第1版，第157頁。

③莊文中：《構(gòu)建語文教育的立交橋：莊文中語文教育論集》，人民教育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59頁。

④史紹典：《語文永遠是語文：史紹典自選集》，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年11月第1版，第188頁。

⑤⑥毛澤東：《實踐論》（第一卷）《改造我們的學習》（第三卷），《毛澤東選集》，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第285、798頁。

⑦潘新和：《寫作命題的六大理念》，《語文高考：反思與重構(gòu)》，福建人民出版社，2009年1月第1版，第151頁。

⑧⑨潘新和：《讀、寫新觀念：寫作高于閱讀》《寫作：養(yǎng)護言語個性和精神創(chuàng)造力》，《語文：表現(xiàn)與存在》，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12月第1版，第530、1162頁。

⑩張志公：《張志公語文教育論集》，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年5月第1版，第374—375頁。

[作者通聯(lián)：湖北洪湖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