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名的故事

記得1994年才工作時，一次開會，領導在臺上講話：“這件事很棘（là）手。”我脫口而出：“jí！”至此，那位領導便對我側目而視，而同事們則對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刮目相看，每有搞不清楚讀音的字便來問我。

可是真理有時也得向謬誤低頭。1999年，我新接了個班。跟學生初次見面，照例是點名。一路順順當當點下來，當點到“（jī）星海”時，竟無人應答。班上座位坐得滿滿的，他不可能沒來呀！此時，五十六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我，有的嘴角上翹，已開始笑了。我心虛了，“嵇”是個冷僻字，難道它不讀“jī”？“老師，我叫yí星海！”一個清脆的童音響起。“哦？”我狼狽不堪。一回家，我便把《現代漢語詞典》打開，“嵇”是讀“jī”，沒錯呀！一字一字讀完所有解釋，也未發現它有兩音呀！下午，我一走進班，便理直氣壯地向全班宣布該生叫“jī星海”，同學們都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可是，同學們依然叫他“yí星海”，別的任課老師也這么叫。有一次，他的家長來學校，一開口便問：“我家yí星海這段時間怎么樣啊？”我固執地稱呼著他“jī星海”，倒顯得像異類似的。終于有一天，課堂上喊他發言時，“yí星海”竟不假思索地從我嘴里冒了出來。我一愣，可全班同學處之泰然。于是，我也“yí星海、yí星海”地喊開了。唉，正宗的普通話與這頑固的方言土語過招，輸得好慘咧！

在后來所教的班中，我又遭遇了幾起這樣的事情。有兩個學生，分別叫“于嫻、邰弦”，按我們這里的方言，一個叫“yú x iánɡ”，一個叫“tài x uán”。由于新接班前，我將可能誤讀的字都查了字典，所以點名時底氣十足地叫了“yú x ián”“tái x ián”，底下有一些輕微的哄笑，我瞪了瞪眼，笑聲很快止住了。誰知第二天，這兩名學生哭喪著臉來找我告狀，說班上同學給他們起了外號，一個叫“咸魚”，一個叫“苔蘚”。唉，我再次敗下陣來，只得隨大流了。

這些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1998年，我普通話測試取得了91分的好成績，卻在一次點名時被學生“狠狠地”笑了一回，那回，我的臉紅得如煮熟的蝦子，很長時間才褪去。當時，班上有一名學生叫“嵇容”，看著點名冊中這久違的“嵇”，我心里拿捏不準，該叫她什么呢？正猶豫著，嘴一張，竟脫口而出“yí容”。“哈哈哈……”全班一陣哄堂大笑后便是此起彼伏的議論：“遺容，嵇（jī）容，我們要瞻仰你的遺容啦！”這風波是如何平息下去的，我再也回憶不起來，只記得我面紅耳赤，無地自容。至今，對這嵇容我還有一份愧疚呢！

事后，我反省著自己：作為教師應該推廣普通話，怎能被習慣勢力所束縛？我應該有勇氣去堅持正確的，糾正錯誤的，樹新時代語音新風！普通話推廣工作開展得紅紅火火，普通話已成為大家的日常用語、交際用語、工作用語，老師們的普通話水平日益提高，孩子們的普通話當然不會受方言影響了，而我，居然沒能敏銳地感覺到其中的變化，真是慚愧呀！

從“yí”到“jī”，我感觸頗深，會說普通話很重要，敢說普通話更重要！

（作者單位：江蘇蘇州市陽山實驗學校）